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jié)
宮人們又有了主心骨,不論外頭如何烽火,還沒燒到甘露殿中來,抖抖索索說著城中事,太皇太后一出京城城門,宮城四面的角樓就被拿下,大半護衛(wèi)都跟著新帝出城親耕,魏寬不費吹灰之力便奪得了宮城了。 宮人太監(jiān)四處逃散,小宮人磕磕巴巴道:“各殿的女眷都被關(guān)到大福殿去了。”到不似蠶宮里那樣生出亂象來。 衛(wèi)善陪在姑姑身邊,摸著她的手越來越?jīng)觯新犃?,卻無話說。 反是碧微,一路失魂落魄,到此時竟回過神來問道:“太后呢?”承吉未死,被忠臣勇士簇?fù)硖拥介L清宮中去,那么魏寬就能拿她來談條件。 小宮人搖一搖頭:“不知太后身在何處?!?/br> 衛(wèi)善就在此時踢了鞋子,鉆進軟被,抱住了姑姑,她身上越來越?jīng)隽?,軟被炭火都不能讓她更暖和些,伸手搓著姑姑的指尖,想渡些熱氣給她。 衛(wèi)善就在此時踢了鞋子,鉆進軟被,抱住了姑姑,她身上越來越?jīng)隽?,軟被炭火都不能讓她更暖和些,伸手搓著姑姑的指尖,想渡些熱氣給她,對宮人道:“再添些炭來,把屋子燒得熱些?!?/br> 衛(wèi)敬容沉沉睡去,這一覺沒有再醒來,直至第二日天明,衛(wèi)善才又喚宮人進內(nèi)殿,對她們道:“太皇太后薨逝,著人來辦喪儀罷。” ☆、第348章 求生 衛(wèi)敬容是不能以大業(yè)太皇太后的名義下葬的, 掘人山陵的事正元帝曾經(jīng)做過,魏寬縱然此時還顧念這最后一點舊情, 不動正元帝的陵墓, 也絕不會再讓衛(wèi)敬容以太皇太后的尊號下葬。 衛(wèi)善這么說只是想見一見魏寬, 請求他能夠給一塊清凈地方,好讓姑姑落葬,就算承吉有對不住他,衛(wèi)敬容不論是在青州還是在京城, 當(dāng)皇后還是當(dāng)太皇太后,都沒有半點對不起魏家的地方。 信報傳出去片刻,宮人便抖著身子進來稟報:“魏將軍……魏將軍在殿外……想要求見公主?!边@話連宮人都說不出口來, 衛(wèi)善已是階下囚,魏人杰卻還放低了身段求見她。 魏人杰一整日都未離開甘露殿宮門, 等的就是這個時候,父親幾番召見, 他都沒離開半步,既是逃避紫宸殿中的政事,也是對衛(wèi)敬容心懷愧疚。 他還記得在青州的時候,每回跟著父親去的王府拜見正元帝,都會有香噴噴的點心果子送出來, 那是太皇太后特意替他預(yù)備的, 這些年四時節(jié)禮從未少過, 兩家雖沒有多少交情, 可也從來不曾交惡。 聽見宮人的腳步聲, 魏人杰就知道衛(wèi)敬容沒了,他依舊不知要跟衛(wèi)善說些什么,他一整夜都在后悔最后拉住了她的馬籠頭,后悔回到中原。 衛(wèi)善頷首,宮人將魏人杰引到廊下,衛(wèi)善不愿意讓他邁進殿中一步,她整夜未睡,除了罪己之外,無可控制的將滿腔恨意傾泄在魏家人的身上。 魏人杰站在清晨的薄霧里,到此時衛(wèi)善才看清楚他的臉,他臉上有道深深的刀疤,從上至下,幾乎劈開了他整張臉,感受到衛(wèi)善的目光,魏人杰趕緊將臉低下去,暗啞著嗓子道:“對不住?!?/br> 衛(wèi)善側(cè)過身去,目中盈然有淚,卻不肯當(dāng)著魏人杰的面落下來:“姑姑的棺槨在先帝身側(cè),已不能用,煩你往城中尋一付壽材來。” 帝陵中的棺槨還是前朝陳皇后留下的,連著兩任皇后都未能用睡進沉香木中,不去陪伴正元帝,倒襯了姑姑心中所愿。 