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微笑指指西稚：“女生優(yōu)先?！?/br>
    西稚還沒搞清楚狀況：“我要說什么？”

    輔導(dǎo)員說：“說你為什么需要這筆助學(xué)金?！?/br>
    ☆☆☆

    今天下雨軍訓(xùn)暫停，明野和杜杰被趙陽抓來做苦力，路過行政樓某個會議室后門，忽然聽到里面?zhèn)鱽硪粋€熟悉的聲音。

    西稚站在講臺上，開著小麥克風(fēng)：

    “我特別窮?！?/br>
    “我身上只剩下三毛錢，剛才吃過早飯，午飯還不知道去哪吃，如果沒有這筆助學(xué)金，我沒有飯吃，就只能去捉老鼠?！?/br>
    底下的同學(xué)一陣大笑，輔導(dǎo)員忍不住說：“西稚同學(xué)，要根據(jù)你自身的真實(shí)情況來報(bào)告，你這樣胡編亂造是不行的?！?/br>
    西稚委屈地說：“我沒有編造?！?/br>
    輔導(dǎo)員無奈：“說說你家里的情況?！?/br>
    西稚又說：“我有一個表叔，特別能吃特別胖，他把我的生活費(fèi)都吃光了，所以我才沒有錢……”

    她表情真摯，沒有一絲因?yàn)樨毟F造成的窘迫。

    杜杰趴在明野耳朵邊小聲說：“你看西西這裙子，沒有一千塊錢買不下來，你再看她表情聽她說的話，還捉老鼠，她以為她是貓？”

    西稚確實(shí)不覺得丟臉和窘迫。

    因?yàn)樗秦垼谌祟惷媲霸V說貧窮沒什么代入感。但換做讓她站在一群貓的面前，說：“我很窮，我一條小魚干都沒有?！?/br>
    那她可能會難過得哭出聲音。

    輔導(dǎo)員揮手讓她下來，班長上去。

    杜杰瞇了瞇眼睛：“喲，這學(xué)弟前兩天剛和他打過球，我怎么記得那天他是一身名牌?！?/br>
    明野蹙著眉，面容平靜。

    班長站在講臺上，扯扯自己磨到粗損的衣領(lǐng)，紅著眼睛哽咽道：“我爸在我三歲的時候就過世了。”

    杜杰一臉冷漠：“打完球他爸還接他去吃飯，開奧迪?！?/br>
    “mama給我找了一個后爸，他說孩子不能沒有爸爸?！卑嚅L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流淚，似乎回憶起了某些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后爸有殘疾，一個月工資只有八百塊。”

    “他白天搬磚，晚上家暴我媽?！?/br>
    “mama的頭上已經(jīng)長出了蒼蒼白發(fā)?！?/br>
    杜杰：“他媽腿長腰細(xì)，看上去才三十歲，她一開口，他爸根本不敢說話?！?/br>
    “我已經(jīng)十八歲了，后爸賺錢不容易，我不能再花他的錢。”班長抹掉眼淚，“不然他會趁我不在家打我媽?！?/br>
    “我是個大男人，有手有腳可以自己去賺錢，西稚同學(xué)聽起來比我更需要幫助，希望大家不要把票投給我。”

    說著，他把破了洞的鞋子從講桌后面挪出來，給輔導(dǎo)員和同學(xué)鞠了一躬：“謝謝大家。”

    西稚捂著嘴巴，眼眶已經(jīng)哭出了淚花。

    他真的好慘啊，她心里想。

    明野看了一會，和杜杰并肩離開。

    輔導(dǎo)員請同學(xué)投票，家里開奧迪的有錢人班長最終以全票優(yōu)勢擊敗了窮困潦倒只能捉鼠為生的小貓精，輔導(dǎo)員把二人留下來單獨(dú)協(xié)商，西稚還在哭，一邊流淚一邊指著班長：“給他吧，我不要了?！?/br>
    反正我還可以去捉老鼠。西稚想。

    ☆☆☆

    趙陽趕報(bào)告，把明野和趙杰在行政樓留了整整一天，一直到晚上才趕完材料。

    好在趙陽還算有良心，包了他們兩頓飯，九點(diǎn)多還問他們要不要吃宵夜。明野不和他客氣，一口答應(yīng)了，結(jié)果趙陽這老兵痞子太惡毒，一個電話把侄女趙春如叫來了。

    趙春如是個胖嘟嘟的漂亮姑娘，性格男孩子似的大大咧咧的，她一進(jìn)門就埋怨趙陽：“老叔，你不要再讓明野幫你干活了，他每天訓(xùn)練那么累，你不能讓他休息休息？”

    趙陽見了侄女滿臉是笑：“春如坐，明野，你跑去哪？你也給我坐。杜杰，我記得你下午說c語言的作業(yè)沒寫完。”

    杜杰：“……我還沒吃宵夜呢！”

    “還吃宵夜，你吃屁?！壁w陽說，“回去寫作業(yè)?！?/br>
    明野笑得僵硬：“杜杰作業(yè)寫完了?！?/br>
    “我說他沒寫完就沒寫完。”趙陽虎目一瞪，“滾回去?！?/br>
    杜杰正靠著窗臺想吹吹晚風(fēng)，一會吃外賣，可趙陽趕他走他也不好賴著。

    他無奈直起身，忽然眼睛瞟到樓下人工湖畔。

    他盯了三秒，神情一變：“老大，你來看！”

    明野正被趙春如纏著，一聽立馬起身，心想還是哥們給力，臨走前都不忘幫兄弟一把。

    他順著杜杰的手指看過去，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瘦小身影把鞋襪脫在岸邊，赤腳走向湖中央，湖水已經(jīng)沒過小腿，她卻絲毫不停。

