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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無雙在線閱讀 - 第74節(jié)

第74節(jié)

    現(xiàn)在鳳霄給他留了個(gè)懸念,他就非得將這個(gè)懸念破解。

    把喬仙喊來,吩咐她再去查清楚,勞神苦思的崔正使終于愿意乖乖躺下,重新閉眼睡覺。

    一顆鳳霄腦袋,兩顆鳳霄腦袋,三顆……

    崔不去睜開眼,面無表情看著頭頂紗帳。

    他,失眠了。

    真想把鳳霄的腦袋擰下來啊。

    第四卷 博陵醫(yī)案

    第88章

    五月初五,端午時(shí)節(jié)。

    這是隋朝新都,年初剛剛落成,非但路是新的,連許多房屋都透著股剛剛砌成未久的氣息,連帶尋常百姓們,仿佛也隨著遷入這座大興城,而煥發(fā)出嶄新氣象,宛如欣欣向榮,朝陽初升的新朝。

    若有人從城中觀音臺或城樓處往下觀望,便能發(fā)現(xiàn)這座由漢長安城擴(kuò)建的大興城,其規(guī)模風(fēng)格,已與前代舊朝截然不同,非但占地更大,宮城高墻,氣魄更加宏偉,而且城中星羅棋布,街坊集市井然有序,正如后人詩云: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遙認(rèn)微微入朝火,一條星宿五門西。

    黃昏已近晚霞,城中依舊熱鬧,路上行人匆匆,雖有下工趕著回家吃飯的人,亦有換上輕薄新衣,佩戴五色絲囊,手持艾草菖蒲的游船觀渡之客,馬車前后行于大道,風(fēng)動香簾,露出下面錦衣玉袍的高髻玉簪,轔轔轆轆,不約而同都是去往東南。

    東南方向,那里有與新城幾乎同時(shí)落成的曲江,以曲水風(fēng)荷為意,掘坑引水,隔于城外,栽上無數(shù)新蓮,將園中的樓臺水榭,一并裹在蓮香之中。據(jù)說當(dāng)今天子認(rèn)為曲江之“曲”字不祥,尚書左仆射高颎進(jìn)言,將曲江改名為芙蓉園,皇帝欣然納之,此處變成了新都一景。饒是未能獲準(zhǔn)進(jìn)入園林的平民百姓,也能在附近略睹風(fēng)采,踏青游玩。

    不過這些乘坐馬車的貴人們,今日要去的,卻不是芙蓉園,而是離芙蓉園不遠(yuǎn),緊靠曲江的清荔園。

    當(dāng)今天子嫡長女樂平公主,她最心愛的女兒宇文縣主,將在今日舉生辰宴,會八方客。

    關(guān)于樂平公主的來歷,京城基本無人不知,她作為前朝皇后、皇太后,在父親楊堅(jiān)奪位之后變?yōu)楣?,半生?jīng)歷不可謂不傳奇,相比之下,她與前朝皇帝宇文赟所生之女宇文娥英,身份處境就有些尷尬了。

    論血緣,宇文娥英是楊堅(jiān)的外孫女,但她父親的周朝,也是被楊堅(jiān)所奪,楊堅(jiān)一看見她,難免會想到虧欠宇文家的種種,對這個(gè)外孫女也就少了幾分親近。

    不過看在她母親樂平公主的面上,帝后并未薄待宇文娥英,平日宮里的賞賜就沒少過,宇文娥英雖無縣主之名,卻有縣主之實(shí),眾人也都以宇文縣主相稱。

    今日宇文娥英十四歲生辰,恰逢遷入新都,樂平公主決定為她大辦,便選在曲江之畔的清荔園,一時(shí)間,上至宮中帝后賞賜,下至京城公卿子女,年輕貴人,赴宴祝賀的馬車將清荔園圍得水泄不通。

    高瑩攜友顏韻下馬車時(shí),就看見清荔園門口車水馬龍,里面更是人聲鼎沸,二人隨仆從走入園中,發(fā)現(xiàn)園中樹枝、回廊、假山,均掛上花燈,燈形仿若蓮花,搖搖望去,如千萬盞燈高懸飄蕩,雖然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也已足夠令人震撼。

    兩個(gè)小姑娘,一個(gè)是尚書左仆射高颎之女,另外一個(gè)的父親,也是朝中高官顯貴,都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但見狀依舊有些看呆了,連腳步都慢下來。

    顏韻咋舌道:“這得用多少盞燈,才能匯成這燈海盛景?”

