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很懂申請?！?/br>
    “有我?guī)湍銜掳牍Ρ?。?/br>
    “我不要你幫忙?！?/br>
    “我認識很多朋友，美利堅也好，德國也罷，我?guī)湍氵x一個最好的教授?！?/br>
    “不用你幫，我反正也不急?！?/br>
    “你不急我急，你出來，我們好好說話?！?/br>
    “我就不出去?！?/br>
    “你不出來我可就進去了?！?/br>
    紅豆像是嚇了一跳，在屋子里清脆地嬌笑了兩聲，仿佛真要躲起來。

    賀云欽只覺心尖仿佛有羽毛掃過，癢得無可忍耐，起身走到門邊，尚未抬手推門，門霍地一開，紅豆已從里面開了門，一會工夫，身上已換了件煙紫色旗袍，手里拿著件外套，耳朵上一對白玉墜子猶自在腮邊晃動不停，不等賀云欽將她拽到懷里，便抬手抵住他的胸膛：“你別亂來，我還要陪女眷，下人很快就來找我了。”

    賀云欽還在等王彼得的電話，本沒誠心亂來，給紅豆這么一說，反倒正經(jīng)想亂來了，攬著她的腰，揚了揚眉道：“要不你先告訴我什么叫‘亂來’，平日我們怎么‘亂來’的，為何下人來敲門我們就不可‘亂來’？”

    紅豆被他一步一步逼到屋內(nèi)，笑得氣都喘不上來：“賀云欽，你怎么這么壞?！?/br>
    賀云欽目光緩緩下移，凝視著她紅滟滟的唇上：“向吾妻求解而已，我怎么就壞了？”

    這時下人在外頭敲門道：“二少爺，王探長的電話?！?/br>
    紅豆推他道：“看吧，叫你亂來?！?/br>
    賀云欽也知王彼得定是查到了不得了的要緊處才會打電話來，不得不放開紅豆，待身體稍稍平復(fù)了，才拉著紅豆出來接電話。

    第65章

    “云欽, 我們才從春鶯里回來。”王彼得語速又急又快, “這些年春鶯里改換門庭, 老人早不剩多少, 顧筠家的老媽子相較之下算住得久的了，據(jù)她說，丙寅年在春鶯里女子中學(xué)自縊的女學(xué)生共有兩個，一個是虞太太的meimei, 另一個只聽說姓丁，這姓丁的女學(xué)生死的時候也才十七八歲，原不住在春鶯里。兩個女學(xué)生死了之后，晚上無人敢去那學(xué)校，可老媽子說，學(xué)校里頭那間教室極邪門，三更半夜的常亮起燈, 有時還會有腳步聲, 當時都傳是鬧鬼，但照我看，會不會當年也有人去查過現(xiàn)場?！?/br>
    賀云欽跟紅豆對了個眼：“這丁姑娘當年住何處, 叫什么名字？查了一下午，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打聽不到么？”

    “還真就沒查到?！蓖醣说脨瀽灥溃拔覀兊酱胡L里女子中學(xué)附近的住戶一家一家問, 都對虞太太meimei的事有印象, 唯獨叫不上后頭那女學(xué)生的名字, 因為這孩子既非學(xué)校里的學(xué)生, 也不住在春鶯里，不知怎么就跑到那學(xué)校上吊了。我打算派人去周圍的學(xué)校再好好打聽打聽，虞先生說他朋友的父親曾做過一段時間法租界的仵作，已經(jīng)找那人問去了。”

    賀云欽抬手看看腕表，四點半了：“我找的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位了，鄧歸莊那邊如何了，如果你們還忙不過來，我這就過去一趟?！?/br>
    王彼得剛給助手打過電話：“已到了，都在鄧歸莊外頭的寓所盯著呢，若是一會鄧歸莊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我再給你打電話?！?/br>
    掛了電話，賀云欽轉(zhuǎn)臉一看，紅豆心事重重地坐在沙發(fā)上，便拉她起來：“在想什么。”

