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有些愣住。

    林稚很少露出這樣的神情。

    她對任何一件事情都很認真，可是情緒卻極少表現在面上。

    像這次，眉梢輕皺，緊抿著唇，臉上還帶著一絲怒意的認真……

    他還是第一次見。

    沉默的別開視線，耳根開始發(fā)熱。

    第36章

    座位上的人都靜了下來。

    尷尬之余，小蓮夾著菜說：“大家先吃飯啊，待會咱們再聊?！?/br>
    他們這兒結婚習俗很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林稚光是記那些就有些頭疼，索性也很少動筷了。

    下午的時候男方過來接親，一群人擠來擠去的，林稚踉蹌了好幾下。

    后來宋衍背對著那群人，將她護在懷里。

    中間恰好留著一塊空地，盡量不讓自己碰到她。

    喧鬧的笑聲中。

    林稚輕聲說：“謝謝。”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別開視線。

    “不用?！?/br>
    他們是在晚上吃完飯后一起回去的，正好順路。

    折騰了一天，林稚也有些困了，才剛上車就靠著車窗睡著了。

    她住的地方有些偏，不過房租便宜，周圍環(huán)境也好，往日掛了滿廊的花藤已經枯萎了，無力的垂掛著。

    似乎在蓄力，等待下一個春日。

    宋衍解開安全帶，剛想下車。

    看到林稚輕闔上的雙眼時，又停下了動作。

    車內燈沒開，只有窗外路燈投進來的點點光亮。

    宋衍安靜的看著她。

    從眉梢一直移到唇角。

    長大了。

    也更成熟獨立了。

    記得她剛來的時候，他們兩個連正常的交談都做不到。

    宋衍不確定林稚還怪不怪自己，唯一敢肯定的……

    是他這一輩子都會活在愧疚當中。

    眼睫顫了顫，林稚喉間發(fā)出一陣不太舒服的輕吟，坐起身，看了眼窗外：“到了嗎？”

    宋衍看著她惺忪的睡眼，不太精神的半睜著。

    “恩，到了?！?/br>
    林稚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的和他道謝：“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先上去了。”

    宋衍點頭：“恩。”

    她下車以后，沒多久，宋衍也下車了。

    斜倚著車窗，抬頭看著某一樓層的窗戶。

    直到它亮起了光。

    窗簾是拉上的，隱隱能看見人影從旁邊經過，有時是在扎頭發(fā)，有時是在拿東西。

    他又看了眼陽臺，晾曬的衣服也都是女裝。

    可能職業(yè)病。

    每次有和林稚年齡相當的單身女子被送上尸檢床的時候，他都會擔心。

    萬一林稚有一天遇到不測了，他該怎么辦？

    可能也活不下去了吧。

    林稚困的不行，簡單洗了個熱水澡以后就睡下了。

    應含最近情緒很不對勁，總是疑神疑鬼的。

    不是看看窗戶就是縮到墻角，一直說那個人來了。

    知道她的遭遇以后，林稚對她這種反應也能夠理解。

    有些心疼的安慰：“沒事，老師在呢?！?/br>
    她抱著林稚的脖子，眼睛泛紅，身子都在顫抖：“老師，我好害怕?！?/br>
    林稚抬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沒事沒事，老師在，老師保護你?！?/br>
    那天的課程上到一半，應含就被她mama接走了，昨天約好了心理醫(yī)生，今天要提前過去。

    她走以后，林稚回更衣室換衣服，正好接到沈母打來的電話，再過幾天就是沈琰他爸的生日了，她約了一群朋友來家里聚會，這會在挑衣服，不知道要穿什么，讓林稚過去幫忙參考一下。

    林稚應了一聲。

    掛斷電話后，她攔車過去。

    今天周末，沈琰難得不用加班，恰好碰上。

    他應該是跑步回來，脖子上搭了塊干毛巾，額發(fā)被薄汗浸濕，穿了件黑白的沖鋒衣，拉鏈拉到頂，擋住半截下巴。

    看到林稚了，他放慢速度，取了毛巾擦汗，似乎知道她過來的原因。

    “我媽讓你過來的？”

    林稚輕恩一聲：“伯母讓我?guī)退x伯父壽宴那天穿的衣服。”

    “我媽那人就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你別介意啊。”

    林稚搖頭：“不會介意?！?/br>
    聽到她的話，沈琰似乎挺高興，唇角偷偷的抿開，又揚起。

    沈母正在客廳里照鏡子，不知道在說什么，皺著眉，臉有點黑。

    沈琰把門打開，看到面前的景象時，又默默的把門關上。

    “我們還是在外面等一會吧?！?/br>
    林稚疑惑：“為什么？”

    他神色復雜的撓了撓眉心：“我媽最近……脾氣有點大?！?/br>
    他和他爸理所應當的成了發(fā)泄對象。

    平時還好，他無所謂，可是今天林稚在，他擔心林稚被誤傷。

    “沒事的?！?/br>
    林稚過去，敲了敲門。

    半晌，里面的爭吵聲停下。

    沈母過來開門，看到林稚了，神色才稍微緩和了些。

    “林稚，你來的正好，幫阿姨看看這條裙子怎么樣?！闭f完，她瞪了坐在沙發(fā)上的沈國華一樣，“什么忙也幫不上，只會瞎點頭?！?/br>
    沈國華用手在臉上干搓了一幾下，似乎終于松了一口氣，他拿了外套起身：“小稚啊，你伯母今天就拜托你了，我剛想起來警局還有點事，就先走了?！?/br>
    沈琰也想走。

    可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林稚一個人。

    沈母看著他：“你不走？”

    沈琰搖頭：“今天休假。”

    林稚正在幫沈母挑鞋子，彎著腰，可能是嫌頭發(fā)垂落時，擋住了視線，她用手抓了幾下，隨意的扎了個馬尾。

    有幾縷稍短的頭發(fā)垂落。

    從沈琰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她的側臉，她的皮膚真的很白，尤其是和自己站在一塊的時候，對比就越發(fā)明顯了。

    沈母一抬頭，就看見了自己兒子正直勾勾的盯著林稚。

    眼睛也不帶眨一下的。

    有點想笑。

    這小子，從小就對林稚特別好，幾乎是百依百順的地步，小的時候兩家關系好，還給他們定了娃娃親。

    不過就是圖個樂，也沒當數。

    可如果他們兩真能成，也挺好的。

    林稚這丫頭，苦了這么些年，自己看著也心疼。

    “今天啊，就留下來吃飯，待會我讓沈琰送你回去?！?/br>
    林稚給她挑了一雙黑色的細高跟，正好配她身上那條裙子。

    手頓住。

    默了半晌，對上沈母那雙憐愛的眼神時，內心有輕微的抽痛。

    她有一雙和mama很像的眼睛，尤其是用這種眼神看她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