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嫻熟又非常緩慢的，阿婭從西爾維婭的腰側(cè)伸出一只手來，用指尖指了指那碗被放在一旁的哈密瓜。

    “我以為你更喜歡巴恩斯?！毙」媚锫掏痰恼f。

    西爾維婭的回應(yīng)是用一塊哈密瓜堵住了她的嘴。

    而在吃完那塊瓜之后，阿婭并沒有放棄她的問題，慢吞吞的又問了一遍。

    ——她很少有這樣刨根問底的時候。

    西爾維婭一時間不知該高興于有些自閉傾向的meimei有了感興趣的問題，還是該苦惱于對方的問題似乎不那么對勁——仿佛并不只是簡單的在問這樣一個問題，而帶了點什么特殊的隱喻。

    所以她只是一邊攬住對方的腰不讓她滑下去，一邊避重就輕的說：“……我喜歡英雄。”

    阿婭的眸光閃了閃。

    “所以你會成為英雄？”

    “……為什么這樣說？”

    “因為……”阿婭停頓了一下，聲音低低，“you are my hero……”你是我的英雄啊。

    這句話并不是她第一次說。

    但，再一次的，一些不怎么好的回憶浮現(xiàn)在西爾維婭的腦海：

    她同阿婭是雙胞胎，但小時候卻并不是在一起生活的，父母離婚之后，按照某種仿佛約定俗成的慣例，一人跟著父親一人跟著母親……

    說是這樣說，但事實上她自己是被父親丟在房子里放任保姆照顧，而阿婭似乎也沒好到哪里去，母親比起父親來工作沉迷度更甚，總之等她再見到這個meimei的時候，對方已經(jīng)是一副不言不語的自閉模樣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二爺爺從父親手中帶走了她，她可能也就是阿婭之前那個樣子的翻版。

    所以西爾維婭對她有一種天然的歉意。

    ——并不僅僅是jiejie對meimei的憐惜，仔細說來，這種歉意更像是一種，在相同情況下……幸運者對不幸者的愧怍。

    “如果我不是你的meimei?！奔绨蛏系男】蓱z問。

    “你愛我嗎。”

    ……

    非洲，瓦坎達。

    古怪的刀劍摩擦聲和飛濺的金橙色火花充斥著整個實驗基地。

    對于同時擁有魔法斗篷和阿戈摩托之眼的至尊法師而言，在法術(shù)上壓制一個雖然活的有點久、但大部分力量都隨著平行世界一同毀滅了的奪舍者，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情。

    連幻術(shù)師本人都并沒有試圖過多抵抗，他cao控著這具不算合適的身軀，雖然處于下風但依舊胸有成竹的笑。

    “重點并不在我，斯特蘭奇?！?/br>
    半空中又一次交手，被斗篷卷巴卷巴卷成春卷的幻術(shù)師動動手指、動不了，于是嘶啞的笑起來。

    “這并不違背位面法則，只是一場合情合理的交易……而你，以及卡瑪泰姬，都沒有阻止這場交易的權(quán)利?！?/br>
    斯特蘭奇：“……和誰?！?/br>
    “你說呢？”對方扭了扭脖子，意有所指，“如果不是林衍之那個吃飽了撐著的糟老頭……多此一舉，十六年前我就可以得到這具還算讓我滿意的軀體?！?/br>
    蘇睿在她哥身后一愣，戳了戳特查拉的腰窩，和他咬耳朵：“這不是林老先生來瓦坎達詢問取心方式的那一年么?！?/br>
    特查拉瞥了她一眼，在嘴上比劃了一個“噓”的手勢。

    蘇睿撇撇嘴，往嘴上拉拉鏈，卻剛好看見自家哥哥手上的通訊設(shè)備似乎開著，正在和兩方通訊，或者說單方面的向?qū)Ψ絺鬟f消息。

    ——一個是沃辛頓，一個是斯塔克。

    ……

    “如果那個人想要一具軀體，那原本擁有軀體的人想要……”

    棕發(fā)少年的聲音卡在喉嚨里，低啞、又帶著強自按捺的慌亂，最后的一個名字幾乎要脫口而出，然后又被什么情緒給堵了回去。

    “彼得……”娜塔莎的手從后座伸過來，按上對方的肩頭，將聲音壓得低沉又柔和，“你冷靜一點，奇異博士在場，他比我們都要了解魔法的手段?！?/br>
    彼得的肩膀抖了抖，他盯著通訊器的方向，眼眶赤紅，低低的吼了一句什么。

    “那不是西婭的錯……十六年前她才四歲！”

    “十六年前她也才剛出生沒多久?！绷硪粋€通訊頻道，沃辛頓三世的聲音突然插入。

    他的聲音聽起來疲憊又慌亂，比起彼得來也沒好到哪里去——他說的是阿婭。

    “現(xiàn)在不是爭這個的時候，男孩們。”娜塔莎打斷了他們可能的對峙。

    “悄悄在心臟上做手腳的是那個老怪物，取出心臟的是林老先生，目前最有說服力的猜測是對方十六年前曾經(jīng)試圖引誘阿婭，而林老先生未雨綢繆、甚至也為阿婭留了后路——如果不是現(xiàn)在出了問題一切都應(yīng)該很順利，心臟也被西婭還給阿婭了——所以爭執(zhí)沒有任何意義！先生們，想想對策?！?/br>
    對策，什么對策？

    氣氛凝滯的檔口，幻術(shù)師亦男亦女的嗓音從通訊器另一端傳來。

    “我送給那可憐孩子一個完美的夢?！?/br>
    “自由支配的力量，正常又溫熱的軀殼，無拘無束的自由……”

    “她是個聰明又有野心的好姑娘……”

