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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古代農(nóng)家生活在線閱讀 - 第88節(jié)

第88節(jié)

    “少爺,這么多東西你拿得動嗎?”青竹將身上的包裹取下來,擔(dān)憂的問道。

    “沒問題,給我吧?!敝茴U點頭,從青竹那便接過那個小山一般的包裹,待背在背上后,活像帶了重重的烏龜殼。

    先前人多,所有人都在忙著這樣那樣,倒是沒人注意到周頤,現(xiàn)在送考的人退了出去,周頤這樣像舉家搬遷的樣子就有些引人注目了。

    不過大家都是考過舉人的人,倒也有幾分涵養(yǎng),盡管用異樣的眼光看了看周頤,到底沒說什么。

    周頤的臉皮比城墻還厚,他坦然自若的受著那些或驚訝或鄙夷的目光,看吧,看吧,看一眼又不會死人。

    沒一會兒,就開始查應(yīng)試身份。

    這程序和鄉(xiāng)試一樣,就是為了驗明身份,以防有人代考,周頤咋說也是大考小考走過來,算是混跡考場的一名老鳥了,這道坎自然沒出什么意外。

    驗明正身后,下一關(guān)就有些變態(tài)了,要搜身,以防夾帶。

    這是所有考試都會過的一關(guān),但會試的嚴格簡直到了發(fā)指的程度,參考的舉子們每六人一組進入一間屋子里接受檢查,排成兩排。

    官差們首先從頭發(fā)開始,恨不得一根根扒拉,看看你是不是把小抄寫在頭發(fā)上來了!當(dāng)然這是周頤的夸張而已,不過確實很嚴格,連頭皮屑都能給你抓掉了。

    接著是五官,嘴張開,舌條翹起來,然后是耳朵,他們會用一個細小的類似挖耳洞的東西往里面掏,以前也不是沒有因為官差下手沒有輕重而將舉子的耳朵給整聾了的,所以說,參加會試不光勞心,說不定還會傷身啊。

    然后是鼻子,鼻洞他們也會掏,周頤皺著臉忍受著別人給他掏鼻孔的異樣,心里直罵娘,這他么的都是些什么事,鄉(xiāng)試檢查雖然也嚴格,但還沒到這種吹毛求疵的程度,誰會傻的將小抄塞進鼻子里,要是一個不小心,小抄順著鼻子到了呼吸道里,別試沒考,反倒被憋死了!

    可周頤剛剛在心里罵娘完畢,就聽他后面一排傳出驚呼聲:“竟敢夾帶,拖下去?!?/br>
    周頤轉(zhuǎn)過頭一看,便見一個官差手里拿著一個裹成很小狀的紙條,紙條上面還粘著鼻涕。展開攏共不到版塊巴掌大的紙條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字。

    周頤看了一眼都犯暈。

    考生自然是像死狗一樣被拖出去了。

    這一幕可真把周頤驚道了,原來還真有人干這樣的事啊,看來任何事情沒有調(diào)查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他以為二逼兮兮的無用功,說不定人家就是通過實踐得出來的真知呢!瞧瞧,這不就查出來了一個。

    檢查還沒有完,下面還需要全方面的搜身,這時候就需要考生將衣服脫光了,這也是為什么要進入小屋子檢查的原因,畢竟外面天氣太冷了,這些舉人老爺們個個身嬌rou貴的,都是大越的儲備干部,要是凍出個好歹,禮部也沒法交代。

    這點他聽趙宇文也說過,所以并不感到驚訝。

    官差們要查這些舉子們身上有沒有寫小抄,不能有紋身,只要有紋身,不管是不是小抄,那會試你是別想考了。

    官差們一寸一寸查的無比仔細,而且每個舉子身邊至少都是兩名官差,一個在前面檢查,一個從后面。

    周頤心里只罵靠,這輩子守身如玉,媳婦兒還沒著落呢,就被兩個大男人“玷污”了。本以為這已經(jīng)是極限了,可是后面的官差檢查到他五谷輪回的地方,竟然給他掰開了……掰開了……

    周頤虎軀一震,強忍住反胃才沒有回身揍那丫的。

    他可算是知道為什么文人與武人素來不和了,也許就是從這里開始結(jié)下的梁子吧。

    好在那官差也就只掰開看了看,要是像其他地方一樣……,周頤可不確保自己還能忍得住,參加一次會試,連菊花都不保的話,他忽然覺得好像后者更讓他無法忍受!

