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江春無法,家里也沒什么吃的可以給小高力當(dāng)個零嘴。不過觀他精神不太好,似是沒睡夠似的,又指了指自己的房間,讓他累了的話就先去自己屋睡一會兒。留下他二人在家坐等,自己往地里喊人去。 待她領(lǐng)著地里的王氏和江老大兩口子回到家,院子里只舅舅一人枯坐了。 王氏眼見太陽落山了,不能讓兒子大舅哥空著肚子回去,忙著要去造飯。卻被高洪攔下了,道:“親家嬤莫忙活了,我這次來倒還叨擾你們了。只我那媳婦也走了月余了,后日二十九就是她‘五七’,我娘想著要給她辦場法事,到時候也請親家嬤一家子去吃頓酒,把孝給除了?!?/br> 聽起來“出孝”是一件輕松的事,但小江春卻不覺著。出了孝,脫下孝布,大家該飲酒的飲酒,該娶妻的娶妻,本質(zhì)其實是遺忘,讓人心寒的遺忘。雖說“逝者已往,生者如斯”,活著的人要往前看,要重新?lián)P起生活的風(fēng)帆……但江春還是無端端的感覺悲涼。 王氏等人自是應(yīng)下了,道那日定會全家前往的。 舅舅也就準(zhǔn)備走了,使江春去喊小高力。 她進(jìn)得屋里,只見她出門前打開通風(fēng)的窗戶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屋里靜悄悄的,仿佛能聽見時間流走的“沙沙”聲。 而小高力就躺在江春的床~上,只不過是掀開了她的床單鋪蓋,縮著腳直接躺在薄薄的稻草上,中秋后的天氣越發(fā)涼了,他就躺在硬~邦~邦的稻草硬板上撅成一團……這是小心翼翼不想把她床單鋪蓋弄臟吧。 江春鼻子又泛酸了,她腦子里閃現(xiàn)小高力像個小霸王似的逗弄江夏、洋洋得意向她炫耀自己在學(xué)堂里的“光榮事跡”以及他動作敏捷地捉蛇的場景……只有陡失倚仗的孩子,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從一個小霸王學(xué)會照顧別人的感受,看別人臉色行~事…… 江春真不希望他是這樣的長大。 故她不忍心叫醒小高力,只出去對舅舅道他睡著了,不如就在江家耍兩日吧,到了后日再與自家一起過蘇家塘去。 舅舅猶豫了下,想著自己這小兒子也不是讀書的料,去了學(xué)堂也是混日子。他又自來跟江春姐弟倆處得好的,經(jīng)了這場事,讓他們開導(dǎo)開導(dǎo)他也是可以的,遂也沒勉強了,只自己一人家去。 晚飯雖然有客人小高力在,但因著他還在孝期內(nèi),也就沒有吃葷,只勉強炒了兩個蔬菜吃了。 以前的高力,只要見了兩個老人動筷,接下來第三個動筷子的必然是他,但今日的他顯得“慢”了很多,等江家叔伯嬸娘幾人都開吃了,他才慢悠悠吃起來。江二嬸還故意問他可是嫌江家伙食不好,被江春懟了一句“二嬸娘家的伙食才好嘞”。 難得的,眾人也不擋攔著江春,只給楊氏鬧了個紅臉,因她娘家的伙食,那是出了名的小氣,親戚去了別說好酒好菜招待,就是飯食都是不留一頓的。 用過晚食,因天色還未黑,文哥兒本是要邀約著高力出去耍的,只他現(xiàn)今已懂得在別人家中盡量不惹麻煩了,猶豫了一下也沒去。 文哥兒哼了聲“沒趣”就自個兒耍去了。 江春喚高力進(jìn)自己屋玩,可惜翻遍屋里也沒什么玩具,倒是梳妝臺抽屜里有本小人書。她這才想起來是第二次去賣蛤~蟆菜的時候買給文哥兒的,但買回后他沒找自己要,她也就忘記給了。 遂拿了那本畫滿圖畫的《德芳傳》給小高力。 