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司徒域心生觸動,在床沿緩緩坐了下來,垂眸仔細(xì)看了看,原來有大半的被子,都在暖暖那邊,可即使如此,楊陽還是下意識地,不停給暖暖蓋被子,這樣一來,蓋著蓋著,他自己這邊就沒了。 肖放說,他已經(jīng)查過了,除了剛開始懷孕的時候,楊陽回了一趟老家,之后他一直居住在帝都,而且是獨(dú)自一人。 也就是說,孩子從出生開始,就一直是他一個人在帶,從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到如今可愛聰明的暖暖,這些年,楊陽所受的苦,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蓋過的,楊陽的廚藝,楊陽的細(xì)心,還有今天在浴池,楊陽給暖暖洗澡、穿衣,他的動作看起來是那么的熟練。 這些,都是需要時間來日積月累的,這些,不是他司徒域的一句有心想要彌補(bǔ),就能彌補(bǔ)的了的。 司徒域神色繾綣溫柔,帶著一絲愧疚與憐惜,伸出手,指尖微顫的,替楊陽拉過被子蓋上楊陽淺眠,這些年照顧暖暖留下的習(xí)慣,畢竟不久前,暖暖還有夜尿的習(xí)慣,也就近來能一覺睡到天亮了,擔(dān)心暖暖尿床,總是他一翻身,楊陽就醒了。 這會兒司徒域替他蓋被子,他翻了個身,仰面躺著,習(xí)慣性的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暖暖,見兒子睡得香甜,閉了閉眼,彎了彎嘴角摸了摸暖暖軟軟的腦袋,轉(zhuǎn)頭就看到床邊坐著司徒域。 楊陽這會兒也是半睡半醒,因為熟睡的關(guān)系,一張嘴嗓子有些沙啞,帶著一份剛睡醒時才有的軟糯,對司徒域道:“幾點了,你怎么還沒睡啊?” 有那么一刻,司徒域仿佛有一種,自己已經(jīng)結(jié)婚多年的錯覺,繁忙的工作令他晚歸,愛人和孩子已經(jīng)熟睡,感覺到他的靠近,愛人帶著困意卻仍然關(guān)心著他的睡眠。 司徒域眉眼一沉,明明連共浴時,他都忍了,現(xiàn)在卻忽然覺得忍不住了,他朝著楊陽俯下身,濕熱中帶著一絲茶香的氣息噴薄在楊陽的鼻息間,楊陽還茫然著呢,就聽司徒域柔情似水地喚了一聲:“羊羊……” 接著,楊陽的唇被含住了,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司徒域的舌頭探入了楊陽的口中,楊陽嘗到那一抹苦澀茶香,瞬間清醒了過來,一瞪眼,連忙掙扎起來。 而司徒域早已經(jīng)壓制住了他的雙臂,楊陽掙扎片刻,根本起不了絲毫作用,楊陽怒了,抬腿要去踢人,司徒域一個側(cè)身讓開,同時也松開了他的雙唇,司徒域整個人傾身將楊陽壓制在身下,一雙手緊緊將楊陽抱住,在楊陽出聲前,司徒域先開口道:“乖,別把暖暖吵醒,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楊陽本來是真的很憤怒,不只是憤怒,還有恐懼,畢竟他長這么大,有生以來唯一一次與人發(fā)生關(guān)系,也是在他并非自愿的情況下發(fā)生的,雖然那次感覺并沒有什么痛苦,司徒域當(dāng)時對他,還是很好的。 但那之后,他有了暖暖,生暖暖還是讓他吃了不少苦頭的,以至于延伸到他對這件事,也有了恐懼,說白了,就是經(jīng)驗不足。 偏偏這次又是司徒域,居然對他搞偷襲! 楊陽都?xì)獐偭?,本來殺了這人的心都有,可司徒域在他耳邊連聲說了三句“對不起”,也讓他心里的怒火,瞬間消了大半,就連楊陽自己,都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抿了抿唇,高舉的拳頭,最終還是沒落在司徒域的身上,楊陽伸手用力將他推開,手背一勁兒擦著自己的嘴巴,撇開頭,還是有些氣的。 