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用激將法讓我屈服，在生死面前，我的臉皮是很厚的，王瑞嘆道：“你看著像就像吧。”

    “你變了！”韋興賢氣哼哼的拂袖而去，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還不忘瞪了他一眼。

    王瑞是不會中圈套的，聳聳肩，隨他瞪。

    這時候，黃九郎進(jìn)了課堂，韋興賢雖然有意請他，但知道黃九郎對王瑞言聽計從，王瑞不去，黃九郎也不會陪他去蘭若寺冒險，沒有幫手，他只得恨恨作罷，打算回家去再勸勸父親，讓他派衙役去蘭若寺調(diào)查。

    王瑞沒答應(yīng)韋興賢的邀請，是因?yàn)樗袆e的打算。

    想救聶小倩何須入住蘭若寺那么麻煩，因?yàn)槁櫺≠坏墓腔揖吐裨谔m若寺后院一個有烏鴉巢的白楊樹下面。

    《聶小倩》作為王瑞唯一熟悉的故事，預(yù)知的信息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而且姥姥貌似只在晚上出來殺人，大白天她是不出現(xiàn)的，所以明天書院，他去蘭若寺后面將聶小倩的骨灰壇子挖出來帶回家，便能將她給救了。

    什么寧采臣啊，燕赤霞啊，統(tǒng)統(tǒng)用不著。

    但是他預(yù)先知道劇情的關(guān)鍵信息這點(diǎn)，不能叫別人發(fā)現(xiàn)，否則沒法解釋，所以這件事，只能他單干。

    翌日，書院放假，他起了一個大早，只帶了文順，便出了門。

    而這時何云一站在王家大門外，猶豫著要不要進(jìn)去，他趕進(jìn)城里后才發(fā)現(xiàn)主城沒有發(fā)大水，空氣中沒有窮神的窮苦之氣，至于瘟神是不是來了，現(xiàn)在瘟疫沒爆發(fā)，他無法判斷。

    而王家門庭正常，可見府中的主人并沒有遇到意外。

    一腔熱血趕回來的何云一，有些被人潑了冷水的感覺，倒不是王瑞有事就好，只是覺得如果他太平，那么他對他似乎就沒什么意義了，他不禁嘆氣，真是的，自己對他究竟算什么呢？！

    哼，不是什么都不算吧？

    啊，不，算大腿，他喝了迷魂水那會親自說的。

    這時王瑞突然從側(cè)門走了出來，何云一見了，忙隱了身，順便連氣息也隱藏了，上次分別的情景歷歷在目，大咧咧的露面，他舍不下這個臉。

    王瑞與他擦肩而過，因?yàn)榭床坏剿麤]任何反應(yīng)，但何云一的視線卻一直追隨著他，他與上次分別時候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副紈绔公子哥的模樣。

    這時文順匆匆追了出來，亮出一把鐵鍬：“少爺，您看這把行不行？”

    “你覺得行就行，反正到時候是你挖?！蓖跞鹦Φ溃骸吧宪嚢??！?/br>
    何云一疑惑，你不是去書院么，不帶書袋卻帶鐵鍬？是不是又不干正經(jīng)事了？猶豫了下，等王瑞的馬車馳開，他跟了上去。

    就見馬車一路出了城，直接來到了郊外的蘭若寺，何云一更想不通了，他好端端的來這里做什么。

    猛地，何云一看到了門前的大槐樹，不由得一愣，之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地方有這樣一顆妖樹？散發(fā)著滾滾妖氣，怕是害了不少人了。

    他擔(dān)心的看向王瑞，你來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這里很危險？

    不過看王瑞小心謹(jǐn)慎，不時四下張望的模樣，好像也知道這里不太平，那就更奇怪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跟著王瑞和文順一路來到了蘭若寺的后院，這里有成排的白楊樹，就見王瑞一直仰頭看它們的枝頭，看到一顆枝椏上筑有烏鴉巢的楊樹，他對文順道：“挖！”

