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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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篁瞥了他一眼,看架勢像是準(zhǔn)備破口大罵,但是過了片刻,它又軟了回去,舒舒服服地貼在桌上:“唉,算了……凡人,誰叫我現(xiàn)在有求于你呢。你想要泡椒還是糖醋,隨便你了?!贝蠹s是察覺到花玨已經(jīng)被他說動了,這只鳥又變得有恃無恐起來。 玄龍敏銳地感覺到有什么地方不對:“你要他做什么?花玨還沒有答應(yīng)你罷?!?/br> “你管我?!毙▲P凰道,“我講給他聽,又不是講給你聽。你這么黏你的心上人,他是會被嚇跑的?!?/br> 玄龍愣了一下。 小鳳凰接著道:“談感情呢,若即若離是最好的……”它烏溜溜的眼睛往花玨那兒望了望,沖玄龍擠擠眼睛:“這個么,我回頭私下里跟你說?” 花玨沒工夫管他們的愛情哲學(xué),他左右為難著,心里卻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給玄龍換眼??纯囱矍暗男▲P凰,又看了看一言不發(fā)的玄龍,花玨硬起頭皮安撫道:“我過會兒去城主府上問問桑先生,看他有沒有辦法查到十九年前的事?,F(xiàn)在我們先聽聽他怎么說好不好?” 小鳳凰喜悅地“啾”了一聲,趾高氣揚地往玄龍那兒望了一眼,示意這是它的勝利。 玄龍明顯不太滿意,但是什么都沒說,只摸過來握住了花玨的一只手,頗為嫌棄地把那枚鳳爪撥去了一邊。一人一龍坐在桌前,看著一只被粘貼在桌上的小肥鳥躺在眼前,十分感慨地回憶了過去。 “我是鳳字輩的,五歲的時候被我爹賣進了樂坊里。當(dāng)時我家很窮,我爹是想讓我跟在那里做個學(xué)徒,我在絲竹間學(xué)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禮儀、詩詞與音律,能學(xué)的都學(xué)了,可我家還是很窮,眼看著連給我娘治病的錢都出不起了——那時我的小弟弟剛剛生下來,我娘在月子里落下了病。”鳳凰輕描淡寫地道。 花玨試探著問了一句:“怎么……聽你口氣,沒有想象中的辛苦?” 小鳳凰瞅了他一眼:“對呀,其實我是不辛苦的。樂坊里給學(xué)徒的待遇都是最好的,雖然樂者賤格,但我從小便不愁吃穿,過得比我爹爹姆媽好得多。不過,樂坊中的月錢沒有多少,能過好的也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就在我十三歲那年,有人突然發(fā)現(xiàn)我這張臉比我的琴聲更能吸引客人的注意力……后來我便向師父提出,想要轉(zhuǎn)到‘堂子’里,他把我打了一頓后,還是按我意愿,幫我找了一個資歷很老的嬤嬤,我在她手下做事,很快便成了頭牌。”小鳳凰仍然是那樣輕描淡寫的語調(diào),聽起來甚而還有幾分迷醉,似乎仍舊沉醉在過去那般紙醉金迷的生活里。 一個沒有多少閱歷的年輕人,靠著信件曉得自己有一個貧困潦倒的家,他的人生,暗處是他扎根在底層的老父老母,明處卻是這個世界中最喧囂的一部分。他心知自己身上背著養(yǎng)家的擔(dān)子,可早已被那樣鮮活有趣的生活迷惑了視線。他年輕,好看,有大把人追捧他,守在樂坊門口徘徊不去,只為見到他窗邊的一個剪影。 “你聽說過‘一面千金’沒有?十九年前,我名滿江陵,連京城的人都驚動了,有一個新科進士,聽說了‘京中男色無一人及鳳篁者’,當(dāng)即便匆匆趕來了江陵,許下前兩黃金要與我見面。”鳳篁咯咯笑了起來,一張尖尖的小嘴有規(guī)律地翕動著:“可是我第二天就不見他了,我讓我的侍童告訴他,今天的千兩黃金,只夠我的茶水錢。他被嚇得不敢再來,可是第二天便有人出了萬兩黃金,要見見我。” 少年人咬著一顆櫻桃,斜倚在門邊,想著今天又會是哪個糟老頭來見他呢?