司徒域被嫌棄,也沒生氣,依然溫柔地對楊陽道:“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呢?!?/br> 楊陽道:“你明天必須送我回去,司徒域,我沒跟你開玩笑,你要是不想以后大家老死不相往來,就把我放了?!?/br> “好……” 沒想到司徒域一點沒猶豫地答應(yīng)了,倒是出乎楊陽意料,連著轉(zhuǎn)頭看著他的眼神也充滿了不信任。 司徒域解釋道:“本來就打算明天送你回去的,羊羊,我永遠(yuǎn)都不會騙你,你相信我?!?/br> 楊陽被司徒域眼里的專注弄得有些心亂,連忙躺下身,拉過被子往身上一蓋,背對著司徒域道:“我要睡了?!?/br> “好……” 依然是那般縱容的口氣,司徒域當(dāng)真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司徒域是走了,而楊陽,也徹底失眠了。 * 一大早,趙云就來敲門了,楊陽本來就是醒著的,應(yīng)聲也快,趙云推開門,替他們拿來衣服,今天不是古服了,而是他們前日來的時候穿的那一身。 原來司徒域真的沒有說謊,他這是要送自己回去了吧? 楊陽一邊換衣服,一邊想著,奇怪的是,要回去了,可他心里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偏頭看了一眼那換下的一身古服,雖然沒人告訴過他,但楊陽其實心里很清楚,那衣服,是司徒域的,不光是尺碼偏大,素衣的款式,也跟司徒域這幾日穿著的,相得益彰,楊陽不是傻子,先不說他們不可能有自己的尺碼,司徒域就算是皇太子,也不可能有先見之明,一早就算到了他和暖暖會來太廟。 只是所有人都當(dāng)做沒看見、沒發(fā)現(xiàn),楊陽自己,也莫名其妙的保持了沉默。 楊陽發(fā)現(xiàn),只要一跟司徒域在一起,他就會變得像現(xiàn)在這樣,莫名其妙。 算了,不想了,總之以后,離遠(yuǎn)點就是了。 楊陽這么告訴自己,轉(zhuǎn)身將床上的暖暖叫醒,暖暖揉著眼睛讓爸爸替他穿好衣服,衣服穿好了,他自己跑鏡子前照了照,似乎還有點不習(xí)慣。 楊陽看在眼里,不由一怔道:才不過穿了一天一夜的時間,連暖暖都覺得不習(xí)慣了嗎? 之后就是早點和早膳的時間,楊陽不愛吃甜,可今天看著那碗銀耳蓮子,他竟也喝下去了,因為他想用這甜味,將嘴里那一夜的苦味蓋過去,雖然結(jié)果似乎并不怎么如意。 一切收拾妥當(dāng),其實也沒什么可收拾的,他跟暖暖本就是空手而來,現(xiàn)在也不過是空手而去,趙云帶著他們出了太子寢宮,過了單孔橋,出了一扇扇宮門,終于走出最后一扇宮門時,楊陽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依舊是紅墻黃琉璃瓦,多重門內(nèi)的太廟,仿佛變得離他十分遙遠(yuǎn),是那樣的深邃而又肅穆楊陽心想:這大概是他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進(jìn)太廟了吧?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他們面前,楊陽轉(zhuǎn)回頭,車窗降下,原來是趙蘭。 趙蘭看到楊陽,沒等楊陽開口,就先保證道:“楊少放心,我今天絕對一句多話都不說!” 說完,一臉信誓旦旦看著楊陽,期望楊陽不要趕她走。 楊陽瞬間有點無語,轉(zhuǎn)頭對趙云道:“這幾天,多些姑娘照顧,給你添麻煩了?!?/br> 趙云客氣道:“楊少客氣了,暖暖少爺很可愛,有機(jī)會,希望還能再見到楊少和小少爺。” 楊陽笑了下道:“雖然機(jī)會不大,還是要跟你說謝謝?!?