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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云中有鬼在線閱讀 - 第83節(jié)

第83節(jié)

    第130章 我不怪你

    她刻骨銘心的過去和記憶, 不過是海市蜃樓幻夢一場,不過是一個殘缺的傀儡,在精心cao縱之下的一場舞臺劇。

    她滿臉淚水, 望著他模糊不清的臉, 卻突然之間滿是嘲諷地笑了。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她的聲音像是浮在空中的云朵, 輕飄飄,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被魂網(wǎng)附身的, 詹臺?”

    詹臺的臉色煞白, 一直以來的氣定神閑游刃有余, 突然之間在她面前無所遁形。

    小狐貍說,全世界都知道了, 唯有她不知道。

    全世界都知道, 林愫、胡易、老林和宋書明, 是不是都知道了?

    那么,詹臺又有什么理由不知道?

    他不知何時起,就再也沒有追問過她的過去。不曾問過阿玲, 不曾問過幼卿,不曾問過一句,她為何從來不回家探望她尚在人世的母親。

    她和他日日相處,露出的破綻足夠足夠多, 而他道法精進(jìn)年少成名,以一己之力幾乎可與半生累積功力深厚的老林相匹敵。

    詹臺知道她被魂網(wǎng)附身,這是肯定的。但是以他的能力, 卻是什么時候看出來她被魂網(wǎng)附身的呢?

    方嵐緩緩抬起眼睛,眸光暗沉,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決絕。

    “你到底,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詹臺的嘴唇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許久之后終于開口:“從香港回來之后?!?/br>
    方嵐后退了兩步,雖然心中早有準(zhǔn)備,此時仍然難免震驚:“原來...竟然是這么久之前?”

    原來這么久之前他就已經(jīng)知道她被魂網(wǎng)附身的事實,卻將她瞞得密不透風(fēng),絲毫不漏任何端倪。

    方嵐幾乎站立不住,雙腿抖得厲害。

    她找了幼卿整整兩年的時間,餐風(fēng)露宿幾欲送命,多少次人不似人鬼不像鬼,明明是個二十多歲風(fēng)華正茂的姑娘,卻過得半點尊嚴(yán)也沒有。

    她吃了這么多苦頭,心中執(zhí)念不過是求一個幼卿失蹤的真相。

    而她遭受過的這一切,詹臺明明比誰都還要清楚,卻還眼睜睜地看著她被瞞在鼓里!

    蓬勃而生的怒氣在她空蕩蕩的心中不斷叫囂,方嵐呼氣再吸氣,拼了全力地抑制,終究一字一頓地控訴:“詹臺,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看著她掙扎看著她猶疑,看著她在無盡的深淵里徘徊走去,卻連一個字的真相也不愿意告訴她!

    “不!阿嵐!不是這樣的?!闭才_猛地抓住她冰冷的手,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深處。

    他逐漸猜到方嵐的種種矛盾和詭異之處,其實早在她第一次自白骨梨塤的昏迷之中恢復(fù)過來就已經(jīng)開始。

    “你身在局中,看不清楚。我卻身在局外,能看得通透?!闭才_慢慢地說,“你第一次告訴我,陸幼卿是你青梅竹馬又失蹤的戀人,我便曾經(jīng)拜托宋書明去系統(tǒng)里面探查他的行蹤?!?/br>
    重名的人再多,總可以慢慢排除。

    只要陸幼卿仍活在人世間,就總有辦法露出蛛絲馬跡。

    詹臺想問問方嵐,她是否曾經(jīng)借助外界的力量去查探陸幼卿的行蹤,可是話已經(jīng)到嘴邊,卻鬼使神差地咽下了,沒有再問出口。

    “書明哥很快就給了我結(jié)果。他查找了許多地方,從來都沒有找到過符合你描述的這個人。你后來曾經(jīng)告訴我,幼卿失蹤在云南麗江的一間客棧之中。你在第二天醒來之后求助警方,卻并沒有能夠獲得立案。因此,我也曾經(jīng)拜托當(dāng)?shù)氐呐笥巡樘?,卻從來都沒有在當(dāng)?shù)鼐降挠涗浝?,找到過你報警之后的出警記錄?!?/br>
    方嵐終于明白,難怪,難怪初次見面,宋書明卻對她一直抱有莫名其妙的敵意。而在晉江網(wǎng)上出現(xiàn)她和詹臺從香港返程的章節(jié)故事的時候,宋書明幾乎第一時間認(rèn)定問題出在她的身上。

