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棉嘗試著看了半晌的課件內(nèi)容，放棄了，惴惴地回，“不知道……”

    林棉戚戚然，心說，他不會看到她剛才又睡著了吧……

    闕清言神色淡然，像是并不在意，隨口又問：“知道我叫什么嗎？”

    比起前兩個，這個問題簡單得出奇，簡單得像是給她臺階下的。林棉莫名地愣了愣，看了他一眼：“闕……清言。”

    林棉的座位與前排隔得遠(yuǎn)，闕清言像是沒聽清，她躊躇一瞬，又重復(fù)了遍。

    她的尾音稍稍揚起，語調(diào)還帶著犯困的柔軟。

    闕清言與她對視一眼，“嗯”了一聲：“坐下吧?！?/br>
    一堂課還在繼續(xù)，等林棉重新坐回去后，思來想去，覺得有哪里不對。

    闕清言已經(jīng)知道她不是他的學(xué)生了，還點名把她叫起來，問她專業(yè)相關(guān)的問題。

    他不像是想在大庭廣眾之下看她出丑的人，那為什么……

    思索半晌，林棉回想了遍剛才他問她的話，突然回過味來，臉一點一點地?zé)崃似饋怼?/br>
    她看了眼遠(yuǎn)處身形頎長的男人，想了想，低頭摸出手機(jī)。

    戳開微信對話框。

    林棉：【您要是】

    第一條沒打完，手抖發(fā)了出去。

    林棉深呼吸再深呼吸，壓著心跳繼續(xù)：【您要是想聽我叫您的名字，我可以當(dāng)面叫給您聽的。】

    第17章

    闕教授的課上叫醒服務(wù)效果顯著。發(fā)完信息后, 林棉的目光遠(yuǎn)遠(yuǎn)地定在男人身上，維持著異常的清醒直到下課。

    如果闕清言是一顆安眠藥，那肯定也是藥效最強(qiáng), 失效也最快的藥……

    林棉捧著手機(jī)，面色通紅地合上了筆記本，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冷靜。

    上課代簽的事還沒收尾, 課后許彤被點名去了趟闕清言的辦公室, 臨走前, 林棉安撫地對著小表妹說了三句話，神情認(rèn)真而鄭重。

    第一句：“闕教授他有點兇?！?/br>
    這個謊撒得臉不紅心不跳，就是耳朵有些紅。

    第二句：“所以許小彤你不要跟他……”良心掙扎一瞬, 林棉才睜眼繼續(xù)，“不要跟他說別的話?！?/br>
    第三句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許小彤，我在樓下等你?！?/br>
    由于林棉的表情實在太真摯，襯著那雙水色分明的杏眸, 讓人覺得這三句話簡直就是警世箴言, 讓人不相信都不行。

    許彤不知道這是某光明磊落的木眠老師幼稚的護(hù)食行為，簡稱吃醋。于是許彤第無數(shù)次又成功受騙,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進(jìn)了闕清言的辦公室。

    十分鐘后，林棉在辦公樓下等到了回來的許彤。

    “太好看了！太好看了……”許彤神情微漾, 扶胸口感嘆，“聲音還好聽……棉棉姐, 讓我飄一會兒, 我要背叛ethan三秒。”

    林棉還在為剛剛的欺騙行徑而良心不安, 問：“他……說什么了嗎？”

    許彤神情幸福：“教授扣了我一半的平時分，罰了篇千字論文?！?/br>
    “……許小彤，”林棉忍不住問，“那有什么好開心的？”

    “棉棉姐，你一定是沒和闕教授近距離說過話啊?！痹S彤捧心解釋，“這是甜蜜的懲罰，長得好看的特權(quán)?！?/br>
    林棉：“……”

    林棉中途接了編輯的電話，打算直接回公寓，和許彤分道揚鑣后，拐道走了出去。

    從教學(xué)樓區(qū)繞出來是一片林葉蔥郁的銀杏道，隔著一側(cè)林蔭，后方是k大的籃球場。

    她還沒走幾步，一個籃球倏然從身側(cè)斜飛過來，砰地一聲砸到了前方的垃圾桶，隨后順著軌跡悠悠滾到她腳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人追了過來，邊撈起籃球邊道歉，“剛才打球砸飛了，沒砸到你吧同學(xué)——”

    男生抬頭看見林棉，愣了一愣，驚喜道：“學(xué)妹？好巧啊?！?/br>
    又是上回那個小男生。

    林棉聽著這一聲“學(xué)妹”，猶豫了一瞬要不要應(yīng)，艱難回：“同學(xué)，其實我不是你……”的學(xué)妹我比你大多了大多了大多了。

    話說到一半，被男生接了過去：“上次我在t市還沒來得及跟你聊，傘也沒有還你。”男生一手搭著籃球，清秀的臉上泛紅，不知道熱的還是害羞，“這里離我宿舍樓不遠(yuǎn)，要不然學(xué)妹你在這兒等一下，我跑去拿了傘還你。”

    他不提起來，林棉都快忘了自己還有把傘送給別人了。

    她把后半句坦白的話吞了下去，轉(zhuǎn)口道：“沒關(guān)系的，傘不用還了?！?/br>
    “要還的?！蹦猩瓷先レt腆，態(tài)度卻很堅決，思索片刻補了句，“不然學(xué)妹你加一下我的微信，等你什么時候方便了，我再——”

