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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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忱說:“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陳禮睜大眼,手從上到下朝她一順,“你看你現(xiàn)在這個熊樣,跟吸了毒似的,瘋了吧你。明天不是還干活兒么,趕緊回酒店洗個澡睡一覺,這邊我看著?!?/br> 左忱有一會沒講話。 “你那邊的事兒結(jié)束了?”半晌,她低聲說。 “你甭管,總之我替你這看著?!?/br> 左忱吸了口氣,松勁兒靠墻站著。陳禮看出她又想抽煙,下意識以為左忱已經(jīng)答應了。 結(jié)果左忱說:“陳禮,不行?!?/br> 陳禮心里的柴火堆窩在一塊,嘭的點起來。 “什么不行?” 她一昂首,碩大的耳環(huán)搖來蕩去,“你是不怕睡一覺我把它送走了?” 左忱嘆息,“……不是的?!?/br> 她說的是真話,可陳禮并不信。 “你放心吧我還沒那么缺德?!标惗Y板著嘴角,“但是我跟你說小忱兒,這種小孩兒落咱手里是咱命不好,養(yǎng)養(yǎng)就得了,你弄成這樣沒有必要,真的。” “大夫告訴我了,他們這種人都活不大,很多十來歲就要不行的,你就隨它去就行了,真沒必要。你——” “別說了。” 左忱忽然打斷她。 陳禮的火一下沖上來,“我別說什么?是,我說得很難聽,但哪句說錯了?”她敲敲塑料窗沿,“小忱兒你自己說,你真喜歡它?” “……” 左忱沉默。 “你看你心里也知道答案?!?/br> 陳禮吸口氣,搓搓臉,她放緩聲音,“小忱兒我知道你負責,我很認可你這個,但是別讓自己給拖垮了行嗎?回去好好睡一覺去,去?!?/br> 左忱仍舊沉默。 走廊盡頭的門安靜闔著,從左至右,靜謐而無聲。 良久,左忱說:“……我不行?!?/br> “什么不行?” 陳禮氣得快壓不住聲調(diào)。 “怎么就不行?感情我這兒叭叭說半天都白說了?什么叫你——”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我不守著他就睡不著,你明白了嗎?” 左忱忽然爆發(fā)出來。 她的手在袖子里打顫,掌心纏了一圈發(fā)尾攥著,雙眼緊盯住陳禮,五官猙獰。 陳禮瞬間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看著左忱,一時失語。 “陳禮。” 左忱低低地說。 “你他媽給我找了個大/麻煩?!?/br> 她語氣中透出種前所未有的荒涼,讓陳禮心里咯愣一下。但那種裂痕似的不舒服,很快被愧疚掩埋。 左忱身上有種偏執(zhí)般的責任感,它極為獨特而巨大,以至即使是相區(qū)別的兩個個體,陳禮仍能隱隱感到她的痛苦。 她好似無法掌控這種責任感,只是被它驅(qū)趕的疼痛,難以忍受地前行。 陳禮比任何人都更近距離的接觸過它,這讓她時時感到荒誕,卻也讓她無法擺脫的著迷。 那是一種和性無關(guān)的著迷。 像投紙以火,煮水灌冰。 你如此不可自拔的留戀另一個人,常常只是為了體驗那荒謬的獨特性。 與左忱對視片刻,陳禮猛地轉(zhuǎn)身,踩著高跟鞋噔噔噔下樓了,半天回來,給左忱捎回個大躺椅。 然后陳禮什么話都沒說,走了。 左忱垂眼看著那個疊起的躺椅,它突兀的靠在走廊中央,左忱把它弄到墻邊靠著。 她本想弄完了去追陳禮,但她頭暈眼花,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就沒能起來,實在沒勁兒了。左忱撐著頭掏出手機,拇指在綠鍵上懸停一陣,最后還是沒有撥通。 她想不出有什么好說的。 