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變庶母，顧大郎也很尷尬啊，他糾結(jié)地望一眼亂來的父親，小聲道，“叫小祖母？”

    顧衡聽見，忍不住咳了一聲，偷吃妻子的侄女，好像是不太好?？梢盎ㄍ抵悖莻€河套馬場也很棒啊。

    “那么我該叫阿悅meimei姑姑呢，還是meimei呢？”顧容安繼續(xù)大聲問。

    場面一時極度尷尬，幾個當事人都哽住了，這個問題從沒考慮過??？

    “應(yīng)該叫姑姑吧？”顧大郎自覺給自己降了一個輩分。

    “唉，你們大人真的好混亂?。　鳖櫲莅矒u頭晃腦地嘆氣“昨天還是姑姑meimei，今天就成了小祖母和姑姑?！?/br>
    顧大郎扭頭看一眼座上似乎若無其事在喝酒的顧衡，又掃過一眼端莊微笑的朱氏，再看瞪著他們父女的朱玉姿，只能小小聲叫顧容安閉嘴，“吃東西，別說話?！?/br>
    要是蓉娘在就好了，一個眼神過去，安安就乖巧了。顧大郎深感自己父親威嚴不在。

    “哦，”阿耶的面子是要維護的，顧容安乖乖地閉上了嘴。她心里偷著樂，總算這些自詡出身高門世家的女人還有些羞恥心，能給大朱小朱添堵，她就很高興啦。

    朱玉姿成了祖父唯一一位四品孺人，對顧容安來講是很值得慶賀的一件事，意味著這輩子的走向與上輩子完全不同了。她的阿娘定能平平安安的，與阿耶長長久久，阿婆也能安享晚年，這么單純快樂下去。

    顧容安不知道，其實上輩子她的阿娘被朱玉姿陷害落水而亡的時候并沒有懷著孩子。反而是朱玉姿裝著天真單純，引誘了顧大郎懷上了身孕。陸氏一死，朱玉姿立刻就順利地嫁了進來。

    這一切從顧容安重生回來，自覺去跟曹氏睡開始，就改變了。陸氏懷上了上輩子不存在的孩子，從而在顧衡那里有了一張護身符。

    眨眼十月懷胎，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陸氏進了早早就準備好的產(chǎn)房。

    曹氏他們作為閑雜人等，是不能進去的，一家三口只好巴巴在產(chǎn)房門口等。柳夫人看他們神情太過嚴肅，拿自己的經(jīng)歷做榜樣，“蓉娘養(yǎng)得好，定然很快就出來了。里頭那個王產(chǎn)婆很有一手，我當年進去一個時辰就出來了，快得很?！?/br>
    “那個王產(chǎn)婆真的好？”曹氏緊張地抓住柳夫人的手。顧容安和顧大郎也盯緊了柳夫人。

    柳夫人急忙點頭，“對對對，我記得清清脆脆，就是王產(chǎn)婆給我接生的，她在我肚子輕輕一推，孩子就出來了！”

    “佛祖、觀音、菩薩、羅漢保佑，”曹氏雙手合十。顧容安父女有樣學樣，“佛祖、觀音、菩薩、羅漢保佑?！?/br>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還有土地公公保佑蓉娘平安生下孩子吧。”

    柳夫人頭疼地看著一家三口胡亂拜神仙，一咬牙，也跟著拜了。

    顧衡聽說兒媳待產(chǎn)，不放心地叫李順帶著良醫(yī)來坐鎮(zhèn)，李順一進來，差點以為自己進錯了屋子。就差沒有燒香點火了。

    產(chǎn)房里，陸氏疼得一身是汗，被接生婆扶著慢慢地走。

    晉王府請來的接生婆子都是經(jīng)驗老道的，一個穿著褚色衣裳的中年婆子摸著陸氏的肚子安慰她，“夫人不必擔心，您的胎位很正，定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生下孩子?！?/br>
    “借你吉言了，”陸氏忍著疼，微微笑道。她眼睛都疼得迷糊了。

    “王jiejie推生很有一手，”褚色衣裳的接生婆對另一個穿著綠衣的接生婆贊道，“有她在，您保證平安。”