衛(wèi)善念及此處再不能忍,轉(zhuǎn)身向著殿門,不欲讓魏人杰見到她落淚,魏人杰卻在此時問她:“你……你恨不恨我?” 衛(wèi)善腳下一頓,裙角翻飛快步入了殿門,魏人杰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她隱身簾后,這才出了宮門,當(dāng)真替她去尋了一付棺木要來。 衛(wèi)善縮身簾后不住喘息,一雙拳頭攥得死緊,碧微在殿內(nèi)等她,走到她跟前,將她攥緊的拳頭托起來,一根一根掰開手指,細軟掌心一片殷紅血色,她看一眼窗外,剛那個高大的身影縮著肩膀邁向殿外。 “咱們之中,總得有一個人保住性命?!?/br> 衛(wèi)善抬眸看她,闔宮人都已經(jīng)換過了素色衣衫,碧微也是一樣,一日一夜都沒有消息傳來,暫且只當(dāng)他們已經(jīng)到了雍州。 姜碧微不曾想到魏人杰對衛(wèi)善這樣長情,她已然嫁人生子,魏人杰此刻放著紫宸殿不去,卻守在甘露殿前,還對她有求必應(yīng)。 衛(wèi)善有片刻吃驚,長眉一蹙抽出手來,轉(zhuǎn)身對宮人道:“將太皇太后的箱籠抬出來,開妝奩,我要親自替姑姑梳妝?!?/br> 不會有人派尚宮來了,魏寬進了紫宸殿,甘露殿早晚是要騰出來給新皇后魏夫人的,這兩人都對姑姑身亡避而不見,可人不能等,衛(wèi)善站在殿中闔闔眼,須臾又再睜開,指點宮人架出熏籠熏香。 既不以太皇太后的身份下葬,便不穿吉服禮冠,而是挑出幾身她日常愛穿的衣裳,又尋出妝奩里她最常戴的幾樣首飾,一件一件比照著記憶中的模樣搭配。 宮人紛紛們依命行事,在殿中架起銅熏籠,燒熱了水將大禮服擱在上面熏蒸,屋里片刻便都是沉香味,衛(wèi)善取過牙梳,解開姑姑的頭發(fā),替她換上蓮青色常服,簪上冬珠大釵,套上佛珠,又在她腰間系上一枚玉佩。 衛(wèi)敬容睡夢之中離世,面上安詳,只唇間沒有血色,碧微默然看著她做完這些,從妝奩中挑出個胭脂盒子來,遞到衛(wèi)善的手里。 衛(wèi)善伸手接過,打開了玉盒,指尖輕沾胭脂,點在姑姑唇上,緋色一染面容如生,仿佛立時就要睜眼,開口叫她一聲善兒。 棺木還未送來,尚宮局便來了,還是衛(wèi)善的熟人,衛(wèi)敬容派到甄氏身邊去的阮尚宮,她避禍出宮又再回到宮中來,如今已經(jīng)服侍了魏夫人。 她斜簽著身子,對舊主依舊恭敬施禮,對著內(nèi)室更是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大禮,低聲道:“前頭要騰地方了,公主無論如何忍耐了罷?!?/br> 跟著便把宮中情狀說給衛(wèi)善知道,魏寬一掌宮廷便叫人各宮傳話,若效忠舊主的,自行了斷,若投奔新主的,便還老實安份過日子。 大家自然還是老實安份過日子,活計也還和原來一樣,京城百姓今日又再開市,東西二市雖不似原來那樣繁華,民人也多不敢往街上去,可人聲一響,朱雀街便又活了過來,還似往常那樣衣食住行討生活。 衛(wèi)善聽她用“前頭”來形容紫宸殿里的魏寬,冷笑一聲,問她道:“你知道長清宮此時如何嗎?” 阮尚宮貼身侍候著魏夫人,尚針局已經(jīng)在趕制魏夫人的皇后冠服了,她確是聽了些,低聲回稟:“今日說是派人去長清宮議和?!?/br> 到得此時竟然議和?衛(wèi)善眉頭一動,這回卻不是冷笑出聲,而是哧笑出聲,魏寬難道還想讓承吉讓位給他不成?就算承吉不懂,臣子們又豈能答應(yīng)。 