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阮橘眼里有了水汽:“你不喜歡我嗎?” “喜歡的!”他下意識反駁,然后又訥訥起來?!暗?,你,你太小了,你還沒滿十八周歲呢?!眹ńY(jié)婚年齡女性是二十周歲,他怎么也不能在那之前這樣對她。 沒有名分,他要她就顯得太過自私。 “但是我心理年齡已經(jīng)要三十了,而且發(fā)育完好。”她二十六跳樓,重生三年,怎么說也算是個成年人了吧? 鶴延年有些招架不住她,要不是她整個身體都在他懷里,他支撐著她的重量,他幾乎想要站起來落荒而逃了?!翱傊?,不行?!?/br> 哇,怕是言多必失,干脆利落地給了阮橘四個字,不管阮橘再怎么說,鶴先生都抿著薄唇一言不發(fā)。他不是不想要,也不是想當圣人,哪怕她愿意,他也絕不會因為一時的欲望就碰了她。 那應(yīng)該來自于愛情與責任,絕不該是一時的沖動。 阮橘鼓起腮幫子,她也不是非做不可,就是見他這樣堅決,就想和他對著干,平時她是很乖的,又溫柔可愛?!澳俏乙鷼饬?。” “不帶這樣的,軟軟……”鶴延年無力地抱著她晃了兩下。“你真的還太小了,你遠遠沒有見識過這世上繁華,焉知以后不會后悔?陪著我在這樣的地方待一輩子,我想多給你一點時間。你不要生氣,是我的錯,我太猶豫不決?!?/br>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陰陽調(diào)和呀?”阮橘對著他也氣不起來?!安粫绬??” “我知道分寸的?!庇植皇橇⒖虝?,他還想愛惜這條命跟她過一輩子,如果到時候她還愿意的話。“等到你長大好不好?” 聞言,阮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面色灰敗,“可能長不大了……” 鶴先生也下意識跟著看過去,頓時面紅耳赤趕緊別過頭?!安?、不小,我喜歡的?!?/br> 阮橘臉一紅,又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大大方方地說:“不做就不做,但是多親親我沒有問題吧?” 這個當然沒有問題。 屋子里很安靜,屋外刮著舒服的清風,風帶起竹葉,讓它們沙沙作響。屋內(nèi)的地毯上,四周空寂無人,仿佛偌大的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但無論是風還是竹,它們都瞧不仔細屋子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鶴延年的吻不帶絲毫欲望,甚至是虔誠而平靜的。他這個人就像是屋外的那片竹子,有著節(jié)氣,孤高又溫柔,人品實在是沒得挑。和他比起來,陸爵簡直卑劣的不能看。她起身坐到沙發(fā)上,因為人往后靠著,所以兩條腿晃呀晃的,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一時間竟然笑出來:“你不要怕我呀?!?/br> 嗯……該說是怕嗎?太喜歡一個人就會這樣忐忑不安的,一切都是源自于愛,如果沒有愛,哪里來的憂慮與害怕。 鶴延年朝著阮橘伸出手,將她抱到了懷里,輕輕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又撫了撫她細軟濃密的發(fā)。她很乖地讓他抱著,很順從的樣子,似乎無論他對她做什么,她都會心甘情愿的接受。鶴延年一時間心頭甜酸交加,說不出的滿足喜悅?!败涇洝业摹本共恢撜f她是他的什么,片刻后,才低低地說道。“吾愛。” 她是他的愛,是他畢生的遺憾與夢想,是他在無邊深夜中孤寂獨坐時,所渴望的唯一的光。 他一只手撫摸她,一只手跟她交握,感受到阮橘的柔順與溫存,小小的手在他掌心那樣嬌弱可憐。鶴延年活了兩輩子,才知道何為閨兩情相悅。他溫柔地凝視著她,看著這樣的眼神,阮橘就是有再大的火都發(fā)不出來,更何況她本來就不曾生氣,只是覺得他太小心謹慎,將她當作了琉璃娃娃一般,似乎一個不小心就要弄碎了,其實根本不必如此,她的骨子里比誰都堅韌,這一點他最清楚了不是嗎? 鶴延年像抱孩子般抱著她,安撫她,似乎想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要說些什么。