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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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咳。”她清了下嗓子,“你干什么?前臺看你沒打招呼就上來快嚇?biāo)懒?,還讓我看住你。” 左忱輕蔑地笑了一聲,“……我不可能選這種地方的。”但她沒有否認(rèn)陳禮話里的另一個意思。 陳禮也學(xué)她抬頭看天,兩人跟朝圣外星人似的站了一會,左忱說:“你傻站著干什么。“ 陳禮掏出根煙點(diǎn)上,含糊地說:“就準(zhǔn)你裝逼啊,我想想事兒?!?/br> “想什么?!?/br> “想你昨晚上吃沒吃藥?!?/br> “吃了?!?/br> 陳禮收回目光看她:“放屁,咱倆一塊睡的你什么時候……”她愣了一下,“不是,你沒事兒吧?!?/br> 左忱沒說話。 陳禮用胳膊肘捅她,“哎?!?/br> “……” 左忱終于也不再看天,和陳禮對視片刻,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沒事兒?!彼龜堊£惗Y往出口走,“就是想起考大學(xué)以前的時候。我老家的天和這兒一樣藍(lán)?!?/br> 左忱拉開鐵門,順著樓梯道往下,“北京的天沒怎么干凈過吧?” 陳禮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她點(diǎn)頭:“這些年很少。” 左忱說:“我剛才在想,那么臟的云低下,聚著的全是咱這樣的人;可這么晴的藍(lán)天底下,漚的卻全是這種臟事兒?!?/br> 陳禮腳步猛一停。 “……左忱。” 左忱回頭看她。 樓道里光線暗,陳禮的表情不清晰。她聲音有點(diǎn)低,嗓子里還有剛起床那股啞勁兒。 她說:“你太看得起北京了?!?/br> 她說:“跟天好天壞沒關(guān)系,哪個角落都有這種事兒。這天底下沒有哪個地方,不在試圖殺害小女孩兒?!?/br> “……” 左忱看了陳禮一會,轉(zhuǎn)身下樓。 出樓道吃了早飯,兩人各自掏出筆記本工作,誰也沒再提這件事。 中午時陳禮叫了房間服務(wù),在屋里吃了飯,下午二人收拾好東西,趕奔市立醫(yī)院。 剛剛到醫(yī)院,左忱就看見門診樓前稀稀拉拉坐著幾個記者,扛攝像機(jī)的蹲在石墩上抽煙。 一個女記者最先看到左忱,她把小化妝鏡一扣,三兩步迎過來,握手時還不忘打開扣麥。 “左總您好,我是本地電視臺的?!?/br> 左忱掛了下笑,“您好。我記得您,我們見過一次?!辈坏扰浾哒f話,她手一抽把陳禮攬過來,“這是我的投資人陳禮,這次這件事主要是她出資主持的。” 女記者從善如流,和陳禮客套了幾句。 這時其他記者也圍上來,回答了兩個簡單的問題,陳禮提議去病房里,一行五人很快往住院樓走去。 上到三樓,302門口還站著兩個記者,正在采訪燕國慶。 六七個人烏泱泱的堵在樓道里,有要過去的護(hù)士推著輸液車大聲喊,“進(jìn)去訪!里頭那么大空留著干什嘛!進(jìn)去!”她的輸液車好似無意撞了下采訪記者,那記者被撞得一趔趄,差點(diǎn)撲倒,旁邊高個及時抓住了他。 記者微皺著眉回頭,陳禮正好看見他側(cè)臉,腳步一下慢了。 他還沒說什么,那護(hù)士就粗聲粗氣地道了歉,男記者停了一瞬,接著,陳禮看到他的表情迅速舒展開,五官像揉著陽光展開擁抱。 “沒事,抱歉,是我們擋您的路了?!?/br> 陳禮腦子嗡一聲,整個兒徹底站住了。 左忱當(dāng)然也看見了,她掃了眼那個記者,拉拉陳禮的胳膊。陳禮回過神,兩人目光一觸,左忱挑了下眉,陳禮笑了一下,左忱面無表情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眼鋒如刀般嗆啷碰撞,交流,又迅速結(jié)束,陳禮扭頭大跨步地徑直向病房去,記者們都跟著她往里走。 左忱慢了兩拍,落在一行人最后,等走到房門口,她穿過人群一眼看到蘇粒,她縮在床上露著眼睛,也看到左忱。 左忱遠(yuǎn)遠(yuǎn)地沖蘇粒劃了個笑,接著原地一轉(zhuǎn)身,正對剛才那個記者。 左忱伸出手:“您好,我叫左忱?!?/br> 那記者愣了愣,估計沒想到左忱能跟他說話,擦擦手握住她,“您好您好,我知道您。我叫胡執(zhí),執(zhí)著的執(zhí),西寧都市報的采編記者?!闭f完他遲疑一下,有點(diǎn)尷尬地用手掌示意了下旁邊的人。 左忱理會地嗯了一聲,“打斷您采訪不好意思,我是看您挺負(fù)責(zé)任的,就想問您要張名片?!?/br> “啊沒事,應(yīng)該的?!焙鷪?zhí)笑著掏了張名片給她,客套了幾句,借著轉(zhuǎn)頭倒數(shù)三二一,繼續(xù)采訪。 左忱揣起名片進(jìn)了病房,屋里記者還在圍著陳禮。站了一會等陳禮講完,眾人又一擁到她面前,左忱笑答了幾句,手在背后碰碰陳禮的,兩根指頭把名片傳給了她。 新聞采訪問題無非就那么幾個,公證人和蘇粒mama都還沒來,下面環(huán)節(jié)暫時進(jìn)行不動。采完了眾人都散開,松散地調(diào)試機(jī)器。 而無論屋里人往哪涌,蘇粒都在沉默。 左忱那天下午陪她打了一下午游戲,她也一句話都沒說,她有點(diǎn)懷疑蘇粒的發(fā)聲器官受過損。她想了想,讓陳禮看著,下樓去小賣部買了倆棒棒糖。 回來后左忱坐到床邊上,吸口氣把糖拿給蘇粒。 “葡萄和……”她看了一下,克制著聲音溫和地說:“和酸奶味兒的,你吃哪個。” “……” 十幾秒過去,蘇粒才慢慢從臂彎里揚(yáng)起頭,抬著眼睛看她。 左忱以為她不愿意吃,自己打開酸奶味的含著,又剝了葡萄的。嘴里一股廉價的甜味,她抽出含過的糖球,拿到蘇粒面前示意。 “挺好吃的,吃吧?!?/br> 四只眼盯著兩只糖,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時間一長,左忱舉得手都有點(diǎn)抖。撐身往前探了探,她低下頭,面無表情地說“吃。” 蘇粒迎上她的目光,終于慢慢張口——伸頭含住了左忱吃過的那顆糖。 左忱一愣,條件反射往后抽手,旁邊閃光燈眨了個眼,糖球被牙關(guān)拖住一瞬,接著立馬出來。 你看,你又亂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如同草里的被踩著的獸夾,蘇粒的五官猛然扭曲,臉上現(xiàn)出一副驚恐的表情,仰頭嘶啞地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粒粒錯了!粒粒不該亂吃東西!對不起!粒粒錯了,粒粒錯了……” 她近乎神經(jīng)質(zhì)地重復(fù)著,聲音不響,卻足夠引人注目。 左忱從她大張的喉嚨里看到了潰爛的顏色。 