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想了想道：“我也不是一直想找事，哪里就會隨時準(zhǔn)備懲戒皇后？這女誡是她自己早就開始寫的，一開始說是為了她自己能多看記住。因為……哀家去了法華寺，又不想見皇后，莫氏拿過來說，叫皇后回去看看……”

    說到這里，已經(jīng)感覺出來不對的地方了。

    事情就是這樣，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時候，一點沒感覺，甚至覺著自己很對很理智，但只要被人詢問了，復(fù)述一遍，頓時就能覺出來到處都是漏洞，到處都是算計，自己怎么就那么蠢，被人牽著鼻子走？！

    皇太后變著臉，道：“這書到底有什么問題？里面藏了麝香？”

    如果是算計孩子，少不了那幾樣?xùn)|西。

    韓耀庭道：“只能說莫氏還是動了點腦筋。用的是麝墨謄抄的這本書，皇后自己也不能肯定這樣管用不管用，可萬一要是管用了呢？”

    皇太后在他說出來‘麝墨’的時候，真真的是臉色大變，氣的怔住了。

    盡管皇太后沒有質(zhì)疑，韓耀庭還是道：“麝墨顏色鮮艷，寫出來的東西過很長時間也看著湛然一新，而且有種特別的香味，您可以看看。另外，您的兒媳婦學(xué)了些醫(yī)術(shù)，這您知道，將上面的墨跡刮下來驗查過，里面確實含有麝香?！?/br>
    終于說完了。

    皇太后突然的就流下眼淚來，用手絹捂住了臉。

    韓耀庭一看大驚，忙過來蹲在了她的椅子前，抬頭看著她：“母親，兒子和兒媳婦都沒有怪您，是兒子和媳婦沒照顧好您，讓您一個人太久了。所以有人去，您才那般的相信她……娘，兒子和媳婦只要您知道所有的真相，能和皇后好好的和睦相處，您也能舒心的過日子，這就行了。”

    過了好一會兒，皇太后點了點頭，道：“你回去吧，我好好想想?！?/br>
    韓耀庭道：“娘……”

    皇太后將手放下來，用手絹擦了擦眼睛，看著他道：“我沒事，知道了這些……想要安安靜靜的想一想?！?/br>
    韓耀庭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母親，您別太難受，兒子和媳婦只希望您能知道真相，并沒有怪您的意思。”

    “知道了。”皇太后道：“你回去看看皇后吧，她也……不容易。”

    韓耀庭點頭，這才站了起來，頓了頓道：“母親，關(guān)于莫氏還有她身邊的人，兒子要抓起來拷問?！?/br>
    皇太后稍微的遲疑了一下，道：“莫氏……”皺眉道：“你問吧，別的人包括蘇嬤嬤都可以現(xiàn)在就處置，莫云……問清楚了在處置吧?！?/br>
    韓耀庭點了點頭：“是?！?/br>
    他從屋里出來了，見蘇嬤嬤還在那邊的廊下綁著，轉(zhuǎn)身對成渝道：“將這個人帶去給柳六，叫他過來見朕。”

    成渝忙道：“是?！苯腥巳⑻K嬤嬤拖了出來。

    韓耀庭到了坤寧宮門口等了一會兒，侍衛(wèi)營副指揮使柳六便跑著過來了，看見他在等著，過來跪下道：“臣參見皇上?！?/br>
    韓耀庭道：“你即刻帶人去晉王府，那邊住著一個叫莫云的女子，還有三四個服侍的丫鬟婆子，將她們?nèi)甲テ饋?，?yán)刑拷問！問出來她們的來龍去脈，在太原和到了宮里之后，如何的設(shè)計陷害皇后娘娘?！?/br>
    柳六吃了一驚，忙答應(yīng)：“是！”

    韓耀庭道：“此事不可傳揚出去，便是你們指揮使也不要讓知道。審問出來任何東西，即刻稟報朕。”

