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得都是給她兩個閨女，還有她外孫女外孫子用的，畢竟，她再心疼大兒子，到底還是沒法不介懷他入贅別人家，給別人當(dāng)兒子的這樁事兒。

    甚至關(guān)鍵時(shí)候，還是她兩個閨女，兩個女婿靠得住。

    她大兒子活到現(xiàn)在，孝敬他們的東西和錢票，真是屈指可數(shù)。

    她也不愿意把老頭子辛苦得來的報(bào)酬，就那么輕輕松松地給高燕萍一家花掉。

    不值，真的不值！

    “媽，那您這么說，不是倒要感激我們，那我和一國的臉要往哪里放?！?/br>
    李華蘭覺得婆婆已經(jīng)夠疼兩個孩子的了，哪料到最疼孩子的還是她親媽，她親爹。

    她婆婆都不舍得用rou票去縣城買rou，都是盡量讓一國去山上打獵。

    她親媽倒是大方，每次他們一來，這好吃的全讓他們給吃到肚子里。

    “你是我親閨女，一國現(xiàn)在是我的親兒子，巧巧和洋洋又那么乖，給你們吃好的，那不是應(yīng)該的事兒嗎？還有你們趕緊吃，否則等這高燕萍和你大哥來了，他們肯定要眼紅?！?/br>
    蘇老太一邊跟李華蘭聊著，一邊又往王曉悅和洋洋的碗里，放了幾個餛飩進(jìn)去。

    她除了炸丸子，炸酥rou這手藝不錯外，就屬包餛飩是她最拿手的廚藝，平時(shí)也只有自己兩個閨女，兩個女婿，孫子孫女來了才有得吃。

    其他時(shí)候，她都嫌麻煩，從不弄這種吃食。

    這不，李滿山見了，趕忙坐下，吃了兩碗。

    他有時(shí)想吃餛飩，還得自己上縣城，讓蘇老太給他做，蘇老太還不情愿。

    今兒算是托了自己外孫女和外孫子的福，嗯，好吃。

    比縣城賣的餡多，皮薄，一口咬下去，嘴里頓時(shí)都是鮮味，還有一股淡淡的甘甜和清爽。

    王曉悅都吃得忘了提醒洋洋要少吃點(diǎn)，他們還得坐車去縣城。

    結(jié)果，她和洋洋吃得連碗里漂浮著蔥花的清湯都不放過。

    但是喝了沒幾口，就再也喝不下。

    肚子撐得老圓老圓，走路都要搖搖晃晃，重心不穩(wěn)。

    只是大家伙才剛吃完，高燕萍就拽著李華濤急急匆匆地上門，而且高燕萍一進(jìn)堂屋，她的鼻子就嗅到了一陣很久都沒嘗過的rou味。

    有些嘴饞地咽了咽口水，視線不停往桌上以及四處瞄了瞄。

    可惜蘇老太只包了那么多，正好給大家都吃光，絕對不會便宜了高燕萍和她的孩子們。

    以前，蘇老太不是沒上過當(dāng)，她和老頭子蒸了一點(diǎn)rou包子，想自己吃。

    哪想到高燕萍鼻子靈得很，不止上門跟他們借糧票，她還要厚著臉皮揣幾個包子，拿回家給她幾個孩子吃。

    明明在她兒子入贅高家前說好的，跟他們沒來往，各過各。

    誰曉得這話說了就不算數(shù)，愣是一年三百五十六天，這高燕萍都想著怎么抽空從他們老兩口這里撈些吃的過去。

    可以說，臉皮厚得跟他們剛見到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李華濤卻有些無所謂，爹媽想吃什么都是他們的事情，他這個做兒子的還真管不著。

