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又不得不承認,她這么做是對的,不然誰能注意到她? 會場異常安靜,期待著她的提問。 第一次,他們?nèi)酥g是這樣的對峙方式。 臺下的嘉賓席上,沈凌靠著唐文錫坐,唐文錫說:“這個惹禍精又要惹事了?!?/br> 沈凌看他一眼:“幾個意思?”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碧莆腻a瞅著他:“你該慶幸主持人沒在沈叔叔發(fā)言時讓她提問,不然今天的財經(jīng)頭條肯定是你們沈氏?!?/br> 沈凌不由望了眼臺上,今天代表沈氏上臺的是他父親,他父親的表情捉摸不透,大概是認出了夏沐就是那晚視頻里喝酒的女孩兒。 沈凌還想看看坐在前排的紀尚清,紀羨北的爸爸是什么表情,可惜紀尚清轉(zhuǎn)臉跟身邊的人說話了。 紀尚清問身邊的溫董事長:“怎么全場都在看這個記者?” 溫董:“你沒認出她是誰?” 紀尚清搖頭:“有點眼熟。”也可能是以前采訪過他?沒什么印象了。 溫董:“我也是在朋友圈看過的,就是跟老黃喝酒那丫頭,前段時間還報道了遠東集團的新聞?!彼躁P(guān)注這條新聞,是因為他們溫氏跟遠東有合作往來。 又忽的好奇,問紀尚清:“你今天怎么不在臺上?” 紀尚清:“老了,多把機會讓給年輕人。”原本主辦方是請他上去的,他說把機會給紀羨北吧。 溫董說:“羨北也擔(dān)得起你這份信任,不像我家那個,給他機會他都抓不住,讓他管理溫氏建筑公司,結(jié)果他一個項目就虧了七八個億,沒用。” 紀尚清接過話:“每個孩子都有每個孩子的優(yōu)點,你家的就比我家的大兩歲,你看你孫子都上小學(xué)了,我還羨慕你呢?!?/br> 溫董笑,也是啊,人不能不知足,又半開玩笑的語氣:“今天來會場的女孩兒都是比較優(yōu)秀的,看看有沒有合適做兒媳婦的”。 紀尚清不由回頭看了眼夏沐,只見她從禮儀手里接過話筒。 夏沐平復(fù)了下呼吸,看向任彥東:“任總,您好,我是經(jīng)揚傳媒的記者夏沐,接下來我問的這個問題比較長,可能會耽誤您點時間。” 任彥東點點頭,挺好奇她的問題會有多長,她之前的新聞稿可都是簡短精煉一陣見血,他看著她,示意她繼續(xù)。 全場都是安靜的。 安靜是因為被問的是任彥東,問的人是個美女。 夏沐語速適中,咬字清晰:“今天我問的問題跟遠東地產(chǎn)有關(guān),遠東地產(chǎn)的高檔智能小區(qū)于去年二月份奠基開工,承建單位是溫氏集團全資子公司溫氏建筑公司,當(dāng)時溫氏中標還在業(yè)界掀起不小的轟動,因為算是低價中標?!?/br> 說完這段,她隔了半秒才繼續(xù):“近一年半的時間,因為污染治理,國家對一些生產(chǎn)建筑材料的環(huán)保不達標的小廠子都進行了關(guān)閉處理,對大廠也是實行了錯峰生產(chǎn),這導(dǎo)致建材價格飛漲?!?/br> 任彥東靜靜的看著她,她什么時候這么啰嗦了? 夏沐:“據(jù)我了解,鋼材漲了近一倍,水泥漲了快三分之二,河沙漲了三倍還多,智能材料價格的上漲就更不用說了,而且還在持續(xù)上漲中,這個項目的工程材料費占了整個工程造價的68%?!?/br> 她稍稍停了一秒。 再繼續(xù):“而當(dāng)初遠東地產(chǎn)跟溫氏建筑簽訂的合同是不予調(diào)價的,最近溫氏建筑被曝出這個項目他們至少虧損八個億。” 說到這,溫董一頓,這丫頭還對他們溫氏有關(guān)注? 