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治你的人嗎？”

    “嗯?！?/br>
    姒昊睜著眼睛，看向光芒中漂浮的塵埃，他又像似搖了要頭。對(duì)于山川水澤，世間永恒之物，人不過是塵埃般的微渺，像蛋殼似的脆弱。他又怎么可能不懼弓箭，不過是僥幸罷了，照著心口，照著頭射，必死無疑。

    壺沒再理會(huì)姒昊，出小屋，到伙房里盛食物。忙著照顧病人，他晚飯都還沒吃呢。

    小屋里，只剩姒昊一人，他又摸出那條藍(lán)色的發(fā)帶，將它纏在手上。醒來這兩天，他有些懷念落羽丘，有些想念任邑的親友，也有些想念這個(gè)人。

    此次自己傷重，牧正已上報(bào)任邑，姒昊很清楚，過幾天，會(huì)有任邑的人抵達(dá)角山。任嘉和吉華該是著急壞了，不過大抵是會(huì)派吉華過來吧，到時(shí)也好商議，吉華冷靜。

    這次在角山搞出這么大的動(dòng)靜，角山已不能待，姒昊清楚他將再次搬家，動(dòng)身去哪里，他還沒確定。

    此生，很可能，都將再不會(huì)和虞蘇相見，自己是一位有死亡威脅的人，又怎忍去拖他下水。其他尋常之人，都不愿給人添麻煩，帶予他人無妄之災(zāi)，何況是心中所珍愛之人。

    藍(lán)色的發(fā)帶纏繞在指，它光滑柔軟，漂亮，卻沾染幾滴殷紅血跡，真是令人心疼。姒昊想，等自己傷好，能下地行走，便就離開角山吧，若是再見他，只怕是徒增苦惱。

    不過遠(yuǎn)離之前，還是可以途徑虞城，偷偷去看看他。單只是想起他的樣子，心中便生暖意。

    姒昊將發(fā)帶揣入懷中，他閉目想安眠，突然聽到屋外一陣聲響，小屋的門被撞開，一個(gè)人跑了進(jìn)來，腳步聲很響，很急切。姒昊還沒弄清是怎么回事——木塌在角落里，又背向門，他傷重?zé)o力挪動(dòng)身子，一個(gè)溫?zé)岬娜速咳粨湎蛩?，將他抱住，真是緊緊抱住，疼得姒昊咬牙。暗淡油燈下，姒昊低頭看著貼在自己身上的人，他有一頭披散的長發(fā)，穿著一件熟悉的白色上衣。

    姒昊抬起右臂，撫摸他的頭，他將臉貼在自己的肩膀，脖子傳來濕潤、冰冷的觸感，那是他的淚水。姒昊合上眼，心中莫名的平靜，很是欣慰，他啟唇，輕輕喚他名字：“虞蘇……”

    作者有話要說：　導(dǎo)演：你是風(fēng)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

    昊總（皺眉）：將她叉下去！

    第36章 榻前相守

    虞蘇伏在姒昊身上, 雙臂抱緊他, 像他會(huì)逃掉一般, 他雙唇呼出的溫?zé)釟庀ⅲ髟阪﹃荒橆a，臉上流下的冰冷淚水, 濕潤姒昊的脖子。他無聲地哭，而姒昊輕柔地摸他的頭，雖然姒昊傷臂傳來的疼痛, 使得他連呼吸都覺得疼, 他還是沒提示虞蘇放開，這份疼痛, 在此時(shí)看來，根本微不足道。

    “虞蘇……”姒昊再次喚他名字, 他很驚訝他會(huì)出現(xiàn)在角山，他怎么來了。

    虞蘇緩緩放開姒昊, 他坐在榻旁，低垂著頭，他長發(fā)披下, 看不清他臉龐, 但也知他臉上有淚。姒昊把手輕輕攬他，他的手則去牽姒昊的手，兩只手相扣，姒昊感到手心傳來的暖意。疼痛讓姒昊無法側(cè)身去看他，只能將頭偏側(cè), 眼前的虞蘇，耳邊的發(fā)辮用一條細(xì)繩系著，樸實(shí)無華，這讓姒昊想起，他將發(fā)帶給了自己。想為他纏上那條藍(lán)色的發(fā)帶，他佩戴它多么的靈動(dòng)。

