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越珩的臉正在被朝廷通緝,雖然路日就吐槽古代的畫實在是抽象過頭了,滿大街的通緝犯和歷朝皇帝長著一張臉,但只要有心,還是能察覺他的身份。 更何況他這時毫無顧忌,迎上質問他做什么、試圖阻擋的護衛(wèi),越珩二話不說,身體筆直沖了上去,直接拔出對方腰間的佩劍,貫穿阻礙者的胸膛。 宛如青綠湖面,徜徉著深處暗光的眼睛。意識被占據(jù),臉上飛濺血紅色的暖意,越珩滿腦子都是里面那個人,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戰(zhàn)力已經遠遠超越了平時的水平。 有叫喊,雖然有慘叫聲傳來,但最后都被簡單明了地處理掉。無情劍鋒能夠逼出大多數(shù)答案,越珩終于找到據(jù)說是北地狼王帶著他新歡到達的寢屋,那里拉掛著臨時而隨意的紅色綢緞,讓他悶響的腦子里一陣又一陣發(fā)疼。 隨意解決掉幾個阻礙者,越珩正打算沖進去,卻又頓了一下,閉上眼睛,克服住自己心里那些活色生香的想象,用力推開門。 地上全是血。 倒在地上的是兩具尸體,顯然是相互殘殺,一方被對手的劍貫穿胸膛,倒在桌子下,而活下來的那個人則倒在床上,被完全沒有料到的對象輕而易舉殺害。 路日就坐在床上,欣賞著自己挑撥出來的這一主臣相殺戲碼,心里想著自己到底能夠披上為蒼生除害的大義之名呢,還是一個紅顏禍水的反例子。 他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漫不經心抬起頭,看到站在門外的越珩。 少年手持利劍,眼眸湛綠,滿身是血。 還真是—— 路日就想。 想殺之人沒有殺不了的天命之子,注定給一切帶來死亡、使蒼穹血紅的天煞孤星。 第17章 制造皇帝17 鮮血從床頭的尸體身下流出來,沿著大紅色的綢緞一路向下滴落,路日就將手放在床鋪上,懶洋洋抬眼看來,衣服紅色,像被鮮血染得猩紅。 “……師父?!?/br> 傳來的慘叫聲早就引起了外面的注意,雖然知道這時候應該趕緊從這撤離,但越珩盯著路日就慵懶的樣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移開眼睛,過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要說什么,聲音沙啞,“你殺了他們?” 不,比起“殺”—— 倒不如說面前的是一出怎樣荒唐的悲劇。 著迷于美色而相互殺戮的家伙們,到最后,卻被他們眼中溫柔無害的美人刺穿了胸膛,或者說就算明知道這人本性是怎樣冷淡無情,他的美卻因遙不可及而越發(fā)逼人,讓人無可救藥地沉迷于那失神的艷麗。 不對勁。 越珩頓了一下,才知道是哪里不對勁。 他所認識的師父、路日就,不是這樣的人。 那個人應該是不通私欲的無情之劍,縱使周圍人對他有再多的欲念,也始終是一張不識人間七情六欲的臉,越讓人想往他臉上涂抹艷情的色彩,他就越發(fā)寡欲。 就算是殺人,也應當是十步殺一人的一劍,事了拂衣去的無情。 這個美得殘忍、不吝嗇于使用任何手段的人,是誰? 他生澀道:“太子只要求你殺死白凌趾,師父。” 路日就答:“楊秀罪該萬死。” 越珩一愣,看著路日就面無表情,意識里飛快閃過一些畫面,那是……被殺盡的滿地骸骨,和一如此刻神情,透露不出絲毫弊端,盯著被屠殺殆盡的山下故土的劍客。 但那不是這個世界發(fā)生的事。 路日就說:“很意外嗎,越珩?!?/br> 他從床上站起來,輕而易舉地拔出身側尸體上插著的劍,鮮紅死血順著如鏡劍面不斷滴落,隨著他的腳步一滴一滴往前。 “又重來了?!彼f。 ——無法理解。 那人的如劍氣息猶在,只是冰冷無情的眉眼竟在此時帶出一種近乎魔性的美。 路日就停在他面前,身后的燭光照亮身影,他依舊帶著絕立人世的出塵,若是在湖泊扁舟之上,必然是仙人之姿,但是被冷黃的光線照應,讓他的容貌也近乎融進燭光般,帶著一種極難描繪的邪氣。 “一次又一次……” 路日就道,“陷于天道輪回,執(zhí)迷不悟,困頓于世,我為了什么?” 他的聲音很輕,聽起來甚至有幾分溫柔。 越珩抬起頭,看見路日就拉住他的衣領,然后在越珩猛然睜大的眼睛里,輕輕俯下身子來,靠近,急促呼吸交錯間,舔舐他的唇角。 距離太近了,越珩能夠看到劍客神色中有瞬間的迷??酀?,但那些感情稍縱即逝,很快沉入冰冷無波的深潭里,越珩被強烈茫然感沖擊的惶然里被壓在墻上,感受吮吸著的掠奪的滿是血味的吻。 而后是貫穿他胸膛的劍鋒。 與曾經無數(shù)次傳授給越珩的劍術不同,那并非是殺人時好看得勝過花開的劍法,不過是單純又冰冷的一刺,在越珩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藏在那個吻難得的熱度中,卻冰冷無情,不容置疑地刺穿他的血rou,帶著一種冷淡的執(zhí)拗。 