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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小薔薇在線閱讀 - 第76節(jié)

第76節(jié)

    喬微回握他,這次沒有哭了。余暉就要落下最后一縷,她干脆拉上窗簾,扶著墻站立起來,輕輕沖他笑了一下。

    “我又餓了,我們?nèi)コ燥埌??!?/br>
    喬微重返醫(yī)院的時候,從季阿姨那里拿到了一封父親留下來的信,信封已經(jīng)泛黃。

    “你父親說要等你大些再給你看,可我一直不忍心。這次知道你生病之后,原想著要再替你保存一段時間的……”

    ……

    喬微直到夜幕降臨,探望的人都走了,才小心翼翼撕開信封,展開信紙。

    我的微微:

    開始寫這封信的時候,你正在練和校樂團合練《命運交響曲》。貝多芬你還拉不太好,爸爸與你說過幾次,第一樂章氣勢不大夠,第二樂章的抒情又不足以叫人在震顫中舒緩…不過我知你是個聰明的姑娘,這些,待你長大了,都會一一學(xué)會的。

    離開g市時候,我從箱子底帶走了你降生時穿的第一件衣服。小小的一套,只比爸爸的巴掌大一些。

    時間過得真快啊,十五歲,你已經(jīng)長到我的肩頭這樣高,我卻永遠(yuǎn)忘不掉從護士手里接你的那一刻,感恩與激動將我整個人籠罩。

    ……

    微微,只望你展信之時,已經(jīng)心志堅毅、足以坦然面對生死和別離。

    我的微微,愿你是個幸運的姑娘,倘使沒有,也要在不幸中學(xué)會堅強。

    落款很短,內(nèi)容卻整整寫了三大頁信紙,字跡整齊,沒有一處錯漏,必是謄抄過不止一次。

    喬微將信紙翻來覆去看,一字一字讀,直到抱著信封睡著了。

    ……

    第二天,喬微起了個大早,穿厚到外面鍛煉,回來時,還給趕來醫(yī)院的霍崤之帶了早餐。

    那家餛飩鋪子的老板娘手抖,辣椒放多了,偏偏霍崤之是怕辣的帝都人,吃得一頭汗。

    喬微看得發(fā)笑,她最近笑起來一點也不矜持了,潔白的牙齒整整齊齊一排,看得晃人眼睛。

    旁人不敢這樣笑霍崤之,喬微這樣放肆,他卻并不惱,埋頭繼續(xù)吃。

    假裝不知道他剛叫護士換掉的,喬微昨夜睡得濡濕的枕頭。

    秦老的速度很快,喬微回到醫(yī)院不久,便頻頻在新聞上瞧見關(guān)于他重新出山,要改造g市民國舊街區(qū)的報道。

    那街區(qū)始終是一代人的記憶,報道一轟炸,許多人也終于記起被遺忘的上林路來。民心所向,上位者決策時必定要再三權(quán)衡,如此一來,喬母的規(guī)劃算是徹底打了水漂。

    她很快便聯(lián)想到這是喬微的手筆,在家里狂灌下兩大杯水,電話打來時候還怒氣未消。

    “我還真是小看你了,你就非得這么跟你親媽對著干?”

    “你知道我沒有必要跟你對著干?!眴涛犷~,她并不想吵架,卻又實在不知道該跟她說點什么,“我只是想力所能及讓外公最后的日子開心點,如果這么理解讓你覺得好受些,那你就這么想吧?!?/br>
    “你在哪?我現(xiàn)在過來找你。”

    喬微環(huán)視病房一圈,“有什么就在電話里說吧?!?/br>
    喬母嚯地站起來,“你現(xiàn)在連我的面也不肯見了!”

    “環(huán)?,F(xiàn)在風(fēng)雨飄搖,我不求你理解我,就算別給我添亂,行不行?你外公只是好吃好喝去住療養(yǎng)院,席越他父親可是要蹲班房的。”

    喬母不說空話,能讓她那么著急,只有可能是環(huán)海真的危險了。

    喬微沉默著沒吭聲,電話那端深吸一口氣,又呼出來。

    “你知道的,席越喜歡你,他對你好不好,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br>
    “他父親現(xiàn)在交代,一旦他進去了,席越就得和林家的女兒結(jié)婚,聯(lián)手林家挽救環(huán)海的頹勢,你忍心嗎?”

    第68章 part 68

    掛掉電話,喬微還覺得回不了神。

    環(huán)海已經(jīng)舉步維艱,可席越從來沒跟她提過這些,前段時間甚至還一直在幫她上林路的事。她是真以為改址對他影響不大。

    席越喜歡她,席越喜歡她……

    想到喬母的話,喬微越發(fā)覺得頭疼。

    天底下最難欠的,便是人情債,她處處在欠,卻從未幫他做過一點事。

    猶豫再三,她低頭撥通電話,那邊響了許久才接通,“微微?”

    男人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異樣,沒有不耐,沒有疲憊。如果不是剛才那通電話,喬微怎么都不會知道,他連除夕都忙得沒時間回家。

    “你還在公司?”

    “嗯,”席越揉動額心,單手拿過日程表,“這兩天忙暈了,都沒來醫(yī)院看你,今天好點兒了嗎?有沒有吃飯?”

    “我很好,不用看,你忙你的吧,有時間就多休息?!眴涛②s緊拒絕,又小心問道,“公司還好嗎?”