    話音未落，林棉的手機(jī)倏然間震動了起來。

    電話是編輯打來的。林棉低眼看了一眼，歉然地示意了下：“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br>
    第三次鼓起勇氣要微信被打斷的男生：“……”

    另一邊，編輯已經(jīng)在林棉的公寓樓下望眼欲穿了快半小時，問：“老師，我現(xiàn)在在你家樓下等著，請問今天我還有機(jī)會見到你嗎？”

    林棉看了眼面前的男生，道：“我還在k大，等一下就來拯救你?！?/br>
    “老師你跑到k大去干什么？”編輯莫名，“采風(fēng)嗎？”

    林棉很坦然：“去睡覺。”

    編輯：“？”

    想到面前還有一個形式上的同學(xué)，林棉改口，補了個“授”字。

    編輯連起來理解了一遍，差點扔掉手機(jī)：“去睡教授？？？”

    “……的課?！毕氲疥I清言，林棉一個走神說茬了，認(rèn)真補救，“去上教授的課。”

    編輯：“……老師，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

    掛了電話，一旁等著的男生還想開口說些什么，見已經(jīng)往前走了兩步的林棉駐足，轉(zhuǎn)過身來看他。

    林棉思忖了兩秒，出聲道：“傘真的不用還?！?/br>
    她想了想，還是直接說了：“同學(xué)，我有喜歡的人了。”

    男生愣了下。

    林棉的眼眸很亮，聲音從疏淡變得絨軟：“我只想跟他撐一把傘?！?/br>
    男生還愣怔在原地，就見學(xué)妹露出一個可謂是驚艷的笑，就云淡風(fēng)輕地離開了他的視線。

    木眠老師邊走邊想，剛剛那個場景，放到少女漫里，再給一個特寫分鏡，一定能排進(jìn)“如何委婉拒絕人的名場景top5”排行榜里。

    木眠老師很滿意。

    悄悄地想，等追到了闕清言，這句情話一定要說給他聽。

    .

    公寓樓下，編輯和腳下一堆粉色系玩偶正相依為命。

    終于遠(yuǎn)遠(yuǎn)地瞟到林棉的身影，編輯揮手，揚了揚手里五顏六色的一沓信。

    木眠老師的少女漫每次都能排進(jìn)暢銷書單里，喜歡追隨的粉絲也不少，平時粉絲寄給木眠的禮物和信都會先寄到雜志社，再由編輯檢查過以后轉(zhuǎn)手給木眠。

    “這回攢得太久了，東西堆得有點多，我車?yán)镞€有一些?！眱扇税崃硕Y物進(jìn)電梯，編輯想到了什么，“之前有粉絲同城寄過來一個布偶熊，塞不進(jìn)車?yán)铮冗^兩天我再送過來。”

    編輯下午還要去校稿確認(rèn)新漫畫單行本的印刷樣張，匆忙要走，沒上樓去坐，笑著跟林棉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林棉搬著最后一趟禮物進(jìn)了電梯。

    電梯門還沒能合上，就又被人摁開了。

    林棉抱著一堆快沒過下巴的禮物盒，手上還捏著一沓粉絲寄過來的信，偏過頭去看了一眼進(jìn)來的男人。

    闕清言進(jìn)了電梯。

    這一瞥，林棉想到自己還抱著粉絲塞的禮物和同人周邊，當(dāng)即慣性地要藏起來，剛想把腦袋縮回禮物后面，突然想到。

    不對……闕清言已經(jīng)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學(xué)生了。

    那他知不知道自己是畫少女漫的……

    林棉默默后退半步，在腦海里迅速回憶了一遍手上這堆禮物。

    以前木眠老師有過粉絲給她寄人形抱枕的經(jīng)歷。她還記得她是頂著多大的羞恥感才把那個印著泳衣美男的sao氣抱枕搬回了當(dāng)時的公寓，上樓的時候路遇三個鄰居，還有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最終成功把人家小孩兒嚇哭了。

    被嚇哭的那個小孩兒當(dāng)時住在她樓上，那個晚上意外的沒吵沒鬧，于是木眠老師安然恬靜地抱著抱枕睡了一晚上。

    林棉沉住氣回憶，確認(rèn)現(xiàn)在自己拿的禮物外形看不出什么問題才敢開口——

    闕清言進(jìn)電梯不久，就見眼前的一堆禮物后探出半個腦袋，堪堪露出一雙點漆眉眼：

    “闕……”林棉頓了頓，眼眸亮亮地跟他打招呼。

    卡了殼。

    闕教授？闕……清言？

    一個“闕”字含了半天，闕清言斂神垂眸看了她半晌。

    他平靜無波的視線落下來，修長的手分過她懷里的禮物，隨眼一瞥，睫廓壓得低，問：“闕什么？”

    禮物被闕清言分擔(dān)過去了大部分，頓時手上一輕。

    林棉眨巴著眼跟他對視三秒，想起來自己發(fā)給他的那條信息，心若擂鼓。

    他是看到了還是沒到啊……

    林棉抱著禮物的手緊了緊，紅著臉準(zhǔn)備討個嘴上的便宜，一聲“闕清言”還沒出口，就感覺有什么順著指縫飄了下去。

    飄下去的是一張明信片，翻在地上的正好是寫字的一面。

    這位小粉絲用顯眼的熒光筆寫著：老師我超喜歡您??！愛您?。?！

    旁邊還畫了顆心。

    林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