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像是察覺到了我臉色變化,老羊倌說:“這狗靈只有鼬鼠般大小,如果有人對它進行祭祀,那么它就會守護這家人百邪不侵,還有,那顆被砍掉的狗頭如果埋在仇人家的院子里頭,狗靈就會撕碎仇人家所有的活人?!?/br> 原來是個亦正亦邪的玩意兒,雖說這報復仇人的手段太過殘忍,但是它能使人百邪不侵,豈不是正好是我所需要的東西? 我頓時就動了心思看向玉姐,玉姐修眉微蹙,看著老羊倌說:“狗靈是家宅守護神,你連最基本的規(guī)矩都忘了?” “我哪個敢喲,這狗靈是野狗靈,藏在深山里怕是在守護啥子寶貝!” 第十三章 千歲夜明砂 老羊倌說,在川西一個大山深處的小村子最近怪事頻發(fā),先是村子里的畜生被開腸破肚取走內(nèi)臟,接著就是在后山林子里半夜經(jīng)常會傳出狗叫,一位老獵戶在進山的時候被什么東西給要斷了腿,可是硬是沒有瞧見那東西長啥樣。 當時老羊倌正在山里頭牽羊,聽到這事就尋了過去,他自知自身實力差點,就用望氣術(shù)察地格貴賤,卻看到一股黃氣騰騰升空,而且有越來越濃厚的走向,就知道那地方肯定有紅羊即將出世。 望氣術(shù)有口訣:黃靈青妖,赤寶白絕。 如果氣色金黃,則是有天靈在此修行;青色一般是妖畜成精;紅色有地寶孕育;白色則空空也。 那狗靈說到底也只是個畜生,修煉到了極限也不可能成天靈,所以它一定是聞到了天靈出世的氣息,想去奪一分造化,又怕他人覬覦,就守在那里。 老羊倌口中那個村子所在的位置非常偏僻,處在大山深處,里面藏著一些天靈地寶也不足為奇,所以他第一時間就趕了回來想賣個熱乎價。 我聽完之后拖著腮幫子說:“狗靈還得吃東西么?” “不用啊,它就是虛體,吃啥子東西嘛?!崩涎蛸恼f。 “那村子里那些被偷了的內(nèi)臟,總不會都是喂了山里那玩意兒吧?狗靈都這么厲害了,它守的那東西得多逆天,去了豈不是找死么?” 我正撇嘴,就聽玉姐說:“少東家說不要,你走吧?!?/br> 不光是老羊倌,連我都愣了,心說我啥時候說不要了,可是玉姐已經(jīng)下了逐客令,老羊倌只能悻悻離開。 “你很動心?” 玉姐饒有興致地看著我,一雙美眸似乎能把我的內(nèi)心洞穿。 我一愣,等著她的下文。 “你看到他手上的三根斷指了?”玉姐說著抿了口茶,“那個老羊倌人姓劉,人稱留三手,做事不按規(guī)矩,永遠藏著三手,其中一手是以備不急之需,而另外兩手是對付自己人,那三根手指就是在三次牽羊后被人給剁掉的?!?/br> 我皺了皺眉,沒有想到那個看著這么淳樸的一人竟是這德行,頓時有些失望。 “眼下來看對付那些冤魂最好的東西就是狗靈,劉三手人不老實,但是牽羊確實是把好手,想要讓他安心出力,就必須得降的住他才行?!?/br> 我見玉姐話里有話,連忙幫她把茶給滿上,玉姐點點頭,“你會做飯嗎?” 我愣了一下,說會啊,農(nóng)村出來的孩子哪有不會做飯的。 玉姐說那行,總買著吃也吃膩了,這里有廚房,以后咱倆就做著吃吧。 我想了想說沒問題,沒有強人所難。 接下來的幾天和往常一樣,我在做著老家那邊面食的同時也跟著學做川菜,玉姐按部就班的早上來晚上走,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著二七馬上就要到了,我的心里開始著急起來。 直到在第五天的時候,老羊倌劉三手又來了。 這次他比上次干凈了不少,年紀看起來比我爹還大,可是依舊恭恭敬敬地叫管玉姐叫聲姐。 只不過這次還沒等他張口,玉姐直接就說;“少東家想和你去漲漲見識,東西我們不要,牽到什么全是你的?!?/br> 劉三手顯然有點不相信,懷疑地說:“我沒有打算自己牽啊,就是想把這紅羊賣給你,再說少東家何等金貴,有點閃失我可擔待不起?!?/br> “我不愛說廢話,你不就是想要千歲夜明砂么,我可以給你,但是你得保證少東家萬無一失?!?/br> 玉姐從皮包里取出一個小包袱拎在手中,劉三手一看眼睛都快綠了,伸手就要拿,卻被玉姐一眼瞪了回去。 劉三手一下子陷入兩難,一邊看著我一邊看向那個包袱,直嘬牙花子,一跺腳說:“成,我保證少東家的安全!” 玉姐將手中的包袱打開,里面裝著的是一粒粒彈珠大小,晶瑩剔透的白色顆粒,我好奇地往玉姐的身邊靠了靠,人一靠近,就感覺到一股冰冰涼涼的寒意從那些顆粒上散發(fā)了出來。 寒意很弱,但是在這悶熱的天氣里非常明顯,劉三手整個人都是抖的,顫顫巍巍地伸出只有食指和拇指的右手,輕輕捻住一顆立在眼前,一雙本就細窄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片刻之后將其收入囊中,問道:“啥時候可以動身?” “隨時,不過我要提醒你,白小乙是八爺唯一的徒弟,要是回來之后少了一根汗毛,任你上天遁地都活不過片息。” 