果然,這種連環(huán)畫一樣的圖書最是能吸引小豆丁的,只見他翻開就停不下來,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江春洗完碗回來,他還沉迷其中呢。 江春自是能體會的,畢竟自己也是從那個年紀(jì)過來的,小小一個,字還不認(rèn)識幾個呢,就愛看這種連環(huán)畫,像什么《精忠岳飛傳》《三打白骨精》都是她的最愛。那時候還沒彩色的印刷本,家里只有父親叔叔買的黑白本,她一頁一頁翻著,有衣袂飄飄的女性角色出現(xiàn)的那幾頁,總是要被她反復(fù)“欣賞”的。 尤其《精忠岳飛傳》里,畫著表現(xiàn)宋高宗“花天酒地荒~yin無度”的圖頁,總是有幾個女性角色當(dāng)布景板,她也看不懂講些啥,只曉得圖畫里的衣裳美輪美奐,夢想著有一天能穿自己身上……但凡小女孩都有過這些幻想吧! 她已不知道該說“可惜”還是“幸運”了,現(xiàn)在,身處大宋朝的她,這些“幻想”和“憧憬”都有機會實現(xiàn)了…… “這個在做甚?”小高力的問題將她拉回現(xiàn)實。 原來是他看到男主角“趙德芳”單槍匹馬力挑群敵的畫面,只見地面上有撒成片的豆子,而敵人的馬都只顧著吃豆子去了,只余德芳的汗血寶馬昂首挺胸,不費一兵一卒就可殺敵制勝。 其實,這在現(xiàn)代拍攝的影視劇里可謂是經(jīng)典“套路”了,圖畫右側(cè)有豎排版的“撒豆成兵”四個大字。江春估計那趙德芳就是穿越人士了——被某些影視劇給誤導(dǎo)的。 其實真正的“撒豆成兵”出自元代有名的雜劇曲目《十樣錦》,唱的“變晝?yōu)橐梗龆钩杀?,揮劍成河,呼風(fēng)喚雨”,是一種法術(shù)的代名詞。到現(xiàn)代,影視劇里就將其“字面化”為一種將豆子灑在地上,殺敵制勝的戰(zhàn)術(shù)了。 就像“十樣錦”最早指的是長安竹、天下樂、雕團宜男、寶界地等十種錦緞,但在歷史長河中慢慢的演變成了曲目名,甚至到了清代蒲松齡就將其演化為十種小曲聯(lián)唱的表演形式了。 大多數(shù)不求甚解的后人,才不會去管這詞可用錯呢,畢竟“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了。 江春只得將詞義及延伸意義慢慢講了給小高力聽。不過這孩子的關(guān)注點卻在“殺敵制勝”“力挑群雄”上,追著問她“德芳作何這般厲害呢?” “因為他武藝高超唄!” “他為何會武藝高超嘞?” “因為他經(jīng)歷了拜師學(xué)藝,閉關(guān)修煉,游俠江湖,情海生波……這些磨礪,還得了絕世武功秘籍??!”呼呼,編不下去了,武俠小說的套路也就這些吧……希望不要誤導(dǎo)這孩子。 小高力點點頭,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直接道:“那我也去拜師學(xué)藝吧!我也要閉關(guān)修煉,游俠江湖,情海生波……” 打住打住,啊喂,小家伙你懂啥叫“情海生波”不?! 沒聽過“學(xué)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吧?別想著以后要情路坎坷歷經(jīng)磨難啊,想想“一路順風(fēng)打臉升級收入后宮”的爽文模式,我暫且給你點個贊。 江春只得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給他解釋想學(xué)武可以拜師學(xué)藝,以后身懷武藝了既可以保護自家人,還能參軍入伍建功立業(yè)。 