阮尚宮聽她笑聲,趕緊用余光看了眼同她一并來的小宮人,只當(dāng)衛(wèi)善絕不肯讓出甘露殿,不得不軟言相求:“若是當(dāng)真如此,公主還有條路走,此時莫要再起爭執(zhí),不如咽了這口氣罷。” 衛(wèi)敬容御下寬仁,尚宮們自然也多愛戴她,阮尚宮勸得一言,衛(wèi)善立起身來,整一整衣衫道:“前頭安排了個什么地方給我們?” 阮尚宮松一口氣,就怕公主悲痛之下不肯聽勸,白白起了爭執(zhí),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魏夫人可不是個好脾氣的:“在大福殿,俱是……俱是先帝女眷,公主正可替太皇太后戴孝?!?/br> 她連棺木要也一并備好,衛(wèi)敬容的棺木會跟著一并送往大福殿,魏夫人只令她收拾此間事,阮尚宮卻能善待她們,讓宮人收拾了貼身衣物,示意她們多取些錢財。 這殿中擺設(shè)俱是姑姑的愛物,衛(wèi)善緩緩掃過去,知道不能帶走,挑出幾件來,這才看見一只玉蘭花斛擺在窗邊,這是她未出嫁前送給姑姑的,伸手捧了起來。 阮尚宮說給一盞茶的功夫,碧微命宮人多收拾金銀,手腕上套了七八只金鐲,行到衛(wèi)善身邊,拉過她的手,替她也套上幾個,裹上兩三件衣裳。 一行人剛出甘露殿,便撞上魏人杰,他當(dāng)真令人抬了一付棺木要來,一見有人要將衛(wèi)善帶走,勃然大怒。 他本來生得便不俊秀,何況又被劃傷了臉,怒目圓瞪,嚇得阮尚宮膝蓋一軟,跪倒在地,結(jié)結(jié)巴巴抬出了魏夫人:“是……是娘娘吩咐的?!?/br> 衛(wèi)善見他這番怒意不是作偽,直視他道:“將軍不必為難她,這地方總要騰出來才是。” 魏人杰滿腔怒火立時冰銷雪融,知道這是母親吩咐的,當(dāng)著衛(wèi)善的面再抬不起頭來,一路跟在她們身后,送人到了大福殿中,眼看衛(wèi)善與一眾女眷關(guān)在一起,大福殿的宮門緊緊關(guān)上,這才去了紫宸殿。 大福殿里還有些先帝女眷,她們倒比衛(wèi)善幾個的消息要更靈通,一日三餐都有宮人太監(jiān)送食水來,還能聽到些內(nèi)城外城的消息。 衛(wèi)善這才聽說崔家男女老幼無一幸免,只要在城中的,俱被絞殺,只因崔博在長清宮宮門前將魏寬一番痛罵。 “這么說來,長清宮竟然守住了?”衛(wèi)善一問,幾位太姬便都搖頭。 長清宮也有城門河道,又背臨高山,幾千人馬要脫困不易,要守一座修繕完備的宮城,倒還能守得住,等到各州派兵勤王,魏寬這些人馬也支撐不住。 北有秦昭,南有衛(wèi)平,魏寬能取的只有東邊諸州的兵馬,早已經(jīng)矯詔往東,說新帝將帝位讓給輔政大臣成國公。 魏寬在城里殺了這么多人,骨頭硬的少軟的多,自有文臣替他草擬旨意,蓋上了新帝那方?jīng)]用過幾回的璽印,通報諸州府。 這話一聽便是假的,就算新帝年小,齊王被廢,也輪不著魏寬坐帝位,各州各地都有駐軍,只要能來京城勤王,魏寬便支撐不了多久。 誰知長清宮被圍的第三天,長清宮竟然降了,永平帝在位不足半年,便將帝位讓給臣子,接受了榮親王的封號,要從長清宮再回到宮城來。 ☆、第349章 王妃 永平帝讓位的消息是從送食水的小太監(jiān)那兒聽來的, 大福殿里關(guān)的都是舊主,正元帝時后宮就少爭斗, 小皇帝更是連后宮都無,女人們各自相安,底下人的日子便也好過,如今舊主被關(guān), 送些潔凈食水, 也不是難事。 