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聲細細，漫敲荷塘。

    沈蘭池的眼睫抖了抖，便慢慢合上了。她伸出手，攀住陸麒陽的肩頭，道：“……我現(xiàn)在就是你的人了。”

    世子不答，只是緩緩揭去了覆在她身上的衣衫。

    帷帳悄然合上，遮住抵死纏綿的兩道人影。窗外細雨不絕，屋內(nèi)卻是一片春暖。

    第62章 言說親事

    午后過了泰半時辰, 日頭西移，雨終于停了。

    滴答一聲響, 是屋檐上的殘水下來，墜入水塘之中。

    陸麒陽支半起了身子, 伸手一撫懷中女子的發(fā)頂，低聲道：“睡著了？”

    沈蘭池扯著錦被一角, 將腦袋埋在他的胸膛里, 細嫩的肌膚上泛著一層薄紅。

    她不說話, 只是輕輕地“唔”了一聲。

    知道她累極了，陸麒陽也不擾她, 只是慢悠悠用手指撫過她的后頸。

    沒一會兒，他問：“悔不悔？無媒無聘，就這樣變作了我的人。若是我居心不良, 明日便將你趕出去, 再娶上十八房美嬌娘，那可怎么辦？”

    沈蘭池勉強撐起了眼皮, 懶懶道：“我一個孤魂野鬼，還管什么三媒六聘呀。死都死過一回了，怕什么?！?/br>
    “那我去娶十八房美嬌娘了?！?/br>
    “你快去娶。”沈蘭池氣定神閑，“你娶來，我看。我就喜歡賞美人，越漂亮越好。最好都是不同款兒的, 環(huán)肥燕瘦、西施褒姒, 各來一位。我叫她們環(huán)著我吹拉彈唱, 豈不是更美？”

    陸麒陽：……

    失策了！

    錦被下的女子還在兀自想象著那美妾環(huán)身的美好日子，聲音都有些飄了：“我瞧見飛仙坊那幾位小娘子，對你頗有那么幾分意思，你不如先做主把她們納進來。到時候她們板牙琵琶，我就在旁聽著，再找個戲娘來唱上一嗓子……”

    “想什么呢！”陸麒陽失笑，道，“我要真敢那樣做，不被你打死，也要先被我娘打死。”

    他這話倒沒說錯，鎮(zhèn)南王妃對女色這事兒一向來看的嚴。據(jù)那張海生說，世子的房間里可是半只母雞都混不進去的。

    沈蘭池也笑了。

    只不過，她的笑聲被自己的臂彎掩著，有些飄飄忽忽的，讓陸麒陽聽不分明。她似乎還說了什么，可待陸麒陽低頭細聽的時候，她卻閉嘴不言了。

    “就算你變心了……”

    就算你變心了，她也不后悔。

    若非愛極了一人，又怎愿孤身赴險入東宮救人，還愿遠赴流放之地，替那人的親眷收尸立碑？

    與愛極了她的人在一塊兒，又為什么要后悔呢？

    她身子倦極了，可卻不大愿意沉沉睡去，只是用小指勾住了世子的世子，口中道：“陸麒陽?！?/br>
    “嗯?！?/br>
    “陸麒陽?！?/br>
    “嗯?！?/br>
    “陸麒陽?！?/br>
    “……做甚么？”

    “無事。我就喊喊世子爺?shù)拇竺Ｐ∨游已?，現(xiàn)在可是一無所有的落魄女，就只有世子爺了。叫喚一聲，看看有沒有飛了、跑了，被別人偷走了，不成么？”

    “成成成?！?/br>
    她抬起眼來，將頭枕得高一些，悄聲問道：“說一說，你是什么時候瞧上你蘭jiejie的。老實點兒，興許jiejie將來還會待你好一點。”

    陸麒陽緊張道：“那如果小爺我不肯不老實交代呢？”

    “打入冷宮。”

    “……”陸麒陽陡然震了一下，然后小聲道，“這有甚么好提的？不過是一樁陳年舊事罷了。你可犯不著為了這事兒不理我。”

    沈蘭池道：“不成。我偏要聽?！?/br>
    陸麒陽見她一副執(zhí)拗樣子，嘆口氣，道：“一群小姑娘里，就數(shù)你生的模樣最俊秀。不歡喜你，難道還歡喜你那個動不動發(fā)脾氣的堂姐么？”

    幼時的一群玩伴里，小女娃娃們都是比較矜貴的。就是被母親帶了來玩耍，那也是要擺著一副小姐的架子，頤指氣使，渾身嬌滴滴的。

    沈蘭池不一樣，她雖在母親面前乖乖巧巧，小小年紀，說話就和她哥哥似的文縐縐的；可在私底下，她卻一點兒都不像一個大家閨秀。男孩子要爬樹，她也爬樹；男孩子要捉蛐蛐，她也捉蛐蛐。在草地里找起蟋蟀來，沈蘭池的眼光遠比小少爺們毒辣。

    沈桐映就完全相反，瞧不起整日在泥地里打滾的鎮(zhèn)南王世子，看見了還要嫌棄一聲“臟兮兮的不要過來”。

    只不過，后來呢，大家都知道這沈蘭池是要做太子妃的人，誰都不敢動歪心思。陸麒陽尤其是個紈绔，自知配不上她這樣的人，便小心翼翼退得更遠。

    “從我小時候就瞧上了，然后惦記了兩輩子，是不是這么一回事？”沈蘭池問。

    “……算，算是吧?！标戺桕柕?。

    “那你說，怎么打開始，你還想把我嫁給太子呢？”沈蘭池方才還帶著笑意，這一刻，表情說變就變，立時有些兇巴巴的了，“我聽得分分明明，你說先提前恭祝我當上皇后娘娘……”

    聽她翻起舊賬，陸麒陽心里咯噔一聲，心知不妙。

    他悶了一會兒，道：“那時我不知道，你也跟我一樣重活了這輩子。我只道你一心想做皇后，自然是看不上我這樣的游手好閑之徒的?！?/br>
    “你明知道陸兆業(yè)跟我有仇，還把我往他身上拱吶？”沈蘭池微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