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竹門已經(jīng)被燒得搖搖欲墜，她的耳朵里只聽得見噼里啪啦的響聲，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呼喚。

    “嘉兒——”

    她聽出來了，是廖書言的聲音，不是幻覺。

    廖書言從火光里而來，幾步?jīng)_到她面前，蹲下身，向她張開雙臂：“嘉兒……”

    她慢慢爬了出來，發(fā)現(xiàn)不是幻覺，眼中的淚終于忍不住流了出來，一頭撞進(jìn)了他的懷里。

    廖書言如獲至寶一樣抱起她，起身才發(fā)現(xiàn)，他與她已置身火海，幾乎無路可走。

    空中有直升機(jī)盤旋呼嘯，向下方的兩人拋下一架云梯，廖書眉趴在艙門口朝下方大聲喊道：“書言，快上來！”

    廖書言先讓趙嘉兒爬上了云梯，因?yàn)橛冶凼軅木壒剩M(fèi)了許多力氣才順利爬上機(jī)艙。

    “姐夫還在下面?！?/br>
    廖書眉不動(dòng)聲色，看著他被鮮血染紅的白色襯衫，問道：“你的手臂怎么了？”

    “沒事，”廖書言忍著痛笑了笑，“我心急了些，警察沒來時(shí)，被人用刀劃傷了?！?/br>
    趙嘉兒此時(shí)已清醒了大半，看到那些觸目驚心的血跡，慌張地問道：“廖jiejie，有急救箱么？”

    “有，”廖書眉從機(jī)艙的柜子下取出急救箱，遞給趙嘉兒，“你會(huì)包扎么？”

    趙嘉兒有些底氣不足：“在災(zāi)區(qū)學(xué)了一些，應(yīng)該沒問題。”

    廖書眉找到向云河時(shí)，向云河正躺在半人高的草叢里，睜著眼看著漆黑如墨的夜空。

    在火海里聽到廖書眉聲音的那一刻，他突然覺得沒臉再見她了，只想躲在厚厚的草叢里，讓蔓延過來的大火將他這副身軀燒得干干凈凈。

    眼前突然出現(xiàn)廖書眉平靜冷然的臉，他驚得坐了起來，不料廖書眉突然扇了他一記耳光。

    啪！啪！

    又是兩聲清脆的耳光。

    向云河被扇得腦袋發(fā)昏，愣愣地望著她。

    “起來！”廖書眉伸手去拽他，目光始終無波無瀾，聲音低沉，“之前那一次，我不和你算賬，但是，這一次，你得跪在書言和嘉兒面前，好好磕頭認(rèn)錯(cuò)！”

    向云河望著她，突然就抱著她哭了。

    廖書眉并沒有急著讓向云河與另一邊機(jī)艙的兩人見面，自上了直升機(jī)后，就沒有再說過話。

    而機(jī)艙的另一邊，趙嘉兒看著廖書言血rou模糊的右臂，淚水漸漸模糊了雙眼，一邊流著淚，一邊替他清理傷口。

    廖書言抬起左手，用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淚痕，笑道：“我沒事。”

    趙嘉兒卻道：“我看著都疼，怎么會(huì)沒事呢？”

    那一刀砍在他的手臂上，又長(zhǎng)又深的傷口就像在她心上烙上了無可磨滅的傷痕。

    “去醫(yī)院了，再好好處理一下，”趙嘉兒纏上繃帶，吸著鼻子說著，“廖老師，您最近可能都不能拿筆畫畫了……”

    廖書言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嗯。”

    他向她招了招手：“嘉兒，坐過來?！?/br>
    趙嘉兒慢慢移到他左手邊坐下，緊緊挨著他的身子，嘟囔著：“廖老師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人！”

    廖書言一愣，笑問：“比你還傻？”

    趙嘉兒抱住他的手臂，用臉蹭了蹭他的肩：“我才不傻！”

    “輕易就被人騙走了，還不傻？”

    “那是……”趙嘉兒有心辯護(hù)，才發(fā)現(xiàn)無言以對(duì)，只能小聲道，“不過，我一路上都留下記號(hào)了，廖老師應(yīng)該見到了吧？”

    “那些花生瓜子？”

    “對(duì)呀！”趙嘉兒點(diǎn)頭，“災(zāi)區(qū)里有個(gè)小朋友喜歡松鼠，有人給他送了一只，我還打算今天去喂那只松鼠呢！”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外面穿著藍(lán)色牛仔背帶褲，背帶褲前有一個(gè)大大的口袋。

    她從背帶褲的口袋里摸出剩余的花生，剝開一粒送到他嘴邊：“廖老師肯定沒吃晚飯，給你吃，勉強(qiáng)可以墊一墊。而且，廖老師流了很多血，我聽吳主任說，花生有造血的功能，您更應(yīng)該多吃了?！?/br>
    廖書言很少吃這些堅(jiān)果類食物，可是，這是她親手剝給他吃的，是她的一番心意，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將嘴邊的紅色花生粒含在了嘴里。

    她剝一粒，他吃一粒。

    仿佛一切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她不提，他不忍相問。

    “嘉兒，”廖書言微微傾著身子，凝視著她的眉眼，低聲問，“跟我在一起，后悔么？”

    趙嘉兒剝花生殼的手一頓，又繼續(xù)去剝，悶悶地問了一句：“廖老師為什么要這么問？”

    她將一?；ㄉM(jìn)他正要說話的嘴里，笑道：“喝了那個(gè)什么‘綠色仙子’之后，很多記憶我都模糊了，不想再想了，所以，廖老師也不要再說了，安安靜靜吃花生?！?/br>
    廖書言嚼著花生，笑了笑：“把我當(dāng)成那只松鼠了？”

    趙嘉兒道：“松鼠比您可愛……不過，您比松鼠聽話，不會(huì)咬人?！?/br>
    她再喂他花生時(shí)，廖書言卻連她的手指一并咬住了。她慌亂地收回手，紅著臉道：“才夸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