或許是江春那句“保護自家人”觸動了他那根失母的脆弱神經(jīng)。自此,“拜師學(xué)武藝”這顆小樹苗就在小高力的內(nèi)心生根發(fā)芽,直至最后長成一株參天大樹,開花結(jié)果……當(dāng)然,這都是后話了。 兩日后,天剛亮,王氏叫著幾個兒子兒媳,先往地里砍了剩下的包谷桿兒背回來,以后可以碾成糠皮喂牲口,那可是好東西嘞!完了眾人洗刷一番,帶上高力往蘇家塘去了。 一路上,隨著距離的越來越近,小高力的沉重也愈發(fā)明顯,那難過的緊皺著的眉頭,委屈的抿著的唇角,像一把錘子一樣擊打著江春的內(nèi)心。 快進(jìn)家門時,九歲的江春忍不住對六歲的高力輕輕耳語:“這個公道我會替你們討回來的?!币膊恢浪欠衤犌?。 當(dāng)然,不談他是否聽清聽明白,她卻是心如明鏡的。那些無論是自己作出爛牌還要拉別人的幸福陪葬的人,還是為了一己私欲害人性命的人,她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她會讓他們知道,這世間自有公道和正義! 有時候雖然正義會姍姍來遲,但它從不會缺席。 第31章 請神 待劉氏的法事做完,除服禮一過,江家地里的包谷桿兒也砍完,糧食該曬的曬,該裝的裝,到收拾完已是十月頭子上了。 剛趕完初三的集,買了三只雞和一籃子雞蛋回來,十月初四這一日,王氏提了雞蛋往梅子箐去了,江春曉得,必然是請風(fēng)水先生去了。 在當(dāng)?shù)?,風(fēng)水先生又叫陰陽先生,專司宅基地和墳?zāi)惯x址改造之職。因他們常用“陰”“陽”這對辯證統(tǒng)一的屬性來看世界和描述問題,外加在老百姓眼里總覺著他們是能與鬼神打交道、溝通陰陽界的異士,故得此名。當(dāng)然,他們通常還身懷卜卦、看相、擇日等多重技藝,況中國自古又有“醫(yī)易不分家”的說法,他們中的一些還能做點兒祝由、導(dǎo)引,甚至醫(yī)療的活兒。 就是在科學(xué)技術(shù)飛速發(fā)展的現(xiàn)代社會,“風(fēng)水先生”也是很吃得開的。小到村村寨寨紅白喜事動土起屋都得請的“神婆先生”;就算是城里的室內(nèi)設(shè)計師,也是懂點兒風(fēng)水易理更吃香的;大到樓盤選址定向開盤,也是得請他們出馬的,而且出場費動輒都是上百萬千萬…… 當(dāng)然,司馬遷早就認(rèn)識到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歷來,想要吃這碗飯的人自是不少,但在這不通《易經(jīng)》不得為之的行業(yè)里,能做出點兒名氣來的卻是不多的,就這金江縣一帶,單王家箐、蘇家塘、劉家莊、海子村、梅子箐等十幾個村里,也就只梅子箐的一人有些名氣,相請的人也多些,人稱“黑牛先生”。 一大早的王氏就提著一籮雞蛋這樣重的禮去了,眾人都只盼著今日能把他給請來。 王氏倒也不負(fù)眾望,個把時辰就將人請來了。 王氏先將他請入正堂,江春上了茶水,那黑牛先生吧咂著沒滋沒味地灌了三大碗野山茶水,方開始拿出桃木劍,圍著江家院子打量起來。 那老倌約摸五六十的年紀(jì),頭發(fā)白了一半,倒是眉毛和胡子仍全黑,給人種“駐顏有術(shù)”的錯覺。