他聽見了喊場時的鈴聲,用舌尖頂出那顆櫻桃核,瀟灑地“呸”了一聲,讓它快活地落在了樓外某個人的頭頂上。就在這時,他聽見他要等的客人來了,轉(zhuǎn)身一看——公子玉面。 那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嫖客。 老鴇們教手里的小倌接客,總是會告訴他們一些收買人心的小技巧,比如約定贖身,等人真來贖的時候再漫天要價;比如海誓山盟,婊|子口中最不值錢的便是誓言,跟一個人說了,隔天便能在另一個人身下斷斷續(xù)續(xù)地喊出同樣的話。少年對這樣的技巧爛熟于心,所有客人都很吃這一套。 包括這個長得好看的,也吃這一套。 只是繞來繞去,少年不小心將自己也繞了進去。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開始認(rèn)真寫傳給那人的情信,晚上睡不著地等著那個人的到來,一夜等不見,便吃不下隔天的飯。他動了真感情,按照聽過千百次的傳言來說,這是作為一個風(fēng)塵人的死門。 聽說,他們這行是愛不得的,愛上了就要死。 鳳凰道:“那時我不敢告訴嬤嬤,以為告訴了也是被打死的下場。我買了一串櫻桃串,吃一顆丟一顆,單數(shù)生,雙數(shù)死,我準(zhǔn)備投河來著?!?/br> 結(jié)果,少年數(shù)櫻桃的時候恰巧被那人聽到了,他過來告訴他:“我贖你回家。你不是女子,我沒辦法娶你,但能永遠同你在一起?!?/br> 他答應(yīng)了下來,從此不再是江陵樂坊的鳳篁,而是那人獨有的小鳳凰。他也是那天才曉得,他愛上的人是個王爺。 他幫他贖身,還幫他還清了家中的債務(wù),皆大歡喜。兩人形影不離,度過了幾年歡好快樂的歲月。只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他得了十分嚴(yán)重的病。旁人有的傳說他是花柳病,也有人說他邪魔纏身,是不祥的征兆。他在病中仍如往常一樣的等,卻一直沒有等到自己心上人的蹤影。 鳳篁講到這里便沒了聲音?;ǐk等了很久,仍然沒見到它出聲,抬眼卻看見這只聒噪的小肥鳥直愣愣地看著天空,眼里一片空茫:“再然后……我就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花玨有些詫異。 “等我再有印象的時候,我已經(jīng)墜了魔道,是一只死鳳凰了。我回到原來的地方打探過,聽見那些人把我當(dāng)成花柳病病死的人……”小鳳凰說著說著有些黯然:“可我那時只跟過他一個人,怎么可能染上花柳病……他已經(jīng)搬走了,也有人說,他后來后悔了將我贖回來,敗壞了他的名聲,于是親手殺了我。我問了一百個人,有九十九個人都這樣說,我想,這大約已經(jīng)是事實了罷?!?/br> 鳳篁眨巴著眼睛望著花玨和玄龍。 “你們這是什么表情……我只是想請你用判命的方法,看一看我的前生。放浪自負、作踐他人的罪孽,我想我是知道的,我這樣的人死了也活該。可是你能不能幫我看一看,究竟是不是他殺的我?”鳳凰又掙扎了一下,歪過腦袋來看他:“你知道的,有時候大家就是死不了這條心。如果真的是他,我會一輩子記著那個場面,生生世世去尋他的魂靈,讓他不得好死。如果不是……” 他沒再繼續(xù)說下去。小鳥的眼中躍動著蓬勃的憎恨與瘋狂,鳳凰的憤怒燃燒起來,比焚毀一切的鬼火更加炙熱。花玨本能地對這樣的氣息感到有些畏懼,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摸了摸小鳥圓溜溜的頭,似是安慰。 第30章 魅入夢 時到傍晚,玄龍送花玨出院門。花玨望著眼前黑衣黑發(fā)的男人,伸手將一個東西遞了過去。舍利子躺在他手心,散發(fā)著暗金色的光芒。 “你真的打算給他看命嗎?”玄龍接過那枚舍利子,問道。 花玨往家門里面看了看,球形的鳳凰說完了故事仍然沒能得到釋放,依舊牢牢粘在桌上,動彈不得。