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她不愿孩子在自己身體里多停留一刻,只想盡快甩掉這個累贅。 隨著她的用力,嬰兒慢慢從產(chǎn)道擠出來,先是肩膀,然后是胳膊、接著是臀…… “哇……”響亮的哭聲在房里響起。 “恭喜恭喜,是個大胖小子!“邢婆子利落地剪了臍帶,把孩子包起來,遞給大孟氏。 大孟氏滿心歡喜,把孩子遞到劉臘梅跟前,沖她說道:“臘梅,快瞧瞧你兒子!” 劉臘梅雙眼緊閉,臉上都是豆大的汗。 還是劉氏首先發(fā)現(xiàn)不對,叫道:“嬸子,你快過來看看我家臘梅!” 邢婆子湊過去一看,劉臘梅身下的血水如泉涌,沒一會兒,床上的席子便被浸透了。 “不好,是血崩!”邢婆子驚道。 劉氏一聽是血崩,嚎啕大哭,剛出生的孩子也跟著哭。 小孟氏心里酸楚不已,沖大孟氏說道:“人命關(guān)天,還是趕緊去請陳郎中吧!” 大孟氏點頭,一面吩咐孟固去請陳郎中,一面將孟康叫進來。 “快,去跟你媳婦說幾句話! 孟康沉浸在做父親的喜悅中,被自己老娘推進屋時,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直到他看到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劉臘梅,這才驚惶起來。 “臘梅,臘梅!”孟康抓著劉臘梅的手,想將人叫醒,然而劉臘梅卻一點兒反應(yīng)都沒有。 邢婆子伸手到劉臘梅鼻子下探了探,見氣息越來越弱,急道:“陳郎中還沒來么?” “已經(jīng)去請了!“大孟氏回道。 邢婆子沒法子,只得拿了一床棉被,墊在劉臘梅身下,又叫小孟氏去熬參湯。 “這黑燈瞎火的,上哪兒去找人參呀?“小孟氏也急。 “我去找!“孟康說著,起身跑了出去。 孟澤帶著魏青松睡得正香,大門被拍得砰砰響,院子里的阿黃聽到動靜,大聲叫了起來。 睡在外屋的張婆子被吵醒了,趕緊去開門。孟澤聽到動靜,也穿了衣服從房里出來。 “澤哥,你家有人參么?我急著要!“孟康徑直問道。 孟澤見他這樣著急,也沒有細問,說道:“你等著,我進屋給你拿!” 孟澤要拿的人參,不是空間里種的新鮮人參,而是魏老太太吃剩下的。 去年有一回,謝老頭給魏老太太看過病,直指魏老太太虛補過度才導(dǎo)致身體不適。所以魏老太太后面就沒再吃補藥,這人參也跟著一塊兒擱置了。 “剛巧還有一根,你拿去用?!泵蠞蓪⒑凶舆f給孟康,末了又問了一句,“你家誰要用這東西?” “是臘梅,她剛給我生了個大胖兒子,自己卻鬧了血崩!“孟康哽咽著說完,拿了人參急忙跑了。 孟澤愣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一件事,連忙追了出去。 “阿康,人參是活血的,臘梅大出血,不能用?。 ?/br> 孟康跑得快,壓根沒聽見后面這話,孟澤只得一路追著到了孟家。 陳郎中已經(jīng)到了,正在屋里給劉臘梅號脈。 “怎樣?“劉氏拿袖子拭淚,輕聲問道。 陳郎中無聲地搖搖頭,劉氏捂著嘴哭。 劉臘梅動彈不得,但眼睛還能看,自然知道陳郎中搖頭代表的意思。 死期將至,劉臘梅先前那滿腔的憤怒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隨之而來的是對死亡的恐懼。 我不要死,我要活著,劉臘梅在心里吶喊著。 可是這身子已經(jīng)軟成了一灘泥,拽著她往下陷。 “臘梅,你撐住,我給你拿人參來了!“孟康在外面喊。 劉臘梅聽到了,心里一喜,眼里迸出光來。 對,吃了人參就好了! 然而,緊接著,一個令她憎惡的聲音響起:“阿康,大出血不能用人參!” 又是他,又是他,劉臘梅心里咒罵著,我不能活,你也別想活! 她的手朝虛空中抓去,這一抓,就用盡了最后一絲氣力。 手伸到半空中,最后重重地落下。 陳郎中摸了摸劉臘梅的脈搏,又探了探鼻息,說了一句,“人已經(jīng)走了,節(jié)哀順變!” “我的兒啊!”劉氏哭嚎起來。 孟康拿著人參沖了進來,似乎不能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 “臘梅,你瞧,我拿了人參來了。你等著,我去給你熬湯,熬了湯,你就好了!” 孟澤知道劉臘梅已經(jīng)去了,倒也沒有再說人參不能用這樣的話。 屋里哭聲震天,大孟氏抱著孩子在屋外,也落了淚。 “我苦命的孫兒啊,連你娘一面都沒見到,一口奶都沒喝著呀!” 那孩子像是聽懂了一樣,也咧開嘴,跟著哭了起來。 第173章 偏見 孟家得了一個大孫子,這原本是一件喜事。但轉(zhuǎn)眼間,劉臘梅血崩而亡,這喜事就成了喪事,而且,還是那種很不吉利的喪事。 按村上老人們的說法,劉臘梅這種屬于橫死。橫死之人怨氣大,加之死前又流干了血,就愈發(fā)顯得怨氣深重。 