一扭頭,左忱發(fā)覺病房門無聲地開著條縫,蘇驚生光腳站在門口,露出的大半張臉沖著她,身上是那件之前她給買的大毛衣。 左忱看了它的腳一眼。 “回去。” 她說。 蘇驚生還是站在原地,默默看她。 兩人無聲地對視片刻,左忱扶著鐵椅背起身,伸手把躺椅拖進病房。蘇驚生順著她的動作后退,安靜地跑回床上。 它抱膝坐著,縮在過大的毛領(lǐng)里,看左忱把躺椅撐開,有些踉蹌地跌坐進去。 閉著眼揉揉眉心,左忱低語:“新毛衣在塑料袋里,自己換?!?/br> 她邊說邊打散頭發(fā),又閉著眼脫了大衣披在身上,側(cè)著頭,她呢喃一樣地說:“我就睡一個鐘頭,一會護士發(fā)了藥你好好吃……?!?/br> 話剛落,她就睡著了。 “……” 蘇驚生坐了一會,慢慢扒住床沿,探出上身看她。它無聲的視線在左忱身上長久投注,帶著無數(shù)復雜而難以訴諸的感情。 它看了很久,直到頭頸因為充血而憋悶。 把身體收回,蘇驚生向床頭伸手,窸窸窣窣過后,它掏出件深藍色的毛衣,和身上這件幾乎一模一樣,區(qū)別只在新的那件小一號,胸口有只淺藍色的編織鯨。 蘇驚生把毛衣反過來,脫掉身上那件,穿上新的,上身縱橫的痂與疤一閃而過。 它把舊毛衣疊好,轉(zhuǎn)身塞在枕頭下。然后,蘇驚生把床頭上的手機捧到面前,低頭認真地點開游戲。 外放聲音是開到最大的,游戲加載出來左忱瞬間哆嗦了一下,半睜開雙眸。 她蹙眉瞇眼,啞聲說:“音樂關(guān)小?!?/br> “……” 蘇驚生沒有任何反應。 左忱深吸氣,伸長胳膊去拿蘇驚生的手機,往下一拉,沒拉動。 再拉,手機順利到了她掌控下。 蘇驚生的臉扭曲著驚恐,雙手無措地空握。 左忱清清嗓子,維持伸臂的姿勢,把側(cè)面音量鍵給它看,“把這,關(guān)小聲?!彼L按鍵調(diào)小音量,把手機還給了它。 再度閉上眼,左忱說:“說給你就是你的,我不會拿回來?!彼ひ舾蓡?,聲調(diào)很低,“記著如果有人在休息,不要給對方添麻煩……。” 她近乎無意識地教導了一句后,很快再度沉睡過去。她也許都不會記得自己說了什么。 蘇驚生盯著她,像盯著一切穩(wěn)定前夕的混沌。 時間緩慢流逝。 蘇驚生攥住的手機電池熱得發(fā)燙。 慢慢地,它把手機翻過來,按了一下音量鍵。 聲音變小了一點。 它于是又按了一下。 又一下。 直到屏幕顯示無聲,游戲背景樂徹底消失。然后它把手機放在床桌上,認真開始玩起來。 第9章 左忱這一覺睡得很踏實,六個小時一動沒動,護士幾次推門都沒能吵醒她。 睜眼的時候是凌晨,周圍人都睡了,醫(yī)院里剛好大小夜班交接。 她滿手機的未接電話,頭又疼,打算出去找個野混沌攤吃點東西,可剛路過診室,就被下夜班的醫(yī)生叫住了。 大夫跟她大致說了說蘇驚生的情況。 蘇驚生這幾天治療配合度很高,狀態(tài)有所好轉(zhuǎn),再有三天就可以轉(zhuǎn)院。左忱聽了點點頭,很快走出醫(yī)院。 她在外頭吃了頓夜宵,一晚上再沒睡,第二天蘇驚生一醒,左忱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它,后者沉默以對。 它什么都沒說,左忱也就什么都沒說。 遠離了北上廣,生活反而像廣角快進的鏡頭,和唐鶴一塊干點活,填兩張表,三天很快過去。 十月下旬,左忱買票飛回北京。 這是蘇驚生生平第一次坐飛機。 她們坐的是夜航班,左忱買了四張連票,只有一張靠窗,她把靠窗的留給了蘇驚生。 晚間十一點,飛機在熟悉的驚恐中攀上高空,城市的輪廓壓在沉沉暗夜里顯出虛幻的華美。 裹纏骯臟閃爍的街燈一盞又一盞,在足夠遠離后顯現(xiàn)出驚人的美,點連線,線成網(wǎng),羅織切割整個不規(guī)則的城市,紅的綠的霓彩散落,想逃,可總閃爍在那稀疏的金線網(wǎng)中。 川流變成微粒,一切都墜落在腳下。 那是一種何等震懾的感官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