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擋她者,死。 這場城中的戰(zhàn)火遠(yuǎn)遠(yuǎn)沒有就此停止,并以所有人都沒有預(yù)料的趨勢向外蔓延,甚至遍布了整個南方。 沈錦榮的獠牙也真正開始顯露,火器的戰(zhàn)無不勝令所謂的精兵悍將都不堪一擊,或許這本來就不是公平的戰(zhàn)爭。 無數(shù)的死傷出現(xiàn)在了南方,尤其是世家盤踞的地帶。 所有人都知道,這才是沈錦榮一直按捺不發(fā)的怒火,如今,只有戰(zhàn)火和鮮血可以平復(fù)。 掌握權(quán)勢的人,僅僅一怒,便可以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兩個月的連連戰(zhàn)爭,真正奠基下了沈錦榮南方之主的地位,伴隨著戰(zhàn)爭的還有造紙術(shù)和印刷術(shù)在南方得到的廣泛傳播。 不得不說,戰(zhàn)爭是打破壁壘以及令時人接受新事物的最快速的方式,每攻下一座城池,沈家的最先進(jìn)的技術(shù)就帶到了這里,并有沈錦榮的軍令,不吝惜人力財(cái)力推行。 如果說,這兩樣技術(shù)只是在一個地方興起,在信息技術(shù)傳播極為緩慢的時代,除了某些有識之士,并不會引起多大的注意。 但誰教推行這兩樣技術(shù)的人是沈錦榮呢,有權(quán)有勢,又絲毫不缺錢財(cái)?shù)纳蝈\榮。 當(dāng)造紙術(shù)和印刷術(shù)出現(xiàn)時,很多人都心里清楚,再也不會有人能用女子之身攻擊沈錦榮了,除非是傻子。 她沒有直接用這兩樣足以造就她千古名聲的發(fā)明來有力回?fù)羰兰业谋破?,而是選擇了先用強(qiáng)悍的武力火器屠戮了南方世家之后,再光明正大的拿出來。 她在告訴世家,她想對付他們,有很多辦法,只看她想用什么,究竟是撕下他們的臉皮,還是舉起屠刀。 白色的帳篷里, 一個蓬頭垢面的年輕男子被五花大綁帶了上來,他雖狼狽不堪,但身上已經(jīng)臟污的衣著面料實(shí)為精貴,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屢屢出計(jì)對付錦榮的崔家七郎崔高。 錦榮這場戰(zhàn)役主要拔除的就是世家在南方的勢力,崔家首當(dāng)其沖。 “我敗于你手中,要?dú)⒁獎庪S便你?!贝薷吆苁怯矚獾馈?/br> 錦榮看著他,輕笑了一聲,“你手段不錯,而且貴在堅(jiān)持?!睂覕覒?zhàn),而且手段一次比一次狠辣。 崔高聲音嘶啞,滿是怨毒,“殺妻之仇,不共戴天?!?/br> “原來是為了這個,你說是我害死她的,那敢問,是我休棄了她?還是我逼她得活不下去呢?連這點(diǎn)責(zé)任也不敢當(dāng),也敢稱做個人?!卞\榮譏諷一笑道。 “而且你可知道……” 錦榮嘴角譏諷的笑容愈深了些,“云婉喝的是她母親熬的藥。”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騙我的?!贝薷吣勘{欲裂,暴怒道。 “你大可問問你的好妻弟。”錦榮臉上的笑意瞬間變冷,抬手就讓人將他堵了嘴帶下去。 “把他和云庭關(guān)在一起?!辈恢浪麄兡馨編滋??錦榮冷冷一笑。 結(jié)果一天都沒過,底下人就來報(bào),崔高發(fā)瘋咬破了云庭的喉嚨,然后撞墻自殺。至于尸體,自然是火化了,按這個時代來說,應(yīng)該是挫骨揚(yáng)灰。 錦榮不可能在這些無謂的人身上放太多心思,她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忙,比這些人,重要得多。 忙碌了多日,總算安定下了南方后,錦榮才得知徐碧君與邵云沛即將成婚一事。 那日徐碧君被兄長攔下后,便被關(guān)在了房間里,以她的聰明才智,想出去不難,但面對母親的淚眼柔腸,徐碧君終歸是狠不下心。 