她歇斯底里的速度太快,左忱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她余光里見到邊上攝相機(jī)紛紛抬起,沒過腦子把糖猛塞回蘇??谥?,抓住她的亂揮的手,一把把她摟在懷里。 攝相機(jī)已經(jīng)抬起來了,蘇粒還在左忱懷里扭動掙扎,左忱一手壓糖捂著嘴不讓她哭出來,一手撫摸似的按在她頭上,頭靠在她耳邊,聲音低而冷漠。 “不準(zhǔn)哭。” “……” 蘇粒沒來由打了個寒噤,停了一秒,她更瘋狂地扭動起來。 閃光燈不停歇的照著,左忱咬牙緊閉了下眼,深吸口氣,她摸摸蘇粒的頭,手移下去按在她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口上,拇指頂在她近乎潰爛的喉嚨上微微用力,蘇粒很快又打了個哆嗦。 “你想讓你媽聽見你哭嗎?!?/br> “蘇粒,你如果再哭,這次見面就砸了,你就要回去,你媽會打你?!弊蟪赖穆曇魶]有起伏,氮?dú)庖粯泳徛涑馓K粒的耳膜?!八龝唤o你飯吃?!?/br> “她會打死你?!?/br> “……” “她會再縫你的嘴,往你喉嚨里倒臟水,打得你趴在自己的尿里,哭得滿嘴是血,而且吐不出來。她會讓你睡在門外,你沒有飯,沒有鞋,什么都沒有。蘇粒,你想挨餓么?!?/br> “……” “蘇粒,不準(zhǔn)哭?!?/br> 漸漸的,幾分鐘過去,蘇粒抽噎著,歇斯底里慢慢變?yōu)猷ㄆ?。左忱的手又移回去拍拍她的頭。 停了停,左忱低聲說:“很對不起,但是現(xiàn)在不準(zhǔn)哭?!彼械教K粒渾身僵硬,確認(rèn)她聽懂了自己的話,從頭到尾。 一個生在這種家庭的孩子,五歲,足夠她懂得一切了。 左忱慢慢放開蘇粒,轉(zhuǎn)頭迎上媒體的瞬間,閃光燈和稀疏的掌聲接踵而來。她站起身,和聽見聲音跑進(jìn)來的燕國慶交談,陳禮遠(yuǎn)遠(yuǎn)靠墻站著,面無表情地沖她比拇指。 而蘇粒呢,蘇粒又爬回床角去,抱膝蜷著,含著那枚糖,垂頭縮起身來。 第6章 剛才的插曲后,有個女記者坐過來想抱抱蘇粒,被她縮著躲開了,記者坐在床前有點(diǎn)尷尬。陳禮適時走來,眾人幾句閑話,氣氛緩和過去。 在病房里又等了一會,法院公證處的人先到,沒過兩分鐘,蘇粒的mama燕云也來了。 所有人站了起來。 燕云和公證人前后腳進(jìn)的門,有個派出所的干警跟著她。 她紅著眼眶站在病房門口,穿著一身深藍(lán)色的肥外套,袖口扎松緊帶的地方有點(diǎn)臟,拎著個小包,脖子上系著一條說灰不灰的短紗巾。 左忱很快走上前跟她握手,燕云瞟了左忱一眼,又迅速移開,猶豫著和她握了手。 左忱今天還是一件風(fēng)衣一條馬褲,蹬著筒靴,長發(fā)扎了個尾在身后。她只帶了兩套衣服來青海,連化妝包都沒拿,可兩人站在鏡頭前手一握,即使左忱不說話,對比還是諷刺般的顯眼。 左忱只比燕云小一歲,可歲月卻不是這么說的,它絲毫不客氣,從外到內(nèi)的在兩人間雕琢出了溝壑。 世界從不對錯路的人生手下留情。 燕云低著眼很快收回手。 左忱比燕云高半個頭,她低頭看著她,忽然戲劇性地對鏡頭一伸巴掌,溫和地說:“我不敢說理解您的心情,不過您要是現(xiàn)在狀態(tài)不行,那咱們就緩緩?正好您也剛來?!?/br> 陳禮停了一下,配合地走過來,“小忱兒,媒體朋友都等著呢?!?/br> 左忱抬頭:“大姐狀態(tài)不太好?!?/br> “是,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