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他不想說給她聽,也不想口是心非的否認自己對她的渴望。但人之所以為人,就是能夠在欲望來臨時克制內(nèi)心深處的貪婪,欲壑難填,總歸是要受苦楚的。他這個人苦了兩輩子,也不介意再這樣過一生。所以他將她護在懷里,小心翼翼。阮橘的腿從他大腿上垂下,晃來晃去,糯米團般的腳趾頭還時不時地蜷縮起來,很是可愛。 鶴先生溫柔地吻她,終于讓阮橘慢慢放松下來。她抓緊了他敞開的衣衫,迷迷糊糊的想,原來他長衫里面,是有穿衣服的……而且身材還很好呢,線條流暢漂亮,又并不過分強壯,還有好看的腹肌跟人魚線! 阮橘自己也從來都不知道有人陪伴會是這樣一件幸福的事情。她跟很多人是不一樣的,別人有著健全的家庭,親人手足,這些都是阮橘不具備的。但她心中將院長mama當mama,白錦川當哥哥,也將福利院那些年紀比自己小的孩子們當成弟弟meimei,努力地去學習照顧他們,給院長mama分憂。 可是她的童年,乃至于少女時代,都是灰色的。 她長得漂亮嗎? 非常漂亮的。 這份美貌是驚人的,有著壓倒性的驚艷。她走在路上也會有人忍不住盯著她看,學校里喜歡她的男孩子更是一抓一大把,可是阮橘永遠打扮的簡單而樸素,是她不愛美嗎?不是的,只不過是生活太過茍且繁忙,她只能活成這個樣子了。院長mama疼她,可她是比較少的健康的孩子,所以更多時候,院長mama在意的是會哭的、生病的、年紀小的。阮橘乖乖跟在她身邊做事,照顧弟弟meimei,院長mama抽空摸摸她的頭,夸她一句乖孩子,她就會開心很久。 白錦川對她好嗎? 真的很好啊,可再好,也抵不過他上輩子為了家人將阮橘賣給陸爵。血緣是多么奇妙的東西,阮橘在這一世開始的時候就對白錦川死心了,事到如今她都要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有過一個很依賴的“哥哥”。所以你看,她過得真的不算好,甚至在她的未來剛剛展現(xiàn)曙光的時候,陸爵就出現(xiàn)在她生命里,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tài)將她占為己有,試圖完全抹去她的獨立人格,讓她成為只能依附他生存的可憐蟲。 沒有人真正的愛她、尊重她、支持她,將她當作自己的一切,除了鶴先生。他們就像是兩個殘缺的半圓,被世界阻隔在兩端,只有相遇了才算是圓滿,否則永遠都不會完整。 剛認識的時候,阮橘想要遠離他,可他實在是個溫柔寬容的人,這份美好就像是吸引飛蛾的烈焰,對阮橘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總是孤零零的,唯一陪伴她時間最長的人又是她最厭惡的人,所以她更加喜歡鶴先生了,想到他都覺得胸口一陣陣暖融融的甜。 所以他為什么總是擔心她會忍受不了這樣的日子呢?如果有他陪著的話,她可以永遠不離開。 “醒了?” 阮橘仰頭看向房門口長身玉立的青年,臉噌的紅了。 他走來伸手要抱她,阮橘乖乖讓他抱,連拖鞋也沒穿就被抱去了餐廳,自打住進鶴園,很多時候阮橘覺得自己沒長腳,到哪兒都是被抱過去的,她是他的小公舉呢。 有這樣一個人,視她如生命,義無反顧的愛著她。 晚飯吃的是面,手搟面。她休息的時候鶴先生做的,面條又細又筋道,灑上他炒的臊子及切碎的蒜蓉,澆上一勺紅通通的辣子,一口下去,當神仙都不換。 阮橘發(fā)現(xiàn)自己胃口變大了,因為她竟然吃了三碗。鶴先生自個兒口味清淡,跟著阮橘可算是吃了許多平日里怎么都不會嘗的食物,他的碗里面,面條雪白,青菜鋪在上頭,一顆荷包蛋,寡淡的讓阮橘看了都覺得牙酸。 他吃飯又文雅,不跟阮橘喜歡嗦面條,當然在外人面前她是不會這么做的,顯得比較粗魯?!皩α?,我房子看好了,過兩天辦過戶?!?/br> 鶴延年點點頭,不許她再吃了:“會不消化。” 阮橘自己也知道,她還是很克制的,依依不舍地看了下碗里沒吃完的面條,她雙手撐著臉蛋看他,“北城的房價為什么這么貴,請專業(yè)人士為我打理投資,我手頭能用的錢也只夠付個首付?!敝饕撬x的地段好環(huán)境好治安好物業(yè)也好,靜姐為了給她買房差點兒腿都跑斷了,阮橘就是拿著圖片跟基本信息比對做的選擇。 “國家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柄Q延年輕笑,“現(xiàn)在買,比以后買劃算?!?/br> 阮橘好奇地問:“你有房嗎?” 鶴先生拍拍桌子,表示這兒就是?!拔覜]有身份證也沒有戶口,沒有辦法買房。”說完他思考了兩秒鐘,“但是我有很多錢?!?/br> 可以都給她。 阮橘卻不要。 鶴延年有些失落,他難過的時候并不會表現(xiàn)出來,只是睫毛微微動了一下,可這哪里瞞得過阮橘,她最擅長觀察人的微表情,知道他又難過了,放下筷子,對他張開雙手。 這是要抱的意思了。 鶴延年將她抱過來,就被她摟住脖子,香香軟軟的身子依偎著他,小腦袋也在他臉頰蹭了蹭。她跟剛認識的時候很不一樣,那時候她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鶴延年做夢也想不到兩人會有這樣交頸纏綿的一日。后來二人漸入佳境,她顯得乖巧又懂事,哪里知道她還有這嬌軟可愛的一面。 這世上見過這樣她的,只有他一個。 “對不起?!柄Q延年柔聲道,“等你再長大一點好不好,我會好好反省的。” 他這么溫柔阮橘怎么會真生氣?她捏捏他的鼻子,“好啦,那把你的錢攢好不要亂花,到時候要給我當聘禮的?!?/br> “好?!?/br> 阮橘看著他聽話的樣子,心想這么個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在她面前乖巧的像是小貓一樣。她忍不住又蹭蹭他,他叫她喜歡的總想和他黏在一塊?!澳阆矚g什么樣風格的房子?” 他這算是吃了軟飯嗎?鶴先生笑著想,“你喜歡的就是我喜歡的?!?/br> “我喜歡粉紅蕾絲公主風?!?/br> 鶴先生:…… 他無措的樣子真可愛,阮橘抱抱他:“我們?nèi)タ措娪鞍伞?/br> “好?!彼偸菬o法拒絕她的。 阮橘跟鶴先生在一起后,作息正常的可怕,最遲十點一定上床睡覺,今天也是一樣,九點剛過她就開始有了困意,撐著看完一部電影就被他送回房,他握住她的手一直到她沉沉睡去才起身離開。 怕吵醒阮橘,鶴先生自己去了書房。平日里他們會一起在這里讀書畫畫,但她其實不知道,她睡著之后,他才會起身過來處理公務(wù)。哪兒真能過得逍遙自在呢,鶴園又不是什么世外桃源。 他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我有兩件事交代你去做?!?/br> 第一件自然是他推算出的當年試圖猥褻阮橘的變態(tài)狂,得知了大概的時間地點,鶴延年推的出方位,那人既然十幾年前做過一次,必然不可能之后就安分,總得受點教訓才行。 第二件,是他想成立一個基金會,以阮橘的名義,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這些年累積了許多財富,只是沒有花的地方,每一代鶴園之主都是這樣,國家獎金福利,做事報酬,再加上額外投資,錢倒是越滾越多,就是沒花過,傳到了鶴延年這一輩,數(shù)字已經(jīng)大的驚人。他又不會有孩子,不出意外的話會挑選一個合適的做繼承人,但錢這種東西留下來也沒有意義。 當然了,還是得留一些做她想要的聘禮。 阮橘買房的事兒很快就辦下來了,她這頓時間被鶴先生養(yǎng)的容光煥發(fā),氣色極好,任誰見了都得夸她一聲。結(jié)果房子剛買完沒幾天,網(wǎng)上就爆出了她的個人信息以及身份證的證件照。 起因是她買房登記時的工作人員認出了她,可能是很激動,要了簽名不說,一個興奮還在朋友圈曬了阮橘的身份證,并且夸贊:見了真人,真人超美的!證件照都這么美!不過女神居然是孤兒啊,真的很勵志了! 證件照美不美另當別論,但是她上傳阮橘的身份證跟戶口就很過分了。阮橘又不是普通人,她是公眾人物,而且話題度一直很高,這個工作人員在朋友圈曬圖,分分鐘被傳到網(wǎng)上,傳播速度非???,星耀想攔都攔不??! “mama我看到了仙女!” “這證件照比映照還美……純素顏的吧?” “身份證拍照不能化妝不能有劉海不是常識嗎?看得出皮膚真的超級好了,果然年輕就是本錢?!?/br> “難道只有我一個覺得爆出阮橘私人信息的有病嗎???人家是明星也不代表什么都要攤開來吧!還拍戶口說她是孤兒真的很沒品了!” “覺得有?。?,拍照的大概腦子有坑了,隨便爆人隱私真不怕遭報應(yīng)。” 路人尚且反感,更別提是粉絲?;旧先铋俚姆劢z都炸了!