/br> 趙云回了一笑,卻并沒有多言。 楊陽對她說了一聲告辭,抱著暖暖坐上趙蘭的車。 車子發(fā)動,楊陽抬頭對趙蘭道:“勞煩你了?!?/br> 趙蘭后車鏡朝他笑了一下,還真不再開口了。 楊陽也沒在意,摸了摸兒子的腦袋道:“暖暖,咱們回家了,開不開心?” 暖暖看著爸爸,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楊陽無奈一笑:“你這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俊?/br> 暖暖抿了抿小嘴巴,沒說話,坐到一邊,趴著窗戶往窗外看。 楊陽第一次有點不太明白兒子的想法,不禁疑惑:小家伙這是怎么了? 車?yán)镩_了沒多久,忽然就停下了,開車的趙蘭回了一句:“楊少,咱們要下車了。” 楊陽一愣,來的時候肖放開了挺久啊,怎么這么快就到了? “哦,好?!?/br> 楊陽抱著暖暖連忙下了車,一抬眼,就是一怔,這……這不遠(yuǎn)處的紅墻琉璃瓦,看著怎么這么眼熟?。?/br> 楊陽抱著兒子,臉有點黑,趙蘭小心看了一眼,秉持自己不多話的原則,干咳一聲道:“楊少,請跟我來?!?/br> 說著抬腳就走,楊陽這才注意到,趙蘭今天的打扮,跟平常完全不一樣,平日里她總是一身黑西服、白襯衫、黑領(lǐng)帶,和當(dāng)初楊陽在夜色酒吧看到的那些人一模一樣的裝扮,可今天的趙蘭,居然穿了裙子! 估計她自己也覺得挺難受,那裙子明明長過膝蓋,她一邊往前走,一遍忍不住一個勁兒往下扯著裙擺,那副樣子,楊陽都替她覺得難受。 只見趙蘭邊走邊低聲抱怨:“家姐怎么買這么短的裙子,這玩意兒怎么穿??!真是遭罪! 楊陽追上趙蘭,語氣有些不悅地問道:“趙蘭,你這是要帶我們?nèi)ツ膬???/br> 趙蘭木木著臉道:“等到了楊少自然就知道了。” 楊陽見趙蘭一幅“打死也不說”的表情,一轉(zhuǎn)身抱著暖暖往相反的方向去。 趙蘭立刻臉崩,撲上去扯著楊陽的手臂不放,慌忙道:“楊少,楊少您這是去哪兒?。磕咤e方向了啊?!?/br> “是嗎?”楊陽冷冷看了她一眼,“我倒覺得自己沒錯,既然趙小姐有事,那就不勞趙小姐送我們父子了,我們自己走回去?!?/br> “走……走回去?那估計您得走到天黑了,不是,這不是重點,楊少,楊少您可千萬別沖動啊?您要是就這么走了,殿下不會饒了我的,你不知道,身為一個女子,能成為殿下的貼身護(hù)衛(wèi),是有多么不容易!” 楊陽皮笑rou不笑道:“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嗎?” 趙蘭小臉一白,看著楊陽一聲哭喊道:“楊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楊陽都懶得理她了,抱著兒子就想走,趙蘭干脆抱著他的手臂不放。 “楊少,楊少你就從了我吧,楊少……” “……滾!” 第80章 好幾撥人找 最終,楊陽還是跟著趙蘭走了,沒辦法,因為他實在丟不起那個臉。 不知道為什么,他們所處的地方,忽然來滿了人,其中不乏有讓楊陽覺得眼熟的面孔,當(dāng)然,也只是眼熟,楊陽并不認(rèn)識他們。 他們似乎都是要往太廟的方向,太廟的正門是緊閉的,只有左邊的一道偏門開著,門口站了人,男男女女,居然都穿著古裝,楊陽想,他大概知道趙蘭想干嘛了。 一年一度的皇家祭祀,就在今日,屆時除了皇家人,還會邀請一部分人民代表,和媒體,進(jìn)入太廟內(nèi)觀禮。 楊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也會成為其中一員。 “楊少……楊少。” 趙蘭在叫他,楊陽低頭,趙蘭將手中的一塊胸牌遞給了他,示意他戴上,楊陽低頭看了半晌,最終還是將它接了過來,戴在了脖子上。 