    文順朝掌心呵氣了兩口氣，握住鐵鍬猛鏟起來，很快鐵鍬碰到了一個硬物。

    “小心點(diǎn)，別打破了。”文順刨出一個罐子，撫去上面的塵土：“這里面是什么??？”

    果然在這里，王瑞得意的笑，知道劇情就是爽：“別問了，快走?！?/br>
    王瑞抱著骨灰罐子上車的時候，大槐樹陰森森的簌簌作響，仿佛在怨恨他們一般。

    待回到自己的臥房，王瑞將丫鬟們打發(fā)了下去，放下窗子和重重垂地的紗幔，讓屋內(nèi)昏暗無光后，他才敲了敲骨灰壇子：“聶小倩，你能聽到嗎？你現(xiàn)在安全了，能出來一見嗎？”

    何云一驚詫，這聶小倩是誰啊，狐貍龍鳥就算了，現(xiàn)在這個是女鬼？你不是很怕鬼的嗎？

    等了片刻，王瑞忽然聽到一聲：“謝謝恩公，您又救了小倩一次，請受小倩一拜?！甭櫺≠灰呀?jīng)現(xiàn)身在了跟前。

    王瑞見到她，心情難受，原來她真的死了啊：“不必拜，快起來?！?/br>
    何云一看看王瑞，又看看這女鬼，他們兩個很熟悉嗎？

    “恩公一定要問，我為何身死出現(xiàn)在這里吧……”聶小倩雙目含淚，哽咽道：“真是不知如何說起。”

    王瑞安慰道：“不要急不要怕，你慢慢想，我一會便派人去叫韋知縣他們，讓你親口訴說冤屈，讓他替你伸張正義?！?/br>
    “……仇我已經(jīng)親手報了，現(xiàn)在的我是害人的惡鬼?！甭櫺≠话@道：“……韋叔叔見到我怕是要責(zé)怪我……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為虎作倀，不僅人間的官吏要怪我，就是去了陰曹地府，閻羅王也不會饒了我?！?/br>
    “不會的，你為父母報仇，天經(jīng)地義，在人間也要稱你一聲女中豪杰，雖然十殿閻羅中有壞的，但也有好的。”王瑞道：“這附近有鬼差的，可能在城隍廟里，等你見過韋知縣他們，我便去城隍廟供點(diǎn)東西，請他們來個鬼差帶你走，你看如何？你這樣飄蕩人間總不是辦法。你去輪回，或許還能跟父母團(tuán)聚?！?/br>
    王瑞能想到的最好的結(jié)局，就是聶小倩重入輪回。

    何云一在一旁聽著，驚奇的看王瑞，好像不在的這段日子，他變得能獨(dú)當(dāng)一面了，面對這女鬼說得頭頭是道。

    “輪回……”聶小倩思忖，確實(shí)輪回才是女鬼該去的地方。

    這時，風(fēng)吹動窗棱，兀自一響，聶小倩心里一驚：“莫不是姥姥追來了？”

    “你別怕，姥姥再厲害她也是一棵樹，樹體不會移動，我已經(jīng)想到收拾他的辦法了。”王瑞自得的笑。

    何云一倒是好奇，你能有什么辦法？

    “瘟神前幾日進(jìn)城了，但是我跟蹤他的時候被發(fā)現(xiàn)了，也不知道他后來向誰播撒了瘟種，所以城里過幾日或者就這兩天，便會爆發(fā)瘟疫，我到時候讓我的狐貍朋友給幾個大人物托夢，就說蘭若寺外的大槐樹的樹枝根莖能防治瘟疫，一旦謠言瘋傳開去，到時候怕是蜂擁而至的人群能將姥姥整根挖出?！?/br>
    對此王瑞是很有自信的，后世尚且瘋狂搶購一些防治疾病的藥物，何況是現(xiàn)在這樣恐慌的氣氛之下。