    因為她描繪了這樣的故事和過去,而詹臺和宋書明查探的時候,卻并沒有找到符合她故事的證據(jù)。對于理性分析的宋書明來說,她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撒謊。

    “所以,你當(dāng)初懷疑我?”方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懷疑我的動機(jī)?懷疑我接近你,是別有用心?”

    詹臺的臉上終于涌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不!我從來不曾懷疑過你。”

    “我當(dāng)時的懷疑,是陸幼卿,是不是通過一些手段離開了國內(nèi)?這樣才會兩年的時間銷聲匿跡沒有半點消息?我分析過陸幼卿遇害的可能,猜想是不是在失蹤當(dāng)晚他就已經(jīng)被害,才會這么長的時間不曾露面?!?/br>
    “我甚至還懷疑過,你是不是還不夠信任我,所以才會隱瞞一些關(guān)鍵的信息點,比如幼卿和你的真實身份和姓名,你在江湖上行走,像我一樣捏造一個身份再容易不過,所以才會讓我和宋書明查訪不到陸幼卿的下落?!?/br>
    “可我并不著急,只要我與你天長日久這樣相處,假以時日你當(dāng)然會知道我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傆幸惶?,你一定會全然信任我,將幼卿的一切對我和盤托出。這樣,我就可以坦坦蕩蕩的幫助你一起來查找陸幼卿的下落?!?/br>
    “直到后來…你告訴我,車禍之后你才發(fā)現(xiàn),陸幼卿并非他父母親生。他的親生母親,很有可能和陰山十方有關(guān)。”詹臺側(cè)過臉,刺眼的陽光灑在他的額頭上,他微微瞇起眼睛,輕聲說。

    邪教陰山十方,因為血玉咒怨已經(jīng)接近滅族,詹臺所知道的最后一塊陰山血玉,早已經(jīng)消失在甘肅的大漠之中。

    但老林和林愫卻知道得十分清楚,二十余前也曾有陰山十方后人,手?jǐn)y陰山血玉出現(xiàn)。

    “按照你和我的推斷分析,陸幼卿的親生母親正是手持陰山血玉的妖女,本該因為血玉的咒怨而死去,卻因為意外懷有身孕而逃過一劫。如果她生下幼卿之后死去,那么幼卿就會淪為孤兒,再被后來的父母收養(yǎng)撫育?!?/br>
    “但是,這并不能解釋一件事。如果陸幼卿的父親真的是因為車禍去世,為什么身上會留有血玉咒怨的殘痕,滿身都是黃綠色的膿疤呢?”

    方嵐猛地抬頭,這一點,也是一開始她糾結(jié)于陰山十方,不惜借用陰山十方名號行走江湖的原因。

    陸叔叔的死,處處都是詭異的疑點和前后矛盾的邏輯。

    那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發(fā)生的時候,她并不在場。之后的所有事情,她悲痛和震驚交織,大部分時間都陪伴在失去二任丈夫,終日哭哭啼啼渾渾噩噩的母親身邊,并沒有太多的精力去幫助幼卿處理后事。

    留在她記憶中的,唯有陸叔叔身上黃綠色詭異的膿疤。

    “如果只是收養(yǎng)關(guān)系,如果幼卿的母親在生下幼卿之后,真的因為陰山血玉而去世,那么血玉的咒怨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為什么陸叔叔死后,身上還會有膿疤呢?”詹臺一字一頓地說,“除非…幼卿的親生母親,從來都沒有死?!?/br>
    “還有一點…”詹臺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說,“你和幼卿所有情感上的轉(zhuǎn)變,都源自那場車禍之后。”

    車禍之前,她和幼卿還曾有過花前月下的甜蜜。如果幼卿對她真的半點情意都沒有,自始至終都只是兄弟姐妹之間的親情,當(dāng)初考大學(xué)的時候,為何會將她的志愿照抄一份,寧愿降分也要和她在一起讀大學(xué)?