    前面引路的仆從聞言笑道:“我家縣主一共命人準(zhǔn)備了九百八十九盞燈,掛滿園中各處,說要辦個(gè)千燈宴,好讓貴客興盡忘返,通宵達(dá)旦舉宴同樂。”

    高瑩不由咦了一聲:“方才我入門時(shí),就聽見琵琶樂聲,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到園中,琵琶聲依舊清晰,而且還是同一首曲子,可按理說,樂聲應(yīng)該無法傳到這么遠(yuǎn)才是?!?/br>
    仆從的語氣帶了一絲驕傲:“您有所不知,這些樂伎是特意訓(xùn)練出來的,她們分布各處,會從宴會開始,一直彈到散宴為止,每彈完一首曲子,便會停下默數(shù)拍子,如此雖相隔甚遠(yuǎn),也能樂聲同步,無論客人走到哪里,都能聽見。”

    高瑩聞言很驚訝:“如此大費(fèi)周章,得是多久才能練出來的?”

    仆從自然答不上來,只是笑。

    高瑩與顏韻面面相覷,都覺得這等規(guī)模,有些過于奢侈了。

    不過天子外孫,公主之女,也輪不到她們來置喙。

    夜宴將開,席間近滿,這等宴會歌舞彈唱,男女混坐,并無過分講究,比起國宴和宮里辦的正宴,要隨意許多,年輕男女們都愛來玩,這也是認(rèn)識新朋友的好地方。

    高瑩和顏韻一眼就看見坐在席間的晉王,晉王雖是皇子,但比外甥女宇文娥英也大不了幾歲,此時(shí)正盤膝而坐,興致勃勃與人交談,渾無半點(diǎn)架子。

    引起她們注意的,是與晉王交談之人。

    對方玄衣束髻,面容俊美,連一雙桃花眼在黃昏明霞中,都漾著似笑非笑的波光。

    頹唐若玉山將傾,郎朗如日月入懷,顏韻一直以為這等形容不過夸大其詞,至親眼所見,才知道世間真有風(fēng)采如此出眾的男人。

    晉王原也算是年輕英俊一表人才,但在此人身旁,卻頓時(shí)黯然失色不少。

    “這是……何人?”

    顏韻怔怔看了好一會兒,袖子被高瑩輕輕扯一下,才回過神來。

    高瑩輕聲道:“不知你是否聽過解劍府之名,此人便是解劍府二府主,鳳霄。”

    顏韻倒抽了口氣,也學(xué)高瑩放輕聲音:“原來是他??!”

    京城顯貴,不同于鄉(xiāng)野凡夫,連帶她們這些女郎,也對解劍府和左月局都有所耳聞,只是這兩個(gè)機(jī)構(gòu)直接向皇帝皇后負(fù)責(zé),職責(zé)在外人看來也顯得神秘莫測,生人莫近。

    鳳霄不像崔不去那樣深居簡出,他也出席過公卿之宴,只不過顏韻一家剛從外地回調(diào)京城,從沒見過鳳霄本人而已。

    高瑩笑道:“鳳郎君姿容出眾,不怪你失態(tài),我初見他時(shí),沒比你好多少,不過使君雖未有婦,卻已有佳人垂青。聽說蘭陵公主對鳳郎君青眼有加,想求天子賜婚?!?/br>
    顏韻少女懷春,的確生出一絲綺念,但一聽見蘭陵公主的名頭,她就立馬歇了自己那份心思。

    “此事當(dāng)真?”

    “我也是聽說的……”

    兩名少女竊竊私語,晉王與鳳霄那頭,談?wù)摰膮s是截然不同的話題。

    晉王的心胸畢竟不是閨中少女,不可能因?yàn)轼P霄比他英俊就心生嫉妒,相反,他對這位天子心腹,還頗為客氣。

    “此番你們不僅智取且末城,還一舉交好西突厥,帶回突厥可汗,功勞匪淺,陛下大悅,正準(zhǔn)備將你們的爵位和食邑都再往上提一等,想必不日便會有旨意,在此我先向鳳侯道賀了。”

    “多謝晉王吉言,當(dāng)日我們在六工城時(shí),偶遇一僧,名為玉秀,后來方知……”

    鳳霄輕聲慢語,將玉秀的身份來歷,如何喬裝改扮,騙過眾人,意圖攪亂西突厥的事娓娓說來。

    此時(shí)距離崔不去鳳霄他們從西域回到京都,已過去半月有余。

    突厥可汗也已經(jīng)在被盛情款待之后,由天子另外委派人選護(hù)送回去,無須鳳霄出馬。

    玉秀的事情,在他跟崔不去陛見時(shí),也已經(jīng)說得一清二楚,照理說,他根本沒有必要再向晉王交代。

    但鳳霄還是親自說了幾句,晉王聽得也很認(rèn)真,沒有絲毫不耐,更未面露憤恨,遷怒鳳霄。

    待他說完,晉王還歉然道:“從前我只知玉秀乃名門大派出身,兼之精通佛理,聰明過人,便將他留在身邊以便垂詢,沒想到他居然還跟云海十三樓那等地方有干系,哎!此事我已向父親母親自陳過錯(cuò),多虧你與崔侯力挽狂瀾,否則,那玉秀還不知會釀成多大的禍端!”