    姥姥再厲害，面對人民戰(zhàn)爭的汪洋大海也只有挨虐的份兒，數(shù)以千萬計的人群都拿鏟子挖它，不信挖不死它。

    何云一和聶小倩都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尤其是何云一，都說士別三日刮目相待，這才幾天不見，他忽然發(fā)現(xiàn)王瑞好像離開他，活得也不錯。

    難道是以前太依賴他了？如今只能靠自己，反而成長了？

    何云一想，是不是他連給他抱大腿這點(diǎn)最后的價值，都不存在了。

    他郁結(jié)，算了，你自己好好活著吧，不打擾了！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但到了門口，突然又想，來都來了，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反正給他下秘術(shù)也沒損失，開花便折斷，不開的話……不開的話，正好說明他們之間真的沒什么，到時候再走的話，是真的沒牽掛了。

    不多一會，王瑞將聶小倩的骨灰壇子藏好，出了臥房，往書房走去。

    何云一跟在他身后，才一進(jìn)門就將他定住，看著仿佛時間靜止一般的王瑞，何云一想起那個沒完成的吻，慢慢走近他，但在最后一刻，他停住了動作，苦笑的自嘲道，真是的，自己在想什么啊。

    按照玄元子的秘術(shù)，他完成了對他的下咒，只等著七天后看結(jié)果。

    王瑞在能動的一刻，有些莫名，說不出哪里奇怪，搖搖頭，坐在了書桌前，提筆寫東西。

    何云一則“冷眼”看他，還有七天，看看你還能怎么蹦跶。

    第83章 暗中相助

    王瑞給韋興賢寫了一封信, 在信中解釋說他受到了聶小倩的托夢，將她的骨灰壇子從蘭若寺取了回來, 如今這壇子骨灰在自己家中, 而且聶小倩本人也現(xiàn)身了，希望他能來自己家中一趟，共議此事。

    韋興賢接到這封信，真是驚的茶盞都端不住了，即刻趕到王家。

    王瑞見到火急火燎的韋興賢, 淡定的笑道：“不要急不要急，我就叫你們見面?！?/br>
    搬出骨灰壇子，叫聶小倩出來與韋興賢相見了。

    韋興賢膽子是不小, 但“白日見鬼”還是嚇得面如土色，對聶小倩側(cè)目而視了許久, 才敢和她說話。

    聶小倩便見自己的遭遇如實(shí)的告訴了韋興賢，講到如何殺死張虎張豹兩兄弟的時候, 王瑞看得出來她沒有絲毫的后悔。

    韋興賢聽了連聲道：“你做的對！我聽我爹說了玉滿樓案子, 原來是這么回事?！?/br>
    訴說完一切, 韋興賢提出將聶小倩帶回衙門，讓他爹見見她，以此洗脫寧采臣的冤屈。

    聶小倩道：“我也希望跟你回去, 但是不能走正門, 我怕衙門正門的石獅子和匾額，也不能看到韋叔叔的官服和官印?！?/br>
    “這好辦，我會提前跟我爹說的。”韋興賢拍著胸脯保證, 等聶小倩回到骨灰壇子中后，他拍著王瑞的肩膀道：“昨天在書院說的那番話，你別往心里去。就按你說的，等處理完寧采臣的事情，咱們找個日子祭祀城隍，叫他派鬼差將聶小倩帶去轉(zhuǎn)世?！?/br>
    何云一在一旁緊盯著韋興賢那搭在王瑞肩膀上的手，能不能不拍哪里？

    王瑞大度的搖搖頭：“咱們是好朋友，我怎么會和你生氣呢?！?/br>
    送走了韋興賢，王瑞看著天邊的夕陽，滿足的伸了個懶腰：“這一天過的還真充實(shí)呀?！?/br>
    晚上美美的吃了一頓后，為了“繼續(xù)保護(hù)一方太平”，王瑞決定愛護(hù)視力，夜讀什么的就免了，早早漱洗了，坐在床邊正準(zhǔn)備睡了。