    終于檢查完,可以穿衣了,周頤大松了一口氣,這次會試可真是要放手一搏了,要不然這鬼地方再來一次,他會死的!

    屋子里的舉人們終于擺脫了赤條條的狀態(tài),穿上衣服后,彼此望一眼,那里面的意味哦,真是一言難盡。

    搜完身,就來到最后一關(guān),檢查隨身攜帶的物品。

    排在周頤前面的一看就是個富家公子,穿著華貴,特別是他頸上一條火紅色的圍領(lǐng),看樣子好像是完整的狐貍皮。

    “喂,你可給小爺小心一點兒啊,這被子是雨絲錦制成的,是貢品知道嗎?要是給我弄壞了,把你賣了都賠不起。哎哎哎,這棉花可是進貢的烏原棉,你給我扯得這么亂,都壞了,知道這點兒棉有多貴重嗎?……”官差每檢查一樣,這小子就嘰嘰喳喳的叫鬧一通。

    后面排隊的有知道他底細的就譏諷著說道:“不過仗著有個貴妃jiejie,恩蔭了國子監(jiān)的名額,真是可笑,如此草包竟然也要和我等處于同一考場!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啊!”

    周頤聽了了然,他說這家伙怎么這么囂張,關(guān)鍵是他這么喋喋不休的,那檢查的官差也不還嘴,原來是來頭甚大啊。

    靠恩蔭謀得在國子監(jiān)念書的名額,然后便有資格直接參加會試,這也不是大越朝才有的,前幾朝都這樣干。有權(quán)有勢的人嘛,自然會有底層人想象不到的便利。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位祖宗,檢查的官差也松了口氣,在其他舉子面前他們耀武揚威的沒事,可像這樣有得寵的貴妃jiejie,本身就是小霸王的國舅爺,你在他面前翹下尾巴試試,只怕轉(zhuǎn)眼人家就會教你做人!

    本以為可以歇一口氣,不過看著周頤身上的兩個碩大包裹后,這官差憋出一口內(nèi)傷。

    看來今天出門沒看黃道吉日,選錯了進道,他這條進道不光遇見了難搞的國舅爺,連檢查的東西也要比同當(dāng)班的人不少。

    那官差看了一眼周頤,周頤下意識的對他咧嘴笑了笑。

    那官差無語的呵呵一聲,任命的打開包裹開始檢查。

    好多的吃食啊,什么rou條啊,餅啊,甚至還有面條,最奇葩的是連水果帶著。官差認命的切切切,發(fā)出咄咄咄聲。

    周頤看了滿意的點了點,嗯,還不錯,要說這差大哥可比前面那關(guān)的要可愛多了,瞧瞧 ,給他貼心的把食物切成了小塊,到時候可以直接下口,都不用掰了。

    檢查完了吃食,然后就是厚厚的被子,別人帶了一條,而周頤整整帶了三條,而且每條還是很厚的那種。

    就他檢查吃食的世間,旁邊進道的都已經(jīng)過了兩三個人了。

    這差哥想哭啊,心想這小子是不是有病,帶這么多東西,進去是光吃飯了還是怎的!

    三條被子,好幾件厚棉襖,還有碗筷,筆墨也帶了兩套,這么一折騰下來,旁邊那條進道都過了五個人了,這邊周頤的東西還沒檢查完。

    這么大冷的天誰不想快點進去,偏偏周頤耽擱了這么久的時間,后面的人自然有意見了,紛紛出聲埋怨。周頤也只當(dāng)沒有聽見,這么冷的天,準(zhǔn)備萬全一點總歸是沒錯的。

    差不多有半個時辰,周頤的東西終于檢查完了,那差役握著刀的手都在微微發(fā)抖,見周頤背著小山一般的包裹進了考場,他擦了擦身上的汗,可算是把這兩位祖宗送走了。

    周頤進了考場,在一位官差的引路下找到了自己的號舍,樣式和鄉(xiāng)試的時候差不多,只稍微要寬一點兒,可能是考慮到考生們要在這號舍里連續(xù)呆九天,要是號舍太窄了,有些個高的人連睡覺都要巴巴的蜷縮著。