    杜杰問：“她要自殺？”

    明野臉色一白，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第10章 貧賤移貓

    西稚快要餓死了！

    她早上只喝了一碗粥，剩下三毛錢連包辣條都買不著，她不得已變身去女生宿舍賣萌，獲得了一點(diǎn)貓糧。

    明明放在以前可以吃得很飽，今天卻不夠吃了，她打電話咨詢了招財(cái)貓老師，對方告訴她，成精以后是按照人類的飯量來吃的。

    西稚冒著小雨在學(xué)校里晃悠了一圈想找只老鼠，但由于成精后貓的氣場太強(qiáng)，別說老鼠，連只麻雀的影子都不見。

    晚上九點(diǎn)，她已經(jīng)餓到前胸貼后背，于是打起了學(xué)校人工湖里錦鯉的主意。

    西稚是趁著天黑無人時來的，人工湖的水很臟，西稚不想弄濕鞋子，所以脫下留在岸邊，她輕手輕腳地走，貓眼泛光四下瞅著，腳下水面泛著粼粼波光。

    如果能捉到一條野生鯽魚最好了，如果不能，彩色的錦鯉勉強(qiáng)墊墊肚子也是可以的。

    小貓精一來，池子里的魚感受到來自天敵的壓迫，瘋了一樣在水里甩著尾巴游來游去。

    西稚舔舔嘴巴：“不要害怕，一點(diǎn)也不疼的?！?/br>
    錦鯉們瘋狂尖叫：“你這只邪惡的貓精！”

    湖水沒過膝蓋，西稚露出了猥瑣的笑：“嘿嘿嘿……”

    錦鯉在強(qiáng)敵的刺激下出奇團(tuán)結(jié)，集結(jié)成一團(tuán)浩浩蕩蕩朝她沖過來，用尾巴拍擊她的小腿，用嘴吸她的腳。

    西稚被這群傻魚的動作弄得措手不及，腳下一滑，直愣愣一頭栽進(jìn)了水里。

    下一秒，一個修長的人影從岸邊飛速跑來，他動作矯健，身姿優(yōu)美，如同一只捕獵中的豹子在夜色里奔騰。

    明野用最快的速度奔跑而來，途中抽空踢飛了鞋子。

    他跑到湖邊，眼睛所見的最后一個畫面就是西稚的小腦袋沒入水中。他想也沒想，一躍起身，于月光的照耀下滑出一個絢爛圓潤的剪影。

    “老大——”杜杰在身后撕心裂肺吼道。

    別了，兄弟。明野心里悲壯地想，能救上人來好事一樁，救不上來，見義勇為也是好漢一條。

    他直直以頭向前，呈弧形狀落入水里，濺開一池澎湃的水花。

    杜杰短跑成績不如明野，終究慢了一步，他緊隨其后跑到湖邊，面色復(fù)雜。

    三秒后，明野從水里撲騰而起，黑乎乎的淤泥糊了一臉，湖水剛剛沒過小腿。

    “我想告訴你?！倍沤苷f話大喘氣，“這湖水淺。”

    西稚終于擺脫了魚群，狼狽地從湖里爬了起來。她“哇”吐了一口水，迷糊地看著面前的兩人：“明野？”

    她頭上纏著錦鯉們拖來襲擊她滑不溜秋的水草，好奇地問道：“你怎么在這？”

    明野剛才那一跳不僅中二還很丟人，他洗干凈臉上的淤泥，盡量平靜地說：“天氣太熱，來洗個澡。”

    杜杰：“西西meimei，助學(xué)金沒了也不至于跳湖自殺吧？”

    西稚說：“那個同學(xué)比我困難，錢給他是應(yīng)該的?！?/br>
    杜杰剛要說話，明野給他使了一個眼色。

    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說多了只會讓她難受。

    那群錦鯉見有人來了，知道西稚不敢撒野，膽子大起來在他們腳邊游來游去：

    “快看這只黑心貓，她真是膽大包天！”

    “我們是校長買來的魚，和那些卑賤的老鼠不一樣！”

    “圣母貓！圣母貓！那個男人騙了你！他把臭鞋子丟在了湖里！”

    這魚據(jù)說叫音樂錦鯉，是校長從歐洲買回來的，相傳它們祖先是生活在唱詩班水池里的高貴品種，說起話來像唱歌，但人類的耳朵聽不到。

    “誰的鞋子？”西稚問。

    錦鯉們一哄而散。

    明野站在草地上脫掉t恤擰水，西稚拔出陷在淤泥里的腳，也跟著上去。

    她裙子濕乎乎的緊貼著身體，勾出玲瓏的身體曲線。

    “你在湖里干什么？”明野看著她，俊臉在看不見的夜色里微紅，他別開眼，撞似不經(jīng)意地問，“你不知道水深的地方很危險(xiǎn)？”

    西稚看了看那汪水深剛到膝蓋的湖水，傻乎乎地問：“你在關(guān)心我嗎？”

    明野生硬地說：“沒有。”

    西稚肚子“咕”地叫了一聲，明野問：“你餓了？”

    西稚點(diǎn)點(diǎn)頭：“我沒吃晚飯，也沒吃午飯?！?/br>
    她一定想借機(jī)和我吃飯，明野心想，吃飯就吃飯，還要找借口，我要不要答應(yīng)她呢？

    “身上只有三毛錢，什么都買不起。”西稚低著頭。

    套路真是層出不窮。明野想，下一句是不是要說去捉老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