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烈與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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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鐺鐺。” 傅熙川敲了敲羅本的房門。 他之所以敲門,其實更多還是為了給里面的人提個醒,意思是我來了,有什么要藏的趕緊收起來。其實他們二人之間哪還有什么算得上是秘密的東西呢?傅熙川從沒真的等到過羅本的回應(yīng),他知道等不來,也根本無須去等。 本想像往常那樣,直接推門而入的他很是意外的發(fā)現(xiàn),門被鎖上了。 “稍等……” 屋里傳來羅本略帶粗糲的沙啞音色,惹得傅熙川皺了皺眉。過了一會,他才道“你哭了?” “沒,沒有?!?/br> “……不方便嗎?” 手里拎著剛從外面買回來的五香串,路上已經(jīng)浪費了有一會兒,再等下去肯定就要涼透了?!澳憬o你帶了點吃的。今天破例,你可以喝兩罐啤酒。” “等會!” 羅本略有不耐的聲音將他的煩躁明明白白的展示給了門口一直守著的傅熙川,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也明白羅本如此情緒化的原因所在。一切不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fā)展嗎? “你不餓嗎?” “我說了等會!” 男孩的怒吼里已帶上了些許顫音,隔著這樣薄的一張門板,傅熙川分明聽到了一陣壓得極低的哭聲。他在門口等待了大約半個小時的光景,羅本一直都沒再說話,就只是安靜的哭。 … 一縷風(fēng)吹過,窗外樹枝輕搖,發(fā)出一陣莎莎的聲響。傅熙川這才注意到,客廳南面的窗子不知何時被風(fēng)兒給刮了開來。 室內(nèi)外極大地溫差頂?shù)耐饷娴暮L(fēng)直往屋里灌,也不知已經(jīng)敞了多久,傅熙川只覺一陣涼意爬上自己的脊背。他起身,走到大開的窗前,也沒著急關(guān),只是由著風(fēng)兒打在自己的臉上。 半響,他輕嘆了口氣。 不提傅熙川心里各式各樣的猜測,里屋嚶嚶啜泣的羅本這會兒后悔極了,他多想狠狠地打自己兩巴掌,怎么這么沒用,怎么說哭就哭,自己身為一個成年人的理智呢?理性呢? 他本想再多瞞他一會兒的。 哎,羅本也嘆了口氣。他其實已經(jīng)不太想哭了,哭的已經(jīng)夠久了,他又不是真的小孩,老是哭,也實在是有點不像個樣子。 就這么突然地,他開始厭惡先前動不動就哭,一哭就哭個沒完的自己。 這是一種成熟嗎? 當(dāng)然不,這是新的扭曲。羅本以往愛哭鼻子的性子,其實并不是天生的,他一開始只是覺得自己這幅樣子比較適合撒嬌,比較適……賣萌。再加上傅熙川也沒表現(xiàn)出討厭的樣子。 不討厭,不就是喜歡么。 一回生,二回熟。就這么相處下來,羅本真就完美融入了他新的年齡段,不管是傅熙川還是他自己,兩人都經(jīng)常忘記他的真實年紀(jì)。 這已經(jīng)成為了他的一種性格,一種習(xí)慣。 現(xiàn)在好了,在“扭曲”的作用下,他以往“錯誤”的、不成熟的壞習(xí)慣被強(qiáng)制性的改了回來,現(xiàn)在的羅本,或許才是他真正該有的樣子。 這個念頭出現(xiàn)的瞬間,小孩兒突然就產(chǎn)生了一種絕望,一種…… 自己背叛了自己的絕望。 不!我不要這樣!我不要!不要! 他發(fā)了瘋似的猛地起身,猛地解開門鎖,猛地沖到傅熙川跟前,猛地跳起鉆進(jìn)對方的懷里,猛地……哭。 “嗚啊啊啊啊啊,熙川,嗚嗚嗚,熙川,熙川,嗚嗚嗚嗚……”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孩兒把站在窗前想東西的男人的衣衫給弄得污成了一片,他全然不管,反倒變本加厲的扯過對方的衣擺,狠狠地醒了一下鼻子。 “沒事沒事,怎么了這是,別急,慢慢說,哎呀,別哭了,快別哭了。”傅熙川手忙腳亂的哄著懷里哇哇大哭的小孩,他從沒見過羅本這樣失態(tài)的樣子。 雖然嘴里安慰著對方,讓人冷靜,讓人別哭,可傅熙川自己反倒有點紅了眼。哪怕他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就算如此,他一樣能探知到懷里人兒那巨大到完全述不出口的苦痛。 “別哭了?!?/br> 再哭,我也要跟著哭了。 “嗚嗚嗚嗚,熙川。”羅本笨拙的抹了抹眼里的濁淚,如若不然,他便看不清抱著他的人的模樣。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想看他,清楚地看,用眼看,用心看,用自己的靈魂去看。 “我可能要忘掉你了,熙川,你會一直記得我的對吧。不管我記不記得你,你都要一直記得我。聽到?jīng)]有,一直,一直!” … 傅熙川聞言有一瞬間的思索,然而羅本并沒有給他更多的時間去思考這句話的內(nèi)涵,他很清楚的感覺到,對方死攬著自己腰際的手一點點的松了力氣,最后干脆完全松開,這時候反倒換成了他去使勁。 下意識的緊了緊自己的雙手,另傅熙川沒想到的是,他竟遭到了對方的反抗。 “放開我?!彼f。 傅熙川就放開了他。 突然安靜下來的二人誰都沒說話,只有烈烈的風(fēng)聲,沿著尚未關(guān)緊的舷窗涌入他們的耳朵。 羅本臉上的表情讓傅熙川感到一種久違的……陌生,他記得這種感覺,他第一次見到對方的時候,羅本就是這樣一副冷淡而又戒備的樣子,可是…… 為什么? “你……” 他想說點什么,可干巴巴的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完全不知從何說起,最后,他只問了這么一句。 “你還認(rèn)得我嗎?” “……” 沉默其實就已是最好的回答。 羅本略帶戒備的目光刺的傅熙川的心一陣陣的疼,某種難以言喻的黑暗險些將他的理智給徹底淹沒。 他顫巍巍的伸出右手,正如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樣。等確定自己不會因失態(tài)而表現(xiàn)的過于怪異后,這才強(qiáng)自壓抑道…… “你好,我叫傅熙川。” 小孩兒往后稍稍退了半步,這小小的動作,無疑又給傅熙川心口那把刀重重施了一把力。他覺得自己還真是堅強(qiáng),如果現(xiàn)在兩者身份對調(diào)的話,羅本肯定已經(jīng)哭得不成樣子了吧。 沒過大會兒,他聽見羅本平靜而又帶著幾分疑惑的回應(yīng)。 “我知道。”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