他道:“我想先去問一問桑先生和城主,要是能不用判官筆便能查到這回事的話,我便不用了。” 玄龍道:“你要是不想給他算命,我把那只糟毛鸚鵡趕走就是?!?/br> 花玨搖了搖頭。他的視線又落在那顆舍利子上,填過丹砂的判詞泛著暗紅的色澤,透出一種讓人不安的暗沉氣息。這上面鐫刻的判詞讓他再三確認(rèn)了,這的確是持有判官筆的人才有的筆法,他隱約覺得,這枚舍利子與鳳凰的前世、與判官筆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但問到那只小鳳凰時,它只說這曾經(jīng)是他的貼身物件,并不清楚舍利子上面刻的是什么字。 花玨猶豫的地方便在這里,一旦錯過尋求其中牽連的機會,他大約就永遠不會知道了,他不愿日復(fù)一日守著一個危險的寶藏。不單是為了玄龍的眼睛,這同樣是為了他自己。 花玨出了門,徑直往對面城主府奔去。玄龍將他給的舍利子收好,回屋里給花大寶喂了幾條小魚干,又問了小鳳凰:“你也來點?” 小鳳凰很憤怒:“我們鳳凰可不像你這種長蟲一般不講究,我們只吃竹實!竹實你知道嗎!” “哦?!毙埓鸬?,轉(zhuǎn)手就將小魚干丟進自己嘴里嚼嚼吃了,“竹實沒有,我們這兒只有石頭,勞你受委屈了?!?/br> 小鳳凰氣得直哼哼,把腦袋埋在翅膀底下一動也不愿動。過了一會兒,它突然出聲了:“喂?!?/br> 玄龍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難道也不好奇嗎?我聽說你為了追隨一個人,不惜百年時便飛升,吃了幾十年的苦頭。現(xiàn)在找到的這個人,你又怎么能確定他就是那個人的轉(zhuǎn)生呢?”小鳳凰的眼睛轉(zhuǎn)動著,透出一絲狡黠:“我還聽說了,花玨的八字和你記得的對不上,是不是?” “閉嘴。”玄龍道,“我們的事不需要外人插嘴?!?/br> “喲喲喲,心虛了吧?動搖了吧?”小鳳凰根本沒有理會玄龍給出的答案,似乎有點開心:“我要找他算的是十九年前的事情,那時候他還沒出生呢,你也還是一條沒有出洞的小龍。你真的一點也不想……回到十九年前中看一看,你找的那個人離開你之后,做了些什么?” 玄龍沉默了一會兒。 鳳凰等著,半晌后終于等來一句話:“他既然沒有告訴我,我便不需要知道。” “是么?”小鳳凰慢悠悠地問道,隨后卻不再說什么。這鳳凰羅里吧嗦的,在花玨那兒喳喳了一堆,這會兒似乎又盯上了玄龍。它用翅膀把自己埋起來,在桌上找了一個橫躺下來的舒服姿勢睡下了。 床上花大寶的呼嚕聲很均勻,唯有玄龍獨自坐在桌前,靜靜望著點燃的一盞油燈,燈芯快燒沒了,他卻像是忘了用針將它挑出來些,只任由它攜裹著細小的、搖晃的火焰,燃燒了一段時間后,撲哧一聲滅了。室內(nèi)重新歸于黑暗之中。 花玨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桌前,手里捧著一杯茶,但他根本不敢喝。桑先生不在,招待他的是江陵城主,聽明他的來意之后便讓下人去翻找相關(guān)的消息檔案,而后繼續(xù)埋頭處理起了公務(wù)。 城主的臉色萬年不變,說是波瀾不驚也好,嚴(yán)重點說成面如冷霜也好,花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叨擾了人家。城主雖然吩咐了讓他隨便找?guī)妆緯纯?,打發(fā)時間,但花玨連翻書都不敢,他覺得不要弄出些無關(guān)響動才是上策,免得自己被城主拎著領(lǐng)子丟出去……他小時候就被溫柔地拎過好幾次。 花玨等得腿都坐麻了,這才看見城主翻完了最后一本信函,起身給他換了杯溫?zé)岬牟瑁骸坝行┚昧?,十九年前的郡縣志里不一定有,你過來,同我一起過去找找罷?!?/br> 花玨趕緊跟上去。城主府上的書房有十個他家的院落那么大,有專人司案,每天負責(zé)整理打掃?;ǐk四下觀望著,看見城主徑直去了一個陰暗的小角落,略微打量過后便抽出了一本書,翻了翻:“是這個了?!?/br> 花玨鼓起勇氣問:“縣志……里面會有樂坊人員流動的情況記錄嗎?” 