    柳六答應(yīng)：“是?！?/br>
    韓耀庭叫他去了，這才進了坤寧宮，來到了產(chǎn)房這邊。

    進屋看見香豆已經(jīng)回來了，不過帳子放下來的，韓耀庭過去掀開看了看，見楚恪寧和孩子都睡著。

    他去正房洗了個澡，換了件衣裳便過來了。

    楚恪寧醒了，睜開眼打了個哈欠，伸手掀開了帳子，就看見他坐在對面的羅漢塌上，小炕桌上擺了兩個折子，他一邊看一邊寫著什么。

    感覺到對面有人看著自己，韓耀庭抬眼。兩人同時笑了，韓耀庭過來扶她坐了起來，輕聲道：“感覺如何？”

    “還好吧?！背幍?。扭身看了看，胖妞兒還睡著，她便讓韓耀庭給她絞個手巾，她要擦擦臉。

    韓耀庭去小屋倒了一些水，兌的熱熱的絞了手巾拿出來，楚恪寧擦了臉，又漱了漱口，梳了頭發(fā)，人看起來也精神了一些。

    “跟母后已經(jīng)談過了？”香豆拿東西過去，她知道。

    韓耀庭點了點頭，道：“你現(xiàn)在精神不好，過幾天再說……”

    楚恪寧已經(jīng)搖頭了：“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就全都告訴我吧，不然我總不安心，一直想著，心情更不好。你也放心，我有準(zhǔn)備……必然不是多好的事情，不然母后也不會那個態(tài)度?！?/br>
    韓耀庭嘆了口氣。他并沒有想瞞她，也瞞不住，只是這件事太過齷齪，實在不想現(xiàn)在跟她說。

    過來坐在她身邊，也靠在床頭，伸手將她摟在了懷里，低聲道：“我說了你也別生氣，已經(jīng)和母后說明白了，什么都說了，麝墨的事情等等，莫氏和她帶來的所有人，已經(jīng)叫柳六去抓了，抓住了嚴(yán)刑拷問……所以，你不要生氣?！?/br>
    經(jīng)過他如此的鋪墊，楚恪寧心里猜都猜到了七、八分，只是實在想不到關(guān)于哪件事。

    韓耀庭這才輕聲的說了一遍。

    不用說，楚恪寧才聽到之后，依然是氣壞了，被人背地里如此的詆毀誣陷，誰能受得了？

    韓耀庭自然是柔聲安撫，不停的安慰著，加上胖妞兒醒了要吃奶，楚恪寧是要給孩子喂奶的，于是折騰了半天，等把胖妞兒哄睡了之后，生氣的情緒早過去了。

    “莫氏一開始必然是盤算的晉王妃的位置，因為側(cè)妃的位置給她的太容易了，她就不知道姓什么了。京城這邊發(fā)生巨變，朕做了皇帝，她的目標(biāo)也就跟著變高了……最主要的原因，是母親太過于輕信她了。”

    韓耀庭道。

    楚恪寧半天才道：“是要查問嗎？”

    韓耀庭忙道：“我叫柳六審問，所以絕對不會傳出去。你放心，只要查清楚了，她們招認(rèn)了，母后那邊可以交代，我就將莫氏和蘇嬤嬤這幾個剝皮挖心，給你報仇?！?/br>
    楚恪寧點頭：“好，我等著皇上把她們的心拿來給我。”

    韓耀庭笑了道：“我不是開玩笑的，最多三五天，她們扛不住?！?/br>
    “誰開玩笑了？”楚恪寧沉著臉：“我也沒開玩笑。”

    韓耀庭看著她笑了一會兒，湊過來親她的嘴，楚恪寧躲了一下：“不要，嘴里有味……”

    “朕不嫌棄……”

    “是我嫌棄你……”

    夫妻倆笑鬧了一會兒，因為聲音有點大，胖妞兒開始哼哼唧唧的，將夫妻倆嚇得不敢說話了，緊張的僵住盯著胖妞兒一直到她繼續(xù)睡了，兩人這才互相看了一眼，笑。

    其實玩鬧也是各有想法，韓耀庭是想讓她別生氣了，逗她開心一些。而楚恪寧是想讓他知道，自己也在努力的不生氣，不想那些，畢竟是一個跳梁小丑，因為一些陰差陽錯得到了皇太后的信任，才能做出一些惡心人的事情。但跳梁小丑到底就是跳梁小丑，翻不出什么大的浪花來，所以說，只能惡心人。