    紅豆隨手披上外套：“我想的問題多半你也覺得奇怪，那女學(xué)生死后難道真有人去查現(xiàn)場，家人還是朋友？”這人既這么執(zhí)著，都過去這些年了，理應(yīng)查出些什么了。

    賀云欽腳步一頓，皺眉道：“還有可能是兇手?！?/br>
    “兇手？”

    他看她一眼：“如果小姨和這位姓丁的女學(xué)生死因都有異，兇手為何要殺害她們，殺人地點為何選在學(xué)校里？兇手殺人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事后當然可能去現(xiàn)場再排查一遍。”

    紅豆猶自思考，賀云欽目光已經(jīng)落到她身上那件大紅色外套上，紅豆失蹤時，身上穿的正是這件衣裳，昨天下人已重新將衣服漿洗過了，早上才送過來。

    “紅豆?！辟R云欽摸摸鼻梁，眼底浮現(xiàn)一抹困惑，“那晚兇手的模樣你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紅豆微訝：“為何這么問？”

    “當時我朋友找到那輛車的時候，雖然你不在車里，但他們在后座發(fā)現(xiàn)了你的外套?！?/br>
    紅豆一怔，藥物作用下，這件事她幾乎沒有印象。

    “被那人襲擊時，你記得這外套是穿在身上還是拿在手上？”

    紅豆回憶道：“原是穿在身上，但因在學(xué)校里找顧筠，我身上出了汗，就把外套脫下來挽在胳膊上——”

    她一頓，當晚下了雨，天氣有點冷。歪頭想了想，篤定點頭道：“被那人追上時，因我掙扎得太厲害，外套掉在了地上。”

    “兇手應(yīng)是不想讓人立即發(fā)現(xiàn)你的行跡，帶你走的時候順手將外套給撿起來了，你再好好想想，你中途醒來的那次，外套在不在身上？”

    紅豆緩緩踱了兩步，試著去回憶當時的情景：“我只記得口渴，想找水喝，腦子里昏昏沉沉的，以為自己在家里，擰開門就出來了?！?/br>
    如今再仔細回想，那扇她誤以為的房門應(yīng)該就是車門。

    “然后我記得有點冷，又冷又渴，滋味難受極了，那外套么——”

    記憶太零碎了，東一片西一片的，極難重組起來。

    想了許久，隱約捕捉到一點模糊的片段，黑暗中，依稀記得耳邊衣料窸窣的聲音。

    她臉色微變，愕然抬臉看著賀云欽道：“那外套好像是蓋在我身上，我起來的時候才滑落下來?！?/br>
    兩人一時都未開口，只覺得疑團百出。

    兇手擄走紅豆而不殺她，勉強可以用不愿濫殺無辜來解釋，可是就算這人再仁慈，總不至于寬厚到關(guān)心一個陌生人的冷熱。

    賀云欽面色復(fù)雜地望著紅豆：“我懷疑兇手不僅是認識你，還對你有種特殊的憐憫之心，而且如果他對你有一定的了解，應(yīng)該知道隨著你記憶力的恢復(fù)，會慢慢想起更多細節(jié)。而這人不會等到你完全想起來那一天，下手的速度也許比我們想的還要快，如果鄧歸莊不是兇手，至少也該是知情人之一?！?/br>
    他臉色微沉：“不行，我得馬上去他寓所一趟。”

    紅豆忙跟上幾步，若家里沒有這些政要的太太，她定會纏著賀云欽一起去，今晚忙于應(yīng)酬，跟著去是萬萬不行了，只得打消念頭，在后頭道：“要是有什么進展，記得給我打個電話?！?/br>
    賀云欽點點頭道：“如果我回來得晚，你別等我，自己早點睡。”

    就在這時候，身后電話鈴?fù)回５仨懥似饋?，因為兩人正滿腹猜疑，那鈴聲于刺耳之外還有種悚然的意味，都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