    王產(chǎn)婆被褚衣的這么一說，有些閃躲，“老身盡力而為?！?/br>
    陸氏這胎懷相好，宮口開得快，很快就到了要生的時候。陸氏躺在產(chǎn)床上，王產(chǎn)婆用手為陸氏推著肚子，為難道，“夫人有些痛，您忍忍?！?/br>
    陸氏也是生過一胎的人了，只是生顧容安的時候在鄉(xiāng)下，哪有這么精細的照顧，一個人就圍著四個接生婆。所以她很是安心地點了點頭。

    下一刻，就感到一股劇痛襲來，陸氏忍不住慘叫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了一下上輩子的某些問題，上輩子陸氏沒有懷孕，所以她死就死了，顧衡看在朱家和朱玉姿肚子里孩子的份上給顧大郎娶了朱玉姿。顧大郎認為是自己害死了陸氏，所以一輩子郁郁寡歡。曹氏沒了媳婦，兒子又頹廢，所以偏居一隅，安靜過活。

    所以女主還是很有用噠，只要不當電燈泡就救了一家人啦。

    第37章 容頊

    屋子外頭的人已經(jīng)等了三四個時辰, 從天剛微微亮，陸氏進產(chǎn)房, 一直等到了中午時分。

    誰也沒有心思吃午飯，都坐在外間的椅子上等消息。聽里頭伺候的侍女傳來消息說, 陸氏開始生了，幾個人又打起了精神。

    “蓉娘怎么突然叫得這么慘？”顧大郎聽見產(chǎn)房里陸氏的驟然變大的叫聲, 急得額頭冒汗。

    曹氏自己聽了也心慌, 卻還勉強安慰兒子，“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然而隨著陸氏越發(fā)難忍的慘叫聲, 曹氏自己也穩(wěn)不住了, 急得團團轉(zhuǎn)。當初蓉娘生安安是她在產(chǎn)房里陪著的，極為順利就生了，期望今天也要一樣順利才好。

    柳夫人摟住了顧容安, “安安別怕啊。”

    許是母女連心，顧容安靠在柳夫人香軟的懷里，握緊了拳頭，覺得心發(fā)慌。阿娘不是頭胎了，應(yīng)該更順利才是。

    然而不久產(chǎn)房里慌亂起來，有人大喊著, “不好, 是腳踏蓮花！”

    曹氏和顧大郎還沒反應(yīng)過來腳踏蓮花是什么, 顧容安已豁然變了臉色，腳踏蓮花就是孩子的腳先出來了！

    “夫人難產(chǎn)，小郎君的腳先出來了, 產(chǎn)婆問若是不能兩全，保大還是保??？”珍珠一臉慌亂地出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向曹氏和顧大郎詢問。

    “怎么會難產(chǎn)？”顧大郎不信地反問了一句，臉色變得煞白，厲聲道，“當然是保大！”

    “保??！”顧衡是聽說兒媳快生了過來看看，正巧聽見珍珠的話，既然是小郎君，當然要保小。

    珍珠抬頭一看是晉王，已是默認了陸氏的命運，她心中難安地低下了頭，陸夫人那么好的人，可惜了。

    “你亂出什么瞎主意，”曹氏狠狠地瞪一眼顧衡吼道。

    曹氏居然敢吼他了，在顧衡訝異的目光中，曹氏兩眼流淚，“孩子總還會有，讓她們?nèi)ΡＷ∪啬??！?/br>
    “對對，保蓉娘?！鳖櫞罄裳肭蟮乜粗櫤猓⒆涌倳儆械?。

    難得是個嫡長孫，媳婦沒有了，再娶一個不就是了。顧衡給這拎不清的母子倆氣得，他一甩袖子，“我不管了?！卑?，算了，曹氏母子這樣有情誼的人也是難得。

    沒想到曹夫人和世子居然抗住了王爺，珍珠心里一松，應(yīng)諾回去產(chǎn)房。

    如果能母子平安，自然最好，不能也要全力保住阿娘才行。顧容安把主意打到了良醫(yī)頭上，她掙開柳夫人的手臂，跑過去扯著曹氏的袖子，央求在這件事上最有決斷權(quán)的曹氏，“讓良醫(yī)伯伯進去救救阿娘和弟弟吧?！?/br>
    晉王府的陳良醫(yī)專擅婦科，只是良醫(yī)畢竟是男人，婦人生產(chǎn)往往避忌，不愿讓良醫(yī)診治。所以大家居然都沒有想到可以讓陳良醫(yī)進去。

