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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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干大臣感覺自己要暈過去的時候,上首的皇帝總算發(fā)話了。 “退朝吧。” 說完齊策也不管下面大臣何如,扔下眾臣徑直走了。 武將還好,文官簡直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只怕這一跪,老膝蓋要遭罪許多天了。 梁珩也是有點吃不消了,勉強站起身來。 等前面大臣們一瘸一拐地走了,梁珩才跟在后面出了太極殿,回到了御史臺。 梁珩走得比較快,到了臺院的時候,其他人都還沒有回來。過了沒多會兒,其他御史才陸續(xù)回來。 梁珩笑著一一打過招呼,卻發(fā)現(xiàn)今天好像氣氛不大對,大家好像都陰沉著臉。 梁珩悄悄問身邊的黎丙仁發(fā)生什么事了。 黎丙仁驚訝地睜大眼睛,“梁大人不知道嗎?徐大夫已經(jīng)致仕了?!?/br> 第128章 后來梁珩才知道徐恪是以什么理由致的仕。 徐恪上表曰, 年輕的時候, 雖在父母跟前卻沒有好好盡孝,如今父母已是日薄西山,夙嬰疾病, 已是朝不慮夕。故請辭官,好能在父母終老之前, 能在床前侍奉,盡人子之責。 大齊以孝治天下,這理由, 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拒絕。 當然齊策一開始是不同意的,只是徐恪在御書房前長跪不起, 齊策最后將之叫了進去, 兩人談了良久,出來之時,齊策已經(jīng)準了徐恪的奏請。具體兩人談了什么, 誰也不知道。 ...... 梁珩不大明白為何徐大夫會在正值勁年的時候,就自請辭官致仕了。真的是要侍奉父母嗎?這也有可能。 午后,梁珩邊走邊沉思,不知不覺間, 走到了一間房外。梁珩看著似曾相識的擺設(shè), 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是到了徐大夫曾用的房間外了。 房門沒上鎖, 梁珩猶豫了會兒, 還是推開了門。 秋日的陽光褪去了夏日的毒辣, 從門縫里跳進房間,為有些陰冷空洞的房間,添了幾分暖意。 房里的布置還是和以前一樣,那張書桌上,還是放滿了簿冊,甚至一只青花色茶杯還放在書桌右上側(cè)。 梁珩怔怔地看著那張書桌,好像徐恪依然坐在那后面,看著簿冊,頭也不抬地叫他坐。 “梁御史?” 梁珩似乎又聽到了徐恪叫他,他還是怔怔地。 直到感覺自己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正沉浸在沉思中的梁珩微微一驚,轉(zhuǎn)過頭就見是徐恪正站在他身后。 “徐大夫!” 梁珩沒想到徐恪真的會出現(xiàn)在他面前,頓時激動得難以自抑。 徐恪神色卻很平靜,繞過梁珩,走至書桌后。 梁珩本來感覺自己應(yīng)該是有話想跟徐恪說的,可是真的看到了他,梁珩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徐恪沒有理會他,徑直開始收拾起東西來。 梁珩站在旁邊,想上前幫忙,又不知該幫徐恪收拾什么。 徐恪慢條斯理地整理了簿冊,分開放了好幾堆。 房內(nèi)只有一些書冊的響動,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去了多久,徐恪已經(jīng)將桌上的東西整齊好了,又去整理書架上的。 “徐大夫...需要我?guī)兔幔俊?/br> 梁珩終于擠出一句話。 徐恪停下了動作,看向梁珩,半晌,徐恪搖搖頭,又轉(zhuǎn)過身去收拾東西。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以前對你說的那些話,很多是錯的?!毙煦⊥蝗怀雎暤馈?/br> “啊...啊?”梁珩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徐恪沒理會驚訝之中的梁珩,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打包上。 “新御史大夫應(yīng)該也就這兩天會上任了。”徐恪繼續(xù)道。 梁珩雖然已經(jīng)在御史臺待了三個多月,可是真正和梁珩見面談話的次數(shù),不過兩三次。徐恪所指的話,想必是上次徐恪叫他過來時說的那些,梁珩一直記得,并也會終身記得??涩F(xiàn)在徐恪告訴他,也許那些話都是錯的。 “徐大夫,你不是因為回家盡孝才自請辭官的對嗎?”梁珩問道。 徐恪沉默了會兒,突然說道:“我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跟你說什么了?!?