    “你在回憶過去的時候,不經(jīng)意間提到過很多很多次那一場車禍?!闭才_說,“你說車禍之后,幼卿的恭謹(jǐn)變成了拘謹(jǐn),甜蜜又變成了客氣,關(guān)懷變成了冷淡。你也是從車禍之后,才開始一次又一次地質(zhì)疑幼卿的感情,又拼命地想挽回你們之間的過去?!?/br>
    “為什么呢?阿嵐?你是這么驕傲的一個人,哪怕是在監(jiān)獄里被打得鼻青臉腫,也從來不對任何一個人低頭?!闭才_感慨。

    “如果幼卿真的變心,幼卿真的無情,你怎么會做一個死纏爛打不放手的人?你又怎么會在和他相處的過程中,畏手畏腳,小心翼翼,處處都透出了贖罪和道歉的意味?”

    “何況,你還不記不記得?”詹臺說,“幼卿在車禍之后,曾經(jīng)對你說過一句話?!?/br>
    “他說,我不怪你,我誰都不怪,我只怪我自己?!?/br>
    “如果車禍只是一場意外,陸幼卿又為什么要對你,一遍又一遍地強(qiáng)調(diào)他不怪你呢?”

    “在你的記憶之中,車禍的時候你在千里之外讀大學(xué)。這場車禍,跟你沒有半點關(guān)系,他又何必不斷地重復(fù),他不怪你,不怪任何人呢?”

    “他一遍又一遍地說不怪你。而你卻像是在一直在卑微地賠罪。阿嵐,你說,這到底是為了什么呢?”詹臺問。

    “因為那場車禍…不是意外?!狈綅馆p輕地說。

    詹臺點點頭。最初發(fā)現(xiàn)這些疑點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

    可是方嵐一口咬定的一場意外,言語之間只有懷疑,絲毫沒有心虛。

    又與她記憶中描述的那個“卑微又愧疚”的方嵐,有著很大的出入。

    彼時的他們,已經(jīng)在香港經(jīng)歷過出生入死,坦誠相待真心以對。詹臺不愿相信此時方嵐仍對他有防備,思來想去,竟?jié)u漸觸摸到一個從來沒有想過的可能性。

    方嵐的記憶,出了問題。

    而她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

    “非但不完整,還很有可能被篡改過。”詹臺憐惜地看著她,繼續(xù)說,“名字是錯的,經(jīng)歷是錯的,連這個人,都是錯的?!?/br>
    “我那時才猜到,你一直的執(zhí)念和尋找,全部都錯了方向?!?/br>
    而正是那個時候,他們因為調(diào)查于明醫(yī)生的案件,第一次接觸到了魂網(wǎng)。

    第131章 生死相托

    一部斷更十年的小說復(fù)更三章, 不僅僅預(yù)知了一截即將被發(fā)現(xiàn)的斷手,更描述了他們息息相關(guān)的生活。

    詹臺和方嵐,早在廈門體育場探查田友良和張大川失蹤的案件之時, 就不經(jīng)意中觸碰到了一個驚天的迷局。

    親人無辜受害, 無能為力的家屬心意難平, 被有心人利用做了煉制水尸魂的劊子手。

    罪惡滔天的壞人被人皮尸蠟層層包裹, 最終煉制成水尸魂,行走在人世間。

    直到, 尸魂連接成網(wǎng), 憑空制造幻像。

    “之前的一切推測都只是猜想, 而我真正的確定,是在見到了被于明附身控制的張燕之后?!闭才_說。

    于明的尸魂附身在張燕身上, 她的記憶和行動都出現(xiàn)了偏差, 漸漸不再能夠自我控制。

    過去和未來, 尸魂和本體,像是一個身體里面住著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彼此博弈。于明能夠控制附身的手臂, 偶爾也能借由尸魂的蔓延侵襲張燕的神智。