    果然曹氏都有些猶豫，陳良醫(yī)黑發(fā)無須，正是盛年，婦人生產(chǎn)時不著下衣，可不得全都看光了去。

    “阿婆，”顧容安含著淚搖搖曹氏的手。

    “還請陳良醫(yī)與我一同進去，為我兒媳診治?！辈苁弦灰а?，對陳良醫(yī)福身道。命都要沒了，名節(jié)有何用。

    醫(yī)者慈心，陳良醫(yī)自是愿意去救治陸氏的，只是王爺和世子都沒說話，他不敢應(yīng)。

    “請陳良醫(yī)救救我妻子吧，”顧大郎也回過神來了，萬事以保住蓉娘為主，現(xiàn)在可不是計較的時候。

    兒子都不計較，他有什么可計較的。顧衡也點了頭，陳良醫(yī)進去，興許還能保住他的嫡長孫呢。

    “下官自當盡力?！标惲坚t(yī)松了一口氣，腳踏蓮花他救治過幾例，可以說是經(jīng)驗豐富了，對陸夫人的事也有幾分把握。

    刻不容緩，曹氏當即帶著陳良醫(yī)和他的藥童推開了產(chǎn)房的門。他們一進去，屋子里的人剛要關(guān)上門，一個小人泥鰍一樣滑溜進了產(chǎn)房里。

    柳夫人看見顧容安偷跑進去了，她張了張嘴，環(huán)視一眼兩個心不在焉的男人，沒喊出聲。安安孝順，進去陪一陪蓉娘也是好的。

    顧容安人小機靈，曹氏和陳良醫(yī)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多了個小尾巴。

    “縣主，快出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還是珍珠先看見了偷跑進來的顧容安，她急得直跺腳，縣主年紀小，看了這個嚇壞了怎么辦。

    “我乖乖的，”顧容安躲開珍珠要拉她的手，四處張望一眼，選了個能看見情況又不打擾產(chǎn)婆和良醫(yī)的角落。

    珍珠見顧容安果然安安靜靜待在角落里了，陸氏狀況不好，她也分不出精力與顧容安歪扯，急忙上前去幫忙了。

    “求送子觀音保佑阿娘，我愿意為菩薩重塑金身，供奉香火?！鳖櫲莅矊嵭恼\意地閉上了眼，只拜專管送子的一個菩薩。

    陸氏的情況在陳良醫(yī)幾針下去后，就有了好轉(zhuǎn)，人也顯得有力氣了。

    曹氏感覺到陸氏握著她的手有了力氣，頓時歡喜起來，“蓉娘不要怕，有良醫(yī)在呢，你和孩子一定能平平安安的?！?/br>
    “娘，若是我不好了，一定要保住孩子。”陸氏聽見珍珠回來說保大的時候，心里是很感激婆母和丈夫坐了這個決定的，只是她更想肚子里的孩子能夠活下去。聽說遇見難產(chǎn)保大的時候，產(chǎn)婆會把孩子剪碎了拿出去。只要一想到那個可能，陸氏身為母親的心都要碎了。

    “胡說什么呢，”曹氏忍不住落淚，“蓉娘你一定會沒事的?！?/br>
    陳良醫(yī)在婆媳倆說話的時候，為陸氏扎好了金針，重新用熱水凈了手，這才神色鄭重地對曹氏和陸氏道，“下官要把小郎君的腳重新推回夫人的肚子里，難免冒犯夫人?！标懛蛉诉@胎不算十分驚險，陳良醫(yī)還是有八分把握救回陸氏母子的。

    “陳良醫(yī)你只管做！”曹氏毫不猶豫，她看陳良醫(yī)如此鎮(zhèn)定從容，心中大定，蓉娘一定會沒事的。

    陳良醫(yī)讓藥童遞給陸氏一片參片叫她含著，這才把手伸進了陸氏的肚子。

    那個褚衣產(chǎn)婆看得直咋舌，讓男子接生，也虧得曹夫人母子心大。也是陸夫人好命，否則遇上個迂腐的人家，別說讓男大夫救人了，把產(chǎn)婦開膛破肚也是要保住男孩的。

    只是褚衣的劉產(chǎn)婆有些疑惑，悄聲問王產(chǎn)婆，“王jiejie，我明明記得陸夫人的胎位極正，為何會腳先出來呢？”

    “是呀，我也摸過陸夫人的肚子，明明胎相就好，”另外一個產(chǎn)婆也點頭附和。還有一個產(chǎn)婆是擅長收生，最后給產(chǎn)婦推拿排盡羊水胎盤的，她沒有摸過陸氏的肚子，只是好奇地看其他三個人討論。