這他媽不是有病是什么,追星也不帶這樣的吧?職業(yè)素養(yǎng)哪里去了?身份證跟戶口本這種東西也是能隨便拍的嗎?如果連橘子這樣的公眾人物都不能保證個人信息泄漏,那普通人呢?這些人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把他們的信息賣出去? 可是這兩張圖基本上已經(jīng)傳遍了,戶口本上清清楚楚寫著戶主叫阮橘,家庭人口1,再加上朋友圈截圖的“孤兒”,真的,粉絲撕了這個人的心都有。 阮橘的家庭一直保護的比較嚴實,同學老師也都很注意維護,偶爾網(wǎng)上有幾個爆料的也都被星耀掐在搖籃中,所以沒有人知道阮橘其實是在福利院長大的——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會是孤兒?她又天真又善良,一看就是在幸福美滿家庭長大的孩子,不然怎么能那么勇敢又莽撞。 結(jié)果她無父無母,是在福利院長大的??? 看阮橘現(xiàn)在的長相也猜的出來小時候得是怎樣粉雕玉琢的好看了,是走丟了還是被拋棄?如果是前者那還好,如果是后者,那真是良心給狗吃了??吹浆F(xiàn)在的阮橘他們會后悔么? 不管他們會不會后悔,阮橘自己是不甚在意的。她上輩子也沒有父母,這輩子也不強求,而且在得知他們不要她的原因后,她就更加沒有期待了。 鶴先生對此非常愧疚,因為他覺得如果不是他和養(yǎng)父,她應(yīng)該會有一個比較快樂的童年——一個怎么都比在福利院里過得好的童年。 “我沒有怪你呀?!比铋儆X得他太擅長把錯朝自己身上攬了。講道理,退一萬步說,是因為他的存在才讓她有了這樣的人生,可拋棄她的是父母,欺騙她的是白錦川,囚禁她的是陸爵——這跟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難不成發(fā)明槍的人要因為其他人的罪行自殺嗎?“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他的表情仍然帶著淡淡的愁,阮橘嘆了口氣,坐到他腿上,把他的大掌拿過來放到自己腰肢處,“鶴先生,我問你,你要老老實實認認真真回答我。” “好?!?/br> “假如,我是說假如,我們有一個女兒?!?/br> 女兒……鶴延年凝視著她,不由得開始幻想,如果他們真的能孕育一個孩子,無論男女,他都會很愛很愛他(她)。女兒的話一定會跟她長得很像,那得多么可愛招人疼呀。 “你認真聽哦。”阮橘捏捏他的鼻子,得到他的正色,才繼續(xù)說,“但是有一天,一個人上門告訴我們,說這個孩子會為我們帶來災(zāi)禍,留在我們身邊會出事,你會怎么做?” 鶴先生慎重考慮了一下,才說:“我仍然會很愛他(她)?!?/br> 是的,就算會帶來災(zāi)禍,他也不會舍得將孩子丟棄。 “是吧?”阮橘跟他蹭蹭臉?!拔乙彩沁@樣想的。如果是我的孩子,我那么愛他,絕對不會因為他將給我?guī)頌?zāi)禍就不要她。明明有別的解決方法不是嗎?你說過,只是父母緣淺薄,并不是一聲孤孑。如果是我,我愿意讓孩子跟在養(yǎng)父那樣的人身邊長大,但我會經(jīng)常去看他,告訴他我愛他。一家人仍然會有團聚的時候——這不應(yīng)該是正常人的做法嗎?” “可我的父母卻放棄了我,明明有解決方法,卻選擇更殘酷的一種,我為什么還要去想念他們呢?”阮橘都死過一次了,早就對這些不執(zhí)著了?!澳阊?,不是說什么心性通透看盡天下事,怎么就看不懂我呢?” 他是能看透很多人,可唯獨就是看不得她。鶴延年輕嘆,捧住她小臉吻了吻:“對不起?!?/br> “有什么好對不起的,你每天都要比昨天更愛我就好啦。”她只想要他,其他人都不在意?!澳阋娺^我的父母么?他們是不是長得也很好看?” 每次照鏡子阮橘都很想知道她的父母得是什么樣的基因,才能造就她這樣一張盛世美顏。 鶴先生萬萬想不到她對生父母的最大好奇就是這個。他失笑,道:“他們長得是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不過是路人偏上的水平,挺好看,但比他們好看的多了去了。 “嗯?那我是他們親生的么?” 他更想笑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