    詹臺看到尸魂于明如同一條斷尾的巨蟒,血淋淋趴伏在張燕的手臂上,心頭不知為何,突然間被觸動了一下。

    一個本體, 兩個相悖的靈魂,可以解釋一個神智不清舉止矛盾的人。

    而他面前,一直站著一個滿身秘密和矛盾的女孩子。

    “從北京去太原的火車上, 你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方嵐恍惚,耳語一般輕聲說,“你說,這世間最強(qiáng)大的法器,是求不得的情和看不透的心?!?/br>
    “你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將一切都想清楚了…”她聲音很輕,語氣卻很肯定。

    詹臺默然片刻,才開口:“我只是猜到,你極有可能被魂網(wǎng)附身,才會有這樣前后矛盾的記憶和混亂不堪的舉止?!?/br>
    魂網(wǎng)附身,本來絕不是一件容易察覺的事。水尸魂煉制于水,魂魄編織成網(wǎng),仿若透明的蛛絲。入體之后,附身于魂魄之上,無色無味無毒無害,記憶模糊,行動不由自主。可是從外觀上看來,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公雞血黑犬牙,黃紙符銀杏水,引魂鈴金剛杵,無論何種法器試探,都只能觸碰到最普通的凡人rou體,觸碰不到魂魄深處,自然也無法發(fā)覺被魂網(wǎng)附身的事實。

    除非…以白骨梨塤來探魂。

    白骨梨塤與平常法器不同,以聲勾魂,無形中致幻,不需要借靠rou體便可直擊入心。

    也是在這之后,詹臺將榆木小葫蘆送給了她掛在頸間,從此之后白骨梨塤如何再吹響致幻,

    都難以再影響到她半分。

    如果方嵐沒有遇到他,如果他不是陰山十方的后人,如果他不夠心細(xì)如發(fā),能夠體會到她記憶中矛盾的種種蛛絲馬跡,推測出她被魂網(wǎng)附身,那么恐怕方嵐窮其一生,都不會知曉自己被魂網(wǎng)附身的事實。

    “就像我們最開始曾經(jīng)懷疑過的那樣,jiejie遇害的時候,于明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男生,卻是如何在短短數(shù)年時間之間掌握召喚冥王船的絕頂神技?嶗山秘術(shù)圓光借月失傳將近百年時間,沈姐多年來受雇于緬甸軍閥,行走江湖搜刮法器巨財,哪里來的時間修煉如此失傳的秘術(shù)?”

    “但是,如果他們都被魂網(wǎng)附身控制,就可以解釋這一切?!闭才_說,“魂網(wǎng)附身,如同投胎再生,一個從未接觸過奇門遁甲的人從此掌握精妙道術(shù),并不在話下。”

    大戰(zhàn)當(dāng)即,詹臺想方設(shè)法護(hù)方嵐周全,也是怕爭斗之中,被魂網(wǎng)附身的她會受到他和老林施法的影響。

    只可惜他布下局,她卻并不領(lǐng)情,千方百計也要和他并肩作戰(zhàn)。

    “老林初見你的時候,默默端詳了你許久?!闭才_淡淡地說,“他在太原經(jīng)營許久,對魂網(wǎng)的了解遠(yuǎn)超于我。何況他年逾古稀,歷盡世事滄桑,道法極為精進(jìn)高深,恐怕第一面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jīng)看出你被魂網(wǎng)附身的事實?!?/br>
    “老林送給你的黑色臂環(huán),名叫乾坤圈。你以前,聽說過嗎?”詹臺低頭問她。

    方嵐愣了一下:“世間法器,我曾下過苦功牢記,自然記得乾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