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花哨，上面鑲滿了寶石，是他低價收上來的，可思來想去又怕她用貴重說事，拒收，這就換了刀鞘過來。

    匕首削鐵如泥，拿著防身剛好。

    見她執(zhí)意不收，也只好放回了暗格當(dāng)中：“好，等以后你改變了心意，我再送你，先幫你收在這里。”

    徐椀不放心，又叮囑了他幾句。

    霍征雖然失望，卻也很快恢復(fù)了神色，正經(jīng)八百合計了一番，很快將送匕首的事就拋之腦后了。

    到了巷子當(dāng)中，馬車遠(yuǎn)遠(yuǎn)停下。

    外面也是才見亮，天色還暗，光能看見東宮門前人影綽綽的，徐椀掀開窗簾看了眼，提了燈籠先一步下車。

    霍征緊隨其后，宮墻太高，他抬頭看了眼，小聲嘀咕了句：“我不喜歡這里?！?/br>
    徐椀笑，沒有回頭：“我挺喜歡的。”

    他看著她背影，目光復(fù)雜，隨即跟了前面來與她并肩走。

    宮門處亮著燈，雖然天快亮了，燈籠也看不見什么亮了，但是還能看見一人提燈而立，他身形頎長，似乎很容易就在侍衛(wèi)隊當(dāng)中看見他。

    清風(fēng)拂面，徐椀揚(yáng)著臉：“霍征，你回去吧，有人來接我了?！?/br>
    少年自然也看見了，快走兩步搶在了她前面，搶過她手里的燈籠給她提燈：“不送到門前，回去也沒法對夫人交待，我送你到跟前再回。”

    說著揚(yáng)著臉，直奔著顧青城走了過去。

    天邊泛起了云浪，青色的天光猶如一幅靜默的畫面，東宮門前，顧青城也是才到，抬眼就看見了少年，目光挑釁得很。

    他沒動，眼見著天亮了，隨手把燈交給了身邊的侍衛(wèi)。

    很快，霍征先到了面前，四目相對，少年歪頭對著他笑了下，隨后上前見禮，先徐椀一步對著他微微欠身：“顧將軍，霍某奉趙夫人的令來送阿蠻，沒有來遲吧！”

    徐椀真是佩服他的厚臉皮，差點失笑，就站在了他的背后別開了眼去偷笑。

    顧青城的目光在少年身上一掃而過，他腰間掛著的香袋略微眼熟，看了一眼，透過他的肩頭又看向他背后的少女。

    晨風(fēng)一吹，她鼻尖有點紅。

    他手臂一動，對著徐椀招了招手：“時候不早了，過來?！?/br>
    徐椀可怕耽誤事，快步繞過霍征上前來了。

    霍征在她背后又叫了她一聲：“阿蠻！”

    徐椀回頭：“嗯？你回去吧，謝謝你啦！”

    少年對著她眨眼，也是拱手：“我才要謝謝你才對，謝謝阿蠻送我的香袋，家里不用惦念，我會都照看到的，你且放心?！?/br>
    徐椀：“……”

    霍征也不啰嗦，要說的話一口氣說完了，轉(zhuǎn)身就走，他腳步輕快，心情也似好極了一樣，隨著他的動作，腰間的香袋連帶著一塊玉飾直撞在一起，扎眼。

    這個人，可真是……欠揍。

    徐椀恨不得追上去，把他嘴縫上，冷不防男人的聲音就在耳邊。

    “走了?！?/br>
    “哦，來了！”

    她連忙答應(yīng)一聲，跟上了顧青城的腳步。

    進(jìn)了東宮，宮門緊閉。

    走過東宮殿外的長廊，似乎和往常沒有什么不同，徐椀見他親自出來接她了，也是好奇，不過東宮耳目眾多，又不能明目張膽地過問。

    顧青城走在前面，她就亦步亦趨地跟著。

    昨天晚上半夢半醒時候，她一定是病了，不然怎么會那樣在他面前鬧脾氣，想起來，都跟自己生氣。

    幸好，他也就那么一抱，隨后覆住她雙眼，讓她快些睡了。

    她以為她不會睡著，可真是奇怪了，不多一會兒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這會兒再見，再想起來也有點心緒不寧，只好沒話找話說：“小殿下這會兒起來了沒有，他知道我回來了吧？”