在閨閣里困了兩月,足不出戶,徐碧君卻還是聽說了南方沈錦榮的手筆。 席上斬殺求親之人,屠刀霍霍向世家,一舉覆滅南地世家,成為南方之主,還有造紙術(shù),印刷術(shù),世家所出女誡,猶如曇花一現(xiàn),擋不住沈錦榮的千軍萬馬,也壓不住她的千秋名聲。 這一樁樁事,她都問得仔細(xì),深怕錯過了什么。 聽完后,徐碧君大笑而落淚,“我不如她,我不如她,原來,她真的可以做到……” 徐母聽說女兒大喜大悲一事,趕了過來,先是不顧徐碧君的勸阻讓人處罰了對她講這些事的婢女,然而鄭重地拍了拍女兒的手背,“碧君,別去想這些事了?!?/br> “不,娘親,我沒有錯?!毙毂叹龍?zhí)拗道。 徐母毫不在意女兒的話,只道,“你父親已經(jīng)為你安排下了婚事?!?/br> “什么?”徐碧君大驚。 徐母溫言相勸道,“是邵將軍,你不是也喜歡他嗎?我看他也不錯,你父親說了你個幾位兄長都比不上邵云沛,所以打算讓邵云沛做他的接班人,繼承軍權(quán)。” “可、可我還沒想好?!毙毂叹龂@氣道。 “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做主,你要想什么?你都被那些書給讀傻了腦子,我當(dāng)初就不該讓你去和你哥哥一起讀書?!毙炷概?。 “娘親,你再容我想想吧?!毙毂叹垌馈?/br> 徐母到底是心疼女兒,語氣也還是軟了下來,“婚期已經(jīng)定下了,你就好好準(zhǔn)備當(dāng)你的新娘子吧?!?/br> 徐母離開后沒多久,聘禮還有未繡過的嫁衣都送到了徐碧君的繡樓里,徐父徐渭還是不放心這個膽子大的女兒,安排了精銳將士守住繡樓,直到出嫁之日。 聽著身邊的婢女嬌笑著談起姑爺邵將軍儀表堂堂,才能出眾,徐碧君也不過是笑笑,沒有說話。 出嫁前三天,徐碧君忽然提出想見邵云沛一面,婢女嬤嬤們有些為難,婚前未嫁夫妻是不得見面的,但徐碧君執(zhí)意如此,嬤嬤只好給未來姑爺去遞了話,邵云沛倒是欣然應(yīng)允了。 兩人在湖心的一個小亭里見面,將士和嬤嬤們就在不遠(yuǎn)處守著,只以為是徐家小姐想念未婚夫,耐不住想見一見。 “君璧,不,是碧君。”邵云沛一出口就發(fā)覺自己失言了。 “沒關(guān)系,君璧是我,碧君也是我?!毙毂叹J(rèn)真道,“我沒有變?!?/br> “我聽說將軍這幾日都讓人看著你,我勸過他了,如果你實(shí)在不愿意,我會主動和將軍說?!鄙墼婆婺樕蠋е鴾匚臓栄诺男θ?,讓人信賴不已。 “我沒有不愿意?!毙毂叹粗?,慢慢道。 邵云沛欣喜道,“原來你是喜歡我的?!?/br> “對,我喜歡你?!毙毂叹郎厝嵝Φ?,像邵云沛這樣認(rèn)真又有志向的俊美男子,與他相處久了很難不對他生出好感。 “碧君,我會對你一心一意的?!鄙墼婆驵嵵卦S諾道。 徐碧君并未因?yàn)樗脑捰卸喔吲d,而是認(rèn)真道,“云沛,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邵云沛微笑道,“你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徐碧君看著他的眼眸,“如果我不是徐渭的女兒,你還會娶我嗎?” 第29章 女皇篇 徐碧君和邵云沛作別后回到繡樓,看著繡筐里的艷紅嫁衣,心頭卻在回想著邵云沛的答案, “當(dāng)然?!?/br> 邵云沛說的情真意切,但女人總是能敏感的知道心愛的男人說的話是不是真,只看愿不愿意去相信罷了。 但徐碧君是個冷靜聰慧的女人,在任何時候也不會失去這一點(diǎn)。 夜已深了,燭火搖曳,映得徐碧君的眼眸愈發(fā)幽深, “誰!”徐碧君忽然輕喝一聲,隨即起身拔出藏在花瓶里的寶劍,出鞘相向,只見從懸梁上跳下了一個黑影,看不清模樣。 “沈氏使者,見過徐小姐?!蹦呛谝氯藟旱吐曇舻馈?/br> 靠在門口長廊打瞌睡的侍女并未被屋里的動靜驚醒。 沈錦榮?