    但看著燕萍那副饞rou的模樣，他又有些看不過眼。

    算算他們家，已經(jīng)有兩三個月沒吃過rou了。

    平時(shí)都是吃玉米稀飯，放一點(diǎn)酸菜和野菜，除此之外，沒吃的了。

    并且吃不了一天三頓，都改成一天兩頓。

    都怪他，怪他這個身子骨不爭氣，掙不到錢，讓燕萍和孩子們跟著他受苦不說，爹媽也跟著擔(dān)心和受罪。

    “華濤，你們來了，那就一起出發(fā)上縣城?！?/br>
    蘇老太當(dāng)沒看見高燕萍那副丟人現(xiàn)眼和她大兒子流露出的愧疚之情。

    這娃兒多了就遭罪，八個孩子，光靠她大兒子一人養(yǎng)肯定是養(yǎng)不起。

    這要怪就怪高燕萍心太大，八個女兒都要上高中，將來還想考大學(xué)什么的，那不是明擺著要砸鍋賣鐵，把她大兒子還有她親爹給累死。

    還不如讓讀書不行的早點(diǎn)輟學(xué)工作，也能給家里減輕負(fù)擔(dān)。

    況且她就是有文化又咋樣，她又不像自己閨女有腦子。

    真正有心機(jī)，有手段的就該上門，向她前任丈夫討錢，大不了鬧得大家都過不下去。

    憑啥自己要拉著孩子遭罪，讓禍根還在那兒活得好好地，那么猖狂。

    “媽，我……我們沒錢做公共汽車，我們走路去，您和爸，還有二妹他們先出發(fā)，我們會盡快趕到?！?/br>
    李華濤手頭緊張，昨天給人做好的家具，還沒送過去，哪來的錢去做公共汽車。

    倒是高燕萍，像是算準(zhǔn)了他們坐車的錢由蘇老太他們支付，便沒有昨兒個那么算計(jì)明顯。

    四年了，她只從蘇老太和李滿山這里借到了糧票，還有他們偷偷給李華濤的一張rou票外，她啥都沒得到。

    有時(shí)想賣可憐，蘇老太和李滿山都不怎么買賬，都只是借糧票，其余穿的，吃的，他們從不給予。

    比她那幾個窮親戚還摳，甚至李華濤也是一個傻的，讓他借糧票還真借糧票，不會多要一點(diǎn)其他東西。

    昨晚上也是，明明可以自己要錢去縣醫(yī)院檢查，非要和他們一起去，這下好了，想撈點(diǎn)小錢都撈不上。

    “得了，我先給你們付車費(fèi)，等你有錢了再還我?！?/br>
    蘇老太現(xiàn)在很關(guān)心她大兒子的身體，就不跟他們計(jì)較這個。

    李華蘭他們聞言，更不會說什么。

    可這回去縣城坐公共汽車，王曉悅和洋洋都有點(diǎn)心理陰影。

    實(shí)在是昨天把他們折騰得夠慘，有點(diǎn)抵觸。

    卻不料王曉悅她爸王一國昨晚就跟八里屯的大隊(duì)長說好，今天便真借來了拖拉機(jī)，讓兩個孩子跟兩個老人坐一塊兒。

    他們年輕，擠擠沒問題。

    但是兩個孩子不行，擠得太難受，老人也是，車上那么多人，萬一踩到哪兒，傷到哪兒，那不等于活受罪。

    “一國，你咋從那老楊頭那里借來這拖拉機(jī)的？我記得他寶貝這東西，都快寶貝成他的一條命。我跟他借了好幾回，他都不肯，真是油鹽不進(jìn)。而且我還背著你媽，買了一包好煙和兩斤白酒晃在他跟前，他都能當(dāng)沒看到?！?/br>
    李滿山看著王一國借來的拖拉機(jī)，不由感到驚訝和好奇。

    王一國也不瞞他，直接說道：“爹，我跟楊叔說，等你們屯秋收，我忙完了我們隊(duì)上的事情，就來幫著一起干?！?/br>
    “啥，這不行，我又不是不知道老楊頭那家伙，他那么小氣，哪舍得給你工分。你過來幫咱們屯的忙，完全是白忙活。算了，你把這拖拉機(jī)給他開回去，咱不用他的，咱去書記那兒借牛車?！?/br>
    李滿山不是不曉得王一國的良苦用心。

