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不記得我了？我是周明的發(fā)小啊，弟妹要聽他什么壞話，盡管找我，我對弟妹知無不言！”

    周明一個眼刀子甩了過去。

    聶清嬰客氣又疏離地和他們一一握手。她一開始確實緊張，不知道怎么和這么多陌生人相處。但是誠如周明所說，周明的這些朋友們，都非常喜歡聶清嬰。他們浪蕩的那一面在她面前都收斂了很多很多，上一次夜店時為了照顧她，一群男人乖乖地喝果汁；這一次為了照顧她，莊園里一個女伴沒請，眾星捧月，只有這些人，和少許幾個已經(jīng)定下的女朋友、未婚妻、妻子。

    他們邀請聶清嬰騎馬時，都非常局促，好似怕她不同意一樣。

    聶清嬰微微有些恍惚。

    周明反復(fù)跟她說過她不用害怕，他的朋友們都非常喜歡她。但聶清嬰并不太相信。她和徐白楊交往的那些年，也見過徐白楊的朋友。徐白楊圈子里的人，大都矜貴自傲，用俯視眼神看她、挑剔她。那些人會反復(fù)問徐白楊：一個跳舞的女生，除了漂亮一無是處，娶她能得到什么好處？你爸媽也不會同意的。

    聶清嬰在徐白楊的圈子里備受挑剔，在周明的圈子里卻被人如此喜歡。

    好不容易湊到聶清嬰身邊，約到了和她打高爾夫的權(quán)力，一個聶清嬰記不住臉的青年非常高興。酒喝多了，他眼角微紅，回憶當(dāng)初：

    “以前上高中的時候，我們都陪周明看過你。你從你們教學(xué)樓走下來，身上好像有一層白光似的，濾鏡一樣，太好看了。我們?nèi)伎创袅?，瘋狂地吹口哨！可惜你估計?dāng)我們是混混，根本看也不看，不理我們?！?/br>
    “我們太喜歡你了。都喜歡看你！”

    “哎，誰知道你后來和徐……”被旁邊人用手肘猛撞了一下，這個人一個趔趄，反應(yīng)過來后連忙補(bǔ)救，“誰知道你以后居然真的嫁給周明了！周三少這運(yùn)氣，誰不羨慕?。　?/br>
    聶清嬰垂眼，被夸得臉紅。她高中時確實不看人，而且隔壁學(xué)校是有錢人孩子才上得起的，她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再加上臉盲，更是從來不理了。那么多情書……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到下午的時候，聶清嬰被眾星捧月，徹底放松下來。雖然還是記不清人臉，但和他們聊開了，雙方都輕松很多。這些人大部分是周明的同學(xué)，都知道聶清嬰的存在，基本也都是家族產(chǎn)業(yè)的繼承人，這種人，看著會玩，應(yīng)酬本領(lǐng)卻也是在一次次的玩樂中鍛煉出來的?？闯雠癜察o，擅長交際的朋友們?nèi)阅芏号褚粯贰?/br>
    下午的時候眾人唱歌，聶清嬰私下都跟周明說了好幾次：“你朋友人真好?！?/br>
    周明：“呵呵，大尾巴狼，喜歡你而已。記得把持自己，別移情別戀啊?！?/br>
    聶清嬰被這些朋友們領(lǐng)走說話，周明大約是結(jié)婚了，沒以前那么喜歡玩了。他坐在酒吧邊，慢悠悠地調(diào)酒，跟過來的韓達(dá)說了一聲：“差不多就行了，我們回去了?！?/br>
    韓達(dá)：“回去干什么？姜躍回來了你知道了？好久沒見姜躍了，我讓他直接過來，順便也認(rèn)認(rèn)你老婆?！?/br>
    韓達(dá)，姜躍，都是周明關(guān)系最好的朋友。這么一說，周明又坐了回去：“喲，失蹤人口回歸??？”

    韓達(dá)一笑，又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其他人去了。

    半個小時前，戴著眼鏡、面孔白凈的青年剛在機(jī)場落地，就接到了韓達(dá)的電話。韓達(dá)邀請他：“來玩吧來玩吧，大家好久沒見了。好不容易周明也回國了，你也回來了，快過來吧?！?/br>
    姜躍拒絕：“這次回來打算長住，所以不急在一時。我要倒時差，你們的聚會我向來不感興趣，就不去了。跟我向周明問好?！?/br>
    韓達(dá)急了：“周明娶老婆了，你也不來圍觀？！”

