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卻不知兩人走出洞口,一個身影如影隨形地從暗處跟上來,林河朝晃動的樹枝一看,微微瞇眼,蓋住眼底籌謀。 沈盈枝跟著林河走了一段距離,等確定離山洞已經(jīng)有一段距離,在這兒說話黃漁聽不到。沈盈枝看了眼目光被樹蔭遮擋住的山下小村,小聲提醒道:“對了,小河,你不要和那個黃姑娘離得太近。 ” 林河聞言笑著點(diǎn)頭,剛剛因沈盈枝吃了黃漁雞腿的不開心淡去,眼底溫柔愈加濃厚,又示威的看了眼一側(cè)的濃密樹林。 沈盈枝見林河同意,牽著林河的袖子往下走了兩步,山下已成廢墟的杜家灣沒了濃蔭的遮擋,慢慢出現(xiàn)在沈盈枝眼前,她停下腳步,緩緩嘆了一口氣。雖然有人是咎由自取,但稚子無辜。 四歲的小玉,一逗她就開心的咯咯笑,還有剛剛出生的嬰兒,沈盈枝雖然同情黃漁被兄長被殺害,但對黃漁的屠村行為,她很難贊同。 林河看沈盈枝望著山下的目光漸漸萎靡,他目光微妙起來:“ 盈盈,覺得她們不該死?” 沈盈枝沒說話,只望著山下。 “是因黃漁心狠手辣,心思歹毒才不想我和她接近的。”林河又問道,他一眨不眨的看著沈盈枝 ,仿佛要看透沈盈枝的內(nèi)心所想。 沈盈枝扭頭看著小河:“可能吧。 ” 林河垂在身側(cè)的手慢慢收緊,他輕輕的笑了笑,壓低聲音,在沈盈枝的耳邊輕聲說道:“ 盈盈討厭這種行為 ?” 疑問句是肯定句的語氣。 可惜……我和她就是同一類人,殺我欺我,我必千倍萬倍的報復(fù),寧可濫殺無辜,不可錯漏一個。 沈盈枝聞其言,毫不猶豫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 她知這世間有些正義只能自己給自己討,她也不置喙這種行為,但是殃及無辜這種事,她做不到坦然面對。 上輩子活下去太難太難了,從化療倉里出來,一次又一次手術(shù),她明白生命的脆弱性,但也明白生命的頑強(qiáng)。 沈盈枝輕輕吁了一口氣,然后她抬頭看向林河,發(fā)現(xiàn)林河的表情微微變了。 他依然在笑,甚至帶著溫柔,沈盈枝卻看不清他的微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河微微俯身,清冷的呼吸在沈盈枝耳畔掃過,他幽幽的問:“如果我不殺人,人要?dú)⑽夷亍?nbsp;” 沈盈枝聞言,她卡了下,認(rèn)真思考后,她看向遠(yuǎn)方:“弱rou強(qiáng)食其實(shí)是常態(tài)。 ” 她一直懂這個社會的規(guī)則,不是靠著仁善禮儀過下去的,有人的地方,必然會有爭端和殺戮,只不過她不能控制別人成為什么樣的人,她唯一能選擇的,只有自己的活法。 她話一落,旁邊一濃密樹蔭忽然劇烈地動了動。 林河聞言,對著沈盈枝低低的笑了下:“盈盈,果然和我想的一樣?!?/br> 善良又干凈,宛如遠(yuǎn)方的蓮,讓他一看,就想帶回家藏起來。只是和黃漁相比,他們的確是同類。那些欺負(fù)他的,折辱他的,都要一一報復(fù)回去,讓他們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這樣的我,盈盈應(yīng)該也想對黃漁一樣,敬而遠(yuǎn)之吧。 不僅如此,或許還……厭惡,恐懼,討厭。 想到現(xiàn)在她關(guān)心擔(dān)憂的小河,不是真正的他。林河舔了舔唇,他看著沈盈枝,嘴角淺淺的彎起了一個弧度。 可即使這樣,你也跑不了…… * 兩人慢慢的朝山下走去,昨天還悠然恬淡的世外桃源,今日已尸骸遍地,滿目狼藉。 林河跟在沈盈枝身后,目光緊緊的鎖著她,沈盈枝停在一間貼了福字的大門前,這兒是最邊緣的一間屋子,亦是大火焚燒后,保存最完整的一間屋子。 推開門,撲鼻而來的是濃烈煙灰,沈盈枝手在鼻端揮了揮,然后她的目光頓住了。 門檻前一個女人被掉落下的橫梁壓死,她身體半側(cè),緊緊的護(hù)著懷里的那個東西 ,沈盈枝前走兩步,伸手去摸她手里的襁褓。