越珩捂著胸口,呆呆地看著路日就,看他慢慢把劍抽出,然后將自己一把推開。 承受不住的身體跌在地上,那一劍貫穿了肺部,他不??瘸鲅獊?,越發(fā)無法呼吸,大腦一陣又一陣的酸脹疼痛,恍恍惚惚的意識里只能看到路日就站在面前,手持血劍、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為什么? 師父在他心中仍然是那個對他肆意差遣,卻依舊從不吝嗇教授任何劍法精要的人,在他掙扎在每一場戰(zhàn)斗時冷眼旁觀,在客棧里趁自己沒注意,皺著眉頭把不愛吃的青菜撥到他盤中,還裝作若無其事。 “越珩?!焙茌p地叫他名字的時候,就連那冰冷的聲線似乎也變得溫柔。 夠了,不要再回憶了。 寒意從腳下直沖上來,冷得人牙齒發(fā)顫,溫度隨著鮮血從體內不斷涌出來,但隨之而來的種種從未見過的畫面卻在面前不斷閃現(xiàn),揮之不去。 越珩沙啞地問:“為什么……師父?” 路日就道:“如今……能終止輪回了嗎?” 他的黑色眼睛里仿佛看不到越珩的存在,帶著一種冷漠的偏執(zhí),面無表情地俯視著,自語般道,“青宗……不會再毀滅了吧。” 直到這個時候,越珩才突然驚覺,面前這個人終究是人,而并非是斬斷塵緣的仙人,他也有自己的執(zhí)念,甚至是—— 早已入魔。 路日就似乎這時才注意到他并未死,向前走了幾步,隨著高揚起的劍鋒,就是第二次足以致命的貫穿,越珩捂著被穿刺的傷口,以為自己痛到叫出了聲音。 其實他的力氣已經逐漸流走,氣息也微弱不可聞,以為的慘叫,也只是喉嚨里擠出來的悶哼而已。 越珩在垂死之時微闔眼睛,看到那人將劍扔在地上,踏著血跡從正門出去。 血液無情地從身體里流出,就算他沒有死于劍傷,也會被聞訊趕來的北地狼王的殘部殺死。 他們都要殺我。 他們所有人……都要殺我。 無盡的黑暗中只剩下飄落的血紅色,在他同樣曾被天下追殺,所有人都渴望取他性命的時候,他拉住那個人的衣袖,請求說“救我”,于是他得到了唯一救贖。 傳授以劍道,尊之以師禮。 那時候劍客面無表情道:“路日就?!?/br> 其實他在決定上山時,就隱隱知道那個在山上等著他的人的名字了。 等到越珩恢復意識時,身邊是滴落滿地的血,他提著不知從誰人手上搶來的劍鋒,踉踉蹌蹌地行走在北地狼王的府邸中。 湛綠的眼睛盯著不遠處的燈火通明,明明早該失去生命體征的少年,卻一步步向前,任何向他殺來的人都一個回合間倒在劍下。 留在大廳里歡慶的北地狼王舊屬們慌亂中拿起武器,驚恐地看著這個捂著腹部的劍傷,卻依舊一路拖著血跡走來,滿身是血的少年。 越珩看著他們說:“臣服——” “或者死?!?/br> 那時候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強,更加強。 明白在他記憶的深處,他一無所知的地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找到那個人,質問他,或者,殺了他。 師父說:輪回。 他要明白“輪回”的意義。 ——哪怕把自己變得面目全非。 世人將他說是天煞孤星。 絕非應該存在天下,純?yōu)閬y世而生,殘忍無情的殺人紅星,殘暴嗜血,率領的軍隊到任何領土,必定殺所有阻礙他腳步的敵人,殺無情之人,殺無辜之人。 卻偏生為天命所鐘,縱使無情殺戮,卻依舊順應命河,鐵騎爭踏天下。 那他曾經也是懵懂得相信手中的劍能夠讓自己獲得那人目光的少年。 相信過那人眼中足以容納下皎皎星光與日月,相信對方傳授的劍會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相信自己終也那青山之上,找到歸宿之人。 路日就說:輪回。 他從未懂他。 至少在那時,越珩拼盡全力掙脫瀕死的絕望,踉踉蹌蹌從北地狼王寢臥的地上爬起,吐著血握緊地上掉落的長劍,捂著傷口從門口撞去時—— 他面無表情殺掉第一個敵人時—— 和他后來殺掉天下人時—— 再寒冷的劍鋒也抵不上他心頭的冰冷。 我要變得更強。 然后,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tǒng):恭喜達成成就[相愛相殺] 越珩保有技能: 1、[戰(zhàn)斗續(xù)行:瀕死依舊可以戰(zhàn)斗。技能描述:主角永遠不會死噠,什么,割頭?你好,請問你聽說過重生大法嗎?] 2、[是的這就是主角光環(huán):只要主角應該做到的事都必然做到。技能描述:劇情需要,劇情需要,懂?] 3、[天煞孤星:在這類主角身邊混容易招來厄運。技能描述:我選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