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失了神志？”

    人逢喜事精神爽，馬上就要有媳婦兒的晉王殿下心里美滋滋的，走路都帶著風(fēng)。一張本就英俊的臉在喜氣映襯下，也是越發(fā)好看越發(fā)尊貴了幾分。

    若換做平時(shí)，她也好，榮國公夫人也好，絕對不會這樣失態(tài)?？山獖话蠢沓雠屏耍朦c(diǎn)不給人心理準(zhǔn)備就一個(gè)雷接一個(gè)雷的砸，砸得她們心神都要崩潰了。再加上做了壞事心里多少心虛……

    老太太頓時(shí)就說不出話來了。

    這種一看見他就什么負(fù)面情緒都散了的感覺呀，姜姮忍不住就彎了一下唇：“見過殿下?！?/br>
    “日后你我之間不必再這么客氣?！标懠具t努力忍下心中的歡喜，面色平靜地說，“雖是不得已，但本王到底是輕薄了姑娘，這該負(fù)的責(zé)任……你且放心，本王絕不會逃避?！?/br>
    等等等等！這話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也好，榮國公夫人也好，均是再次受到了一波巨大的驚嚇。

    陸季遲沒有看她們，只飛快地勾了一下嘴角，語氣輕快地與姜姮說：“明早天一亮，本王就進(jìn)宮與皇兄說明情況，請他為你我賜婚?！?/br>
    姜姮眼中笑意涌動(dòng)，面上卻是有些羞澀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憑殿下做主?！?/br>
    “……”

    看著這眨眼之間就變成了準(zhǔn)晉王妃的孫女，老太太心中那點(diǎn)子狠意頓時(shí)就噗嗤一下漏了個(gè)干凈。

    她這樣的內(nèi)宅婦人，對皇家宗室有著天然的敬畏。晉王又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她哪里還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將他未來的王妃以“失心瘋”的名義關(guān)起來？

    榮國公夫人更是徹底失去力氣，面色慘白地抖著嘴唇，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方才說到哪兒了？嗯……是了，淮陽侯什么都招了，如今這件事，我知道，表哥知道，殿下知道，父親也很快就會知道，所以你們承不承認(rèn)，對我來說一點(diǎn)兒都不重要。”心上人在旁邊，誰還有心思陪她們玩呢？姜姮干脆利落地說完，微微一笑，“至于他們會怎么替我出氣，我就不知道了?！?/br>
    “你放心，所有欺負(fù)你的人，本王一個(gè)都不會放過?！标懠具t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系列幫姜姮報(bào)仇的辦法，因此眼下只冷冷地掃了兩人一眼，沒有多說什么。

    然而僅僅只是這樣，榮國公夫人都快要暈過去了。她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暴露得這么徹底，讓人連一絲狡辯之言都說不出來。

    “母親……”

    眼看這中年貴婦臉皮顫了顫后，回頭朝老太太看了過去，姜姮眉眼微動(dòng)，漫不經(jīng)心地開了口：“大伯娘看著祖母做什么？再如何我都是祖母的親孫女，你為一己私心用這樣惡毒的法子坑得我險(xiǎn)些喪命，難不成還指望祖母會幫你求情？”

    看似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讓正在懷疑人生的老太太頓時(shí)渾身一震，反應(yīng)了過來。

    “你……”用力喘了一口氣之后，這老婦人閉上眼，重重一巴掌抽在了榮國公夫人的臉上，“阿姮說的是不是真的？！”

    瞬間被抽懵的榮國公夫人：“……？？?。　?/br>
    是不是真的你不知道？！這主意還是你幫著想的呢?。。?/br>
    然而她沒有證據(jù)，也不像唐均指正她那樣，能說得出老太太參與在其中的具體細(xì)節(jié)，因此只能驚怒交加地看著這突然變臉的婆母，一張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哪標(biāo)查g漲成了深紫色。

    老太太卻是猛地松了口氣。

    姜姮顯然知道這件事她也有份，然而她卻從頭到尾都沒有點(diǎn)明這一點(diǎn)，這顯然是不想追究的意思。雖說就算追究起來他們也找不到什么證據(jù)，但秦家也好，秦太妃母子也好，向來都不是看證據(jù)行事的君子。還有她那秉性耿直的三兒子……

    要是讓他知道她也摻和在了這件事里，只怕一輩子都不會再原諒她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老太太心里一陣恐慌，咬咬牙，又是重重一巴掌甩在了榮國公夫人臉上：“我說你這些天怎么總是鬼鬼祟祟的，原來竟是在謀劃這樣的壞事！家門不幸！家門不幸??！竟然出了你這樣的毒婦！”