小太監(jiān)拎著食盒進來,話說得磕磕巴巴, 可讓位卻是真的:“禮部太常寺光祿寺已經(jīng)在預(yù)備典禮了?!背檎{(diào)了些人手去明堂預(yù)備典禮, 召告天下大業(yè)換了皇帝。 還杜撰出一封密旨,說魏寬與正元帝二人結(jié)拜, 二十來年素以兄弟相稱,正元帝駕崩之前留下一道密旨,若是孫子能當(dāng)大位,便讓魏寬輔佐他, 若孫子不能承托起大業(yè)的江山,便兄終弟及, 把基業(yè)交到魏寬的手里。 這荒唐言辭也不知是哪一個執(zhí)筆想出來的, 密旨一出, 算是給官員們一條活路, 愿意信的便往生道上走, 不愿意信的就往死路上去。 宮中無人敢議論是非, 小太監(jiān)縮著脖子含含混混說了兩句, 便趕緊退了出去,大福殿中的女人們面面相覷,這密旨一出,她們的命也就保全下來了。 倘若真是改朝換代,大夏的妃嬪下場如何,她們的下場便也如何。魏寬占據(jù)了皇城,雖只將她們軟禁,女眷們卻個個身藏利器,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自盡比由著他人動手更體面些,殉國以保清白。 誰知永平帝竟肯讓位,新帝癡傻原就是件瞞不住的事,從上至下還有哪個臣子不知頂頭上坐的是個傻皇帝。先帝還有兩個兒子,無論如何,帝位也到不了魏寬手里,強行捏造粉飾,何其可笑。 衛(wèi)善怎么也不肯信崔博幾個就此低頭,長清宮中必是出了大事,可身在大福殿中,譬如聾子瞎子,再想知道也無處可問。 宮人取了食水來擺在衛(wèi)善和碧微的面前,一碗清湯,兩個饅頭,都還帶著熱氣,碧微把饅頭塞在衛(wèi)善的手里:“吃罷?!?/br> 消息送來人人心安,大福殿中難得有了幾絲生氣,行過窗前時卻都要掃一眼衛(wèi)善,便是這些深宮婦人都知道,魏寬接過帝位,能饒得了甄家,也絕饒不了衛(wèi)家,晉王妃是無論如何都活不成的。 衛(wèi)善坐在窗邊,垂眉斂目,伸手將饅頭撕成小塊,泡在湯里,捧起碗一口接一口咽下,仿佛不知闔宮的人都在看她。 碧微站起來將窗戶闔上,春日暖陽從菱花窗格扇中透出來,照著她們的臉,她又一次道:“總該謀一謀活路,他日日都來,你縱心里恨他,也不妨虛與委蛇?!?/br> 她說了幾次,一次比一次說得更透,衛(wèi)善將碗里湯食吃盡了,擱下碗來擦拭唇角,抬頭直視碧微:“這話,jiejie不必再說?!?/br> 魏人杰日日都往大福殿來,先是送了兩床軟被,跟著又送了兩個侍候的宮人來,他的心思人人盡知,碧微更是看得清楚,犟頭倔腦不如放低身段,真等到衛(wèi)家的大軍攻來,魏寬哪能容她活命。 小宮人進屋收了碗碟,怯生生立在殿門外稟報:“將……將軍來了?!?/br> 衛(wèi)善不欲見他,碧微看她一眼,低聲對小宮人道:“公主立時就來。”將王妃隱去,只提公主,跟著又伸手想替衛(wèi)善理一理衣襟。 被衛(wèi)善避過,收回手道:“你便不愿,此時能靠的也只有他……總要問問太皇太后何時能落葬。” 長清宮降了,衛(wèi)敬容便能有個體面的葬禮,連永平帝都有個榮親王的尊號,死了的人就更能得享體面了。 衛(wèi)善被她這一句說動,姑姑的棺木停靈在奉先殿中,外頭越來越暖和,尸身不能久侯,總要入土為安,也正可打聽長清宮中事,她立起來整整衣裳,起身往殿門外去,各屋中人見她出殿去,目光不住在她身上打轉(zhuǎn)。 魏人杰送了一盒饌香樓的花糕來,立在大福殿外的梧桐樹下,看見衛(wèi)善出來,反而局促起來,將花糕盒子遞過去。 