    當(dāng)然此時(shí)可不方便，不只是因?yàn)閭矗€有他榻旁出現(xiàn)的數(shù)人，有牧正，有壺，還有邰東?？吹桔|，姒昊便就清楚虞蘇是跟他過來。

    “吉蒿，你怎么受傷，傷哪了？”邰東湊過來詢問，他見姒昊一臉病容，言語里帶著關(guān)切。

    “他被劫匪的箭射中肩膀，箭鏃已經(jīng)取出來，會(huì)好起來?！蹦琳龓椭卮穑聪蜷缴系逆﹃?，還有坐在榻沿的虞蘇，與及兩人牽在一起又松開的手。牧正觀察得很仔細(xì)，在虞蘇奔進(jìn)來抱住姒昊時(shí)，他就覺得有些不對(duì)勁，但是又想虞家這孩子溫雅，重情，大抵還是自己想多了。

    “現(xiàn)下已經(jīng)無事?！辨﹃换氐?，他的話語平和。

    “傷他的可是正在圍捕的弓手？”邰東有點(diǎn)意外，這角山怎會(huì)如此不安全。

    “正是。”牧正應(yīng)道。

    也就在這時(shí)，聽得外頭的人馬喧囂聲，邰東起身，到門口探看，牧正走出屋，說道：“看來事官回來了?！?/br>
    邰東跟了出去，他常經(jīng)過營地，和任銘相識(shí)。

    屋中只剩壺和沉默不語的虞蘇，與及姒昊，壺把虞蘇打量了一下，也出屋去了，他覺得這兩個(gè)小年輕似乎想說點(diǎn)什么話，看他們挺親昵的。

    房門被掩上，屋中寂靜，姒昊的右手摸上虞蘇的手，虞蘇再次將他握住，他抬眼看了姒昊一眼，眉眼帶著憂郁的笑。

    昏暗油燈下，姒昊其實(shí)看不大清楚虞蘇的臉龐，隱隱覺得他笑得很美。兩個(gè)人凝視，還是沒有話語，虞蘇的手掌摩挲姒昊的指尖，他覺得姒昊手指冷，想幫他焐熱，他低語：“蒿，很疼吧?！?/br>
    他的目光落在姒昊蓋在葛被里的左肩，雖然看不見他傷口，但是被箭射傷是極其疼痛的事。他連番受傷，先前才被狼咬，流了那么多血，把衣物都沾染了，令人心疼。

    “不會(huì)很疼?！辨﹃谎哉Z溫柔，不動(dòng)彈時(shí)，左肩的疼痛，他能忍受，能適應(yīng)。

    “剛才，我碰到傷口了嗎？”虞蘇覺得自己太魯莽，一下子就將姒昊抱住，未去想他身上有傷，會(huì)不會(huì)碰觸到。那時(shí)做出的舉止，連虞蘇自己都感到驚訝，他大力推開木屋門，直撲姒昊，未顧忌其他。不知道跟隨來的牧正和姊夫，還有那位醫(yī)者該如何看待自己的舉止。

    “沒事，不疼?！辨﹃蛔旖请y得有一絲笑意，他很少笑。

    虞蘇低頭，有些不好意思，他將姒昊的手拉入被中，用被子蓋好，他輕語：“我去落羽丘找你，還以為你離開了，以為再見不到你……”

    姒昊靜靜聽著，看著虞蘇垂下的頭，他說得很平緩，但聽得出他的憂傷。自己離開之后，落羽丘很荒涼，羊群喚其他牧民來趕走，大黑也給帶來營地，就連衣物餐具也都被拿來營地，難怪虞蘇過去，會(huì)以為自己離開。

    “后來呢？”姒昊想牧正大抵是不肯告知虞蘇他的去向吧，畢竟自己處境特殊，越少與人接觸越好。

    “葭告訴我，你在營地，你受傷了?！庇萏K很感激任葭，她天性純真，藏不住話，即使牧正叮囑她不要說。

    說到“受傷了”三字，虞蘇又去看姒昊的左肩，他不知道他傷成怎樣，但知曉取箭鏃時(shí)，一定痛不欲生。

    “蒿，你一個(gè)人住在落羽丘，遇到劫匪沒人聲援吧，太孤獨(dú)了，那邊真得好荒涼?！彼欢ㄊ芰撕芏嗫?，孤立無援，若是換成自己會(huì)很害怕，單是那種求告無門的絕望，足以將心摧殘。