    他語氣真摯,神情誠懇,以示自己絕對不會懷恨在心。

    鳳霄原想試探他是否早就知道玉秀的底細(xì),見狀就知道自己的試探落了空。

    不管晉王是真不知情,還是知情不報(bào),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撇得一干二凈了。

    鳳霄搖著扇子,灑然道:“晉王心胸開闊,鳳某欽服?!?/br>
    晉王笑道:“鳳侯諒解,我便放心了,其實(shí)你不該在這與我說話,還有一個(gè)人,正心心念念等著你來呢。”

    鳳霄訝然:“宇文縣主?我與縣主緣鏘一面,從未說過話?!?/br>
    晉王見他裝糊涂,也就不再多說,手指點(diǎn)點(diǎn)他,失笑道:“陛下想撮合你們,五jiejie也愿意得很,偏偏你不愿意,罷了,這是你們自個(gè)兒的事,我不插手多嘴?!?/br>
    鳳霄嘴角揚(yáng)起,正想說點(diǎn)什么,余光一瞥,卻轉(zhuǎn)了話鋒,語氣也帶了幾分輕快調(diào)笑。

    “今日可真是群賢畢至,竟連平素難得一見的故人也來了!”

    就在鳳霄說出這句話時(shí),坐在不遠(yuǎn)處的高瑩與顏韻,也看見了這位在仆從帶路下的新客人。

    初夏時(shí)節(jié),人人都換上薄衣羅裙,唯獨(dú)此人,高領(lǐng)披風(fēng),如置寒秋。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dú)不同。

    第89章

    崔不去極少出席宴會,不管是王公貴族,還是公卿名流,甚至是朝廷舉辦的國宴,他都極少現(xiàn)身。

    比起鳳霄的高調(diào),他更像是燈下樹間的一個(gè)影子,在不需要的時(shí)候,可以完全隱匿身形,令人感覺不到存在。

    所以別說顏韻,連高瑩都從未見過他。

    他沒有鳳霄那種令人眼前一亮的英俊,也非飄逸出塵的神仙人物,反倒面帶病容,神色寡淡。

    但兩個(gè)小姑娘的視線依舊被牢牢吸引住。

    非關(guān)容貌。

    不止高瑩與顏韻,還有許多目光,都落在崔不去身上。

    他視若無睹,徑自朝席間走來。

    披風(fēng)隨步伐帶起一陣風(fēng),淡淡藥香飄入顏韻鼻子,她忍不住鼓起勇氣出聲。

    “這位郎君,此處還有空位……”

    不待她說完,那頭晉王卻已先一步起身,將人請了過去。

    對崔不去感興趣的人很多,不知他身份的人更多,在看見素來驕傲受寵的晉王,竟客客氣氣朝對方拱手,兩人看似頗為熟絡(luò),好奇之心就燃燒得更旺了。

    顏韻也忍不住問高瑩:“他是誰?”

    高瑩搖搖頭,遲疑道:“我也未見過,也許是某位宗室吧?”

    “他是左月局正使,名為崔不去?!边吷嫌腥私恿怂囊蓡枴?/br>
    二人回頭一看,忙起身行禮。

    “見過宇文縣主!”

    宇文娥英今年不過十三四歲,正是最美好的豆蔻年華,她的身世雖有些曲折,從小到大卻在母親的寵愛和保護(hù)下長大,國仇家恨似乎離她十分遙遠(yuǎn),如同真正的宗室女子那樣,得以無憂無慮成長,臉上藏不住半點(diǎn)城府心機(jī)。

    然而也正是這樣的少女,才不會對楊隋王朝造成什么威脅,皇帝也愿意順從女兒的愿望,經(jīng)常賞賜這個(gè)外孫女。

    “免禮!”

    宇文娥英跟高瑩更熟一些,伸手扶了她,對兩人笑道:“方才我與芳娘她們說話,你們怎么沒去?怪道她們說到處找不見你們,原來是在這里偷看俊俏郎君呢!”

    高瑩笑嘻嘻道:“怎么能叫偷看?借著來為縣主祝壽的時(shí)機(jī),我們自然是要光明正大地看!”

    宇文娥英眨眨眼:“那你們看上誰了?可別說是鳳霄,他已經(jīng)被我五姨看中了,我?guī)筒涣四銈?,若是我二叔……他也已?jīng)有王妃了,以你們的門第,總不至于去做妾,除此之外,說不定我都能幫忙。”

    她說話大膽,連高瑩都有些消受不住,忙道:“都不是,你別亂猜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們只是隨意看看,除了鳳郎君,這里也有許多后起之秀,說不定能讓我找到另一個(gè)擲果盈車的俊郎君呢!”

    顏韻小聲詢問道:“敢問縣主,正與晉王說話的那位郎君,是何來歷?”

    宇文娥英望去,哦了一聲:“那位是崔,崔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