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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傾城小佳人/君醉綺羅香在線閱讀 - 第5節(jié)

第5節(jié)

    最后來到一處假山竹林處,卻見涼風(fēng)吹過,竹尾森森,葉長勤到底是堂堂晉江侯,有個決斷,只好硬著頭皮勸母親道;“母親,您也看到了,這邊緊挨著湖,異常寒涼,還是請母親暫時歇在這小亭之中,讓兒子帶著底下人去搜搜?!?/br>
    阿蘿來到這竹林旁,恰一陣秋風(fēng)吹過,背脊微微泛涼,此時聽了大伯的話,也是怕老祖宗身子有個萬一,便勸道;“老祖宗,大伯說得有理,咱們且在這亭子里坐下,可好?”

    老祖宗想想也是,便也點(diǎn)頭:“走了這一遭,我也累了,歇歇也好。”

    一時又吩咐道;“去取個大髦來,給我阿蘿披上,免得她著涼。”

    這話一出,自然有人照辦。

    阿蘿便陪著老祖宗坐下,幾個太太小心翼翼服侍著。一旁早有底下人準(zhǔn)備了軟褥等鋪上,又取了錦帳遮掛在亭上。

    老祖宗雖有些疲乏了,不過想起旺財(cái),心中還是難過,念叨道;“阿蘿,當(dāng)初你剛生下來沒多久,底下羅六家的就抱來了旺財(cái),雖說只是個尋常貓罷了,可我一看就喜歡,它眼睛機(jī)靈,和你很像。這些年養(yǎng)在手底下,一日看不到都難受??!”

    阿蘿心里雖難受,不過少不得反過來安撫老祖宗:“放心就是,總歸能找到的,咱家旺財(cái)有老祖宗疼著,便是個有福氣的,相信遇事必能逢兇化吉。”

    老祖宗攬著小阿蘿,長長嘆了口氣:“它只是個貓而已,怎么一個看不著,就這么丟了?!?/br>
    阿蘿聽著這話,心中卻是一動。

    她本是不問世事的性子,只是經(jīng)過了那一場噩夢之后,少不得遇事想一想。

    諸如,為何自己當(dāng)年莫名會被關(guān)押在水牢之中,到底是何人所為?又諸如,今日旺財(cái)丟失,是自己走丟,還是被人所害?若說走丟,卻是說不通的,那么一只乖巧的貓,又是在自家院子里,好好的怎么會丟了?

    此時涼風(fēng)吹過那竹林,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伴隨著些許水聲,傳入了阿蘿的耳中。

    阿蘿半靠在老祖宗身上,恍惚中仿佛回到了那在水牢中的光陰。

    她閉上眸子,仔細(xì)地品味著耳邊聲響,只覺耳邊所聽所聞,不只那湖邊的水浪聲,也不只那風(fēng)吹竹林的沙沙作響,除了這些聲響,竟仿佛還有許多不易察覺的細(xì)微之聲。

    有那蟋蟀兒在草叢中鳴叫之聲,有那螻蟻鉆過石峰的輕微挪動聲,還有不知道誰人打了一個哈欠,哪位丫頭肚子里咕咕鳴叫之聲。

    在這么一瞬間,耳邊老祖宗的念叨聲,還有太太們的勸解聲,全都不見了,她的世界,又回到了孤身處于水牢時的寂靜。

    萬物無聲,卻仿若有聲。

    而就在這種極端寂靜卻又聽得萬物的時刻,阿蘿竟在那眾多細(xì)微的聲響中,分辨到一個細(xì)弱的動靜,那是一只貓兒發(fā)出哀叫的聲響。

    遙遠(yuǎn),輕微,卻依然能入她耳。

    是旺財(cái)。

    她猛地睜開了眸子:“老祖宗,我聽到了旺財(cái)?shù)穆曇?!?/br>
    ☆、第6章

    她猛地睜開了眸子:“老祖宗,我聽到了旺財(cái)?shù)穆曇簦 ?/br>
    老祖宗原本一心惦記著旺財(cái),此時聽得膝旁的阿蘿忽然說這話,也是不解:“旺財(cái),找到了?”