    榮國公夫人看著溫柔端莊，其實(shí)性格高傲，并非逆來順受之人。眼瞅著這婆婆是要踩著自己的尸體來換取姜姮的原諒啊，她哪里還忍得了，當(dāng)即破罐子破摔，也跟著咬牙冷笑了起來：“母親如今知道說這話了，當(dāng)時(shí)幫著兒媳想主意的時(shí)候，怎么不見您對五丫頭有半點(diǎn)這樣的疼愛之心！”

    “好大的膽子！竟還敢來攀咬我……”

    兩人就這樣開撕了。

    姜姮看著她們狗咬狗的，眼神譏諷而漠然。

    陸季遲也覺得這樣丑陋的畫面難看極了，手一揮就叫人把她們“請”了下去。

    “傷口還疼不疼？”

    不想因?yàn)檫@些糟心的事情影響到她的心情，少年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了她包著紗布的小腿上。

    第80章

    “上藥之后就不怎么疼了?！苯獖f完才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gè)人, “表哥呢？”

    “有事先走了, 讓我跟你說一聲。”

    陸季遲說著就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一雙眼睛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又無法自控地往她身上飄。

    “嗯，”姜姮被他看得臉蛋有點(diǎn)兒發(fā)熱, 低頭笑了一下, 歪頭問他，“殿下不走嗎？”

    陸季遲正嘚瑟自家媳婦哪兒哪兒都好看呢，聞言想都沒想就搖了一下頭：“不走?！?/br>
    還沒看夠呢。

    姜姮一愣, 低笑出聲：“那我讓人給殿下收拾房間去？”

    “姑娘？”一旁月靈頓時(shí)就愣了一下，“這么做于理不合, 萬萬不可！”

    就算是已經(jīng)定親的未婚夫妻也沒有婚前就同宿一院的道理，更別說這晉王都還沒有上門提過親呢！這要傳出去, 她家姑娘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月靈聲音不小, 陸季遲一下回了神，再一看外頭已經(jīng)漆黑的天……

    少年頓時(shí)就尷尬了。

    “哈哈，別緊張，我那什么，開玩笑的, ”他窘窘地起了身, 輕咳一聲道, “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該回去了，改明兒再來看你?！?/br>
    姜姮眼中笑意蕩蕩，故意眨眼道：“殿下真的不留下來嗎？”

    她看起來有些失望的樣子, 陸季遲想到她今日受到的一連串驚嚇，忍不住就有些心疼，只是……

    “這么做對你影響不好?！鄙倌赀t疑半晌，還是搖了一下頭，只抬爪摸了摸她的腦袋，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又滿眼憐惜地說，“要是覺得害怕，晚上就點(diǎn)著燈睡，然后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有我呢。”

    其實(shí)他也很想留下來好嗎，剛追到手的媳婦兒還沒有看熱乎呢！

    修長干凈的大手，帶著一股醉人的暖意，姜姮仰頭看著他，看著這個(gè)眼睛里終于滿滿都是她的少年，嘴角高高翹了起來：“那我能想殿下嗎？”

    陸季遲呆了呆，耳根倏地燙了起來。

    媽耶這個(gè)必須可以??！

    “也，也不要想太久，要早點(diǎn)睡，你還傷著呢?！憋w快地瞥了一旁防賊似的防著他，生怕他會改口留下來的月靈一眼，陸季遲努力保持鎮(zhèn)定，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愣，只是到底按不下心中的歡喜，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傻笑來。

    姜姮本來只是想逗逗他，見此忽然就真的不想讓他走了。她失笑搖頭，不想自己竟也有這樣黏糊的時(shí)候。

    “知道了，”怕再說下去自己會真的忍不住把人留下來，少女不再撩他，只雙眼彎彎地應(yīng)了一聲，而后微微撐坐起身體道，“那臣女恭送殿下。”

    “不用送，你快躺下?！标懠具t忙阻止，想了想，又有些擔(dān)心，“你身邊除了月圓之外，還有沒有其他會武功的人？”

    知道他是擔(dān)心老太太和榮國公夫人狗急跳墻，姜姮眼中笑意更深：“月靈也是練過的，殿下放心吧?！?/br>
    陸季遲沒法放心。

    那倆婆娘心腸太毒了。

    他越想越不安，遲疑了一下，忍不住說：“我能派兩個(gè)人在你院子里守著嗎？你放心，不會打擾到你的生活，也不會被別人發(fā)現(xiàn)的?！?/br>
    明明很想這么做，卻沒有直接霸道地下決定，而是十分自然地先詢問她的意見……姜姮很少見到這樣身份足夠高，卻懂得尊重他人——尤其是女人的男人。她抬眼望著他，一顆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搔刮了一下，癢癢的，麻麻的，蕩開了一圈又一圈止不住的笑意。

    “好呀，”她眨眼笑說，“多謝殿下?！?/br>
    “咱們之間不用再說什么謝謝?！?/br>
    陸季遲飄飄然地說完這話就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殿下！”一看見他，外頭候著的魏一刀就迎了上來。