    青年面容清雋，身形挺拔，推著行李箱走在機(jī)場中，不知迎得多少人回頭看他。聽到韓達(dá)的話，他推了推眼鏡，一道光從鏡片上劃過，他有了興趣：“他怎么娶老婆了？商業(yè)聯(lián)姻，向他爸屈服了？要繼承周氏集團(tuán)這個王國了？可惜?！?/br>
    韓達(dá)神秘一笑：“當(dāng)然不是了。你過來看吧，他老婆，嘿，肯定讓你大吃一驚?！?/br>
    姜躍輕笑一聲：“能有多吃驚？難道他還能娶到聶清嬰么？”

    韓達(dá)：“……”

    “咚”一聲后，電話掛了。

    姜躍：“……”

    他眉骨輕微一挑，這次是真的產(chǎn)生了興趣。

    ……

    再一個小時，姜躍出現(xiàn)在了莊園，提著行李被管家領(lǐng)進(jìn)去。青年不急不緩，來了也不急著和朋友們打招呼。他先將行李搬到別墅二樓上，下樓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個姑娘從洗手間的方向過來。

    那個姑娘眉目清明柔婉，溫和中帶著艷色，不咄咄逼人，卻清晰奪目。她站在走廊口手揉著額頭，眸子清清黑黑的，卻透出幾分迷茫，大約屋子太大，不知道往哪里走。

    姜躍脫口而出：“學(xué)姐。”

    聶清嬰沒反應(yīng)。

    姜躍笑了，手扶著樓梯，又叫了一聲：“聶學(xué)姐，聶jiejie，聶?；ǎ櫱鍕??！?/br>
    這次，聶清嬰終于回頭，她仰起脖子向樓梯口看，看到一個斯文秀氣的青年俯在樓梯欄桿上看她。他走下來，一直到站在她面前，聶清嬰遲疑片刻：“……你好，你也是周明的朋友？”

    姜躍：“……”

    他輕聲：“你還是這樣，一點沒變啊。”

    聶清嬰：“……？”

    姜躍眸中盛笑，伸手與她輕握一下，解釋：“你不記得我了么？我是姜躍，是姜明晰的弟弟啊。高中時，jiejie和你一起玩時，經(jīng)常會帶上我啊。我還在你們學(xué)校隔壁讀書呢?！?/br>
    他這么一說，聶清嬰“哦”一聲，想起來了：“你是姜躍啊?！?/br>
    姜明晰是她高中時的同學(xué)，大學(xué)后去了國外，本來就不是太熟，自然也不聯(lián)系了。沒想到還能在這里碰到老同學(xué)的弟弟。

    姜躍笑著與她攀談。

    后面，坐在酒吧邊和韓達(dá)調(diào)酒的周三少百無聊賴地看看手表，煩悶地站起：“半天沒見我老婆了，我得去找找她?！?/br>
    韓少懶洋洋：“還沒斷奶??？動不動就找你老婆，在咱們自己家能出什么事，你放心吧?！?/br>
    周明回頭，半真半假地笑道：“那可不一定。我老婆這么美，有人把持不住誘惑我老婆怎么辦？”

    當(dāng)即去尋聶清嬰。

    韓達(dá)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進(jìn)了別墅，在樓下轉(zhuǎn)一圈，周明一眼看到靠在樓梯口，聶清嬰和一個背對著自己的青年相談甚歡。聶清嬰眼眸溫柔，不知對方說了什么，她輕輕地抿唇笑了一下。周三少大腦一空，快步走上前，一把拽住聶清嬰的手腕，將她拽到自己懷里，宣誓主權(quán)：“嬰嬰，我才是你老公！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聶清嬰：“……”

    背對著周明的那個青年轉(zhuǎn)身過來，讓周明看到了人臉。

    姜躍看著他，輕嗤：“……你是傻逼么？”

    步入別墅的韓達(dá)從頭到尾圍觀了這場戲劇化的見面場景，醉了。

    第34章

    周明摟著聶清嬰，看到對方是姜躍驚訝了一下，但是姜躍問“你是傻逼么”，周明臉猛沉。門口的韓達(dá)看這兩人剛見面就火藥味十足的樣子，連忙過來解圍：“姜躍，你這么不聲不響地就過來了啊？來來來，跟大家打個招呼嘛。聶小姐現(xiàn)在和周明是……”