只見他“噼里啪啦”說起話來如打機關(guān)槍,還嘴角大咧,露出地包天的黃牙來,連著那黑漆漆的胡子一翹一翹的,活脫脫一只土拔鼠…… 當(dāng)然,他那語速,小江春也聽不懂,只隱約辨出些什么“乾坤震巽坎離艮兌”的八卦位來。 等他念完一遍,拈了把須,方逐字逐句道:“這尋龍點xue講究的是‘陽宅須教擇地形,背山面水稱人心,山有來龍昂秀發(fā),水須圍抱作環(huán)形’。你家這舊屋倒是好風(fēng)水,靠山面水,多財又宜男的?!?/br> 江家老兩口忙不迭點頭稱是,心內(nèi)暗道:可不是嘛,確是多財?shù)?,不然哪有這機緣得貴人搭助?這宜男上暫且還差了點兒,只老大與老三家生養(yǎng)了兒子…… “只這新屋你們可得想好咯,若是掀了舊屋來蓋,既可推陳致新,又可得了這尋龍點xue的好風(fēng)水。若要另起的話,屋前這片場地倒也可以,只這多子多福的石榴寶樹沒了,恐對你家的子孫福有所障礙……” 兩老口一聽,這還得了?結(jié)果子賣錢都是其次的,首要就得子孫興旺后繼有人哪! “那先生依你家看來,這后院可行?那片菜地倒是可以割了的,只不知風(fēng)水如何?”江老伯試探著問道。 “后院你欲作何朝向?跟在舊屋屁~股后頭可不行,門前講究‘明堂寬大斯為福,水口收藏積萬金,關(guān)煞二方無障礙,光明正大旺門庭’的,這‘水口’與‘明堂’俱被破屋擋了,哪還有甚運勢可言?” “這倒是嘞”江老伯忙點頭。 “背對舊屋更行不通了,反倒成了背水面山了……”老倌又補充道。 江春:…… 那就還是得把舊屋拆了蓋咯,那可是兩老計劃好了要堆放糧食雜物的地兒;況且這幾間舊屋是老兩口窩了一輩子的地兒,要狠下心來拆掉,可能還是頗有難度的。 果然,王氏老兩口猶豫起來,舊屋舍不得拆,屋后風(fēng)水不好,屋前又有礙子孫,村里也是沒別的地兒蓋了,除非再立新戶……但為了蓋房而分家,估計老江家就要徹底淪為王家箐的笑話了! 眼見著兩個老人面露猶豫,那老倌眼珠子滴流一轉(zhuǎn)道:“若要蓋在屋前,也不是完全沒法子……凡是風(fēng)水不利的,我等陰陽人自是有法子讓它逢兇化吉的。” 這明顯的賣關(guān)子,老兩口果然上鉤了,急切地追問道:“不知先生有何法子?” 老倌露出他地包天的黃牙來,慢條斯理道:“凡屬風(fēng)水不利者,皆可行符鎮(zhèn)、立石、埋物、置鏡等法以避禍,只不知兩位需何種供奉的法子了?” “供奉”即指的價位,這陰陽先生常自詡是觀音座下善財童子,動輒以“供奉菩薩”為由賺人錢財。 王氏與江老伯對視一眼,幾十年的默契了,自是懂得老夫的意思。 王氏立時就裝窮叫苦起來:“大師吶,我們王家箐這地界你家還不曉得?都是一輩子地里刨食的,一年也攢不下幾文錢來,可比不得你們被菩薩點化了的,會些神仙方術(shù),四季也能落些供奉……眼見著孫兒男女一日日大起來了,說句不怕大師笑話的,十歲的大姑娘了還與娘老子睡一屋,也就我們這種窮苦人家做得出來了……沒辦法,前幾日我那老大媳婦兒只得往娘家兄弟那兒借了幾兩銀子來……”邊說還邊抽噎兩聲,停頓得當(dāng),還真有點“聲淚俱下”的樣子。 那老倌嘴角抽搐。 江春:我的親奶奶哎,這淚珠子說來就來,奧斯卡欠你座小金人吧…… 果然,那老倌聽聞此言,也是曉得摳不出什么銀錢來了,只得道:“菩薩有好生之德,那老夫就遵菩薩之意,為你們畫上兩道‘鎮(zhèn)破勢旺孫建宅神符’了,這供奉就端看你們對娘娘的心意了?!?/br> 說罷,自懷中掏出一把被揣得皺巴巴的黃紙來,只見他隨意往里頭抽了兩張出來,上頭畫著些橫七豎八彎彎道道的玩意兒,江春看得一頭霧水。 