    好在這次并沒有坐在臭號邊,雖有些靠窗,冷風(fēng)可能會灌進來,但比鄉(xiāng)試的時候還是要好多了。

    畢竟冷還可以想法子,這臭著實沒有辦法可想。

    他把東西放在號舍里,拿了抹布將號舍擦干凈,然后鋪上厚厚的被子,坐在山堆一般的被子中間,整個人瞬間就暖和了起來。

    好不容易折騰完坐下后,周頤才發(fā)現(xiàn)他對面恰好坐的就是那位國舅爺,他正一臉目瞪口呆的看著周頤。

    這是來考試的嗎?這是安家來了吧。這么一對比,這位國舅爺都搞不清楚他和周頤到底誰才是他爹口中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了。

    見周頤看向他,這位國舅爺翻一個白眼,“看什么看,沒見過皇親國戚?。 币荒樀某羝?。

    呃,確實沒見過??!周頤誠實的點點頭,老實道:“確實是第一次見?!?/br>
    這位國舅爺立刻得意了:“是不是覺得小爺我特別英武不凡!”

    周頤默然,英武不凡沒看見,王八之氣倒是見著了,橫著走的那種。

    這時候主考官帶著同考官進場了。

    從考官的規(guī)格就可以看出會試的重要程度。

    主考官兩人,由皇帝親自委任,多是翰林院的大學(xué)士或六部中的尚書擔(dān)任,當(dāng)然這也不是一定的,皇帝覺得哪個順眼用哪個也行。

    但是官位低了可不能服眾,畢竟會試的主考官可是肥差,先不說為官履歷上會添上重重的一筆,會為以后進入內(nèi)閣增添資本。就是這屆會試出來的進士們,可是要叫主考官座師的,座師,座師,這就天然的拉近了新進進士和主考官之間的關(guān)系,這就是人脈啊。

    每次會試,朝廷上自認有資格的官員都會磨拳擦腳,為了這個名額爭得頭破血流,那是陰謀陽謀齊上。

    除了兩位主考官,還有同考官十八人,多由翰林院的官員擔(dān)任。

    兩位主考官走在前面,十八位同考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

    至于整個會試的組織,則是由禮部主持,所以禮部尚書擔(dān)任主考官也是最多的。

    不過這屆兩位主考官一個翰林侍讀學(xué)士,一個是戶部尚書,壓根沒禮部什么事,周頤暗搓搓的想,禮部出了這么大的力,到頭來主考官卻飛走了,禮部尚書肯定哭暈在廁所了吧。

    這些都是在考前就要公布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舉子能打聽到主考官的喜好,期望能在考試時寫出投其所好的文風(fēng)。

    周頤想著想著就樂了,這時明經(jīng)樓上鐘聲響起,轅門上鎖的時間到了。

    從這一刻,也就意味著后面的九天八夜,無論外面發(fā)生怎樣的情況,這轅門都是不會打開了。

    沒過一會兒,鐘聲再次哐哐哐響了三聲,發(fā)卷的時間到了。這和鄉(xiāng)試并無二致,周頤順利的拿到了自己的試卷。

    然后便是出題。

    和鄉(xiāng)試一樣,第一場考的是四書五經(jīng),共要寫七篇八股文,這也是最重要的一場考試,無論是鄉(xiāng)試會試都一樣,都是頭重腳輕,若第一場發(fā)揮的好,后面兩場即便略有瑕疵,此次會試也算穩(wěn)了。

    周頤照例快手快腳的將題目抄下來。

    看了一眼,這題目比鄉(xiāng)試又難了許多,倒不是說生僻,恰恰相反,會試很少考生僻的考題,取得是中正之道,但想要把看似尋常的考題做得有深度,從眾多考霸中脫穎而出,反而比以奇取勝要難得多。

    周頤拿了考題,皺著眉沉思,他坐的位置離窗戶只有兩個號舍,為了里面的光線,這窗戶都是不糊的,不然黑乎乎的,別說每天三根蠟燭,就算三十根也不夠用??!

