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备叽竽腥死湫Σ徽Z，他環(huán)視著四周，昏暗的機艙內(nèi)，除了他和他女兒，除了駕駛員，還有七個人。其中一個是不久前才上來的年輕人，剛被打暈了。剩下六人，其中三人他確定是唯愛會的人，另外三人他無法確認(rèn)身份，但其中肯定有政府的人。

    遠處，在直升機既定的前行路線上，唐釋站在越野車車頂，用望遠鏡尋找著即將飛來的直升機，“怎么還不來？”

    越野車?yán)锏某ｉL生打著呵欠道：“會來的?！?/br>
    唐釋道：“你困了就睡吧，我們這么多人不差你一個。”

    他們這輛車附近還停著五輛車，有輛上面還裝了炮。十多個裝備了一身刀槍的人正在附近或坐或站或圍在一起偷閑打牌。

    ——這是常長生和唐釋雇來的人手。常長生出力，唐釋出錢。

    常長生道：“你對我是不是有什么誤解？覺得睡夠了就好了？不是，睡多了會增加長睡不醒的概率?！?/br>
    “睡美人？要親親才肯醒是吧?！?/br>
    “……”常長生摸了摸槍，心想，那直升機再不來，他們可得先內(nèi)哄了。

    “注意注意，目標(biāo)出現(xiàn)！”附近一位同樣在觀察天空的伙伴出聲提醒大家。

    常長生望向天空，遠處出現(xiàn)了一個小黑點，有越來越近的趨勢。

    唐釋跳下越野車，招呼一聲，“都熱個身！”

    大家全都上了車，檢查裝備，發(fā)動車子，做好打獵的準(zhǔn)備——獵物是天上那只鐵鳥。

    直升機上，駕駛員道：“下方有只車隊?！?/br>
    “是接應(yīng)的人嗎？”

    “不是！趕緊繞開?！?/br>
    “來不及了，他們車上有炮。”

    話音剛落，大家便看到一枚炮彈從直升機旁擦過。

    “……”大家嚇得一時失聲。

    “趕緊，緊甩掉他們！”

    “沒那么容易?！痹谶@一馬平川的戈壁沙漠上，那些車跑得飛快。

    “他們好像是想讓我們下去？”

    “這不廢話，他們要把我們打下去?！?/br>
    “不是，他們可能只是想搶劫，不是想殺人，要下去嗎？”

    又一枚炮彈躥到空中，直升機一陣劇烈顛簸。

    “下下下！”再不下要沒命了。

    下方，常長生正在指揮眾人，“小心點，別打壞了，那直升機還有幾年役期的?！?/br>
    唐釋道：“這次行動不是批了經(jīng)費嗎？”他記得這次上頭給開的預(yù)算還是比較充足的，大概是照著窮家富路的理論來的。

    “那也要能省就省?！?/br>
    唐釋繼續(xù)閑扯，“哦，那你就只關(guān)心省錢，不關(guān)心人？”

    “直升機沒事，里面的人肯定也沒事?！?/br>
    “我還以為你只要錢不要命?！?/br>
    “那得看是誰的命?！背ｉL生心中吐槽，你的命我就不想要。

    直升機降下來了，里面的人在一圈槍口的檢閱下，一個個灰溜溜地滾出來了。

    “你們是什么人？想怎樣？你們知道我們是誰嗎……”

    常長生揮手，“讓他們都閉嘴?！?/br>
    綁匪把人質(zhì)們一一捆上，然后用浸了迷藥的毛巾捂住他們的口鼻，讓他們像沙袋一樣一個接一個地倒在地上，在剩下最后五人時，他們停手了。

    五人分別是駕駛員、大胡子男人、高大男人及他抱著的女孩，還有昏迷中的胡楊林。

    高大男人摟著自己女兒，小心地打量著周圍，然后看到對面的一個綁匪摘下了頭盔，露出一張他熟悉的臉，他記得這人姓唐。

    唐釋道：“申東，你女兒沒事吧？”

    “不知道，他們說是用了定鎮(zhèn)定劑?！?/br>
    唐釋皺眉，“暫時沒法去醫(yī)院，抱歉?！?/br>
    申東苦笑，“我知道，這地方上哪找醫(yī)院……”

    他這么善解人意，是因為他現(xiàn)在弄成這樣也怪不得別人。先前，他雖然答應(yīng)了唐釋要合作，但實際上他打定主意一有機會就帶著家人跑路，本來他是想借唯愛永生的力量，讓他們幫自己把妻女從政府的安全屋里弄出來，他好帶著她們遠走高飛，但沒想到最后這些人居然綁了他女兒，逼得他不得不出現(xiàn)在這里。

    唯愛會這些人會綁申東女兒是因為直升機的事，這直升機是常長生通過申東給唯愛會的“援助”，唯愛會的人多疑，擔(dān)心其中有詐，正好申東想帶自己妻女逃跑，他們便假裝幫他救人，然后趁機把他女兒抓來當(dāng)人質(zhì)，大家綁在一條船上，這樣就不怕直升機有問題了，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雖然安全出境，但出境了也仍然不安全。

    常長生蹲在昏迷的胡楊林面前，“他這是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下?！贝蠛佑媚_撥了下胡楊林。

    常長生摸了摸胡楊林的腦袋，呵，后腦勺上好大一個包！“可別摔出毛病來，他可是關(guān)鍵人物?！?/br>
    “沒事，沒了他，還有別人?！贝蠛由炷_往那些被麻醉倒的沙袋方向踢了下。

    “他沒事，我們才好弄清楚前因后果?！背ｉL生端詳著胡楊林的臉，“就這么個小青年，居然當(dāng)間諜，你不覺得奇怪？”