    她難得主動打電話過來,聽見這句,席越總算知道打來的原因。

    “別擔(dān)心,好著呢,”男人笑起來,“只要你的病趕快好起來,我就安心了?!?/br>
    席越?jīng)]有說實話,喬微掛掉電話,心情并沒有好上幾分,像是沉甸甸背上了什么東西。

    ……

    午飯后,霍崤之拉著她到樓下散步曬太陽。

    g市氣溫升得快,陽光好,春衫薄,遠(yuǎn)遠(yuǎn)瞧去門診樓那邊,多了好些穿裙子的漂亮姑娘。喬微怕冷,又不能感冒,仍然只能穿高領(lǐng)羊毛衫,裹著保暖的大衣,縮在口罩里。

    明媚的光線從花園的秋千架上隨意傾瀉,穿過枝葉的間隙,影子斑駁,落在皮膚上的熱度像是浸溫水里,暖洋洋的,癢得舒服。

    喬微靠在秋千上,閉著眼睛感受。

    在室內(nèi)病房待了一整個冬天,她的皮膚白得嚇人,此刻被陽光一籠罩,整個人都多了幾分生氣,頭微仰,長睫尾端泛著光澤。

    霍崤之在邊上坐下來,拄著下巴看她“有這么舒服嗎?”

    “恩,活著真好。g市好久沒出太陽了。”

    “想不想蕩起來試試?”

    “嗯?”

    “抓緊了?!?/br>
    喬微睜開眼睛還沒回神,霍崤之已經(jīng)輕輕推了一把,秋千蕩起來。

    喬微低呼一聲,身體僵硬無措,手下意識收緊“我又不是小孩子,蕩什么秋千……”

    “你不會沒坐過秋千吧?”

    喬微小時候玩滑梯把頭摔破過一次,流了許多血。喬母怕她再受傷,從那時起就不再讓她玩這些游戲,她確實早記不清坐秋千是什么感覺了。

    “微微你往高處看。”霍崤之的聲音有笑意,“放輕松點,摔下來我會接著你。”

    秋千蕩到最高點時受重力加速向下運動,有種腎上腺素分泌的刺激與興奮感。

    喬微蕩了兩圈覺得還挺好玩,她的頭發(fā)扎得散,皮繩落下來,黑發(fā)便隨著秋千起伏,有風(fēng)聲從耳邊掠過,高處視野開闊。

    每每落下來,霍崤之又重新將她送上去,喬微終于放松下來,卻聽他似是不經(jīng)意般隨口問她,“你今天在想什么?”

    “不開心嗎?”

    喬微被他的敏銳嚇了一跳,她覺得自己并沒有表露出來,霍崤之卻還是察覺到了。

    “嗯。”

    腳尖踩地,喬微停下來。

    “有一件事,我沒做好,沒有顧慮到其他人的感受。”

    “世上哪有萬全的事,你顧著自己,我顧著你就好了?!被翎胖畵炱鸢l(fā)圈,把她的頭發(fā)重新攏好扎起來。

    他總沒個正形,偏說得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喬微哭笑不得。

    往花園外面走的路上,喬微將上林路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醫(yī)院的小路已經(jīng)走到盡頭,出門花壇那地方坐了個乞丐,蓬頭垢面,衣衫襤褸,面上的污濁模糊了他的五官。

    喬微把兩個口袋摸了一遍,才想起來,出門時隨便套上的大衣沒裝錢。

    視線朝他投過去,霍崤之干脆把錢包都交給了她,里面除了卡就是齊刷刷的一百塊,連張毛票都沒有。

    “我也沒零錢?!被翎胖疅o辜地眨眼,壓低聲音,“你要給他?”

    “恩,”喬微抽出一張,在附近的小攤上買了包水煮玉米,把錢換開。

    霍崤之抱起手來,“你不怕他是職業(yè)乞丐嗎?”

    “不會,他不是?!眴涛u頭,“他的指甲很黑,拇指還裂開了,職業(yè)乞丐能裝得邋遢,但頭發(fā)不會像他那么油膩打結(jié)……”

    喬微很耐心教他一一辨認(rèn),最后把找來的零錢連同水煮玉米,一塊遞給了地上的人。

    那人乞討了一上午,碗里還是空蕩蕩,喬微猛地給這么多,對方千恩萬謝,差點眼淚都掉出來。

    眼見那人要碰上喬微的衣角,霍崤之趕緊把人拉回來,“不用謝了,你趕緊吃吧。”

    喬微回頭瞧他,無奈地笑起來,走出半晌才道,“不用那么緊張的,又不會感染。”

    “別人我不緊張,我就緊張你?!被翎胖郑瑤退涯孟聛淼目谡种匦麓魃?,“把所有的病菌都隔離掉,一點感染的機會都不能有?!?/br>
    “你就是太好了?!?/br>
    “我不好,”喬微搖頭輕笑,“我也是自私的,想要行善積德,多活幾天。”

    她這么說,霍崤之便知道她是又想起剛才的話茬了。

    “你非要自責(zé),還不如怪我,我壞了席家兩回好事?!被翎胖植宥?,漫不經(jīng)心踢動路邊的石子,“他們一開始打算拆我的西亭馬場,后來被我改了圖紙才又重新選了上林路。”

    喬微還不知道其中曲折,霍崤之此刻一說才明白。

    霍崤之手伸過來握緊她,回頭朝那乞丐的方向瞧了一眼,“好壞你心里不是都有定論?”

    “就算沒有你我,席家這次也要經(jīng)些波折,就因為你身處其中,就要把責(zé)任攬在自己身上,這是什么道理?”

    話是這么說,但喬微那秋波眉隱隱蹙著,始終舒展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