第6節(jié)
“小姑娘你這頭發(fā)染得可真逼真,我都被騙了!” 他打了個哈哈,側(cè)身面色恭敬地介紹身后的道人:“這是我從清風觀請來的大師,畢竟你們要真出事了,我也過意不去,所以走遍了關系總算請來了青云道人,等大師驅(qū)完鬼,這房子就不能是那個價錢了,你們說是吧?當然,如果你們住不起的話就趕緊搬離吧?!?/br> 他已經(jīng)聽中介人員說過了,這家人很窮,根本付不起一月八千的高額租費。 “你怎么能……” 高靜曼有些生氣,但也知道這房子若不鬧鬼根本不可能這個價格,600元在這地界連個廁所都租不起,房東其實沒說錯,可如果不能住的話,她們這點錢又能去哪里呢。 她又起了回家的念頭。 讓孟建打幾下,總好過讓孩子們流落街頭的好。 高靜曼打定主意,對自家兒女說:“你們?nèi)ナ帐笆帐皷|西,我們走吧?!?/br> 說著,她調(diào)頭想要去把昨天剛拿出來的衣物再整理回行李箱,不料卻被女兒一把拉住。 孟曉拽住母親,對著他們微笑,“那就趕緊請大師驅(qū)鬼吧,那女鬼超恐怖的!” 房東臉上一僵,果然這房間是有那玩意兒的,他驀地覺得自己腳下有寒氣攀升,連忙三步并作兩步地退出房間,對那八字胡的道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大師,您來看看這房子是有那種東西吧?” 青云道人一抖拂塵,緩步走進房間,他逡巡了一遍房間,皺眉道:“這房子陰氣過重,是否有人在此橫死?!?/br> “是??!大師您說得沒錯!” 房東臉上一喜,心想這老道還有幾分本事,更加殷勤地解釋:“我也是倒霉,第一次租就遇到了入室搶劫,租的那家人全部被殘忍殺害了,自此以后住的房客都給我反應會遇到鬼,所以才勞煩您來驅(qū)除那惡鬼!若您這真能驅(qū)除,我再給貴觀捐香火錢三萬!” 道人眼皮都沒抬,只云淡風輕地點了點頭,似是根本不在意這點香火錢。 孟曉的眼睛卻‘噌’的亮了,說話都開始結(jié)巴。 “只、只是解決個小鬼,就能拿拿拿這么多錢?” 她覺得自己好像發(fā)現(xiàn)了掙錢的新大陸,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道人蹙眉,對于孟曉這種庸俗的解釋很是不悅,房東立馬喝道:“小孩子一邊去,別耽誤青云道人施法!” 孟曉笑意盈盈向后退去,事不關己地拉著母親坐在沙發(fā)里安靜看著,一旁的孟言撅著嘴也湊了過來,挨著孟曉坐了下來。 那老道有點本事,他看了片刻,就走到了一面鏡子前面。 拂塵一揚,鏡子閃過一道血光,武玲出現(xiàn)在了鏡子里。 一旁的房東見此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念念有詞地說著:“阿彌陀佛!那涅多亞拉!唵阿阿洛列嘎阿吽!臨兵斗者皆陣烈前行!嘛哩嘛哩哄!” 青云道人:“……” 孟曉:“……”這一起用真的不會打架嗎? 道人再一甩拂塵,嘴上念道:“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登山石裂,佩帶印章。頭戴華蓋,足躡魁罡,左扶六甲,右衛(wèi)六丁。前有黃神,后有越章。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后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破!” “啊?。?!” 鏡面突然裂開,里面的武玲發(fā)出慘厲的尖叫,她的眼睛變得通紅,手從鏡子中伸出來,“你、你來陪我說說話吧!” 