京城重開商市,頭兩日街上還蕭條些,到了第三日,門樓鋪子通通整頓迎客,新升任的京兆尹分派人手在坊市間催開商戶做生意,跟著又頒布新令,免去京城百姓一歲的稅課。 只要日頭照樣從東邊升起來,日子就得照樣過。換了新帝,街上還更熱鬧些,將節(jié)里掛的彩幡掛得滿城都是,饌香樓的點心也照常出鍋,門前擠擠挨挨排著人,人人都絕口不提小皇帝被趕上山的事。 魏人杰從宮城出來,母親和嫂嫂早已經(jīng)帶著幾個侄子侄女兒住到宮中去了,只有他怎么也不肯睡在殿中,還回到成國公府那間小院里。 經(jīng)過饌香樓時聞見花糕出爐的香氣,停頓片刻排到了隊尾,他身材高壯,又未蒙面,面上半點笑意也無,前頭排的十幾個人漸行散去,誰也不敢在這時候惹了軍爺。 魏人杰拎了一包花糕,轉(zhuǎn)身便撞上了京兆尹,新升任的京兆尹立時對他行禮,看他手里提著花糕,笑盈盈道:“將軍也愛這兒的點心?” 還未行大典,魏人杰自然也未受封,上下官員們雖口里喚他將軍,實則拿他當(dāng)作王爺看待,晉地的戰(zhàn)報還未傳回,魏王已經(jīng)這個年紀(jì),若是長子回不來,次子與孫兒倒可一爭諸位。 魏人杰冷淡至極,從嗓子眼里擠出一聲算作應(yīng)答,扭頭又往宮里去,京兆尹不以為忤,笑著目送他離開,魏人杰不僅不給他好臉色,對誰都沒個好臉,可魏王卻對小兒子關(guān)愛寬忍,陣前違令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過。 若不然依著這位的性子,還真爭不過魏王的孫子,京兆尹眼見魏人杰走遠了,這才收回笑意,如今諸位之爭已見端倪,與先帝當(dāng)年,又有什么分別。 魏人杰人高馬大,手里拎著個小小的點心盒子,在人群中份外扎眼,他一走,饌香樓前就又排起長隊,街市上的官員比往日更多,經(jīng)過魏人杰面前時,都要沖他行禮,他一路視而不見,卻不能昂首挺胸,越是行到宮門前,越是佝著身子。 當(dāng)著衛(wèi)善的面就更抬不起頭來,也不敢看她的眉眼,對她道:“你想要什么,只管同我說?!?/br> 衛(wèi)善干脆問他:“登基大典何時舉行?” 登基大典也就是這幾日的事了,欽天監(jiān)與禮部合議,挑了下月十五,魏寬身邊那些才剛提起來的謀臣便道,此事宜早不宜遲,只恐夜長夢多,把日子定在二月初十。 打是一定要打的,西邊諸州府盡可納入版圖,所慮者是南北兩邊,干脆先把清江還給大夏,讓大夏派兵吃掉衛(wèi)平手上的兵馬,兩面夾擊,損耗衛(wèi)平的兵力。 江寧王吃下清江這片土地,兵將也有折損,一時提不起勁來反攻大業(yè),待到北邊秦昭的軍隊打過來,南邊衛(wèi)平已不足慮。 魏人杰久不回答,衛(wèi)善便又再問:“太皇太后何時能夠下葬?” “就這幾日了?!庇榔降蹚拈L清宮又回到宮城來,等到行完大典,將他看管在榮親王府中,派幾個太監(jiān)宮人監(jiān)管他,等永平帝的事了了,就輪到衛(wèi)家的事了。 魏人杰猶豫了幾日都不敢開口,他確是想出一個法子來,能將衛(wèi)善救出去,兩邊動刀動劍,也不能拿個女人作質(zhì),這個法子還不是魏夫人告訴他的。 魏夫人見不得兒子這個膩膩乎乎的模樣,將他召進甘露殿,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你瞧瞧你自個兒!哪還有半點男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