    腳步走得略急，顧青城卻突然頓足，害她收勢不住一下撞了他的背脊上，捂著發(fā)疼的鼻尖一下后退了兩步，才是站穩(wěn)。

    轉(zhuǎn)身，他胸口還似有起伏，眼底眸色沉沉：“你離他遠(yuǎn)一點?！?/br>
    誒？

    才問完李顯，自然以為他也在說李顯，徐椀不解地看著他：“小殿下怎么了，我為什么要離他遠(yuǎn)一點？”

    顧青城向前一步，胳臂一動，手就在她腰間系著的兩塊玉上點了下。

    她佩戴著的兩塊圓玉，還是李昇送給她娘的那兩塊，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顧青城壓抑著的怒火無處發(fā)泄，也壓著腔調(diào)，他站直了身體，仿佛那少年就在眼前，沉沉道：“霍征，我讓你離他遠(yuǎn)一點?！?/br>
    第82章 他的眼淚

    四目相對, 徐椀坦然。

    天邊像是被誰掀開了黑幕, 周邊都亮了起來, 長廊的這頭，顧青城目光灼灼, 當(dāng)中有多少怒意多少惱火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得到, 才要別開眼, 突然背后傳來了啪啪地拍巴掌聲音，他轉(zhuǎn)身過來, 李顯帶著人從長廊的那頭走了過來。

    “嘖嘖, 我說表叔怎么坐不住了, 原來是接人來了??！”

    “……”

    徐椀連忙上前見禮, 李顯對著她勾著手指頭，她連忙走了他的身側(cè)去, 叔侄見面, 李顯對著顧青城也是眨了眨眼睛。

    隨即，一行人轉(zhuǎn)身, 這就往后殿去了。

    徐椀總算松了口氣，低著頭跟在李顯身后。

    李顯腳步不快，回頭看了她一眼，也是笑：“阿蠻, 是不是要好生謝謝我？我是不是解了你的圍？嗯？”

    她點頭, 敷衍笑笑：“是了，多謝小殿下的解圍，不過阿蠻也不知道什么圍, 還請小殿下解惑一二?！?/br>
    李顯站住了，也看了眼落后的表叔，壓低了聲音些：“小嬸子，你確定現(xiàn)在要我給你解惑一番？不然等表叔到了跟前，再仔細(xì)問問他？”

    徐椀頓急，誒呀一聲，忙是揖了揖：“多謝殿下救命之恩，快走快走?！?/br>
    李顯笑，加快了腳步。

    他身后的宮女太監(jiān)們都遠(yuǎn)遠(yuǎn)跟著，唯獨徐椀站在身邊，低頭疾行。走了后殿去，李顯讓人候在殿外，他帶著徐椀和淑嫻進(jìn)殿請安。

    太子李丞咳嗽不停，近日也是身體欠安。

    徐椀不敢抬頭，就跟在李顯身后，不消片刻，顧青城也走了進(jìn)來，周太傅也在，李顯坐在案前，這是要考他課業(yè)。

    太醫(yī)院也來過人了，煎了藥。

    小宮女給端了過來，多年來受著顧青城的推擁，李丞在他面前，已少有防備，藥喝下了，壓了片刻，不怎么咳嗽了。

    也是長長地嘆著氣：“父皇時日不多，我們得早做準(zhǔn)備?！?/br>
    顧青城嗯了聲，令人奇怪的是，前生一直奔著那把椅子的二三皇子，都似不那么熱衷了，許是他戰(zhàn)功赫赫，站隊太早了？

    李昇一直沒有什么動靜，似乎他也一直消沉，之前見面，他也多次暗示有輔佐之心，平時整日在天香樓聽曲聽道，朝中事多不大管了。天已大亮，周太傅才拿了李顯的課業(yè)過來給太子查看，殿外有人來報。

    李丞接了密報，直皺著眉。

    他直接將密信遞給了顧青城，后者看了兩眼，也是皺眉。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李昇出城了。