老道愣怔,又立馬回過神來,退后一步,繼續(xù)念道:“人來隔重紙鬼來隔座山千邪……??!怎么會!” 他念得極快,而且也有護符在身,不想那厲鬼如此厲害,竟然沒等他念完防鬼咒就破了護符,道人只覺一陣暈眩,魂魄就被拉出體外。 “你來……陪我說說話吧!” 女鬼繼續(xù)誘惑,道人的魂魄被她拉著即將要進入鏡子,她已經(jīng)明白了,那個女的再強不幫助她也毫無意義,能靠的只有她自己,她繼續(xù)用力,卻發(fā)現(xiàn)根本拉不動。 “我可以救你,你給我…唔……一千可以嗎?” 第7章 孟曉舔著冰棍,一只手輕松地拽住老道的腿,猶豫地問道。 畢竟是新手上路,不能要太多嚇跑客人,這樣才能細水長流,孟曉對自己如此有遠見十分得意。 然而那青云道人卻未立即同意,反而用極其微妙的神情盯著她,孟曉被盯得心虛,暗想是不是要的太多,連忙改口:“我給你打個折,三百也行?。∪绻犹嗟脑?,我們還可以打個商量?!?/br> 她對這筆生意可是十分有誠意的。 青云道人聞言八字胡一撅,氣得嘴都有點歪,“……我的命只值三百嗎?還能打折的!等等……不要!小姑娘我給你三萬!不!五萬!快來救我!” 在道人據(jù)理力爭他這條命價錢的時候,武玲趁機使力想要將道人拉進鏡子。 青云道人一驚,知道自己若是入了鏡子絕對會涼透,立馬聲嘶力竭地敲定價格,為了表明自己很值錢,他還自主加了價錢。 孟曉被如此上道的顧客震驚了,手不可遏止地一抖,差點就沒抓住老道,她扔了冰棍,微微使力就把老道拽了出來,還附贈拍回身體服務。 青云道人回了身體,還有些驚魂未定。 他本是看著友人面子才接下這個賠錢的買賣,以為只是個新厲鬼應該不足為懼,不料這鬼戾氣竟如此重,還能以鏡子為媒介,要多棘手就有多棘手。 青云道人心情抑郁,轉(zhuǎn)頭看見孟曉雙手攤開在眼前,一雙黑眸幾乎都冒著金光,心情更加抑郁了。 道人:“……我沒帶現(xiàn)金?!?/br> 孟曉利索地拿來了手機,“微信支付寶任君選擇?!?/br> 等收到了到賬提醒,孟曉的笑臉更加燦爛,看道人的眼神越發(fā)和藹,這小后輩還是不錯的。 青云道人rou疼地轉(zhuǎn)了錢,又窺見孟曉的迷之態(tài)度,心中恨不得上前狠狠踩上兩腳,這次他不僅受到了驚嚇,還損失了這么多錢,而那厲鬼…… 道人扭過頭,正好和趴在地上嚶嚶泣血的女鬼對上了眼,那小姑娘竟然把女鬼塊兒拉了出來! 青云道人:“我特么……” 他慌亂地跑去撿之前掉在地上的法器拂塵,回頭想要應對時卻見小姑娘已掐腰站在了女鬼身前,看起來惡霸風十足。 “我有冤啊大仙,我無法忍受我家涵涵遭受如此等待!您又不管,我只能自食其力去報仇??!”武玲瑟縮,悲切地控訴,血淚滴答滴答在瓷磚上綻出了一朵朵血花。 孟曉不知為何想起了高靜曼,她終究還是有些不忍,放了軟話。 “等我把你家事情了解清楚后,有時間的話會幫助你一下的。不過現(xiàn)在你給我滾回去!別嚇著我客人!” 武玲通紅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嘲諷的光,她靜默了片刻,還是老老實實地退了回去,卻在即將融入鏡子時被孟曉叫住。 “等等!把你的血弄干凈,不是我說哎,武玲你太不愛衛(wèi)生了,以后不要一出場就滿地血啊!” 武玲:“……” 沒有血來烘托,恐怖效果在哪里?這不是強鬼所難嗎? 她想要抱怨,但最后還是忍氣吞聲地打掃干凈后抽抽搭搭地進了鏡子。 圍觀的眾人:“……”怎么感覺之前超兇的女鬼現(xiàn)在看起來如此可憐? 