    旁邊的大太太聞聽,不免暗自擰眉。

    她本家姓邱,也是燕京城里有名望的人家,父親官至禮部尚書,底下只得了她和兄弟二人,那兄弟爭氣,如今已經(jīng)是官至紫元大將軍的。

    她自小也是飽讀詩書,之后嫁來晉江侯府,為葉家長媳,早早地為葉家生下長房長孫,之后又連兩兒兩女。她自己又是掐尖好強(qiáng)的,嫁后沒幾年就接掌中饋,把葉家前后打理得井井有條。

    既是葉家媳婦,難免和底下妯娌暗自比較下。偏生底下兩位,一位書香門第家道中落,模樣雖好,那性情卻是極涼淡不討人喜歡的,另外一位更是提不得,出身小吏之家,上不得臺面。

    如此一來,她便越發(fā)矜持,接人待物做出寬厚大方的態(tài)勢來,平日里掌管家事也諸般賢惠,真是把底下兩個媳婦比到地溝里去了。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這輩子處處要強(qiáng)掐尖,卻偏生栽在阿蘿這么一個小小丫頭身上。

    本來最初二房的寧氏懷了身子,她并沒在意,已經(jīng)有了兩兒兩女的她,面對著生了個眼盲兒子的寧氏是站在高處的憐憫,她每每也對著房里的嬤嬤嘆息:“三少爺天生眼盲,倒是苦了二太太?!?/br>
    這樣的她,也是真心盼著寧氏生出個身子康健的血脈的。

    那次寧氏又生出個丫頭來,她嘆了口氣,心中的憐憫便越發(fā)重了。

    可是怎么也沒想到,就是這么個生下來跟賴貓一樣的小丫頭,竟然得了老祖宗青睞,看得比自己眼珠子還珍貴,養(yǎng)在自己房里,一刻都離不開眼。

    這可真真是把自己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給比下去了!

    也不能怪她不大度,要說起來這阿蘿有什么能耐,無非是樣貌好一些罷了,怎么就入了老祖宗的眼?況且那所謂的樣貌好,依她看,也帶著一股子紅顏禍水薄命相!

    至于說什么仙女夢中托付,更是真真地好笑,這也能信?若說是小仙女下凡,怎么也該下到她這長房媳婦的肚子里才是。

    是以這幾年來,大太太冷眼旁觀,心里自是看不上阿蘿的,只是老祖宗平日里寵著縱著,她也就諸般忍讓,做出對阿蘿頗為疼愛的模樣了。

    因這尋貓一事,她本就覺得阿蘿年紀(jì)小不懂事,慫恿了老太太一把年紀(jì)跑出來找貓,如今見她竟然說什么聽到了旺財(cái)?shù)慕新?,越發(fā)有些不滿。

    只是她養(yǎng)尊處優(yōu)又是自持身份,不好發(fā)作,只能一臉無奈地道:“阿蘿,你小孩子家的,話可不能亂說,分明沒影的事,這話說出來,可不是平白惹老祖宗難受。”

    旁邊三太太素來是個見風(fēng)使舵愛幫襯的,此時聽得這話,也隨著搭起了腔:“說得是,阿蘿到底年紀(jì)小,不懂,怕是懵了頭?!?/br>
    只是老祖宗可沒聽進(jìn)去兩個兒媳婦的話,她攬著阿蘿,帶著一絲期盼地道:“阿蘿,你說聽到了旺財(cái)?shù)慕新?,在哪兒呢??/br>
    老祖宗這么一說,其他人都把目光落在了阿蘿身上。

    阿蘿只覺得沉甸甸的目光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看出來了,大家其實(shí)都沒指望著能找到那勞什子的貓,如今大張旗鼓地找,不過是給老祖宗一個安慰罷了,免得落個不孝的罪名。本來找了那么一圈,可以打道回府了,誰曾想,她竟然說出這話來。

    大老爺葉長勤聽得阿蘿這話,嚴(yán)厲的眸光也是射向了阿蘿,微微皺眉:“阿蘿,底下人已經(jīng)把這后院翻遍了,并不見那旺財(cái),你怎么說你聽到了動靜?”

    阿蘿的這位大伯為官多年,目光不怒而威,往日的阿蘿就頗有些怕他,如今在他這般目光下,不免微低頭,輕輕咬唇,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自家老祖宗,小小聲地道:“老祖宗,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剛才,真得聽到了旺財(cái)?shù)慕新暋!?/br>
    她在雙月湖下的水牢里被關(guān)押了十七年,聽了十七年的水波之聲,在那種靜謐而幽遠(yuǎn)的寂寞中,她的耳朵已經(jīng)能夠不自覺地辨別其中任何一個微小的聲響。

    她知道,就在剛剛,在那夾著潮氣自湖面而來的風(fēng)聲中,真得有旺財(cái)微弱的哀鳴聲。

    老祖宗往日最寵阿蘿的,如今看自己這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眸中隱隱透出的怯意,不免心疼極了,一把攬過來阿蘿,對自家大兒子道:“阿蘿年紀(jì)還小,便是聽錯了又如何,值得你審犯人似的問她!”