那邊,夏沐還在說:“我們都知道,沒人會做賠本生意,現(xiàn)在溫氏不僅沒有利可圖,前期還要為工程墊資,更是面臨著巨額虧損,溫氏地產(chǎn)的資金鏈和對這個項目的積極性,可想而知了?!?/br> 說著,她特意停頓了下,給任彥東消化的時間。 會場比之前更安靜了,就連坐在前排的那些人也都紛紛回頭。 任彥東眸光加深,她啰嗦這么多不是說給他聽的,是說給現(xiàn)場不懂這行的人聽的。 她鋪設(shè)的越長,陷阱越深。 夏沐接著道:“那么在這種情況下,遠東地產(chǎn)如何保證這個豪華高檔小區(qū),保質(zhì)保量的竣工,并如期交付給我們已經(jīng)購買期房的廣大業(yè)主?” 說著,她話鋒一轉(zhuǎn):“也許您會說這是施工單位溫氏建筑該考慮的,也的確是這樣,可開發(fā)商是遠東地產(chǎn),業(yè)主當(dāng)初也是沖著遠東這塊信得過的招牌才放心購買的,而小區(qū)的品質(zhì)和口碑更是會直接影響遠東地產(chǎn)的ipo計劃,所以,任總,您是怎么看待這件事的?謝謝。” 夏沐把話筒放下,以表自己的問題問完了。 任彥東沒立刻說話,迎上她的視線。 夏沐也沒回避,跟他對望。 要是挪開視線,她在氣勢上就輸了。 紀羨北一直盯著她看,剛才過去的幾分鐘里,他的心跳好像快了許多,為她認真時的魅力。 會場竊竊私語起來。 都在等著任彥東怎么回答這個陷阱一般的問題。 唐文錫收回視線,跟沈凌說:“怎么樣,我說她要惹禍了,這回你看到了吧,平時裝深沉,一幅要死不活的高冷樣,多說幾個字好像能要她命一樣,現(xiàn)在來勁了,吧啦吧啦一大堆?!?/br> 沈凌也是驚訝的:“沒想到她玩真的?!比螐〇|心里現(xiàn)在估計是崩潰的。 前排的紀尚清,看向溫董:“你跟這個記者認識?” 溫董搖頭:“這是第一次見到真人?!?/br> 紀尚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你們溫氏派來專門為難任彥東的,這下替你們溫氏出氣了?!?/br> 溫董笑了:“是出了口氣,這個項目依照現(xiàn)在建材的漲幅,估計虧十億都打不住,可又不能撂挑子不干?!?/br> 臺上。 任彥東面上始終風(fēng)輕云淡,跟其他幾個特邀嘉賓差不多的坐姿,輕靠在椅背上,雙腿自然交疊,他舉起手上的話筒。 會場安靜下來。 隔了兩秒,任彥東終于說話,淡笑著:“我從來不參與集團的具體運營,對于地產(chǎn)公司和溫氏簽訂的合同具體條款不是很清楚。” 所有人都認真聽著,這句冠冕堂皇的話沒毛病,他是遠東集團的董事會主席,旗下那么多公司,肯定不會關(guān)心這些瑣事。 任彥東:“不過當(dāng)初進軍房地產(chǎn),是我的決定,打造高端智能住宅區(qū)也是我們遠東地產(chǎn)的初衷和宗旨,利潤是遠東地產(chǎn)要關(guān)心的,可住宅的品質(zhì)才是我們遠東放在第一位去考慮的?!?/br> 夏沐一瞬不瞬的望著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她不光是聽他怎么回答,聽的同時還在心里邊做現(xiàn)場同傳訓(xùn)練。 他說什么,她在心里就翻譯成英語。 一面分析他話里的意思,一面加深了印象。 任彥東的視線攫住她的眸光:“不管遠東地產(chǎn)跟溫氏之前簽訂的合同是怎樣規(guī)定的,調(diào)價亦或不調(diào)價?!?/br> 說著,他特意頓了幾秒才繼續(xù):“在此,我重重承諾,遠東會將原工程總造價上調(diào)8%,我不是把這部分利益讓給溫氏,而是讓給我們遠東的業(yè)主,感謝他們的信任,遠東也必定不辜負他們的信任,謝謝?!?