/br> 梁珩更是不解,“徐大夫?” “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御史需要剛正不阿,但是同時,你也會得罪無數(shù)的人,他們隨時準備將你趕下臺,甚至為此會不折手段。坐在御史這位位置上,可能賠上的不止是你自己的身家性命,你家人的,也許你都保護不了。 梁珩聽著徐恪話中深深的無奈和悲涼,心上驟然一震,他一下就想到了家中的妻兒。可能連家人都保護不了嗎? 徐恪很快將東西打包完畢,梁珩想要幫他抱出去,被徐恪謝絕了。 徐恪抱著東西走出了御史臺的大門,除了梁珩,沒有其他人相送。徐恪轉(zhuǎn)身回望了一眼這進出快三十年的御史臺,這一次出來,就再也不會進去了。 梁珩一直送徐恪到了宮門處。 宮門處有徐恪的家丁等候,見徐恪出來,忙小跑上來,將行李接了過去。 兩人皆停了下來。 徐恪轉(zhuǎn)身看向梁珩,這個他準備栽培的年輕人。他還沒來得極教導(dǎo)他什么,甚至也還沒來得及告訴他要懂得官場的復(fù)雜與防備人心的險惡。 梁珩看著徐恪似乎蒼老了很多的面容,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雖然徐恪什么都沒告訴他,又好像已經(jīng)告訴了他全部了。 “梁珩啊。” “您說?!?/br> 徐恪透過宮墻,看向里面巍峨壯麗的宮殿。 “這條路,很艱難??墒堑饶阕哌^了,絕不會后悔?!?/br> 徐恪到底還是走了。 梁珩腦中卻一直回想著徐恪最后說的那句話。 ...... 新任御史大夫并不是御史中丞升上去的,而是原中書省的諫議大夫賀忠。 賀忠也快五十歲了。 賀忠上任的時候十分低調(diào),自己搬著東西就過來了,就用的徐恪原先的房間。 賀忠沒有聲張,兩個御史中丞也當做不知道,并沒有去見賀忠,只是在后來偶遇了賀忠才驚異一句,“您什么時候來的?” 兩個中丞并不怎么待見賀忠,原先徐恪走了,兩人心下還暗自有些高興,這下人御史大夫肯定要在他們之中選了。 沒成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平白被人撿走了本來要落在他么頭上的官職,兩人自是有些不滿。 賀忠以前是諫議大夫,雖說是四品官職,卻沒有什么實權(quán)。為人也極低調(diào),在朝中沒有什么交好的官員。 好不容易才將徐恪擠走,還將皇上惹得勃然大怒,所以在齊策提出擢升賀忠任御史中丞的時候,朝野上下,沒有一句反對之聲。 就在大城小員們正在彈冠相慶的時候,以前從來不顯山不露水的賀忠,讓他們?nèi)即蟪粤艘惑@。 誰能告訴他們?yōu)楹芜@賀忠新官上任三把火,能燒得如此之旺?! 一大批官員遭到彈劾,齊策也極為重視,早朝之上誰一旦被彈劾,立馬會被押下去接受調(diào)查。最要命的是,國庫遺銀的舊事被重提了。 誰能告訴他們,這個賀忠怎么看起來這么像徐恪?更加冷血無情,更加鐵面無私。最重要的事,他以前做諫議大夫的時候,不過是個閑職,沒有絲毫把柄落下。這一時半會想將他扳倒,是難上加難了。 梁珩也曾和這位新任御史大夫面對面碰到過,梁珩行了禮,就像是他和徐恪初次在御史臺見面那般,賀忠微微點頭,冷著臉就過去了。 梁珩并不以為意,這位御史大夫好像對誰都這么冷冰冰的。 可是梁珩后面才發(fā)現(xiàn)他錯了,這位御史大夫就是對他格外冷。梁珩不由困惑,自己以前也沒有見過這位御史大夫啊。梁珩想也許是自己感覺錯了。 “爹!” 梁珩一把抱起朝他跑來的兒子,“娘呢?” “娘去姨姨家了。” 如意的婚期要到了,想來是沈蓁蓁要陪如意去購置東西了。 “那娘不帶著你去?”梁珩笑道。 和暢扁了扁小嘴,頗有些委屈地說:“娘說她們要去辦很重要的事,不是出去玩的,就不帶我了?!?/br> 梁珩抱著兒子走進房里,這會已經(jīng)日落西山了,想來沈蓁蓁也該回來了。 果然沒一會兒,沈蓁蓁就進來了。 梁珩正拿著一本三字經(jīng)教兒子認字。 “為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 和暢也奶聲奶氣地跟著梁珩念著,眼尖地看到了出現(xiàn)在門口的沈蓁蓁。 “娘回來了!” 梁珩順聲看過去,就見沈蓁蓁笑意盈盈地走了進來。 梁珩站起身來,接過沈蓁蓁手里的東西。 “嫁妝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家具什么的就準備床和柜子,今天去定了被面?!鄙蜉栎柽呎f邊在盆里凈著手。 梁珩道:“虧得娘也在呢,不然這些我們都不懂?!?/br> “本來這會兒那邊也該來聘禮了,但是婚事一應(yīng)從簡,聘禮就冬月初八送過來?!?/br> 沈蓁蓁說著打開桌上的包裹,從里面取出米糕,對和暢道:“讓爹帶你去洗洗手?!?/br> 和暢不喜歡吃甜膩膩的糕點,這種不怎么甜的米糕卻是最喜歡。 和暢歡呼了一聲,拉著還在說話的梁珩往木盆邊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