玉姐淡淡的話語讓劉三手打了個冷顫,咬著牙說:“明天一早出發(fā),我怕太晚被人給順了,明天一早我來請少東家,告辭?!?/br> 等劉三手走了之后,我才問玉姐,這千歲夜明砂到底是什么東西。 玉姐笑著說,千歲夜明砂其實就是千歲蝙蝠的糞便。 我失落地看著那些白色顆粒,心說原來是堆屎啊,不過劉三手要這玩意兒干什么,看他那樣子不會是吃吧,再說真有活了一千歲的蝙蝠? 玉姐說,千歲蝙蝠早在《抱樸子》中就有記載,說是千歲蝙蝠,色如白雪,集則倒懸,腦重故也,此物得而陰干末服之,令人壽萬歲。 那千歲蝙蝠吸收山澤的靈氣,日久色白如雪,飛行有風,常在雨天時出來,生性兇猛,可口吐寒精,三伏成冰,寒氣襲人,難以接近,它的糞便是極寒之物,入手冰涼,擲水結(jié)冰,服用之后可以壓制住一些烈性血毒的攻勢。 我張大了嘴,說真吃啊,他好端端地吃著玩意兒干嘛? “劉三手在五年前因為牽一只赤血蟾蜍失手中了血毒,只有千歲夜明砂才能壓制體內(nèi)的毒性,他打聽到八爺手中有此物,每年這個時候就會來求上一粒,本來這種羊倌是入不了八爺眼的,只是劉三手常年流連于深山野外,對天靈地寶的的感應異于常人,八爺答應他一個下寶的風頭換一粒千歲夜明砂,所以他也算是八爺?shù)娘L口之一了?!?/br> 我不禁有點同情起劉三手的遭遇了,身受重傷還得替季宗卜賣命,一年一粒千歲夜明砂,猴年馬月才能痊愈了。 “不過聽你說劉三手的身手一般,那狗靈守護的東西我們干的過么?”我擔憂道。 玉姐笑道:“放心吧,劉三手沒有那么那么簡單。” “可是那冤魂……” 玉姐揮手打斷了我,“你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去做,沒有什么東西能翻的起風浪。” 那天晚上做了一夜的夢,夢里全都是大蝙蝠和惡狗還有三岔灣的冤魂,最后他們?nèi)齻€打成一團,我還在旁邊拍手叫好,然后全都朝我撲了過來,就把我給嚇醒了。 醒來的時候天蒙蒙亮,估計著玉姐和劉三手馬上就要到了,洗漱之后就下樓把門打開,等了沒多大會兒,玉姐就先到了。 玉姐這次換上了一身阿迪運動服,身后背著個巨大的旅行包,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我今天也要出去一趟,你回來的時候要是看我不在就自己看店,我很快就會回來?!?/br> 我哦了一聲沒有多問,在準備早飯的過程中劉三手也到了,還是那身衣裳,較之前多了個鹿皮袋子,一頓胡吃海塞之后打著飽嗝問我:“少東家,這次去牽羊苦的很哇,您到時不行了就說一聲,老倌背也把你背回來。” 說完還討好似的看了玉姐一眼,我連忙擺手說別叫我少東家,聽著怪別扭的,農(nóng)村出來的孩子沒啥苦吃不了的,到時還得多仰仗劉爺多多照顧。 這一聲劉爺叫的劉三手很受用,品著茶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玉姐在交代加警告地叮囑他幾句之后,我和劉三手馬不停蹄地趕往了川西。 第十四章 羊倌五術(shù) 四川這個地方怎么說呢,真的是地如其名,全是大山。 下了火車站我們就坐上了長途大巴,四個小時的盤山公路,我的一顆心吊在嗓子眼里就沒下去過,大巴車壓著懸崖的邊邊上跑的飛起,等下了大巴又坐一輛小金杯跑了兩個小時,接著又是摩托車。 等到了地方看著綿延不斷的巍峨群山,我咽了口唾沫說:“該坐飛機了?” “哪喲!”劉老三大笑,“于家廟就在這山嘎嘎里面,翻過這座大山就到啦?!?/br> 我從小在黃河邊上長大,那里多半是平原和山地,像面前這種一抬頭脖子都能仰酸的大山還是少見,那會兒天色已經(jīng)漸晚,白霧般的山氣在山腰彌漫,林子里黑漆漆的,莫名地有些心悸。 我看了下表:“現(xiàn)在已經(jīng)6點多了,等到了地方不得天亮了?!?/br> “莫得事,山里頭的那些東西百年成精,千年成靈,要是那個東西真是天靈,正好等咱爬到山頂可以望望山氣,瞧瞧到底是個啥東西?!?/br> “爬到山頂大半夜的你能看到啥?”我詫異道。 劉老三笑笑說:“望氣得在太陽升起之前,陰陽交界的時候,而牽羊必須在日落之際,陰氣漸蔭之時,于家廟晚上不收留外人,咱們正好晚上辦事,白天在那休息?!?