    冷風(fēng)打著卷兒從過道里吹進來,周頤身上衣服穿的厚,連襪子里面都包的是厚厚的棉絮,除了無法遮蓋的臉和露在外面的手有些被風(fēng)刮的有些生疼外,其他地方并不冷。

    但坐在他對面的那位螃蟹似的國舅爺就沒這么好運了,他那領(lǐng)子倒確實好看,一眼過去火紅一片,瞧著無比sao包。可關(guān)鍵是他為了風(fēng)度,身上衣服雖華貴,卻并不厚,走動的時候不覺得,現(xiàn)在這么靜靜坐著,冷風(fēng)刮過,這國舅爺就狠狠的抖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周頤看了一眼,輕微的搖了搖頭,又沉下心思去思考如何破題了。

    心中打下了草稿,周頤為了慎重,在稿紙上將第一篇答題寫了下來,又幾番修辭,再三確定沒有更改之處后,這才開始往答卷上謄寫。

    這次不用像鄉(xiāng)試那樣身在一個劇毒的環(huán)境,也就不用著急忙慌的答題,周頤也想在會試中盡力取得好的名次,因此可以說是每一篇文章都是竭盡所能了。

    這樣一來,答題的效率自然就下來了,等到天擦黑的時候,他才寫了兩篇文章。

    不過照這個進度,題肯定是能答完的,畢竟后面的兩場沒有前面這一場燒腦子。

    周頤等答好的題墨跡干了之后,吹了吹放進了號舍里專門提供的放答卷的布袋,他從開考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沉浸在答題中,這會兒才有閑心四下看看。

    這時候考場里已經(jīng)有好些人已經(jīng)點了蠟燭。

    而坐在周頤對面的國舅爺,不愧是皇親國戚,做事也是那么與眾不同,別人點蠟燭是用來答題的,他倒好,點了蠟燭也不做題,就把雙手放在上面取暖。

    邊烤還邊抖,至于他說的那條啥進貢的被子一早就被他披在了身上,不過看樣子是沒什么卯用,不然這家伙不會還抖的像得了蒙古癥似的。

    周頤看過去,人家還不依,狠狠瞪了一眼周頤,收獲了一個白眼,周頤摸摸鼻子,這時候肚子咕咕咕的叫了起來。

    周頤這才想起,他一整天還沒吃東西呢!

    會試和鄉(xiāng)試一樣,號舍里面會放一個小爐子,會給一定量的碳,不過能不能把火升起來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平時自詡不沾庖廚的舉人老爺們,大半都是不會干這個的,再說考試那么緊張,誰會有閑心為了吃一口熱食,來浪費寶貴的時間生爐子啊。所以一般考場內(nèi),這爐子和碳都被考生們當(dāng)作了擺設(shè)。

    但周頤可不這么想,這么冷的天,要是還吃冷食,得了病可怎么是好。參加會試后沒有熬過去的考生不是一個兩個,周頤覺得除了這九天時間太熬磨身心外,連續(xù)吃九天的冷食也未必不是其中原因之一。

    周頤把爐子拉出來,這中生火技巧他在鄉(xiāng)試之前就特地練過,沒一會兒竹炭就著了起來,發(fā)出嗶啵響聲,紅色的火苗一照,周頤感覺自己的號舍看著都比別人的溫暖。

    對面的國舅爺長大嘴巴目瞪口呆,他連忙低下身子撅著屁股把自己號舍的爐子也摸了出來。

    他看周頤生火挺簡單的,便也有樣學(xué)樣,只是忙活了好久,火沒生起來,倒是把臉糊成了一個花貓。

    這時周頤自帶的小鍋子里面面條已經(jīng)煮好了,他在里面放了咸菜,rou干,再加上王艷給他千里迢迢帶的自家的炸醬,一揭開鍋蓋,那香味簡直了。

    “咕咚……”國舅爺最先咽了咽唾沫。

    “咕咚……”這是周頤隔壁的考生咽口水的聲音。

    “咕咚……”

    “咕咚……”

    此起彼伏的咽口水聲音響起,周頤撩了撂眼皮,惡趣味的想,老子饞死你們,然后開始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