    姜躍打斷：“夫妻，當(dāng)然，看得出來。”

    韓達(dá)松了口氣，多虧姜躍人聰明。知道周明結(jié)婚，再在這里看到聶清嬰，結(jié)合之前電話里的語氣，姜躍不用人說都猜到聶清嬰是周明的老婆，所以周明才會高興地滿世界炫耀。

    姜躍的到來，受到了這群富二代的熱情歡迎。聶清嬰被周明摟著肩，坐在周明身邊的沙發(fā)扶手上，看新來的斯文青年被眾人不斷敬酒。姜躍不緊不慢，他清秀溫雅的風(fēng)格，看上去不像是混周三少這個圈，反倒和徐白楊那個圈的人比較像。偏偏姜躍和這幫人玩得好。

    聶清嬰眼睛向上揚(yáng)看著虛空發(fā)呆，回想起了高中時自己那個同學(xué)姜明晰弟弟的模樣——

    她們學(xué)校是寄宿制，只有周末時才能出去玩。那時候三兩個女同學(xué)周末時逛街，姜明晰就把她在隔壁學(xué)校讀書的弟弟姜躍拉過來，讓姜躍給女生們當(dāng)免費勞力，幫jiejie們提包。

    聶清嬰的印象中，姜躍便是一個非常安靜、乖巧、從不生氣的弟弟?？偸歉谒齻兒竺妗?/br>
    后來姜明晰大學(xué)時去了上戲，畢業(yè)后大概商業(yè)聯(lián)姻嫁了個富豪。聶清嬰和姜明晰都不怎么聯(lián)系，就更加不知道姜躍的情況了。

    韓達(dá)湊到聶清嬰身邊，對著姜躍指點：“他是律師，之前自己開了個事務(wù)所玩，也是日進(jìn)斗金啊。不過他爸肯定不同意他就當(dāng)一個小律師混，這不，據(jù)說他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咱們這幫老朋友，這么多年分分合合，沒想到最后還能再湊到一起，不容易喲！”

    韓達(dá)湊在女神身邊感慨連連，被旁邊周三少用手肘擠開。周明看聶清嬰盯著姜躍看，心里不覺有些吃味，緊張。他在聶清嬰的事情上本來就疑神疑鬼，何況姜躍的長相氣質(zhì)，和徐白楊非常像，聶清嬰現(xiàn)在一眨不眨地盯著……周少在老婆旁邊幽幽道：“嬰嬰你忘了我們是來秀恩愛的了么？”

    韓達(dá)：“咦，你們是過來秀恩愛的？”

    聶清嬰詫異仰頭：“我們是過來秀恩愛的？”

    周明：“……”

    真煩韓達(dá)圍在旁邊就不挪步，三少沒好氣對韓達(dá)：“你閉嘴！”再溫柔對聶清嬰：“親愛的那不是說你，你喜歡怎樣就怎樣。就是，你老公我也很帥啊?！?/br>
    他吃味，俯身與她氣息交錯，黑眸緊盯著她：“你怎么不看我？”

    聶清嬰身子后仰，被他看的，臉慢慢紅了。

    而姜躍那邊，敘舊著，終于說到大家的高中生涯了。說起高中，就自然繞不開聶清嬰。一個朋友突然想起來，回頭對和自己老公小聲說話的聶小姐說：“聶女神，你知道么？高中時周明追你的時候，你們學(xué)校的男生不同意，我們還狠狠干過架呢！”

    周明尷尬了一下，想起來當(dāng)初的事。他飛快地看了老婆一眼，不自在道：“行了行了，那么久的事了別回憶了……”

    聶清嬰肯定不記得，他又會被揭舊瘡。

    誰知道聶清嬰點了頭，望了周明一眼，聲音輕柔：“我知道。”路溪和她說過。

    周明呼吸倏頓，眸子驟縮，他盯著聶清嬰的側(cè)臉，一下子握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那一瞬間，他血液逆流，滿心激蕩，太多不敢相信。