/br> 眼前的這座大山山勢陡立,密林橫生,樹木的枝梢交錯伸展,將天空遮的嚴嚴實實,外面還沒黑,林子里面就跟到了深夜一般,rou眼能見度十分有限,腳底下的茅草也十分旺茂盛,嚴嚴實實的遮住了地面,看著上面的茅草長得差不多高,但是一腳下去,很可能落差會突然降低幾十公分,稍不留神,就得吃了大虧。 爬這種山十分消耗體力,不到一個鐘頭我就已經(jīng)累的喘粗氣,劉老三倒像個沒事人,閑庭信步的跟逛自家后花園一樣,我實在忍不住說:“劉爺,能不能把手電筒給打開,實在是看不見啊。” 劉老三聞言一拍腦袋說:“瞧我給忘了,你還沒有夜眼的本事呢。” 說著從鹿皮袋里掏出一個很老實的長柄手電筒,打開照亮之后我才感覺稍微好一些,不過他口中的夜眼讓我來了興趣,就問他怎么回事,這么黑的天他好像一點影響都沒有。 劉老三嘿嘿笑道:“憋寶有四絕,羊倌有五術(shù),兩者雖然不可同日而語,但也是一門吃飯的手藝。” 我找了塊山石坐了上去,脫了鞋揉著發(fā)酸的腳,好奇道這五術(shù)到底是啥。 劉老三解釋說,這五術(shù)分別叫夜眼、清耳、分氣、衡手、長走。 “夜眼”說的是視覺能力,做到黑夜視物,可以僅憑微弱的光線就能看清黑暗中的場景; “清耳”說的是聽覺能力,可以聽聲辨位,精確鎖定目標,無論是追蹤,還是躲避危險,都是至關(guān)重要的; “分氣”說的是嗅覺能力,敏感地察覺到環(huán)境中的各種氣味,要能分辨出各種草木的土氣,以及各種動物的體味; “衡手”說的是雙手的靈活度,至少要能做到可以用頭發(fā)絲系住芝麻,這樣才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雙手的力度,做到收發(fā)自如; “長走”說的是體力和耐力,做這行,免不了要爬山越野,必須具備一定的體力、耐力和負重能力,如果練不會這幾項,還想牽羊?qū)殻瑹o異于癡人說夢。 我聽了直咋舌,看來這一行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簡單,這五術(shù)中的隨便一術(shù)拎出來沒個十年八年的沁血苦練都很難小有成就,憋寶人的本事又遠在羊倌之上,可想那四絕修煉起來是有多難。 本來還想著在這五年里把憋寶人的本事學到家,好給爺爺報仇,可是這樣看來,就像劉老三說的,無異于癡人說夢啊。 想到這不自覺地嘆了口氣,劉老三坐在旁邊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在想啥,你可是八爺?shù)耐降?,八爺做事那是能按常人來的么,他的手段你想都想不到,莫急莫急,等八爺閑下手來指點你的時候,保你一步登天,什么天靈地寶,都是娃娃菜。” 我點點頭,把鞋穿上準備趕路,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黑影在眼前一閃而過,速度極快,我連它的樣子都沒有看清,就沒入到深處的密林中不見了蹤影。 我被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拿手電朝它消失的方向照了過去,可是劉老三卻一把按下手電筒的光亮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細窄的眼睛迷成一條縫,隨后冷笑道:“天靈即將出世,這些畜生都不安分了?!?/br> 我問他是啥,劉老三說沒事,可能是兔子山貓啥的,我說不對,什么樣的兔子山貓長一條腿? 老劉三的身體陡然一僵,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你看清那個東西了?” 我搖搖頭說沒有,但是從影子上來看好像只有一條腿。 我沒有騙他,剛才那東西雖然快的瞧不見樣子,可是我卻清清楚楚地看見它好像是在跳,而不是跑,跟射出去的箭似的,在空中的一瞬間,我好像是看到那東西只有一條腿垂在身下,而且像是人的腳。 本來只是猜測,可是看到劉老三的反應,難道真的只有一條腿? 劉老三復雜地看著我,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隨后說:“是山精。” 山精? 我記得前幾天玉姐好像跟說過,山精是一種人形獨腳的怪物,長著一張像是老鴇一樣的人臉,腳是反著長的,只有三四尺長,夜出晝藏,速度極快,見人就笑。 山里有一句話叫做:寧聽烏鴉叫,不聽山精笑,是說山精一笑,這地方就要死人,就會有人去閻王爺那報道。 我想了想,剛才好像沒有聽到有笑聲啊,就問劉老三聽到了沒,他也是搖搖頭表示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