    既然已經(jīng)抓起來了，她也就不再多想了。

    知道皇太后很內(nèi)疚，聽了最后讓韓耀庭走的時候的情形，楚恪寧心中其實也不好受。要說一點不怨皇太后，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到底是自己的婆婆，是自己丈夫的母親，她需要維護好關(guān)系的人，所以，最終是必然會原諒的。

    第250章

    轉(zhuǎn)天洗三，皇帝一天都沒時間。

    第四天，副指揮使柳六便來給皇上稟報審問的情況。

    “除了莫氏，其余四人全都招供了。莫氏確系鹽瀆人，蘇嬤嬤是她府上從小為她請的教養(yǎng)婆子，莫氏父親死的時候，便讓蘇嬤嬤送莫氏去太原，求皇太后收留?！?/br>
    “她們到了太原之后，發(fā)現(xiàn)晉王府只有皇太后一人，且太后……性情太好了，很好說話，從那時候開始，莫氏便有了妄想。和蘇嬤嬤商量了，蘇嬤嬤出的主意，謊稱是莫氏父親臨死之前的話，求皇太后同意將莫氏給皇上為妻……”

    “為妻？”韓耀庭簡直都想把莫氏的頭割下來，看看腦子里裝的什么。

    柳六點頭：“蘇嬤嬤和莫氏商量的主意是以退為進。因為她們才去的時候還沒有這個想法，這想法是過了一段時間發(fā)現(xiàn)皇太后好說話才冒出來的，因此就裝作是不準(zhǔn)備開口了，卻又指使莫氏身邊的丫鬟，裝成是收拾信物的時候在皇太后面前說漏了嘴?；侍笞穯?，莫氏萬般的不讓說，蘇嬤嬤一副實在不能不說的樣子，這才說了?！?/br>
    “果然，說了之后皇太后雖然覺著為妻已經(jīng)不可能了，但為妾還是可以?；噬夏菚r候尚未登基，仍是晉王，也無側(cè)妃，皇太后覺著，給您定一個側(cè)妃也無大礙。因為莫氏確實討了皇太后的喜歡，所以皇太后便定下了?！?/br>
    韓耀庭站了起來背著手走，柳六跟著他多年，能感覺出來皇上腳步中帶著怒氣，強忍著呢。

    “因為皇太后答應(yīng)的太容易了，莫氏一下從了孤苦無依的孤女變成了晉王側(cè)妃，頓時心高了無數(shù)，那時候只說皇上和皇后是要回太原的，因此準(zhǔn)備了很多的東西，想要等皇上回去了……能讓皇上對她……”

    韓耀庭蹙眉：“說后面。”莫氏怎么盤算得到寵愛，皇上一點都不想聽。

    柳六松了口氣，好在不用說那些，盤問出來的一些事，真的是非常人能想得到，他一個大男人聽著都覺著窘迫異常。莫氏出身不高，那蘇嬤嬤雖然識字懂一些規(guī)矩，但其實也就是在一些想學(xué)規(guī)矩的粗鄙人家里混飯吃的，因此雖有手段，也都是上不得臺面的齷齪手段。

    “也就是做這些手段的時候，莫氏需要身邊添些人手，讓蘇嬤嬤去人市買人，恰巧素錦宮女到了太原被人欺騙，身無分文人也被賣給了人牙子，蘇嬤嬤聽說是宮里出來了，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為的是教莫氏一些上等人的規(guī)矩，另外也教授一些手段。”

    “素錦和莫氏相處的時候，說了她原本是昏君身邊服侍的人，甚至提到在宮里見過皇上和皇后娘娘。莫氏一下如獲至寶，好吃好喝的供著，詳細(xì)詢問關(guān)于皇上和皇后的所有事情……于是知道了一些事。就是……”

    柳六還在想怎么說。

    韓耀庭道：“皇后被昏君皇后傳召進宮，卻被昏君堵在坤寧宮的事？”

