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施媛媛就走了過來。

    察覺到二人爭鋒相對的氛圍，她走到霍朝顏身邊，往前面邁了一小步，身子斜斜地站著，把陸希音的視線隔絕掉。

    施媛媛對待霍朝顏和對待其他人的態(tài)度完全不同，她語氣溫和道：“所里還等著我們回去開慶功宴吶，走吧?！?/br>
    霍朝顏收回鋒芒和棱角，低眉淺笑：“好。”

    離開會場之后，霍朝顏一直緊繃著的脊背松了下來。

    她雙肩略微下榻，長吐了一口濁氣。

    身邊的施媛媛突然開口：“以前有過過節(jié)？”

    “??？”霍朝顏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師傅，您在說什么吶？”

    施媛媛輕嗤道：“我吃過的飯比你吃過的鹽還多，別以為我真看不出來?！?/br>
    霍朝顏微微笑道：“您和陳律師之間，也有過過節(jié)？”

    “……”施媛媛收起調(diào)侃笑意，面無表情地看著霍朝顏。

    霍朝顏不急不緩道：“別以為我真看不出來?！?/br>
    施媛媛：“……”

    隔了幾秒，她輕咳一聲，瞪了霍朝顏一眼：“沒大沒小?！?/br>
    霍朝顏糾正：“是恃寵而驕?！?/br>
    施媛媛面無表情地盯著霍朝顏，幾秒之后，師徒二人的臉上紛紛綻出笑意來。

    兩個人在會場上逗留了一會兒，施媛媛又去上了個洗手間才出來。

    出來的晚了，外面已是傍晚。

    初夏傍晚，半壁天空都是暖橙色的，整個世界都被浸染在昏黃混沌之中。

    霍朝顏拿著手機出來，東張西望的。

    施媛媛：“找誰?。俊?/br>
    霍朝顏：“江衍?！?/br>
    話音落下，霍朝顏就覺察到了施媛媛別有深意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霍朝顏舉手投降：“我和他認識很久了?！?/br>
    施媛媛端著笑：“還有呢？”

    “沒了?！?/br>
    “嗯？就這樣?！?/br>
    霍朝顏頹然：“就這樣?！?/br>
    施媛媛一臉失望地看著她：“小霍同志，你不行啊?！?/br>
    霍朝顏茫然地：“什么不行？”

    施媛媛說：“我還以為你們有一腿，哎……你真的讓我失望。今天競標成功，我都以為是你出賣色相來著?！?/br>
    “……”霍朝顏一臉黑線，這真的是眾人口中的師太嗎？

    施媛媛說：“所里的慶功宴怎么辦，不去了？”

    霍朝顏搖了搖手機：“江衍來接我回家了，應該……不去了吧?！?/br>
    施媛媛嘆了口氣，眼光一瞥，落在一個位置，她抬了抬下巴，輕聲說：“看那邊。”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霍朝顏一眼就看到了陸希音以及她面前的那輛黑色商務用車。

    車子停在一棵百年老樹下，蓊蓊郁郁的樹葉垂下一片陰影，車窗敞開，露出車上人清冽寡冷的側臉。

    陸希音站在車門外，臉上露出溫柔笑意。

    她嘴巴一張一合的，似乎在說些什么。

    車內(nèi)的人臉上沒有什么神情，下頜曲線清瘦，眼里似有不耐，但自幼以來的良好教養(yǎng)迫使他不得不提起耐心。

    施媛媛在霍朝顏耳邊說：“換我，我得過去宣示主權?！?/br>
    霍朝顏挑了挑眉。

    施媛媛立馬改口，“過去挫她的銳氣?！?/br>
    霍朝顏很輕地拍了下衣袖，語氣微淡，隱隱地又透露出一點氣勢出來，“我也是這么想的，師傅，我先走了?！?/br>
    施媛媛：“祝你成功?！?/br>
    霍朝顏：“借你吉言?！?/br>
    說完之后，霍朝顏把單肩包背上，腳步生風地往那邊走去。

    到了那邊，就聽到陸希音低著頭說：“江衍，我們好歹是同學一場不是嗎？”

