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這杯中果酒已被她標記,裴太傅總不至于再喝吧。’ 裴矩自是讀懂了這意思。 淡淡勾了勾唇角。 吳裙歪了歪頭,便見那芝蘭玉樹的青年陡然湊近: “公主可是想錯裴某了?!?/br> 他笑意沉沉,卻是順著那杯盞一飲而盡。 直到柔軟的唇上傳來廝磨之意小公主才猛然松開杯子來。 吳裙雪白的面上慢慢浮了層粉色,竟像新摘的桃子一般滟滟可口。這時已不敢再看那年輕的太傅,只撇過頭去專心看著樓下表演。 裴矩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卻是已接住了那本應落在地下的酒杯。 這姿態(tài)端是風流,惹得那粉雕玉琢的小公主長睫顫了顫,最終卻緘默不語。 樓下單大家表演已至尾聲。 眾人都已謝席離去。 裴矩卻突然笑道:“好戲才剛剛開始?!?/br> 吳裙定睛瞧去卻見一玄衣男子跟在那方才表演的舞姬身后進了內閣。 此時座席疏落,若不是角落位置也是看不見這些的。 吳裙盯著那男人背影看了會兒,卻是輕輕彎起了眼眸。 “李淵。” 她蘸著茶水在桌上寫道。 裴矩淡淡頷首:“公主可知那舞女是誰?” 小公主微微搖了搖頭,認出李淵蓋因曾多次在隋宮之中見過。而那舞女…… 吳裙正有些猶豫卻聽太傅嗤笑: “魔門陰癸派這一代入世弟子祝玉妍?!?/br> ‘魔門弟子?’ 吳裙眨了眨眼卻是已經明白了。 裴矩輕笑著搖了搖手指。 此時花樓已是空蕩。 祝玉妍引李淵入甕之后便已卸下了偽裝。 “單大家?” 玄衣男人撫須看著手中紙條有些猶豫。 卻見那黑紗女子緩緩而笑:“閥主認不出奴家難道還認不得這天魔帶嗎?” 她話音剛落那原本柔柔的輕紗迅速纏上男人脖頸,李淵面色一變,卻見那薄紗又緩緩松了下來。 黑紗女子手指曼麗拂過男人后頸,香氣微吐:“奴家名喚祝玉妍?!?/br> 李淵自然是知道祝玉妍的,這位魔門高徒自入世后便一直被拿來與靜齋傳人梵清慧相比。 如今…… 祝玉妍見男人神色變化,不由低聲笑了笑: “閥主近來好生落魄?!?/br> 她話中意有所指,讓李淵眼神暗了暗。 自靜齋預言開盛世者為李閥子弟后,隋帝明面不顯,暗地里卻折了隴南多處勢力。甚至連世民也被迫送入宮中為質。 祝玉妍此話正是戳到了他痛處。 吳裙在房檐上看著,微微蹙了蹙眉: “他會倒戈嗎?” 世人皆知李閥頗受靜齋贊譽,魔門這番挑撥離間倒是有趣。 裴矩感受著掌心柔軟的觸感,眸色漸深,卻是搖了搖頭。 “李淵是個聰明人。” 他并未說話,那疏狂聲音卻已傳到了吳裙耳中。正是凈念禪院的傳音之術。 吳裙彎了彎眼眸,正待書寫卻見一道劍氣橫橫斬來。 那劍并非是向著他們,而是屋內那位魔門高徒。 祝玉妍嘆了口氣,幽幽道:“你這尼姑好生無禮。” 那朱色門扉被風吹開,外面站的正是方才談論的梵清慧。 那女子身著白衣,瞧著倒是一副圣潔之態(tài),只是手中利劍卻是毫不客氣。 “祝小姐挾持李閥主至此,怎的卻還怪罪起貧尼來了?!?/br> 她說的自然,卻讓房檐上的美人樂不可支。 ‘這尼姑倒是尖牙利嘴?!?/br> 她做了一個虎牙口型,微微露出白生生的牙尖兒來,像幼獸學舌一般,卻是比樓下尼姑可愛的多。 裴矩心中一動,卻是伸手點了點唇角,露出一絲清淡笑意來。 他眼神玩味,卻讓小公主想起方才酒杯之事來。雪白的面上不由染了層胭脂。 樓下梵清慧已與祝玉妍拔劍相向。 這兩位自入世以來便被比較的高門傳人打的不可開交。 “閥主切不可聽魔門妖人挑撥,靜齋向來代天擇主,口中未有虛言?!?/br> 梵清慧此話剛落便聽祝玉妍笑道: “害李閥主至此的難道不是你們這群尼姑嗎?” “說什么代天擇主,我看李閥隆隆氣運便是被慈航靜齋給敗光的?!?/br> 她這話說的戳心,梵清慧面色一變,手中竟已下了死招。 裴矩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之意。 “代天擇主?” 吳裙緩緩寫道: “老尼姑倒好大的口氣?!?/br> 小公主眼神懵懂,也是實在疑惑一個未坐高位,未掌兵權,未理天下的尼姑庵為何敢如此口出狂言。 裴矩輕笑了聲: “你若將她們看做剃了毛的猴子便不覺得奇怪了?!?/br> 這比喻既新奇又貼切,吳裙眼眸彎彎的,面上天真爛漫。 “可她還有頭發(fā)。” 她眨了眨眼睛寫道。 裴矩微微挑眉道: “她馬上就沒了?!?/br> 他話音剛落指尖微點,疏落寒光便自房檐之上射出。 梵清慧正與祝玉妍打的認真便覺一道劍氣閃過。 閃避未及發(fā)髻竟已被削落,滿頭青絲齊根斬斷??粗蒙鷩樔?。 祝玉妍已收了手。 面上血絲緩緩滑落。那如花面容之上卻添了道血痕。 那劍氣漫出的房檐之上已空無一人。 吳裙被那人牽著自穿過鬧市。 此時夕陽已至,胡人小販挑著簍擔從城外而至。 前些日子種的桃樹還有些許,映著血色飄落在煌煌泥下。 小公主坐在裴矩懷中,策馬在從人群之中穿過。 眾人只聽一陣風聲,那粉絲衣帶便已倏忽不見。 吳裙手中還有一縷那尼姑的發(fā)絲來,馬蹄輕揚間微微散開,卻是彎了眼眸。 她未笑出聲,卻覺今日開心極了。 唇角笑意爛漫。 連向來清狂的裴矩眼中也不由疏散。 “天下當如隋帝:大權在握,生殺予奪?!?/br> “但公主所厭,自有裴某一力斬之?!?/br> 他語氣淡淡,卻篤定朗然。 讓那小公主微微垂下眼來。 兩人自鬧市疾馬而來,卻不知太熹宮中早有人等候已久。 殿內沉香燃盡。 宋缺指尖輕叩著刀柄,目光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