    他這么做，一是為了方便他和老婆子，不讓他們和孩子受罪。

    二是他干活干得又快又猛，明擺著來屯里幫忙，是為了讓他們少干點(diǎn)，幫他們減輕任務(wù)。

    這哪行，王家村的田地比他們八里屯多得多，別到時(shí)只顧著他們，自己家的活兒卻忙不過來，那不是給他添亂嗎？

    “爹，我都說好了，還有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是說一不二，向來不撒謊。我肯定會先把我們隊(duì)里的活干完，再來忙八里屯的?！?/br>
    干農(nóng)活對王一國而言，不是難事。

    他的力氣那么大，原本就比普通人厲害。

    再說他干得多，吃得多，到時(shí)若覺得自己吃虧，直接去楊叔家里湊合一頓不就完事了。

    而且他幫忙，也是想楊叔平時(shí)多照顧著一點(diǎn)蘇老太和李滿山二老。

    他們年紀(jì)大了，干不了多少農(nóng)活。

    盡量安排一些稍稍輕松點(diǎn)的活計(jì)給他們，那也是一件好事。

    李滿山聽了，只覺得自己二女婿真是妥帖，比他親兒子會想。

    不虧他當(dāng)初要一意孤行地把女兒嫁給他。

    甚至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在王一國這么處處為蘇老太和李滿山著想的情況下，二老對李華濤也沒有昨天那么憂心。

    反倒覺得李華濤那顆心一直向著高燕萍，哪怕他們這次成功把高燕萍和他分開，他們也不敢對這個大兒子產(chǎn)生什么希望和期待。

    只要他好好過日子，別把自己再整得人不人，鬼不鬼就行。

    縣醫(yī)院，高燕萍先陪著李華濤去檢查。

    王一國守在科室外，李華蘭就趁機(jī)去找她三妹李華欣商量事兒。

    等王曉悅他們趕到時(shí)，李華濤和高燕萍他們已經(jīng)坐在椅子上，等待檢查結(jié)果。

    “咋樣了？醫(yī)生咋說？”蘇老太牽著王曉悅和洋洋的手，急切走到李華濤跟前，面色頗為緊張地問道。

    “媽，醫(yī)生還沒通知我們，我們也不知道。”

    李華濤上次來醫(yī)院檢查的時(shí)候，只是隨便讓醫(yī)生看了看。

    哪像今天檢查得這么詳細(xì)，讓他原本不怎么忐忑不安地心情，都變得跟蘇老太一樣，有些害怕得知結(jié)果，卻也急著等待告知。

    “誰是李華濤？李華濤你的檢查報(bào)告出來了，請……”

    護(hù)士還沒說完，高燕萍便拉著李華濤走了進(jìn)去。

    李華蘭卻是和王一國兩人靜靜地等候在門外，只有蘇老太和李滿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們并不知道李華濤最終的檢查結(jié)果，究竟是好是壞？

    為了不穿幫，他們選擇在欺騙完高燕萍后，才得知真相。

    王曉悅和洋洋兩孩子就站在醫(yī)院走廊，東瞅瞅，西瞅瞅。

    直到五分鐘過后，她大舅和高燕萍才面如死灰地走出來。

    不對，是她大舅一臉沉痛地失魂落魄，高燕萍像是在得知了最終宣判后，滿是放松。

    似乎真的打算放棄她大舅，而另有安排。

    “華濤，咋樣了？你說呀！”

    蘇老太雙手直顫抖地扶著李華濤的雙肩，看樣子，她大兒子絕對是受到了重大打擊。

    一雙疲憊的眼睛里，瞧著，都徹底沒了光彩。

    “媽，我……我活不成了，我快死了。”

    李華濤從進(jìn)去到出來，像是瞬間老了十多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