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很躁?！?/br>
    衛(wèi)子野繼續(xù)靠近，而祝伶已經(jīng)亂了陣腳，躲到了購物車的另一邊。看著剛剛還主動湊過來的小姑娘，還沒怎么逗就臉紅了，衛(wèi)子野的臉上揚起了得意的笑容。

    本來打算是去結賬，途中經(jīng)過了泡面的貨架，衛(wèi)子野停了下來，自然地放了好多帶方便面在購物車里。

    “拿方便面干什么？”

    “吃?！毙l(wèi)子野抬頭看了她一眼。

    祝伶皺了皺眉，聲音溫和：“一般就吃泡面？”

    “還有外賣?！毙l(wèi)子野不明白祝伶怎么突然開始問這些，他認為這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幾個大男人住在一起，沒人會有時間做飯，也沒人會。”

    “不是還有……沈鷗小妹嗎？”

    “她一般到飯點幫我們點外賣?！?/br>
    “……”祝伶無話可說，伸出手將購物車里的泡面一袋一袋地放回貨架上，她似乎在思考著什么，用食指的指關節(jié)頂著下巴，最后說道：“如果有時間，我可以幫你們做?！?/br>
    衛(wèi)子野的手握著購物車的推桿，他舔了舔干澀的嘴唇，看著五顏六色的方便面被放了回去。他眼神先是無處安放，最后落在祝伶的身上。

    她小巧的臉，真好看。

    沒有棱角，毫無攻擊性可言。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他問祝伶。

    祝伶笑了笑：“像你們樂隊的保姆?！?/br>
    “不?！彼麚u搖頭，“像樂隊的嫂子。”

    祝伶羞澀地撇過臉，小聲地罵了一句“無賴”。

    祝伶說到做到，立即帶著衛(wèi)子野選了一些新鮮的食材，兩個人前去收銀臺，此時收銀臺排起了長龍，兩個人前面還有十幾個人。

    衛(wèi)子野不停地摸著口袋里的什么，似乎實在是忍不住了，于是低聲跟祝伶說了一句：“我馬上過來。”

    本來祝伶并不知道衛(wèi)子野想要去干什么，她的眼神追隨著衛(wèi)子野的背影，當他走出了超市，掏出煙盒的那一刻，她才明白。

    原來是忍不住了啊。

    他從煙盒里抖出一根香煙夾在指尖，與普通香煙昏黃色的煙嘴不一樣，他抽的是金把子的。衛(wèi)子野將煙叼在上唇與下唇之間，拿出打火機，打開金屬色澤的小方塊，火苗冒出的那一瞬間，白色的煙頭被燒焦，青灰色的煙裊裊升起。

    深吸一口，他瞇著眼吐了個眼圈。

    一副懶散的模樣。

    煙頭積滿了煙灰，他指尖一點，煙灰隨著風吹得無影無蹤。他抽煙的時候有種奇怪的帥氣，突然賦予了一種藝術家的氣質。

    祝伶看得入迷。

    此時，衛(wèi)子野突然抬起眼，他深海般的眼眸在煙霧中迷離。

    祝伶撇過了頭。

    當衛(wèi)子野回來的時候，身上的煙味明顯濃重了一些。

    “抽煙有害健康?！弊Ａ嬗挠牡卣f道。

    “我知道?！?/br>
    “那為什么……”

    “戒不掉。”

    “但是……”

    “試了很多方法，戒不掉?！?/br>
    “但……”

    “人生是我自己的。愛怎么造作怎么造?！?/br>
    祝伶沒有繼續(xù)說話。

    “衛(wèi)子野?！边^了一會兒，祝伶再次開口。冗長擁擠的隊伍中，她的手指勾住了衛(wèi)子野的手腕，她柔軟的指腹撓了撓他的手腕，低聲說道，“請你一定要戒掉。”

    “……”

    “好不好？”

    “好。”

    衛(wèi)子野的心軟下來。每個抽煙的人都知道抽煙有害健康，但一句有道理的話說多了就會變得陳詞濫調。他一般遇到這樣的勸阻總是選擇沉默，有的時候心煩意亂，甚至會煩躁地丟出一句“關你屁事?！?/br>
    他自己的事兒，最煩有人指手畫腳，在他跟前做圣母。

    可對這個女人，他就是喜歡服從。

    兩個人結了賬，這里離衛(wèi)子野的住處很近。整個房子的裝修很簡單，桌子上擺滿了顏色不同的易拉罐和幾個游戲手柄，客廳并不大，旁邊連接著音樂工作室，那設備和錄音室的設備有相似的，看上去都很專業(yè)。

    “這些設備看起來很專業(yè)?！弊Ａ婧闷娴乜粗?/br>
    “還好。”衛(wèi)子野將東西放在桌子上，“沒有我們樂隊的設備好?！?/br>
    “貓呢？”

    “在那兒?！?/br>
    祝伶順著衛(wèi)子野指的方向，看到了正在窩里睡覺的小橘貓，它閉著它那雙琥珀色的眸子。

    “你看它這么久做什么？”衛(wèi)子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怎么了？”祝伶不解。