    一時又低下頭,口中忙不迭地哄著道:“阿蘿,你且說說,剛才怎么聽到旺財(cái)?shù)慕新?,別怕,便是聽錯了也沒人說你?!?/br>
    阿蘿靠在老祖宗懷里,在那諸多質(zhì)疑審視的目光中,抬起眸子,望向涼亭旁邊的湖面。

    葉家這邊院子,比起當(dāng)日蕭家的不知道小了多少,自是不成氣候,不過是自家爺爺當(dāng)年挖出來的死水湖罷了。

    此時這小小一方湖,面上有波光輕蕩,而就在不遠(yuǎn)處的湖中心,是一處巴掌大小島,島上遍布蘆葦。

    因入了秋的緣故,那片蘆葦叢此時已經(jīng)凋零了,些許枯黃垂在湖面上,對影蕭條。

    “阿蘿,往日老祖宗最寵你,如今旺財(cái)丟了,老祖宗心里也急,這沒影的事,可不能亂說。”三太太小心地看了眼大太太和大老爺后,終于忍不住再次出口。

    要知道這周圍都是人,若真有個貓叫,誰還能聽不到?

    阿蘿沒有理會這質(zhì)疑聲,深吸口氣,抬起纖細(xì)的手指,指向了湖對面那片蘆葦叢。

    “旺財(cái)……應(yīng)該在那里吧?!?/br>
    她剛才聽到的那聲響,帶著湖水中的潮氣,也有細(xì)弱的風(fēng)吹蘆葦?shù)纳成陈暋?/br>
    她想,應(yīng)該就是那里吧。

    心里并不確切地知道,可是直覺告訴她,就是那里。

    老祖宗順著阿蘿那根白生生的小手指頭,望向湖水對岸的蘆葦,一時不免恍然:“可不是么,這院子里都找遍了,總尋不見,只那處蘆葦叢,并沒有找?!?/br>
    旁邊的大老爺聽得這個,淡掃了阿蘿一眼,還是吩咐底下人道;“把船劃過來,且去那湖中小島上尋一尋?!?/br>
    這話一出,旁邊的林管家忙過去帶著人去解開小舟的纜繩。

    大太太聞言皺眉,她是知道,老祖宗既發(fā)了話,夫君自然是只能照辦,但其實(shí)不過是多此一舉罷了。這大秋日的,湖上又沒結(jié)冰,那貓難道還能生生游過湖巴巴地跑到島上去?

    不過事已至此,不過是派人劃船過去島上看看罷了,她也就沒吭聲。

    且看片刻后,小島上真得沒有那旺財(cái)貓,這小小阿蘿又怎么說?

    想到這里,她不免瞥了眼身邊的二太太,卻見二太太微微抿著唇,輕輕擰眉,遠(yuǎn)望著那蘆葦婆娑的小島。

    二太太是個燈籠美人兒,風(fēng)吹過她一縷發(fā),看著仿佛越發(fā)惹人憐愛。

    大太太笑了笑,沒說話。

    二太太寧氏感覺到了大太太的目光,微微轉(zhuǎn)首望過去,大太太便收了笑,故作看向別處。

    二太太見此,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

    此時底下人已經(jīng)解了小舟,撐著槳劃向小島。

    涼亭中,一片靜寂,只能聽到木漿破水時的嘩嘩水聲隨著秋風(fēng)拂面而來。

    很快林管家?guī)е菐讉€家人已經(jīng)乘坐小舟到了小島上,手里拿著木漿撥開蘆葦叢尋找起來。

    大老爺伺立在老祖宗身旁,滿臉的嚴(yán)肅,一聲不吭。

    葉青川天生眼盲,看不到周圍人的種種情態(tài),不過他天性敏銳,也察覺到了這不同尋常的意味。

    他知道,老祖宗素來疼寵阿蘿,這次阿蘿自作主張,非要說旺財(cái)在那孤島上,怕是越發(fā)惹得大伯父等人不快。

    若是在孤島上尋不見貓,眾人嘴上不說,心里還不知道怎么笑話阿蘿。

    他輕輕握緊了半隱在袖下的手。

    不知道為何,總覺得經(jīng)了那場病,阿蘿和以前有些不同。

    以前的阿蘿仿佛更為驕縱和任性,現(xiàn)在的阿蘿,雖依然像以前那般對著自己撒嬌,可他總隱隱感覺,那撒嬌里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她就像一只被人捕獲的貓,試探著伸出的毛茸茸小爪兒都帶著懼意。

    葉青川正想著,就聽到了遠(yuǎn)處傳來招呼聲。

    “尋見了!”

    “旺財(cái)就在這里!”

    林管家的聲音中帶著意外的驚喜。

    林青川聽得這話,先是微怔了下,之后提著的心瞬間放了下來。

    他并不懂他這么個眼盲之人都聽不見的聲響,怎么阿蘿竟聽到了,不過卻知道,好歹這次阿蘿并沒有落下什么讓人笑話的把柄。

    原本袖子下輕攥起的拳頭松開了。

    老祖宗欣喜得幾乎落下淚來,握著阿蘿的手道:“瞧,還真找到了!找到旺財(cái)了!”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