    語氣懇切，帶了幾分討好之意。

    江衍的聲音很冷，既陌生又疏離：“抱歉，我現(xiàn)在沒有心情聊這個?！?/br>
    “那我們聊聊別的好嗎？你為什么不同意我的好友申請？”

    江衍掀了掀眼皮，余光瞥到一個人影，在嗓子眼的話突然咽了回去，而來人也確實幫他回答了：“因為沒時間搭理無關緊要的人。”

    霍朝顏伸手搭在車頂，上半身倚靠在車邊，姿勢浮浪的跟個二世祖一樣。

    更遑論是她那雙桃枝斜倚的桃花眼，眼梢輕佻地吊起。

    霍朝顏嘴角掛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語氣輕佻：“不好意思，我們家江大公子，最近不接客，多少錢都不接?！?/br>
    陸希音嘴角僵在那里。

    江衍冷冷地瞥了霍朝顏一眼，卻也沒說什么。

    陸希音說：“江衍好歹是上市公司的總經(jīng)理，你這樣說話，會不會太難聽了？”

    霍朝顏聳了聳肩：“那我要怎么稱呼他呢？江總？江帥哥？還是更親近一點——衍寶貝？”

    “……”陸希音自問耍嘴皮子贏不過她，跺了跺腳，轉身就跑了。

    霍朝顏看著她狼狽的身影，倏地，吹了聲口哨。

    口哨聲音漫長幽遠，隨風入耳：“慢走，不送。”

    她得意地跳進車里，一進車，就對上了江衍眼眸深邃、目光漆黑的雙眼。

    江衍聲音低啞，又帶著成熟男人特有的從容，道：“衍——哥哥？”最后兩個字，發(fā)顫、帶笑。

    霍朝顏：“……”

    她默默地伸手，想要開門。

    然而比她動作更快的是江衍的一聲：“走?！?/br>
    車子快速地發(fā)動。

    霍朝顏眼觀鼻鼻觀心：“我就是，瞎說的。”

    江衍：“我認真了。”

    “……”霍朝顏求饒：“你想怎么樣你說吧，這回是我的錯，我認?！?/br>
    江衍慢條斯理地伸指，在膝蓋上輕扣。

    沉寂幾秒之后，他說：“下次再收拾你?！?/br>
    “哎？”

    “今天你競標成功，先不收拾。”

    霍朝顏討價還價：“為什么還放在下次??！”

    江衍面無表情地：“可以現(xiàn)在收拾?！?/br>
    霍朝顏哀嚎一聲：“衍哥哥！你不要這樣對人家嘛！”

    霍朝顏不過這么隨意一說，從余光里卻發(fā)現(xiàn)江衍面無表情的臉上裂出一道縫隙出來。

    她心里一喜，立馬又說：“衍哥哥？”

    緊繃著的臉，開始有了松動的痕跡。

    霍朝顏想了想，拖腔帶調(diào)地喊：“衍——哥——哥——”

    “閉嘴?！苯苌焓?，掌心捂住她的嘴。

    霍朝顏仍舊不老實，“嗚嗚嗚！”

    她唇齒間溢出的溫熱氣息洋洋灑灑地撲在他的掌心深處，雙唇一開一合的時候，唇瓣與他的手心相貼，像是一個溫柔的吻。

    江衍手心發(fā)癢。

    心上更癢。

    霍朝顏伸手把他的手扒拉下來，眼睛發(fā)紅地盯著江衍。

    江衍一看，心里又莫名發(fā)怵，語氣倒是冷冰冰地：“看我干嘛？”

    霍朝顏眨了眨眼：“衍——”

    “——再說，就把你扔下去?！苯懿蝗葜绵沟?。

    霍朝顏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的時候，又聽到他說，“別鬧，待會收拾你，你又得哭?！?/br>
    “哦……”

    車子卻沒有往律所或者是家里開，兩側建筑物十分陌生，霍朝顏左右看看，說：“你要帶我去哪兒？”

    江衍言簡意賅道：“慶功宴。”

    霍朝顏詫異極了：“什么慶功宴?。俊?/br>
    江衍：“你們所的慶功宴。”

    “哎？”

    “不知道？”江衍挑了下眉，“競標成功，辦個慶功宴，應該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