    姒昊一直在聽虞蘇說話，他沉默了，他隱瞞虞蘇不少事，連一個(gè)真實(shí)的名字，也沒告訴他。

    “虞蘇。”

    “嗯？”

    突然被姒昊喚名字，虞蘇應(yīng)道，他看向姒昊，見他一雙眸子幽深不見底，他的喉頭滑動(dòng)，似要有所言。

    “有些事，我沒有告訴你?！辨﹃坏驼Z。

    “嗯?！庇萏K點(diǎn)頭，他知道姒昊對(duì)他有所隱瞞，姒昊應(yīng)該有自己的難處。

    “蘇，你過來?！辨﹃粏舅€是第一次這么喚，聽起來特別親昵。

    虞蘇挽起一側(cè)的頭發(fā)，低身，將頭貼靠向姒昊，兩人的氣息聚集在一起，虞蘇聽到自己稍快的心跳聲，他們挨得很近，但還不夠，姒昊的聲音很小，于是虞蘇的耳朵幾乎貼上姒昊的唇。

    “蘇，蒿草的蒿不是我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是天空的昊，我叫昊?！辨﹃坏穆曇艉芴拐\，他至少可以把名字告訴他。

    “昊。”虞蘇認(rèn)真念了一遍，他見到姒昊嘴角的笑意，他也微微笑了。

    姒昊仰頭端詳虞蘇的眉眼，他的唇和下巴，還有他垂在自己胸前的發(fā)，姒昊伸手去碰觸，他的手指貼著虞蘇下巴的輪廓，但他沒摸上去，他摸的是虞蘇耳邊的發(fā)辮，還有纏在上面的細(xì)繩。

    虞蘇將頭微微偏側(cè)，他雙手捧住姒昊的手掌，將他的手拉到自己胸口處，貼放著。油燈昏暗，不妨礙虞蘇看出姒昊消瘦的臉龐，還有病虛的樣子。哪怕虞蘇不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為何劫匪要?dú)⑺?，此時(shí)，執(zhí)著他的手，虞蘇心疼又憐憫，哀傷且纏綿。

    姒昊抽出手，撫摸虞蘇的頭，眉眼，臉龐，他摸著很慢。他很欣慰，能再見到他，仿佛是傷重后的獎(jiǎng)勵(lì)，他思念之人，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他感應(yīng)得到，觸摸得到。虞蘇將臉龐輕輕貼靠姒昊的胸脯，他閉上眼，感受他身上的溫?zé)?，和心臟跳動(dòng)的聲音，他也很真實(shí)，他鮮明活著。

    兩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相伴，虞蘇貼靠著姒昊，姒昊唯一能動(dòng)彈的手臂攬著他的背?；璋抵校瑑扇苏l也沒去想，他們這樣是否越矩，與及他們這樣，意味著什么，一切都很自然而然。

    油燈悄悄地燃燒，木門之外，人聲吵雜，在木門之內(nèi)，兩人得心的很安謐，有時(shí)并不需要去說什么，即使是一個(gè)眼神，相互的心思也能感應(yīng)。

    吱呀，木門被推開，虞蘇從姒昊身上抬起頭，看向門口，壺站在那里。因?yàn)檎彰鞑蛔?，屋中昏暗，壺看不清楚他們兩人在做什么。他走進(jìn)屋，瞅眼虞蘇，說道：“你晚上要看護(hù)他嗎？”

    壺會(huì)問出這樣的話，不奇怪，因?yàn)榇藭r(shí)已夜深，其他人都離去，虞蘇還在小屋里陪姒昊。

    “嗯?！庇萏K用力點(diǎn)頭。

    “那也好，我就睡在隔間，夜里要有什么事喊我?！眽卮蛄藗€(gè)哈欠，他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好好睡一覺，樂得有人替代。