    “嗯？”滿腦子都是未來媳婦兒的少年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聲。

    “姜姑娘要變成咱們家王妃了嗎？”陸季遲開竅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魏一刀又是個(gè)粗神經(jīng)的，一直也沒發(fā)現(xiàn)他喜歡姜姮的事情，這突然間出了這樣的意外，他可不就懵逼了么。

    陸季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聽見“王妃”兩個(gè)字，頓時(shí)就眼睛一亮回過了神。

    “是啊，”忽然美到不行的少年喜滋滋地看了他一眼，“你們以后也要像對待我一樣對待她，知道不？”

    他一臉的春光蕩漾，顯然很是高興，本來還在同情他要為了負(fù)責(zé)而成親的魏一刀頓時(shí)就愣了一下：“殿下很高興？”

    “那必須的??！”

    他答得毫不猶豫，英俊的臉上掛滿了對姜姮的喜歡，魏一刀呆了半晌，下意識驚嘆了一聲：“原來殿下是喜歡女人的？！”

    “當(dāng)……”陸季遲反應(yīng)過來，頓時(shí)就瞪大了眼睛，“不然呢？你以為我喜歡什么？！”

    男人唄，還能是什么。

    魏一刀察覺不妙，沒敢吱聲，只縮了縮脖子企圖裝死。

    然而這會兒顯然已經(jīng)晚了，陸季遲嘴角抽搐，抬手就一巴掌呼在了他腦袋上：“老子什么時(shí)候好男風(fēng)了！什么時(shí)候好了！”

    陸季遲不歧視同性戀，上輩子更有朋友是同志，但但凡是直男都不會喜歡被別人誤會性取向，尤其他還怕姜姮聽到會誤會，因此呼完之后翻了個(gè)白眼就道，“再讓我聽到這話，還抽你！”

    “……哦?！蔽阂坏段?，心說可不是當(dāng)初拉著他的手摸來摸去，視女人為糞土的時(shí)候了！

    ***

    回到王府后，陸季遲先是挑了兩個(gè)身手最好的暗衛(wèi)去保護(hù)姜姮，又寫了封信讓人連夜送往邊疆姜姮老爹那，然后才躺在床上組織起了明日進(jìn)宮面圣的說辭。

    雖說如今這樣的情況，昭寧帝不可能會拒絕他的求親，可被情勢逼著賜婚和自己想要賜婚這是完完全全的兩碼事，最終導(dǎo)致的結(jié)果也是完全不一樣的。他必須要好好想，到底怎么說怎么做才能讓他那便宜哥哥心甘情愿，高高興興地賜下這門婚事。

    只是圣心難測，這件事做起來并不容易，陸季遲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么頭緒。正糾結(jié)著，先前被他派去送唐均回府的手下王勝回來了。

    “殿下?！?/br>
    “回來了，”看見他，陸季遲暫時(shí)把那大難題放到了一邊，“唐均那王八蛋怎么樣了？”

    “如秦將軍所料，命根子徹底廢了?！蓖鮿偈顷懠具t的心腹，陸季遲讓他去盯著淮陽侯府，自然不會瞞他事情的真相，因此王勝對他的這聲“王八蛋”并沒有感到訝異，“阜陽長公主當(dāng)即便昏死了過去，醒來之后便哭鬧著要找兇手給淮陽侯償命?；搓柡畹故菦]敢提起姜姑娘，不過屬下瞧著，阜陽長公主似乎有遷怒姜姑娘的意思?！?/br>
    淮陽侯不敢提姜姮是受了秦錚的威脅，陸季遲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可能放心地讓他回淮陽侯府去告狀，然后再來禍害姜姮。

    至于阜陽長公主……

    她會遷怒姜姮陸季遲并不意外——一個(gè)明知道自己孫子是什么貨色，卻不加以阻止，反而一味縱容甚至幫著他掩蓋惡行的人，能是什么腦子清楚的好人？

    不過她居然還有臉遷怒姜姮，這就很惡心了。

    陸季遲眉眼微沉，看了王勝一眼說：“派人把唐均會變成這樣，是因?yàn)闃s國公夫人和那府里的老太太行事不小心出了岔子這個(gè)消息告訴本王那好姑母?！?/br>
    王勝眼睛一亮：“殿下英明！”

    “就讓她們好好兒地狗咬狗去吧，你在旁邊盯著，必要的時(shí)候煽煽風(fēng)點(diǎn)點(diǎn)火，務(wù)必讓她們沒時(shí)間再攀扯別人?！标懠具t冷笑著說完，想起這狗咬狗的靈感是從姜姮那里得來，頓時(shí)就心里一蕩，什么不開心都散了。

    哎呀，他家姮姮可真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