她手指抖了抖,冰冷又烏青,襁褓中的嬰兒被婦人護(hù)的很好,但他卻早就失去了呼吸。 沈盈枝縮回手,指尖微微顫抖。 林河看向沈盈枝的背影,纖瘦的像是柳枝,那柳枝仿佛是從觀音菩薩手中凈瓶走出來的,帶著生來的悲憫。和他隔了千山萬海,林河掌心漸漸合攏收緊,手背青筋蹦了出來。 走過去,他垂眸看著她:“ 要下雨了 ?!?/br> 天空已經(jīng)黑云密布,伴隨著嚯嚓聲,沈盈枝吸了吸鼻子,把目光挪開:“走吧?!?/br> 雖然往山洞趕的動作很快,但沈盈枝依舊吹了一陣風(fēng),一進(jìn)山洞,她忍不住打噴嚏。林河擔(dān)憂她,沈盈枝對林河搖了搖頭,她這副身體很健康,不容易生病。 在回到山洞的路上,沈盈枝計劃遠(yuǎn)遠(yuǎn)避開黃漁,但她抬眼時,才發(fā)現(xiàn),黃漁根本沒有在這兒。 沈盈枝略微狐疑,外面雷鳴漸閃,沈盈枝呆呆地望著看洞口,閉了閉眼睛,林河看著她,柔柔地拍了拍沈盈枝的肩旁,讓她休息。她倒是不困,只是心里有些空蕩蕩,聞言就閉上了眼睛。 等她閉上眼睛,林河虔誠地看著沈盈枝的睡顏,直到在洞口的黃漁看不過眼,挑眉道:“當(dāng)面君子,背后小人。 ” 皺了一下眉頭,林河看向黃漁。 黃漁對著林河擠出一個譏諷的笑,她道:“我跟了你們一路。” 林河挑了挑眉,她今天在的時候他就知道,只是不想為外人打擾他和盈盈相處的愉悅時間。不過偷窺的感覺依舊不怎么好,他冷沉的目光看向黃漁,那里面寂靜如深淵,沒有絲毫情感,用一種螻蟻樣的眼神。 這眼神徹底讓黃漁復(fù)雜的心情更生氣:“ 你說,要是她” 話未完,林河在沈盈枝胸口二寸地方一點(diǎn),她嚶嚀一聲,頭朝著一側(cè)偏去 ,沉入夢鄉(xiāng)。 林河溫柔的把沈盈枝的腦袋扶了扶,怕她磕到自己,他脫下自己的外衫,墊在她腦后,又才看向黃漁 。 “我和你不一樣。 ”林河起身,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踝,慢慢走向黃漁 。 他聲音不大,雖點(diǎn)了沈盈枝的睡xue,依舊擔(dān)憂動擾她 。 黃漁聞言嗤笑:“ 什么不一樣 ,我知道她不贊同我昨天做的事情,但你比我好到哪兒去?!?/br> 林河又搖頭,用一種炫耀的口吻說:“她在乎我,而她討厭你。” “ 你?!秉S漁被林河說的一刺,她頓了頓:“還不是被你的假象騙了,她若是知道你的真面目,憑她的心軟,你以為她還會待你一如即往。” 林河回頭,纏綣溫柔的看著沈盈枝,又低低的笑了下:“ 你錯了?!?/br> 他舔了舔唇,聲音溫柔如同情人的間呢喃:“正是因?yàn)樗能?,所以會越陷越深,到了最后,即使知道我的本來面目,也不會舍得苛?zé)我,你懂嗎?” 這是他一直掩飾的原因,如果結(jié)果不如他所料,那也無所謂,他依舊有千萬種方法擁有她 。 第29章 “你?!彼晚鴷r眼神詭異至極, 黃漁渾身一僵, ”卑鄙?!?/br> 兩個人對視一眼,俱都在對方眼里看見了血腥二字,便即刻朝對方出手了。 “我要拆穿你的面具?!秉S漁一邊憤憤道,一邊厭惡沈盈枝的傻, 傻的好騙。 林河眼里閃過一絲紅光, 幽幽道:“也得你有這個機(jī)會。” 兩個人冷冷地望著對方,黃漁的手彎成爪,朝著林河襲去, 林河彎腰一閃,黃漁落空,然后朝著左腰處襲去。 林河閃身一躲,黃漁回頭,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直勾勾的朝著林河刺去,林河見狀,不躲反迎, 就在匕首離他只有寸余距離,他食指中指并攏,將匕首牢牢卡在指縫。 黃漁松開匕首,橫空一翻, 雙腿朝著林河踢來。 林河朝上一躍, 等黃漁足尖落地, 匕首正好對準(zhǔn)她的喉間。 這時候, 一陣幽風(fēng)朝著林河吹了過來,林河上身往下一彎,等他再直起腰時,黃漁已經(jīng)不見,只有一句“你給本姑娘等著?!?