    “他抵抗力強，上學(xué)時沒被洗腦成功?！?/br>
    旁邊戴墨鏡的駕駛員笑出了聲。如果程錦在這里，就會發(fā)現(xiàn)他在云舒辦案時見過這人，對方曾開直升機到過云舒。

    “笑屁?！背ｉL生把胡楊林的腦袋放回地上，站起來看看周圍，“申東，我留輛車給你，你和你女兒先回國?！毙∨⒖隙ú荒軒е?，申東也只是平民，讓他們跟著不安全，不如安排他們先回去。

    申東沒意見。

    唐釋指了下地上那些唯愛會的人，“會不會露餡？”這些人要發(fā)現(xiàn)申東父女不見了，肯定會多想。

    “沒事。只要胡楊林醒了，我們有他就夠了?！逼渌硕伎梢誀奚恕?dāng)然，僅限于真唯愛會的人。

    要是胡楊林不醒，那這些人是得留著，到時怎么辦呢？常長生掃了眼申東，“把你女兒的小外套留給我們就行?！?/br>
    他打算在小外套上澆點血，就說他看上小姑娘了，想把她那個那個，然后他父親暴起反抗，被殺了。當(dāng)然，也不用明說，稍微說一點兒，再把外套扔出來，那些人自己能腦補出完整事件。

    申東留下了他女兒的小外套，坐車往反方向去了。其余人繼續(xù)向前，直升機也開上，在空中慢悠悠地飛著。

    半個多小時后，胡楊林醒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直升機上了，茫然地看了看周圍，在車上，車外是沙漠，這是哪里？

    前座的常長生回頭，“醒了？”

    胡楊林捂著漲疼的腦袋，“我怎么了？”

    “暫時性失憶。”唐釋道，“撞到頭很容易這樣?！?/br>
    胡楊林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撞到頭的，但還記得之前的事，“我哥！……”

    “你哥怎么了？”

    “有人殺了我哥，這是哪里？我要回去！”

    “這里是新金沙，你想回焚河？回不去了?！?/br>
    “……”胡楊林垂下了頭，肩膀聳動。

    “這是……哭了？”常長生尷尬地看向唐釋，他可沒哄過人。

    唐釋道：“哭什么，哭有用嗎？不如想想怎么替你哥報仇?！?/br>
    胡楊林道：“報仇又有什么用，我哥會活過來嗎？”

    唐釋無語，報仇至少能發(fā)泄心中的怒火啊！“……既然沒用那你哭什么？”

    “我要我哥……”

    “你親眼看到你哥斷氣的？可能還沒死呢。”

    胡楊林一聽，不哭了，擦了擦臉，斬釘截鐵地道：“我要回去?！?/br>
    常長生道：“不可能。已經(jīng)逃出來了，沒有回頭路?！?/br>
    胡楊林不說話了，望著窗外的漫漫黃沙。

    “你在想什么？”常長生問。

    唐釋道：“肯定是在想自己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連哥哥都被自己連累死了?！?/br>
    胡楊林像截木頭一樣，一動不動。

    常長生看了看他，道：“胡楊林，其實我認(rèn)識你哥。”

    胡楊林攸地看向他，黃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人看，怪滲人的。

    “你哥叫謝青山，你應(yīng)該多少知道你哥的工作性質(zhì)，他認(rèn)識很多三教九流的人，我是其中一個。我這還有張我們的合影?！背ｉL生從皮夾里拿出張舊照片，展示給胡楊林看。

    照片上的常長生和謝青山還非常年輕，兩人圍著堆篝火坐在石頭上，不是晚上在烤火，而是白天在做飯，這個時候常長生還是短發(fā)，照片上他正專心地看著鍋里的東西，而謝青山手上捧著飯盒，似乎已經(jīng)開吃了。

    胡楊林一看，眼淚又下來了。

    唐釋道：“怎么還有照片？”你們做任務(wù)時還拍照？

    “就這一張?！狈涞构癫耪页鰜?，就是為了證明身份，取信于胡楊林。要找不著這照片，他就會叫人給偽造一張。

    常長生看著胡楊林道：“我以前見過你一面，你可能不記得了?！?/br>
    “不好意思啊……”胡楊林是不記得了，他當(dāng)年是個別扭的小孩，對人總是愛理不理，能不正眼瞧就絕不瞧。

    “沒事，那時你還小，不記得也正常。我現(xiàn)在能認(rèn)出你來，主要是因為我在你哥那見過你長大后的照片。這次，咳，其實你哥也跟我打了招呼，讓我照顧你。你剛才說你哥出事了是吧？我相信你哥的本事，他肯定能逢兇化吉?，F(xiàn)在我們在這里消息不通，等晚些時候我去打聽一下，看你哥現(xiàn)在是什么個情況?！?/br>
    胡楊林連連點頭，“謝謝，謝謝！”

    “客氣啥，你哥以前救過我的命，我能不報恩嗎？”

    唐釋瞄了常長生一眼：真的？

    常長生沒理他，專心地看著胡楊林。

    胡楊林有些失神地道：“我哥是個好人?！?/br>
    “是啊……”

    之后，兩人敞開心扉，暢所欲言。

    常長生終于弄清楚了胡楊林的想法。

    首先是身世問題，有人告訴胡楊林，他是新金沙血統(tǒng)，他mama是收養(yǎng)的，這的確有可能，但其實無法證實。大概是因為和周圍的人處不好，所以胡楊林會想，他如果生在新金沙，那是不是會不一樣。這給了某些人接近他利用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