    那個朋友不疑有他，繼續(xù)笑著往下講，還手指姜躍：“真是的，當(dāng)時我們都幫周明和你們學(xué)校的干架，就這小子，非說自己jiejie是你們學(xué)校的，被她jiejie強(qiáng)拉過去。姜躍居然幫你們學(xué)校的男生和我們打架！真不夠哥們兒！”

    姜躍笑了笑，他淺酌了一口威士忌，在所有人的嘻哈笑鬧中，抬起眼，眼鏡片后弧形好看的桃花眼，古怪地看了聶清嬰這邊一眼。聶清嬰感覺到周明按著她手的力道一緊，她沒想明白，就聽姜躍慢悠悠道：“我不是幫我jiejie才和你們打架，我當(dāng)年幫聶學(xué)姐她們學(xué)校，是因為我當(dāng)時暗戀聶學(xué)姐啊?！?/br>
    眾人：“……！”

    韓達(dá)這個莊園主人，瞬間一口酒噴出，心臟狂跳。完了完了，姜躍這個壞家伙！他說姜躍怎么來湊熱鬧呢，原來是奔著聶清嬰來的。太糟糕了吧？姜躍這小子不會是打算和周明爭聶清嬰吧？

    女神嫁人了行情還是這么好。

    二男爭一女，八點黃金檔電視劇的經(jīng)典橋段！

    男一霸道粗心強(qiáng)勢，男二溫文爾雅但蔫壞……電視劇都是這么演的。

    緊張死韓達(dá)了，周明和姜躍都是他的好哥們兒，女神還是那個女神，兩個好哥們兒打起來，他都不知道要幫誰。韓達(dá)站起來，硬著頭皮就要拉架，誰知道周明那對夫妻在此時反應(yīng)格外一致——

    聶清嬰：“有么？”

    周明：“有么？”

    只是一個很遲疑，一個很震驚。

    眾人面面相覷，倒是姜躍笑了。姜躍再喝了口酒，斜睥那對新婚夫妻一眼：“哦，我在你們眼里一點存在感都沒有么？”

    聶清嬰頓時不好意思：“對不起……”

    周明卻笑瞇瞇：“沒存在感！有本少在，你哪來的存在感？”

    看姜躍并不像是對聶清嬰懷有別的意思的樣子，朋友們慢慢放下心，站起來的韓達(dá)又重新坐了回去。大家倒真不知道姜躍高中時也暗戀過聶清嬰，畢竟周三少的暗戀太過轟轟烈烈，掩蓋了姜躍這顆米粒的光芒。時過境遷，大家紛紛起哄姜躍：“講講唄，講講你的心理歷程唄?！?/br>
    姜躍從善如流：“也沒什么啊。那時候我暗戀聶學(xué)姐，經(jīng)常借著我姐的關(guān)系湊到聶學(xué)姐身邊?？吹街苊髯仿檶W(xué)姐那個厲害，我也小緊張了一把，真怕聶學(xué)姐被周明追了去。我就慫恿學(xué)姐他們學(xué)校的男同學(xué)保護(hù)學(xué)姐，別被周明給搶了先?！?/br>
    周明挑眉：“哦，原來那場架還是你挑起來的啊?！?/br>
    姜躍笑：“沒辦法，你威脅力太大了，不使小手段斗不過你啊?！?/br>
    眾人都笑了起來，聶清嬰想起了一點什么，她側(cè)頭，看向周明，久久不移開。

    說笑間，說起當(dāng)年的事，這些人都一陣感慨。連姜躍說自己高中時暗戀過聶清嬰，都繞不開周明。周明、周明……這個人，在她高中時的存在感，真的很強(qiáng)。恐怕除了她，她身邊的每個人都知道周明在追她。

    周明側(cè)頭，看到聶清嬰目中流動的光華。他輕輕一笑，握緊她的手。

    姜躍將杯中酒干了，沉默一會兒，也有些感嘆：“那時我覺得我比不上周明，追不到聶學(xué)姐，所以后來我就放棄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周明一定會娶到學(xué)姐的。只要見過周明怎么追的學(xué)姐，都會覺得你們兩個肯定會在一起。你們會從高中時就談戀愛，步入婚姻殿堂，兒女成雙子孫滿堂。雖然中間好似出了點偏差……但如果那么用力的愛情都沒有結(jié)果，這世上的悲劇未免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