所以,盡管孟家的喪事辦得很隆重,村上幾乎每家每戶都來了人吊唁,但到了抬棺的時候,就只有劉孟兩家的男人出面,村上其他青壯男子都怕沾染晦氣,不約而同地拒絕了這樁差事。 至于劉臘梅生下的孩子,村上人也有些不待見,覺得這孩子命太硬,剛出生就克死了母親,還不知以后會克到誰。 因此,即便知道大孟氏想給孩子找奶喝,村里有奶的幾個媳婦也各自找了借口拒絕。 最后,還是劉氏憐惜一出生就沒了娘的孫子,把剛生了娃娃的大女兒劉春妮叫了回來,讓大女兒給孫子哺乳,這才算解決了孫子的口糧問題。 村上的議論,孟澤自然是知道的,他對大出血去世的劉臘梅,并沒有什么感情,但對這個小孩子,到真起了幾分憐惜之心。 這一是因為他向來不信克父克母這樣的蠢話,二是因為這孩子的際遇,跟魏霆均當(dāng)初非常相似。 魏氏當(dāng)初生魏霆均,就因為當(dāng)初差點兒丟掉性命,此后一生都視魏霆均為仇寇。要不是魏霆均有父親和祖父及時護著,這人差不多就毀了。 而劉臘梅的孩子,注定要背負這樣的名聲。遠的不說,就連孟康,因為妻子的死,對這個孩子淡淡的,一回都沒有抱過。 孟澤很看不起孟康的這番作為,因此,在孩子滿月的時候,哪怕孟家并沒有辦酒,他還是特意送了一塊五色絲織絳系著的長命鎖。 孟家人沒料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給孩子送禮,自是感激不盡。 劉臘梅的母親劉氏看到孫子脖子。上的鎖,也是一怔。 女兒生產(chǎn)那晚的事,她后來私下有問過孟康。結(jié)果不出所料,女兒正是受了魏家的刺激,才會提前生產(chǎn)。 知道魏家?guī)状际菍④姡疫€是大官,劉氏也震驚得很。 但她畢竟是連孫子都有了的村婦,不像女兒臘梅,從一開始心氣就高,以至于在另嫁他人后得知魏家身份,接受不了這個落差而墜入魔障中。 接受事實是一回事,女兒畢竟受了魏家事情的刺激而死的,劉氏這心里也難免會怨恨。但怨恨歸怨恨,她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冒冒失失去針對孟澤。因為,孟澤如今這身份,是她一個村婦惹不起的。 現(xiàn)在,在兩家都沒有辦酒的情況下,孟澤特地送了一副打著“長命富貴”的銀鎖過來,這讓劉氏感到五味雜陳。 罷了,終于是自己的女兒沒有這個福氣,強求也求不來!劉氏看著圓圓胖胖的孫子,嘆了一口氣。 劉氏心里如何想,孟澤不知情也不關(guān)心。他關(guān)心的是,空間水所蘊含的靈力的來源。 此前,孟澤從未去考慮過這個問題,直到某一天,他習(xí)慣性地拿著葫蘆,準備去溪流的源頭處替王阿嬤取水時,無意中看見一滴綠色水珠從凸起的黑色石塊中墜落,融入澗流中。 孟澤當(dāng)即就想到,溪水的神奇效力可能來自于這種綠色水珠。 只是,這神奇的東西并不好得到。 孟澤連著守了好幾天,仰得脖子都酸了,卻沒再見到過這種水珠出現(xiàn)過。 后來,他想了一個法子,在這塊黑色巖石的下方搭了一個簡易的竹架,架子頂端擱著一個小酒盞。若是綠色水珠能夠再次滴落,酒盞就能接住。 然而,守株待兔從來就不是個好法子,竹架子搭了個把星期,頂端的小酒盞依舊空空如也。 孟澤后來想,他空間中的那座黑色大山直沖云霄,從山上流淌而下的溪流也望不到頭,那么很有可能,能沁出綠色水珠的石頭也不止這一處,不然的話,溪水的效力就沒法維持。 想通了這一點,孟澤也就不著急了。 太高的地方他爬不上去,也不能確定哪塊石頭能沁出水珠,那么就只有守著這處。只要他耐心等,這東西總歸會有的。 因著這個發(fā)現(xiàn),孟澤對山上的石塊也研究了一番。 黑巖一如既往地堅硬,無論用什么工具,都無法將其砸碎,這樣的質(zhì)地,倒是非常適合用來切割玻璃片。 因此,孟澤費了好一番功夫,在巖石的罅隙中尋找,終于掰下幾顆細小的黑巖顆粒。 實驗證明,這的確是極佳的切割玻璃的石材。 切割刀有了,孟澤就把這東西給張茜送去。 張茜如今忙得很,孟澤找她兩三回,能見著一回就算不錯。 銀鏡是一門極有前景和市場潛力的新生意,張茜使出十二分的力氣在做,張老太爺也不顧自個兒上了年紀,豁出勁兒幫著張茜出謀劃策。 因此,孟澤去張家的時候,每次接待他的都是張老夫人。 張老夫人幫不上張老太爺和張茜的忙,一個人住在偌大的屋里也寂寞得很,碰到孟澤上門,總要拉著孟澤說長道短一番,聊的自然是有關(guān)花的話題。 這一次上門,孟澤已經(jīng)做好了同張老太太閑談的準備,沒想到,張茜居然在家。 “如今要見你一面可不容易!“孟澤說笑著,將手里的東西遞了過去。 張茜拿起東西仔細看了一番,很快便猜出這東西多用途。 “切玻璃的? 孟澤點頭,笑道:“已經(jīng)試過了,效果很好!哪怕是手掌心大的玻璃片,也能齊齊整整切下來,不會碎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