    “生產(chǎn)的事誰說得準呢，”王產(chǎn)婆有些心虛，陸夫人生產(chǎn)前是她趁著推肚子做了手腳，這時候自然不敢跟同行們深論，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好在曹夫人帶了良醫(yī)來，萬一不好，我們的責難也能輕些?！?/br>
    其他兩個產(chǎn)婆都心有同感地點點頭，只劉產(chǎn)婆看著王產(chǎn)婆眼神游移的樣子，陷入了沉思。

    陳良醫(yī)的手段確實高超，在他的妙手下，孩子重新被推了回去，胎位也正了過來，可以重新生了。

    幾個產(chǎn)婆這才重新忙碌起來，半個時辰后，小郎君順利落地。

    劉產(chǎn)婆倒提著孩子，一巴掌拍在小郎君的屁股上，在小郎君響亮的第一聲啼哭中高興地宣布喜訊，“恭喜夫人，小郎君八斤八兩，健壯結(jié)實！”

    曹氏與陸氏對視一眼，婆媳倆如釋重負地笑起來。

    屋子外頭，顧大郎聽見響亮的嬰兒啼聲，瞬間放松下來，整個人虛脫似的倒在了椅子上，滿身大汗。

    瞧這出息，顧衡恨鐵不成鋼地看一眼兒子，鼓掌笑道，“好，有賞！”

    柳夫人微微笑著，不由思及自己，還好當初她生暉兒的時候順產(chǎn)，否則王爺肯定不會想著保她。她有些羨慕地想，陸氏真是好福氣呀。

    產(chǎn)房里已經(jīng)開始收拾了，氣氛輕松下來。陳良醫(yī)給陸氏扎上金針止血，需要等半個時辰才能取針，他就避嫌地坐到了屏風后?？匆姸阍诮锹涞暮柨h主，陳良醫(yī)給嚇了一跳，婦人生產(chǎn)的場面很多大人看了都害怕，湖陽縣主小小年紀就能神色如常，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不過想到當時是湖陽縣主第一個提出讓他來醫(yī)治陸夫人的，陳良醫(yī)又淡定了。

    “多謝陳良醫(yī)伯伯救了我阿娘，”顧容安認認真真給陳良醫(yī)行禮，不再躲在角落，歡喜地圍上去看阿娘和弟弟。

    “阿娘，弟弟紅彤彤的好像阿彩的雞冠子呀，”顧容安興奮地看著閉著眼睛安睡的弟弟，心情松快極了。

    陸氏憐愛地摸摸兒子濃密的胎發(fā)，聲音溫柔，“安安小時候也是這個樣子?！?/br>
    “對，安安你比你弟弟更紅呢，就是頭發(fā)長得沒有你弟弟好?！辈苁闲臐M意足地摟著孫女，看著大胖孫子，很有經(jīng)驗地說，“越紅長大了越白，你弟弟長大了肯定沒有你白?！?/br>
    還有這個說法么？顧容安上輩子雖然也是兩個娃的娘了，卻沒有長輩跟她說這些，身邊都是唯唯諾諾的奴婢，誰會真的關(guān)心她的孩子紅不紅白不白。

    她女兒剛出生的時候，她見女兒長得又紅又丑，還以為是她自己吃壞了東西著了道，才生了個丑八怪，悄悄哭了好幾場。后來見著女兒越長越漂亮，她才放了心。

    “夫人，藥好了，”琥珀端著煨好的藥來給陸氏喝。這是陳良醫(yī)進屋子看了陸氏的情況后就給陸氏開的湯藥，用于產(chǎn)后止血補氣。

    曹氏微微扶起陸氏的頭，想伸手接碗。顧容安忙著自告奮勇，“我來喂阿娘！”

    曹氏看那個碗也不大，很放心地讓顧容安接了碗。顧容安接過碗，用勺子舀了一勺黑乎乎的藥，細心地吹了吹，然后用唇碰了碰。

    她嘗到了苦澀的藥汁，眉頭一皺，不急著喂陸氏，扭頭喊陳良醫(yī)，“陳伯伯，你開的藥好苦啊，又酸又苦，能不能加點糖！”

    陳良醫(yī)聽得搖頭，真是小孩子，湯藥還有加糖的么？

    他剛要說話，驀地靈光一閃，又酸又苦？急忙喊道，“且慢給陸夫人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