徐碧君吃了一驚,難道她已經(jīng)知道了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周君璧就是她? “主公聽聞徐小姐不日成婚,特命我前來奉上一禮?!焙谝氯藦膽阎腥〕鲆环鉅C金信函,雙手遞上。 徐碧君遲疑片刻,還是扯下腰間的絲巾,包裹著接過那使者遞來的信函,不是她多疑,萬一這使者不是沈錦榮的人,而是別的勢力派來對付徐家和邵云沛呢? 多思謹(jǐn)慎,是一個謀士的基本素養(yǎng)。 當(dāng)徐碧君看到信函上的沈家標(biāo)志族徽后,便已信了大半,只是,這居然是招賢書,徐碧君心中覺得不可思議,卻還是忍不住拆開了信封,但,里面唯有白紙一張。 “這是什么意思?”徐碧君揚(yáng)眉對使者問道。 使者沉聲道,“主公還有一句話,‘當(dāng)皇后,還是當(dāng)宰相,徐小姐選吧?!?/br> 這有什么好選的?徐碧君果斷換上了便服,隨使者離開,那被扔在繡筐里還未繡完的火紅嫁衣,她竟再也未看一眼。 使者善隱匿,又有徐碧君對徐家乃至北城布置都極為熟悉,兩人連夜便出了城,往南方去。 從此天高海闊,任她遨游。 早上,侍女敲開了小姐的房門,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人, “逆女!”徐渭把徐碧君留下的書信狠狠拍在桌上,臉色滿是震怒。 “我的碧君?!毙炷缚奁恢梗@哪是普通的書信?寥寥幾語,分明是決絕書,不過是婚嫁,何至于逼迫她至此。 徐母想不明白,若碧君實(shí)在不愿意嫁,那就不嫁好了,為什么還要和父母兄長斷絕關(guān)系?徐母不懂徐碧君,可以說,徐家沒有一個人能懂,懂她的凌云之志,懂她想要封侯拜相的勃勃野心。 皇后之尊,母儀天下再好,但也不是她最想要的,她自認(rèn)天公生我不凡流,既有才又有謀,當(dāng)?shù)们Ы鸢菹?,爵位列三臺,金貂玉帶豈不勝過翠髻紅裙萬千? 若有機(jī)會做個傳名賢相,也不枉她來這人世走上一遭了。 也得知此事的邵云沛卻沒有發(fā)怒,反倒溫言勸徐大將軍?!安蝗缁槭戮痛俗髁T,等尋回了碧君再談?!?/br> 徐大將軍橫眉怒目道,“婚事怎么能作罷,誰讓別人如何恥笑我徐渭教女無方,她既然走了,就不再是我徐家女?!?/br> 在徐大將軍的堅(jiān)持下,第二日的婚禮還是舉辦了,只是新娘子換做了徐家的一個遠(yuǎn)方侄女,代替了徐碧君的身份,急匆匆穿了嫁衣上了花轎。 徐渭嫁女舉辦的風(fēng)風(fēng)光光,無人不知,連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三個州,坐在過道茶棚里喝茶的徐碧君和使者二人也聽過路商人說起這事。 徐碧君心里清楚,以父親的愛顏面和固執(zhí),從她逃婚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徐碧君了。不過這樣也好,徐碧君是過去,周君璧才是未來,任她施展才華的新人生。 “我們離江州還有多遠(yuǎn)?”周君璧向一直沉默肅言的使者問道。 使者道,“快馬加鞭,連夜趕路,還有兩日。” 兩人喝了茶,歇息了一會兒后,就結(jié)了茶錢,上馬趕路了。 過道的茶棚里依舊在議論著徐家的婚事,卻不知真正的新娘子就在剛剛離開了。 到了江州,也就是沈錦榮治下領(lǐng)地的重要地方后,周君璧拒絕了休息,提出想見沈錦榮。 時隔一年之久,再見時已是物是人非,沈錦榮成了南方之主,而周君璧也孑然一身,了無牽掛。錦榮對周君璧直奔過來見她,并不感到意外,這才是她知道的那個周君璧。 周君璧見到一身紫色羅衣的沈錦榮,坦然行禮后道,“我已經(jīng)不是徐家的女兒了?!?/br> 錦榮勾唇一笑,“我要的不是你徐家的軍權(quán),而是你周君璧這個人?!?/br> “我知道,所以我來了。”周君璧眸中閃著灼灼光輝,堅(jiān)定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