    大丫鬟一邊給他放下幔帳一邊叮囑道：“少爺，干凈的褻衣給您放在床頭了?！?/br>
    王瑞唔了聲，拉過被子睡下了。

    何云一自己待著很是無聊，出了門往之前住過的客房走，忽然，他感受了異樣，就見一個丫鬟鬼鬼祟祟的往這邊躡手躡腳的走來。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一個附身的女鬼，想必是打算利用這個丫鬟做不可告人的事。

    怎么，他在這里也敢闖進(jìn)來，真是沒把他放在眼里啊。

    何云一隨手掏出一張紙符朝那丫鬟額頭一甩，她身上的女鬼頃刻換成了一捧粉塵，消散在了夜空，而丫鬟本身則雙眼一翻，暈倒在了地上。

    他從她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才想起，自己不禁隱藏了身形也隱藏了氣息，難怪那女鬼敢闖進(jìn)來，真是活該倒霉。

    何云一在空置的客房內(nèi)打坐了一夜，翌日天一亮，便去找王瑞，進(jìn)了房間內(nèi)，見他正懶洋洋的往起爬，待坐起來后，頭垂著，似乎還在打瞌睡。

    他考慮是否該使點(diǎn)小法術(shù)叫他清醒一下。

    “真是不想去上學(xué)啊，什么時候放假啊”王瑞一邊說一邊動手解中衣的帶子，何云一這才想起他要換衣裳，不禁耳根一熱，方寸大亂的退了出去。

    他不是故意的，真的。

    不多時，丫鬟端著水盆走進(jìn)去，應(yīng)該是給王瑞漱洗，何云一等了又等，才見王瑞出了自己的房門，他便跟著他，盯著他的肩膀看，到底是長在左肩還是長在右肩呢。

    王瑞用過早飯后去了書院，何云一沒跟著，等到下午的時候，王瑞回來了，不光是他自己，還帶著黃九郎。

    “今天晚上咱們盡可能的給城中有話語權(quán)威又能接觸到平民的人托夢，比如管刑名的師爺，文書小吏，捕頭，藥房掌柜的，知名的大夫等等。”

    這些人是人群中的“意見領(lǐng)袖”，一旦他們相信托夢并付諸行動，其他人便會趨之若鶩，爭相效仿，不愁輿論形不成螺旋上升的趨勢。

    黃九郎道：“蘭若寺門口的樹妖吃人，是你親耳聽那個聶小倩說的嗎？那個樹妖非常危險，如果此舉不能將它除掉，我怕她查出是咱們搞的鬼，那樣可就麻煩了?！?/br>
    “相信群眾吧，大家都怕洪水之后鬧瘟疫，只要告訴他們老槐樹能防治瘟疫，肯定把她整根挖掉，絕不會手軟?！?/br>
    黃九郎猜測，王瑞可能是想給那個叫聶小倩的女鬼報仇出氣，或者他想為那些被樹妖吃掉的人討回公道，不管怎么說，他都是好心。

    除掉樹妖，也算是件功德吧，黃九郎道：“放心吧，我一定幫你?！?/br>
    王瑞盡地主之誼請黃九郎吃晚飯。

    “你愛吃甜的，這個給你。”黃九郎很自然的給王瑞夾菜，以前在外吃飯的時候，他就是這么做的，但是這一次，筷子里的菜還沒擱到王瑞碗中，突然筷子滑了一下，菜全掉在了桌上。

    他一愣，這不該是他會出現(xiàn)的錯誤。

    王瑞沒多想，只道：“我自己夾吧?！?/br>
    兩人吃完飯，確定了一份托夢的名單，等到了各家各戶熄燈睡覺的時候，黃九郎便陰魂出竅，往這些人家去了，向他們拖同一個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