    壺小屋的隔壁是間空置的房間，以往用來堆柴草，后成為壺放藥物、器具的地方，那里有榻，比睡地上舒適多了。

    “晚上要是冷，就把炭火燒起來，多留意他體溫?！彪x開前，壺不忘叮囑虞蘇。

    “好。”虞蘇應(yīng)聲，目送壺離去。

    壺走后，虞蘇看火塘的炭火微弱燃燒，他低聲問姒昊：“會(huì)冷嗎？”

    “不會(huì)，若是冷，我和你說?！辨﹃蛔層萏K不必?fù)?dān)心，自從虞蘇出現(xiàn)在屋中，他覺得整個(gè)人狀態(tài)好上許多。先前還會(huì)頭暈疲憊，肩膀陣陣抽痛，沒玩完了，此時(shí)仿佛都治愈了，姒昊將這些已忽略不計(jì)了。

    “昊，我去跟姊夫說一聲?！庇萏K起身，他幫姒昊整整被子，他要留在姒昊這邊照顧他，不只是這一夜。

    姒昊頷首，他心里自然希望有虞蘇相伴，但又覺得并不大妥當(dāng)，還得看邰東意思。

    虞蘇匆匆離去，好一會(huì)兒才回來，他將木門關(guān)牢，朝木塌走去，他臉上帶著笑意，無疑，邰東并未阻攔。

    “我跟姊夫說我留這里照顧你，姊夫說，我可以在這里等他去侖城回來?！庇萏K拿來一張席子，往木榻旁張鋪，這就是他晚上睡覺的地方了。

    聽到虞蘇的話，姒昊默然，他顧慮的不是有些事將瞞不住虞蘇，而是，是否要將他牽連。

    席子鋪好，虞蘇坐在上頭，正好依靠矮榻，他將手臂和頭擱在榻沿，這樣，仿佛就是陪伴著姒昊入眠，兩人挨靠得好近，近在咫尺。

    “昊，你會(huì)渴嗎？”虞蘇見他的唇有些干澀，虞蘇沒有一直盯著唇看，姒昊的唇輪廓很好看，他的五官都很好看。屋中有炊器，畢竟是壺生活的地方，東西還是挺齊備。

    “不渴，你睡吧?！辨﹃粦?yīng)聲，他側(cè)頭看著虞蘇，看他唇角潺湲的笑，看他把臉托在手背上，手掌貼著榻沿，像個(gè)孩子般。

    只是看著他，便覺得心被充溢，得到慰藉，就像一劑奇效的藥，能治愈姒昊的傷痛。姒昊忍不住再次抬起手來，摸了摸虞蘇的頭，他的臉龐?；璋涤蜔糁碌膬扇?，緩緩將臉龐挨近，虞蘇從地上坐起，半個(gè)身子趴向矮榻。

    黑夜的角落，屋外兩只耗子在吱吱打架，屋中的兩人，也許只是碰了下臉頰，不得而知了。

    第37章 照顧

    臨近秋日, 夜里轉(zhuǎn)冷, 虞蘇睡得淺, 感到些許寒意醒來，見火塘的炭火微弱得仿佛要熄滅，他急忙去摸姒昊的手, 他的手蓋在葛被里，有些涼。虞蘇頗自責(zé)，趕緊將堆放在一旁的羊羔皮披在姒昊身上, 他匆匆去升炭火, 拿根竹管往火塘吹風(fēng)，吹得灰頭灰臉, 炭火這才啪啪燒起。虞蘇拍去臉上，身上的碳灰, 走到榻邊守候，姒昊閉目沉睡, 看他睡得挺安然。炭火漸漸旺盛起來，屋中暖和，虞蘇看到姒昊額頭薄薄的汗水, 他拿走蓋在姒昊身上的羊羔皮, 真是又怕他冷，又怕他熱，整顆心都提著，不想看他再受一絲絲苦，增添一絲折磨。

    手指碰觸他憔悴的臉龐, 從發(fā)絲到鼻子，到唇角，他的眉鼻英氣，唇和下巴的輪廓俊美而剛毅，本該還只是個(gè)少年，卻不見絲毫青澀和稚氣。有時(shí)覺得他很親近，對(duì)他非常熟悉，有時(shí)又覺得他有些神秘，不知他從何處來，因何在此。他受傷數(shù)日，發(fā)絲凌亂，虞蘇用手指幫他輕輕梳理。低頭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摸了摸他溫?zé)岬氖直?，虞蘇離開，回到火塘邊燒水。