    柳六趕緊跪下了：“正是此事?！?/br>
    韓耀庭看著他好笑：“你跪下做什么？起來回話，此事朕都聽過無數(shù)遍了，你查問出什么，只管說好了?！?/br>
    柳六站了起來，有些訕然?；噬先绱颂故帲簿筒挥脫?dān)心什么了，于是便都說了：“素錦說了此事之后，莫氏和蘇嬤嬤私下里商量，覺著此事可以改變內(nèi)容，然后污蔑皇后娘娘，如此的話，兒媳婦……所謂失貞，作為婆婆如何能容？且皇上在京城毫無舉動，說明是將您瞞住了……太后更加不能容忍。只要這件事做成了，莫氏成為晉王妃便有可能了?！?/br>
    韓耀庭背著手在書房來回的走著，氣的冷笑個不停。

    果然和自己猜的不差多少，因為皇太后太過于輕信人了，且給側(cè)妃的位置給的太容易了，讓莫氏的心一下不能滿足起來，覺著她應(yīng)該得到更好的位置。

    但皇太后如此輕信別人，又是因為一個人在太原太孤單……

    韓耀庭煩躁至極，嘆了口氣。

    柳六繼續(xù)的說著：“莫氏和蘇嬤嬤跟素錦說了，讓她編造謊言。并許了重金，承諾只要這件事過去了，一年半載的，就送素錦回家去，素錦答應(yīng)了。之后莫氏在皇太后面前說王府需要添人了，皇上和娘娘回去了之后，人手不夠等等的話，皇太后便叫人去買人，如此裝成素錦是這個時候才被買進府的，然后安排到了皇太后身邊，讓皇太后無意發(fā)現(xiàn)素錦是前朝宮中的人，然后一點點的，素錦‘無奈’說出了那件關(guān)于晉王妃的事情……”

    “皇太后勃然大怒，馬上要寫信質(zhì)問。還是莫氏勸住了，說在京城的您毫無任何反應(yīng)，顯然是不知道了，如果一封信過去質(zhì)問，叫皇后很容易狡辯掩蓋，然后反倒怪皇太后這個做母親……等等就是這些話，勸住了皇太后，等見面才問。”

    “后來事情發(fā)生了變化，先皇駕崩，皇上登基了，去信說了讓高統(tǒng)領(lǐng)去接皇太后，這個時候莫氏非常倉促的準(zhǔn)備，知道來京便很緊張，也擔(dān)心素錦泄露實情，不論是她跟著來京還是放她回去，其實都是后患，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命蘇嬤嬤和另一個嬤嬤去將素錦勒死，做出上吊的假象。然后倉促準(zhǔn)備上京。”

    柳六說到這里停頓了一會兒。

    韓耀庭轉(zhuǎn)頭看他：“怎么了？繼續(xù)說?！?/br>
    柳六忙道：“是。來京之后，就是這邊發(fā)生的那些事情……”

    韓耀庭這次沒有在追問，背著手走了半天，道：“這些是莫氏身邊的人招供的？”

    柳六點頭：“一開始只是蘇嬤嬤和莫氏在商量，但是后面做事需要人，她身邊的幾個人便都參與了，不過其余幾個基本上就是聽命做事的，出不了什么主意?！?/br>
    說到這里忙道：“對了，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蘇嬤嬤和莫氏身邊的一個丫鬟全都招供，說莫氏提過，除了麝墨之外，她還準(zhǔn)備了一些手段……沒說是讓皇后娘娘落胎，還是對付孩子的。只蘇嬤嬤提過，說莫氏說的，就算是孩子生下來，夭折也是很容易的……但是什么手段，莫氏跟誰都沒說?！?/br>
    “莫氏自己沒有招供？”韓耀庭問道。

    柳六搖頭：“沒有?！?/br>
    “動刑了沒有？”韓耀庭皺眉。

    柳六道：“動刑了，用了拶刑，但她咬死了就是什么都不說，自己把舌頭咬破了，竟像是要咬舌自盡?！?/br>
    韓耀庭冷冷的道：“挖了眼睛?！?/br>
    柳六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停頓了一下才微微的吃驚，但是不敢多問，忙道：“是?！?/br>
    韓耀庭想了想道：“醒了之后再問，若是招供了，便來回稟，朕將太后請去，讓她親耳聽聽。若是不招，砍手砍腳，一樣一樣來。”

    皇上從未如此暴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