/br> 林河聞言,把匕首扔開,眼底陰陰嗜血。 * 沈盈枝醒來的時候,她躺在林河的膝蓋上,揉了揉眼睛,她含糊問道:“小河,什么時辰了?!?/br> 林河把她扶了起來:“你睡了一天了,已經(jīng)是早上了。” “一天!”沈盈枝訝異的瞪大了眼睛。 林河把蓋在沈盈枝身上衣服拿過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對她說:“吃點(diǎn)東西,我們就出去?!?/br> “可以出去了”沈盈枝開心道。 林河:“我出去逛了圈,發(fā)現(xiàn)還有一個山洞可以出去,不用走那天被滑坡堵住的路?!?/br> 那條路是他去尋黃漁發(fā)現(xiàn)的,人沒抓住,倒是發(fā)現(xiàn)了出去的通道。 沈盈枝有些開心,不管怎么說,能夠早點(diǎn)出去就好了,偏頭朝著周圍看了一眼,沈盈枝納悶道:“黃漁呢?” 林河笑了下,柔聲道:“哦,昨天晚上她意圖不軌,我把她給打跑了?!?/br> 沈盈枝徹底愣住了,她舔舔唇,怔怔的看著林河:“真的?” “當(dāng)然。”他回答。 不過接著瞧見沈盈枝不停變化臉色,林河垂下眼睫,臉上帶了幾分猙獰,莫非盈盈舍不得她。 那個女人信誓旦旦的樣子,似乎……和盈盈有幾分往事。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沈盈枝起身,動了動胳膊,低聲問道:“她把你弄傷了嗎?” 林河依舊低著頭:“沒有。” 聽他說沒有,沈盈枝暫時松了一口氣。也不怪沈盈枝這樣問,在《奪天》里黃漁是女主,小河只是一個名字都掛不上的侍衛(wèi),只是有些奇怪,如此出眾的侍衛(wèi)在書里怎么也沒有一言半語。 “那你把她弄傷了嗎?”沈盈枝又問道。未來黃漁可是扶嘉的女人,萬一要來報復(fù)怎么辦? 林河接著搖頭。 沈盈枝又松了一口氣,她看了林河半響,有一個想法在心口纏繞了許久,今天終于忍不住道:“小河,要不你離開安王府吧,我覺得現(xiàn)在時機(jī)正好,我們掉下懸崖,你正好可以假死逃遁?!?/br> 這個念頭在沈盈枝心頭縈繞了好幾日,她總覺得在扶嘉身邊不是什么好差事,以前是沒有那么好的機(jī)會,現(xiàn)在天時地利人和,何況還得罪了黃漁。 林河抬起頭,直直地看著沈盈枝:“盈盈為什么想讓我離開?” “安王殿下身邊太危險了?!鄙蛴@口氣,“他是王爺,你是他的護(hù)衛(wèi),總少不得為他出生入死?!?/br> 心中的不爽盡都衰退,林河溫柔道:“盈盈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這就是不走了!沈盈枝悶悶地看著他,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沈盈枝發(fā)現(xiàn)不管她多么勸說,林河要留在扶嘉身邊的態(tài)度依舊很堅決。 她都有些懷疑扶嘉是不是給小河喂了什么迷魂湯了。 昨天兩人吃的有些油膩,趁沈盈枝睡覺的時候,林河烤了幾個紅薯,估摸時間差不多,他動手給他們翻了翻身。 過了須臾,沈盈枝看著林河的動作,忍不住又問道:“小河,你這次離開這么久,安王殿下真的不會怪罪于你嗎?” 她半響糾結(jié),全落入林河眼底,他本來挺好奇,聽她問出這句話,林河眼底閃過一絲愉悅。 “盈盈你是不是一直對殿下有偏見,殿下人不錯的?!绷趾诱\懇道。 沈盈枝吁了口氣,小河對扶嘉忠心是好,但太過愚忠,不太好。 清了清嗓子,沈盈枝琢磨下尺度,小聲湊近林河:“殿下可能對你們不錯,但小河,殿下在民間的名聲不太好?!?/br> 扶嘉在民間的名聲的確不太好,一方面是因他做事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另一方面,則是來自競爭對手其余幾位皇子的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