王氏忙往堂屋里去,從神龕下翻出三柱香來,點燃了插在香爐里,對著大門方向擺好。 那老倌用兩指夾住了符紙,嘴里念著“弟子金江縣梅子箐號黑牛者,拜請仙佛菩薩眾神明,今日以三柱清香,化作百千萬億香云,朵朵五彩祥云,叩請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九天玄女娘娘,北斗星君,土地爺爺,諸天道主,仙佛神圣,腳踏祥云到此坐鎮(zhèn)。十方世界,上下虛空,無所不在,恭請速速降臨,賜弟子靈驗神符。但愿所畫神符者,蒙道法垂憐,護佑得以萬分靈驗?!?/br> 其后又是“天靈靈地靈靈”的咒語一串,直念得江春兩耳嗡嗡作響,方作罷。 王氏忙用醋湯凈過手,將兩道神符雙手捧至神龕上供奉著,再翻出早已備好的二百六十六文錢來,奉與了那“黑牛道人”。 因這年頭鄉(xiāng)里都是窮得叮當(dāng)響的,能拿出這個數(shù)已算是大方了,故老道也是笑瞇瞇接過了。 王氏又道:“黑牛道長,此番前來辛苦尊駕了,只還煩請道人算個黃道吉日出來,這孩子愈發(fā)大了,等不得,早日給她個容身之所方能心安?!?/br> 那老倌倒也上道,掐指一算,道:“本月初九,宜破屋,壞垣,祭祀,伐木,嫁接,倒是可以先將舊屋前院子給平咯,該移的樹也給移了。十一那日,宜祈福,齋蘸,納財,起基,動土,正可以動土了?!?/br> 今日已是初四了,這時日掐得正好,恰合王氏的意,自是對老道謝了又謝的。待還要留人吃上酒菜一頓,被他辭了,道不如給菩薩供奉點香油呢。王氏又折回神龕下打了半斤香油出來與他。 賓主盡歡,老道胡子一翹一翹地家去了。 至此,蓋房子前最重要的一步終于到位了,江家眾人安下心來。 初五這日,幾個媳婦子往娘家去了,將自家十月十一那日要動土的事說了,家里有兄弟能來幫忙的,亦是帶到話了。 至于請木工,因著隔壁三奶奶家的堂伯就是三里八村有名的木工,且他夫妻二人走南闖北的,見識不淺,要蓋兩層的青磚瓦房,找他們自是再合適不過的。 待王氏往隔壁回來,與江春堂伯江順約好了動土日子,江家三個兒子亦是往村里欠著自家工的人家里告知了一聲,甚至有幾個聽聞要蓋二層青磚瓦房的,俱都爭著來幫工,王麻利就是其中一個。 接下來幾日,江家?guī)讉€小兒走村里總能得到“特別”優(yōu)待,總有那么幾個婦人,借著給他們什么瓜子兒糖果的機會,打探那日貴人可是給了他們家什么好東西。 好在江家?guī)讉€小鬼都是人精,反正瓜子兒糖果你偏要塞給我,那我就撐開口袋接下了,至于家里頭大人的事我是不曉得哩…… 初九這日,全家早早起來,父子幾個先將雞圈豬圈這些臟穢的物件移到后院去,雖然萬分不舍,王氏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幾人將兩株枇杷樹和八棵石榴樹刨開,連根挖起,移栽到后院去,都說“人移活,樹移死”的,無論死活,就求個心安吧。 待該移的移,該搬的搬,地面也平整出來了,初十那日,王氏叫著幾個兒子往縣里去,除了石灰、粘土這些“建筑材料”,又買了三只大紅冠子的公雞來,至于酒rou~豆腐那自是少不了的。 第32章 蓋房 十一這一日,天邊才將漏出一絲魚肚白來,江家院子就熱鬧起來。小江春先幫著王氏燒火熱灶,蒸出滿滿一籠麥耙耙來,將弟妹幾個喊醒起來先吃上。 她則是在村人來之前,將豬雞喂飽,圈籠關(guān)嚴(yán)實,又把前后院打掃了一遍,確定院子里聞不到一絲兒的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