    據(jù)說是去萬理寺給皇帝請愿了，也沒帶多少人，天亮就走了。

    顧青城連忙叫人繼續(xù)跟進(jìn)，放不下心來：“二哥從來心思縝密，怎么可能一點動作都無，不守著宮里也不放心，臣弟進(jìn)宮看看?！?/br>
    李丞點頭，嘆息：“也好，有你坐鎮(zhèn)，我也放心?！?/br>
    一聽他要進(jìn)宮，徐椀也抬起了頭來，顧青城轉(zhuǎn)身就走，眸光觸及到她了，也無波瀾，大步出了殿內(nèi)。

    她一直看著他走過，才一低頭，正對上李顯的眼。

    在父親面前，他不敢大聲調(diào)，笑，就光對著她眨眼，偷笑。

    不過偷笑也被李丞抓個正著：“笑什么？”

    李顯連忙收起笑意：“沒什么，孩兒剛才突然想到一個典故，所以就笑了，仔細(xì)想想，這個時候還應(yīng)多放心思在課業(yè)上面，實在不該多心到別處去?！?/br>
    李丞輕咳一聲，也是沒有放過他：“什么典故，說來聽聽？”

    李顯暗暗叫苦，徐椀在旁悄無聲息，他靈機(jī)一動，忙是清了清嗓子：“我是突然想起了獻(xiàn)公的兒子重耳，他逃到楚國。那成王收留并招待他，重耳承諾假如晉楚日后發(fā)作戰(zhàn)役了，晉軍將退避三舍，后來重耳在秦穆公的幫忙下重回晉國執(zhí)政，果然成事。兩軍在城濮相遇時，重耳果然遵守約定退避三舍，結(jié)果卻是誘敵深化而大勝，我想二皇叔之前或許都是迷惑眾人也說不定，可是想想，也太過可笑了?！?/br>
    關(guān)于李昇的動機(jī)，昨天晚上周太傅與他已經(jīng)談過，所以還有印象。

    李顯似漫不經(jīng)心地說出來，其實正扎在太子的心窩子上面，兄弟相殘，最為大逆不道，父皇還在，更是心有顧忌。

    想到此處，更是沒忍住血氣，猛烈咳嗽起來。

    李顯連忙上前，親自給他拍著后背，正要說兩句貼心的話，殿外蹬蹬蹬跑來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娃娃，錦衣華服，身上掛著琳瑯配飾，隨著她的動作叮當(dāng)作響。

    跟在后面的宮女都驚慌失措的，李丞卻是笑了，對著小不點招了招手：“快過來，到這來，珺兒，這邊！”

    小家伙看見他了，更是張開手臂，咯咯笑著。

    李丞看向李顯：“你先下去吧，好好學(xué)習(xí)課業(yè)，莫要貪玩?！?/br>
    李顯忙是應(yīng)下，轉(zhuǎn)身之際，笑臉逐漸消散，直直走了出去，徐椀就跟在他身邊，將他臉色變化都看在眼里，緊緊隨著他。

    出了殿里，淑嫻回頭看了眼，周太傅沒有出來。

    她在李顯面前，向來隨意得很，直抻了個懶腰，掩口還打了個哈欠：“今天可是真起早了，我們回寢宮吧！”

    李顯冷笑一聲，走在前面：“人人都道皇太孫李顯怕是個傻兒，傻還蠢笨，都是我娘的錯?？蛇@宮墻里面，若是不傻不蠢笨，如何能活到今日，我娘沒讓我蠢笨，我娘欠我的，不過是一個依靠。”

    徐椀在旁聽得真切，不由低頭。

    投生也是重要，或許多少人都羨慕李顯天生富貴，卻不知他日日在刀尖上活著，以為他孩子氣，因為是小郡主的出現(xiàn)才心情不好才發(fā)著小脾氣，忙是安慰著他。

    “小殿下并不蠢笨，也不傻，別想那些改變不了的事情，現(xiàn)在皇太孫是你，必然便是承認(rèn)了你，與誰都無關(guān)?！?/br>
    李顯站住了，回頭看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才說：“今日，是我母妃的忌日?！?/br>
    說著拉過她的手腕，瞥了淑嫻一眼：“姑姑是知道的吧，你們回寢宮去，我?guī)О⑿U去園子里走走，片刻就回?！?/br>
    淑嫻自然應(yīng)下，叫了身后的宮女太監(jiān)，都往寢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