青云道人見女鬼進了鏡子,才總算松了口氣,他一揚拂塵,指向了孟曉,厲聲問道:“這女鬼如此聽你的話,難道是你養(yǎng)的厲鬼,你是降頭師?!” 孟曉被嚇了一跳,連忙擺手否認。 “我不是,我沒有……我昨天才剛見到她而已??!” 青云道人不太信,疑惑道:“那她為何這般聽你的話?” 孟曉眨了眨眼回答:“大概是我長得比較兇?” 道人被這話一噎,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姑娘。 約莫十幾歲的年齡,大大的眼睛,眸若深潭,一直與她對視的話,那雙眼睛的確有些嚇人,襯著她那張白皙的臉蛋也多了幾分陰森,但粗略看的話只還個很常見的可愛小姑娘,要不是那頭白發(fā)加成,或許都會有人認為這姑娘不過十三四歲。 而且,她的氣息太過干凈,根本不像血氣沖天的降頭師。 青云道人很是困惑,但又不愿再多管此事,只警告了一句,“我不知那女鬼為何怕你,但此地的確不宜住人,你等早日搬遷為好,貧道先告辭了。” 說著,也不等孟曉回答,便一揚拂塵仙風道骨地離開了。 高靜曼作為女主人客氣地跟了出去,對著即將進入電梯的道人喊:“大師,有空再來玩??!” 青云道人一個趔趄,抽著嘴角使勁摁了關門鍵。 這一家人是不是腦子都有病?。?/br> ***** 艾飛在著名醫(yī)大畢業(yè),是一個信奉科學的鐵桿唯物主義者。 但這段時間,他對自己的信仰產(chǎn)生了懷疑。 現(xiàn)在想起來,最初的不正常是在半個月前,他的身上莫名長出了紅色的紋路,不論如何檢查都查不出毛病來,因為那紋路很淺很少也不痛不癢,他也就沒當回事。 可當天晚上,他就出事了。 艾飛是個喜歡長時間泡浴的人,家里還特地買了香柏木做的浴桶,當他舒舒服服地倚在枕木上時,只達到他腰腹的水忽然猛漲,頃刻間淹沒了他。 他感到了窒息,張開嘴想呼救,那水就順勢瘋狂地涌入他的口腔,想站起來,卻又沒有絲毫力氣。 到最后,艾飛只能絕望地往下沉去,明明他呆得地方只是個一米多的木桶,可身下卻像是無盡的深淵。 眼看就要失去意識時,妻子趕過來救了他。 驚魂未定中的艾飛回首看那浴桶,桶中卻只有半桶水,安安靜靜的,像是之前的一切只是他的錯覺。 妻子聽到他的訴說,也笑他是不是睡糊涂了。 作為唯物主義者,艾飛亦認為剛才只是在浴桶中的一場夢,想來大概是最近太累了,還打算趁此機會要不要把這兩年的年假都休了。 正好已孕的美國妻子要回國待產(chǎn),他送她上了飛機,答應等收拾好了就去美國陪她。 然而醫(yī)院的假哪有那么好請,他拖拖拉拉的就拖了十來天。 碰到孟曉這事兒是他年休前的最后一天,這時他身上的紅紋已經(jīng)遍布,走路時總感覺有什么透明的東西阻攔著他,使他舉步維艱。 “那天晚上,我去廁所時,聽見有啪嘰的聲音,我就尋著聲音看了看,發(fā)現(xiàn)在一快瓷磚的縫隙處有只絕對不是人類的眼睛看著我轉(zhuǎn)動了一下!” 艾飛把孟曉迎進屋,說到此事時恐懼地搓了搓手臂,孟曉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臂已經(jīng)血rou模糊,有紅色的鱗片錯落分布其中。 “你看,從昨天夜里開始,我的紅紋漸漸凝成了紅磷,不管我怎么拔掉它們還是會生長出來,我……要變成怪物了嗎?” 他笑得很難看,不到一天的時間而已,這個年輕的醫(yī)生幾乎變了個樣子。 再這樣下去,他絕對會死的! 孟曉在他身上看到了濃厚的死氣,估摸根本熬不過今晚。 可明明在這間屋子里除了有不正常的腥氣外,并沒有感受到一絲的怨氣和邪氣,這根本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