/br> 話音落,靜了幾秒,全場曝出熱烈的掌聲。 夏沐落座,還有點懵。 她怎么都不敢置信任彥東會把總價上調(diào)8%,那就意味著要多支付給溫氏七八億還要多… 接下來,她跟他之間,有的較量了。 溫董也愣了,望了望任彥東,他這個人向來言出必行,既然當(dāng)眾承諾給他們溫氏調(diào)價,那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br> 紀尚清笑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br> 溫董跟紀尚清握手:“到時候請你吃飯?!?/br> 紀尚清半開玩笑:“吃不吃飯不重要,有合適的兒媳婦的人選,幫我留意一下?!?/br> 溫董想都沒想:“我看那個夏沐就不錯?!?/br> 紀尚清:“……”果然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 臺上,主持人蕭影很快恢復(fù)常態(tài),她開始請下一位金融人士發(fā)言。 剛才她一直都注視著任彥東,這個男人剛才回答問題的那瞬間,鎮(zhèn)定睿智又如此有魄力,大概迷倒了在座的所有女士。 可她感覺他的目光一直緊鎖著夏沐,不是看普通人的眼神。 她呼口氣,也許自己想多了。 臺下的唐文錫和沈凌也無心再聽臺上的發(fā)言,兩人小聲說著任彥東。 唐文錫:“那個惹禍精跑不掉了,任彥東回去還不得滅了她?!?/br> 沈凌沒多說,至于滅不滅,誰知道,也許以著任彥東的狠厲,可能真會找夏沐算賬,他現(xiàn)在也不好定論,畢竟是七八個億一下子就沒了。 誰知道任彥東對夏沐的那點感情值不值這么個價。 剛才那個局面,任彥東要是打官腔也能圓過去,可是等新聞出來,就不知道被歪曲成什么樣,或許還有對手暗中打擊,說遠東地產(chǎn)的工程質(zhì)量堪憂,肯定會引起業(yè)主不滿。 到時候不僅影響銷售,還會影響遠東地產(chǎn)的上市。 不僅是這些,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時代,有時候一條負面新聞,就有可能讓一個企業(yè)的股價崩盤。 所以剛才任彥東的魄力,是把所有負面的影響都消除了。 不過花的代價也大。 夏沐沒討到什么好處,也不算賠,至少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而最大的贏家就是溫氏,什么都沒做,就獲了漁翁之利。 唐文錫擔(dān)心的是:“就怕三哥會覺得夏沐這么咄咄逼人是紀羨北授意的?!?/br> 沈凌說:“應(yīng)該不會,紀羨北什么為人,任彥東其實比我們倆都了解?!?/br> “但愿?!闭f著,唐文錫還是氣:“你說夏沐是不是吃飽了撐的?非得把別人逼的無路可走,才顯擺她的能耐是吧?也不知道紀羨北喜歡她什么!” 沈凌笑:“大概就是喜歡她這么能惹禍?” “……” 峰會分兩天,今天上午場的十一點半時結(jié)束了。 下午場的臺上特邀嘉賓就不再是他們幾個,是其他行業(yè)的領(lǐng)軍人物。 會議結(jié)束時,會場的人陸續(xù)有秩序的退場。 袁奕琳跟夏沐坐的近,立場時也是一前一后,袁奕琳多踏了一個臺階,跟她并肩,小聲說:“以為他今天會把提問的機會給你。” 那個他,是紀羨北。 夏沐側(cè)眸:“你怎么跟大媽一樣,這么愛cao心?” 袁奕琳一噎。 哼了聲,加快步伐,走到夏沐前頭。 今天的會場提問,她不能強求什么,畢竟太正式,不能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