    “而我，等著接收她的碩果?！?/br>
    ……

    “如果我不是你的meimei?！奔绨蛏系男】蓱z問，“你愛我嗎?！?/br>
    西爾維婭一愣，已經(jīng)黑屏了的電腦映出阿婭蒼白、又沒什么表情起伏的臉，以及她自己的臉——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面孔，卻是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人生經(jīng)歷相差極大的兩個人。

    “如果我又壞又自私……”屏幕里的那個人問，“你還愛我嗎?！?/br>
    回應(yīng)她的是西爾維婭一聲笑：“血緣對我而言并不是愛一個人的前提條件。”就像她并不愛她們的父親，也并不愛她們的母親……大概是不愛的。

    對于第二個問題，她卻停頓了挺久。

    “你要知道，南婭?！边@一次她叫了她的名字，“壞是很難定義的，自私也是。有時候它們相輔相成，但有時候壞也不意味著自私，自私也不一定是壞的……”

    “我沒有權(quán)利去要求你……按照我的期望……”

    “去做一個我所認為的好人?！?/br>
    “你的愛恨是自由的?！?/br>
    “——就像是澤莫一樣?！?/br>
    第112章 大結(jié)局啦

    #

    現(xiàn)實世界。

    “……”“……”“……”

    死寂, 死一樣的安靜。

    幻術(shù)師猖狂的笑聲跟他之前的宣言一樣囂張, 沒有一個人附和他的話，眾人眼睜睜看著他笑了半天，才像是笑累了一樣，停下來, 空氣中尷尬指數(shù)滿點。

    在他笑的那段時間里, 復(fù)仇者們在通訊器另一端竊竊私語。

    巴頓聽了宣言之后沉默了一會兒：“……所以他這樣大陣仗的搞了半天, 主動權(quán)還是在那個小姑娘手里？”

    娜塔莎沒說話，看起來也被對方的套路給震驚了, 抽空給了肥啾一個“你居然難得這么聰明”的眼神。

    接到這個眼神的肥啾：“……講道理, 我一直覺得這種腦子不帶拐彎的反派, 在電視劇里活不到第二集?！?/br>
    “但也有可能是對方覺得自己的籌碼重到可以無視那些彎彎繞繞?！币粋€稍顯冷淡的男性嗓音突然插話，車里的幾人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說話的是巴基。

    通訊頻道里，屬于“美國隊長”的頻道也連通了。

    “巴恩斯，現(xiàn)場情況怎么樣？”指望托尼和巴頓是不行的, 娜塔莎接過了和對方通話的任務(wù)。

    巴基說：“幻術(shù)師被奇異博士困住了, 西婭還在昏迷，看起來身體狀況還算正常, 但我們無從幫忙……你們要過來么？”

    車上幾人：？？？

    然后他們就看見車前出現(xiàn)了一圈金橙色光圈, 光屑被銼刀越磨越多，一個通往瓦坎達的空間門出現(xiàn)在空氣中。

    彼得一眼就認出了光圈來歷, 率先推開車門, 其余三人也干脆棄車跟著他往門內(nèi)走。

    然后一眼就看見了同樣從對面圈圈里走出來的、面色同樣冷峻的金發(fā)天使，以及被史蒂夫攬在懷中、無聲無息的西爾維婭。

    “再來多少人也沒有用。”見到多出來的復(fù)仇者, 幻術(shù)師頂著阿婭的皮半點不虛，“等她把她吞了，多出來的這具身體就是我……唔唔……唔！”

    彼得表情冷漠，褐色的眼眸里滿是怒氣，干脆利落一把蛛絲射過去，封住了他的嘴——如果不是顧忌著這具身體不屬于這個人，彼得很有可能再補上狠狠的幾拳。

    裹著幻術(shù)師身體的斗篷頓時無聲的“咔咔咔”笑。

    沃倫跟在蜘蛛俠身后一起走向史蒂夫，史蒂夫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將懷中額際一直在冒冷汗的姑娘輕輕交到彼得手上。

    “身為衍生的靈魂，人偶是不可能吞噬正主的，她們頂多融合?！逼娈惒┦吭谒麄兩砗罂粗@一幕，突然開口，言語中有著看過很多人事才有的滄桑和透徹。

    “但你們也要做好心理準備，天賦者的最終形態(tài)可以完全脫離人類的范疇，永生對于西爾維婭而言可以拒絕——畢竟她曾經(jīng)拒絕過一次。但對于有了心的人偶來說，她已經(jīng)有了對原主說[不]的權(quán)利……一切都沒有定數(shù)?！?/br>
    “我知道……”彼得啞聲道，“她會回來的?！?/br>
    “西婭那么喜歡這個世界……”

    “在這之前我得陪著她。”

    ……

    幻境世界。

    “就像是澤莫一樣?！?/br>
    這句話話音落下，阿婭的胳膊猛地一縮，然后像是怕勒疼了西爾維婭般松懈開。

    西爾維婭卻像是什么都沒感覺到——仿佛突然提到澤莫只是心血來潮、恰好想到了一個挺合適的例子。她又靜默了一會兒，才摸了摸阿婭的手臂，繼續(xù)她之前的話。

    “……但你要知道，南婭。有的人，他/她去做了一件事，一件好事，并非刻意去做，而是他/她想到要這樣做就做了，甚至沒有經(jīng)過思考……”

    “一件善舉，無論是大還是小，被某個人用自己的行為帶到人世?！?/br>
    “有的人看見超人拯救人世，有的人看見蜘蛛俠幫忙送了盒披薩……”

    阿婭垂下眼睫，淺琥珀色的眸子像一雙不透光的玻璃珠，不知道是在聽，還是沒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