城主道:“不會。本來我可以幫你調(diào)動樂坊在京中司徒府備案的那一份名冊,但需要幾天時間。你既然急,又說有個王爺摻和在里面,我便看看十九年前駐扎江陵的王侯都有些誰,逐一排查便是了……十九年前的事情,我還真不怎么記得了。” 花玨暗暗算著城主與桑先生的年紀(jì)。江陵地靜無事,幾代城主都是謝家人,如今的城主正是接過了他父親的衣缽,只是他十五歲前一直隨軍外放征戰(zhàn),勉強要算作半路接手這整個江陵。上一輩戰(zhàn)禍最嚴(yán)重的那些年,坐地鎮(zhèn)守的藩王文臣來了又走,不計其數(shù),不止謝家這一家。 “鎮(zhèn)嬰二十七年至三十年,紫陽王帶兵駐守江陵,江陵無事。”城主念道,給花玨指了指那行字:“我看了,二十年前的時間段,只有這個人,你想知道他的事?” 花玨道:“嗯……應(yīng)該是他了?!?/br> “這人我似乎有點印象。”城主推敲著,忽而聽見書房的門又被打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們身后響起:“紫陽王?我記得他,此人帶兵不錯,保了江陵三年平安,只是班師路上遭遇埋伏,被人一鍋端了,死的時候還很年輕,家中也無什么妻妾親眷。你們怎么想起查查他了?” 賬房先生出現(xiàn)在門口,一身單衣,轉(zhuǎn)手關(guān)了門,向他們走來。 “是么?”城主道。“掩瑜要,你也過來幫著找找罷?!?/br> 桑先生揉了揉太陽xue,仔細回憶道:“應(yīng)當(dāng)不會錯……你忘了,我們與他有故交,雖然是一面之緣,但那個人挺不錯的,就是命太短了?!?/br> 桑先生沒有說是什么故交。但花玨后來仔細聽了聽,得知他們對紫陽王的印象也止步于此,同縣志上書的沒什么不同:此人二十二歲帶兵入駐江陵,二十五離開,路上遇襲身亡,死后追封伯爵爺,絲毫沒有提及他的私人生活。 唯有一點讓花玨注意了一下:縣志上說紫陽王“蔚然風(fēng)評,實惑亂不正之行”似乎意有所指,是在隱晦地說此人生活作風(fēng)有問題,這樣一來,他出入江陵樂坊、見到當(dāng)時是頭牌的鳳篁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繞了這么多圈子,還是沒有得到什么有價值的信息,花玨略微有些失望。這時候,城主卻道:“也有另一種可能,二十年不算長也不算短,該有的記錄應(yīng)當(dāng)不會消失,縣志不提,不一定其他的地方也找不著。只是我聽你的說法,那個頭牌的檔案被人抽走了,極大的可能便是紫陽王做的……如果的確是他殺的人,這樣一來也說得通。” “也難說,為名妓贖身回家,對一位王爺來說,到底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他也或許是為了讓那個頭牌從此改名換姓,重新做人,這才銷毀了他此前的痕跡。” 城主與桑先生認(rèn)真討論著,花玨本人倒插不上什么話了。他將思路捋了一遍,也沒有發(fā)現(xiàn)這件事與鳳凰告訴他的事情有什么對不上的地方。目前看來,那只鳳凰雖然跋扈傲慢,幾度墜魔,找他算命的意愿卻不像是假的。 他給城主和桑先生道了謝。桑先生打趣他:“小花兒,準(zhǔn)備去大理寺了么?”他也只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著。離開之前,花玨眼神無意掃過大堆縣志旁邊的某一本,忽而停下了腳步。 那也是一本縣志,上面寫著《興州縣志及戶部人員編考》,他陡然想起了玄龍剛來找他時說過的話。 “他叫寧清,是興州人?!?/br> 花玨伸手將那本厚重的書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抱進懷里:“城主,這本書我可以借走嗎?” “可以,借多少天都行,都是些老東西了?!背侵鲹]揮手,并沒有在意,和桑先生一起送他出去了。 