    這里不似角山，山風(fēng)大，夜晚都是呼嘯的風(fēng)聲，營地的夜晚，出乎意料的安靜，連屋外吵鬧的耗子，似乎都已沉睡，此時(shí)是什么時(shí)候，虞蘇不清楚，直覺離天亮還很早。

    陶鬶的水沸騰，虞蘇抓住陶耳提起，倒在一只陶碗上。這只陶碗，他很熟悉，這是他親手燒制的陶碗，原來姒昊的生活用具，都被拿來營地，難怪落羽丘的小屋，像極了人去樓空。

    等熱水變溫，虞蘇端起碗，打算用一塊小毛絮沾水，濕潤姒昊干燥的唇。小毛絮就放在碗中，還有一個(gè)短小的把柄，可以用手指握住，平日巫醫(yī)應(yīng)該也是這般照看他。此時(shí)，虞蘇對(duì)這位巫醫(yī)滿懷感激。

    虞蘇還未挨近，榻上的姒昊緩緩蘇醒，他睜開眼睛，看到虞蘇捧著碗，朝他走去，虞蘇身后，是火塘燃燒的火堆。姒昊醒來，感到周身暖和，看見在深夜里為他忙碌的虞蘇。

    “怎么醒了？”姒昊問已經(jīng)靠在榻旁的虞蘇。

    “之前炭火燒完，天有些冷。”虞蘇輕語，執(zhí)小勺子盛水，他將小勺子緩緩遞到姒昊唇邊。

    姒昊舔舔因干澀而生硬的唇，張嘴飲下虞蘇遞來的溫水，一勺又一勺，看他穩(wěn)穩(wěn)端著勺子，耐心而細(xì)致，姒昊想這樣的深夜，他不去睡覺，守著火塘，只是為自己燒一口熱水。

    半碗水飲下，姒昊的雙唇潤澤，喉嚨的干渴化解，虞蘇用拇指擦拭他嘴角的水漬，輕輕揩去，微微笑著。闌珊中的少年，模樣溫和秀美，姒昊看著他，溫言：“蘇，去睡吧?！?/br>
    “嗯，昊，你也睡吧?！庇萏K輕語，從姒昊臉上收回手指。

    看虞蘇躺回席上，姒昊將眼睛閉上，他傷痛疲乏，很快就又陷入睡夢(mèng)中。

    夜深寂靜，正直睡眠的好時(shí)候，虞蘇挨著席子，也睡著了，他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他再次醒來，聽到姒昊在榻上的聲響。姒昊從夢(mèng)中醒來，他被傷疼醒，因?yàn)樘弁?，他自然也做了個(gè)痛苦的夢(mèng)，由此在榻上弄出了聲響。

    “昊。”虞蘇趴在木塌上，喚他名字，姒昊睜開眼睛，眼中滿是疲倦。

    “疼得難受嗎？”虞蘇抓住姒昊的手，他伏在姒昊身上，另一只手摸他的臉，安撫著。

    “有些疼痛?！辨﹃荒淌埽难哉Z平靜，眼瞼低垂。該是凌晨了，往時(shí)，也常在這時(shí)候因傷痛而醒來。

    “我去喊人?！庇萏K慌張起身，他知道巫醫(yī)就住在隔壁，也說了夜里有什么事喊他。

    不過虞蘇沒能站起身來，姒昊攥住他的手，緊抓不放，他痛苦說：“你留下?！庇萏K立即坐下，他急得眉眼泛紅，他看到姒昊痛苦的眼神，知道他難受。

    “蘇，你能躺……上來，陪我……”姒昊的言語不流暢，他疼得咬牙。

    “能，我這就爬上去。”

    虞蘇連忙爬上木塌，他將身子側(cè)向，他挨近姒昊，貼著姒昊的右肩，用手臂攬他。虞蘇十分努力，給姒昊一個(gè)擁抱，又不去弄疼他，虞蘇將手放在姒昊胸口，柔聲安撫：“不疼了，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