暖暖被他抱在懷里,看到那牌子覺得新奇,伸手去摸了摸,趙蘭這會兒自己也帶了一塊,見暖暖朝自己伸手,笑的一臉親切道:“小少爺不用戴也沒關(guān)系哦?!?/br> 暖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縮了回來,人潮越來越多,暖暖有些緊張,他還從來沒見過這么多人,一雙藕臂緊緊抱住了爸爸的脖子。 楊陽也怕人群會撞上暖暖,手臂上的力道也收了收,跟著趙蘭一起從太廟正面?zhèn)乳T的側(cè)門,進(jìn)入了太廟。 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擔(dān)心是多余了,太廟前廣闊的臺基兩側(cè),雖然已經(jīng)站滿了人,但大家都非常有秩序,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都是穿著古裝的男男女女,還有一群志愿者,他們身上穿著帝都大學(xué)的校服,肩上帶著紅絲帶,正在幫忙一起引導(dǎo)人群。 楊陽還發(fā)現(xiàn),他們脖子上的牌子,與別人的顏色有所不同,大多數(shù)人的牌子都是藍(lán)色,而他們的,卻是紅色,紅色的牌子,顯然比藍(lán)色擁有更多特權(quán),楊陽他們直接被帶到了,離漢白玉臺基最近的位置,因為是祭祀,現(xiàn)場并沒有設(shè)座位,試想,在皇室老祖先、忠烈們的靈位前,又有誰有資格入座呢? 楊陽抱著暖暖站在第一排,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禮樂響起,楊陽感覺到周圍的戒備越發(fā)森嚴(yán)起來,充當(dāng)人墻的士軍,每個人的表情都是如此莊嚴(yán)而又充滿警惕,他們目光如炬,英姿挺立如松柏。 這時,太廟的正門和兩側(cè)的門全部被打開,人群浩浩蕩蕩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國王與王后,為了保證皇室的安全,即便是站立在第一排的楊陽,依然也只能大致看清國王與王后的長相,這一任王,是一位長相非常溫和的中年男子,并沒有楊陽想象中的那么高高在上,反而有一種親和感。 而王后……楊陽暗道,原來司徒域長得,像她的母后更多些,不過司徒域雖然長相精致,卻絲毫不會讓覺得女氣,太子殿下眉眼一沉,膽小的估計都要嚇破膽的。 說曹cao,曹cao到,站在國王和王后身后的人,不正是司徒域嗎?今日的司徒域,雖然依舊是一身古服,卻并非之前的素衣,一身玄色衣衫,里衣的領(lǐng)口繡著龍紋圖案,外袍兩邊的雙肩,各銀線繡兩個團(tuán)龍圖案,司徒域這一身,雍容大氣,內(nèi)斂而又華貴,與他自身的氣質(zhì)相得益彰,簡直讓人驚艷不止。 “天啊……那就是太子殿下……” “是啊,太子殿下真的好帥啊……” “太子殿下……” 耳邊不斷有人低聲叫著太子殿下,即使不敢大聲,楊陽卻依然能從他們刻意壓制的語氣中,聽出激動之情,因為此時,他的內(nèi)心,也是如此! 當(dāng)司徒域目不斜視地由遠(yuǎn)至近,一直到從他面前走過,楊陽的眼睛,從頭到尾都沒能從他的身上挪開過。 什么震撼也好、磅礴也罷,這些都不是楊陽關(guān)注的重點了,因為的他視線,自始至終,都被一個人給獨(dú)占了。 事后太子殿下詢問趙蘭:“如何?他可有學(xué)到些什么?” 趙蘭表示有些惆悵,想到楊陽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家太子沒挪開過,皺著一張臉干干回了一句:“也許……大概……或許……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