花玨抱著書回家時,發(fā)現(xiàn)屋里一片漆黑,玄龍愣愣地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摸過去把燈點了,瞧了瞧玄龍:“你傻啦,發(fā)什么呆?” 玄龍像是此刻才察覺他回來一樣:“沒事?!?/br> 花玨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又彎腰去點燃炭盆,等熱氣轟然蒸騰上來時,他一陣放松,伸出烤的暖乎乎的手指去戳那只鳥,將鳳凰戳醒了。 小鳳凰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看。 花玨咳了一聲:“我?guī)湍闼忝??!?/br> 玄龍的神情在那一瞬間有些訝然,同時皺了皺眉頭,仿佛不理解他為什么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但他沒有說什么。小鳳凰卻沒多大反應(yīng),像是對他的決定感到志在必得一般:“我就說嘛,不會騙你的,想一想你給這條龍改過命,也沒出什么大事對不對?”它揶揄地看了玄龍一眼:“他還喜歡你喜歡得不知道怎么辦呢?!?/br> 花玨有點不知所措:“啊,這個……我們還是來做正事罷。” 他拿了一張紙鋪在桌上,用判官筆寫上了“鳳篁”兩字,接著往上面滴了一滴血。他還什么都沒說的時候,那小鳳凰已經(jīng)十分利索地往紙上呸呸了兩聲,吐出的是血。人與妖的血融合,染成最妖異的墨筆?;ǐk在這一瞬間感到一陣暈眩上涌,與上回給玄龍看命時不同,這一回的時間仿佛變得無限慢,不再是走馬燈一般的回放,而像是……他自己,經(jīng)歷了另一個人的人生。 花玨睜開眼,看見自己身著一襲血紅長衣,珠玉掛翠,頭發(fā)卻沒有挽,三千青絲柔順地披散下來。這不是他的家,他猶疑了一會兒,這才確認(rèn),這應(yīng)當(dāng)是二十年前的江陵。 然而這感覺……也太奇怪了一點。 他瞧見手邊有個銅鏡,急忙抓過來一看,看見后卻愣了—— 那不是鳳篁的臉,而是他本人的臉。 周遭景象他已經(jīng)熟悉,他身處江陵樂坊。他曾坐在同一個房間中翻閱二十年前的歡館名冊,尋找鳳篁的前生。只是與花玨當(dāng)時所見的不同,這里的布置要新些,也更加華貴,只有位置沒有變,從窗外能望見整個江陵的風(fēng)景。照說他看見的是鳳篁的前生,怎么也不該是自己的面容,這一次為什么和上次給玄龍看命時不一樣? “哥兒,您的客來了?!本驮谶@個時候,他忽而聽見了門外傳出了一個陌生的聲音,提醒著他做好準(zhǔn)備:“是紫陽王爺,您趕緊收拾收拾罷。” 花玨嚇了一跳,霎時間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既然不是正主,那該如何應(yīng)對他的心上人? 這時候他們是認(rèn)識還是不認(rèn)識?見過面嗎?睡……睡過覺嗎?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沒工夫思考為何這次判官筆出了差池了。他周圍不見鳳篁,更不見其他人,二十年前他還沒出生,一個能幫到他的人都沒有。 就在這時,門被人推開了,發(fā)出吱啦一聲響動,他又嚇了一跳,四下看了一圈兒都沒找著地方躲,最后被走進來的人結(jié)結(jié)實實地抱了個滿懷。 “怎么不出來接我?”一個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分外熟悉。 花玨大著膽子往上看去,看見了……玄龍的臉。 男人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神色微有疑惑。 作者有話要說: 1.本周五入v,作者考完會肝出萬字大章,謝謝大家支持。 2.修正bug:前文提到桑先生“剛過而立”,作者想了想時間線不太對,還是改成三十五歲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