    “不允許。”

    祝伶感覺匪夷所思：“你這個人這么不講道理的？”

    “是的?！毙l(wèi)子野大方承認，“我不僅不講道理，而且心狠手辣——”

    他的眼神，像是要將這只貓殺燉湯喝。

    惹不起惹不起。

    此時，衛(wèi)子野的電話突然響了，他看都沒看直接掛斷了。還沒等他把手機放下，電話鈴聲又不依不饒地響了起來，上面寫著的是劉益奇。

    “接吧。”祝伶說道。

    衛(wèi)子野輕輕地“嗯”了一聲，跑到陽臺上去接電話。

    他站在陽臺上，身影像是一棵挺立的白楊樹。他側著身，祝伶只看得見小半個側臉，他側臉的線條流暢，鼻梁很高。

    他的臉上原本無甚表情，此時卻緊縮住了眉頭。他從口袋里掏出煙，點燃煙頭，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來的煙不再是完整的煙圈，而是迷亂的，不成型的。

    祝伶感覺有點不妙。

    那邊的劉益奇掛掉了，衛(wèi)子野將手機從耳邊挪開。他全身緊繃，“砰”地一聲將手機重重地砸在地上，他手臂上青筋暴起，手機四分五裂，細碎的零件飛了出去。

    祝伶沖進陽臺，她蹲下，撿起手機，可手機已經(jīng)壞了。

    “發(fā)生了什么？”祝伶抬頭問。

    而衛(wèi)子野卻沒有說話，他站在一旁，仍由煙灰掉在他的褲子上。黑色的褲子上，白色的煙灰星星點點，顯得異常明顯。

    祝伶走上前，將他褲子上的煙灰拍掉。

    他狠狠地將煙頭，碾碎在了煙灰缸里。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祝伶措手不及，她看著衛(wèi)子野的臉上，原本剛生出的一點笑意，此時又被戾氣所蓋住。

    “有什么事情都不要急?！弊Ａ娉读顺端囊路?。

    衛(wèi)子野低頭，看向祝伶。此時祝伶表現(xiàn)出的鎮(zhèn)定和冷靜，讓衛(wèi)子野找回了一些理智，他看著祝伶，嘴唇干澀，聲音有些沙?。骸昂谩！?/br>
    “凡事總有解決的方法。”祝伶走進一步，她聲音溫柔，像是涓涓細流，“如果你遇到了什么解決不了的事情，請你一定要告訴我?！?/br>
    “嗯?！?/br>
    他乖順的一聲“嗯”，像個聽話的好孩子。

    突然，他傾向祝伶，將她摟入懷中，他將頭深深地埋在她的頸窩，貪婪地奪取她身上的清香。

    “我要回去一趟。”

    “好的?！弊Ａ嫒杂伤е?，沒有掙扎。

    “我很怕?！彼穆曇粜〉脦缀趼牪灰?。

    祝伶伸出手，也抱住了衛(wèi)子野。

    “別怕?！?/br>
    話音剛落，衛(wèi)子野抬起頭，一個潮濕的吻落在了她的耳根。

    他已經(jīng)自己能很克制，卻仍然沒有做到不去碰她。

    當她那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衛(wèi)子野在心中笑自己——

    這回栽了。

    第26章 禽獸

    除了衛(wèi)子野以外, 李牧和秦回也跟著一起回去了。祝伶送他們?nèi)齻€人去機場，在的士上，得知了消息后的李牧和秦回也明顯的頹廢了下來，整個的士上都沒有說話。

    整個空氣都低沉了下來, 壓得人喘不過氣。

    “野哥！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秦回激動地拍著自己的大腿, 一臉激動地轉過頭捏住衛(wèi)子野的肩膀, “你別有太大壓力啊?！?/br>
    “……”衛(wèi)子野沒有說話，從上車開始, 他已經(jīng)打開車窗了抽了兩次煙。他一句話也沒說，整個人靠在車門上, 看著飛速掠過的景物。

    可他的眼神是空的。

    “都過去了，我們當時也已經(jīng)真的什么都賠了，已經(jīng)不會鬧了, 怎么突然又來了?！崩钅羾K了一聲，聲音里也有完全蓋不住的煩悶, “cao?！?/br>
    “一點底線都沒有的老賭鬼。他媽的拿兒子的命來要錢?！鼻鼗仉p拳握緊，緊得甚至顫抖了起來，“真是令人來氣，這事情真是說不清！難道我們就要這樣吃一輩子的虧嗎！”

    祝伶雖然聽得不是很懂, 但通過李牧和秦回憤慨的話, 她大概也摸到了這件事情的起因。

    他們樂隊曾經(jīng)有一位隊員意外去世, 因為這件事情樂隊賠了很多很多的錢, 也極其愧疚。但事情的轉折就在于, 這位隊員的父親是一個老賭棍, 似靠著兒子的意外死亡長期來找樂隊要錢，不然就大鬧特鬧。

    “我們的錢難道不是辛辛苦苦賺的嗎？”李牧，“既然這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何苦再這樣消費自己親生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