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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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句話令楊云皺起眉頭,第二句話則令楊云愀然色變。 他那只高高抬起的手,也遲遲未落下。 “使君!”武義在后面催促。 “你做了什么?”楊云也知道應該不管不顧把手揮下,將崔不去射成刺猬,但不知怎的,他居然猶豫了。 “使君!”武義急得頓足,他恨不能去掰楊云的手,將那只手掰下來。 “崔不去!”楊云吼道。 崔不去笑了:“你心虛了,楊郡守?!?/br> 野心家是不會心虛的,他們以權力為最終追求,哪怕押上身家性命亦在所不惜,最好的例子就是漢時劉邦,被項羽綁了老父妻兒,以性命相要挾,他還能淡定自若請項羽煮好之后分自己一杯羹。 崔不去起初認為楊云也是這樣的人,他膝下沒有兒女,與續(xù)弦關系不諧,都是為了令自己盡可能減少弱點,免于被人拿捏威脅,但剛剛兩人一打照面,他就知道自己高估了楊云,對方也許不在乎子嗣香火,卻十分愛惜自己。 楊云年過三十,唇上頜下都留了短須,修剪得整整齊齊,便是這樣風云變幻的夜晚,發(fā)髻衣裳也絲毫未亂,容不得些許狼狽。他站的位置也很微妙,左前右前各有一名侍衛(wèi),后面卻沒有人,一旦出事他就可以迅速退入侍衛(wèi)的包圍圈,得以保全性命。 這是一個惜命,且重視儀容之人。 他愛自己,勝過愛其他人,所以有沒有妻兒都不要緊,只要他自己好好的,便可以了。 “楊郡守,我猜你一開始只是想貪污點兒糧食,將糧食變賣為財物,根本沒想到會演變成今日這等局面吧?”崔不去道。 在楊云那只手揮不下去時,他看清了楊云的弱點,于是有了更多的余裕來扭轉成敗。 “只是貪污糧食的話,向陛下好好懺悔,頂多也就是罷官鞭笞而已,但造反就不一樣了,你與云海十三樓合作,殊不知他們也在利用你,一步步將你引至陷阱,讓事情進一步擴大,把你逼上懸崖,不得不被他們牽著鼻子走?!?/br> “殺了他!”武義吼道,“把這病鬼殺了!他全憑一張嘴胡說八道,有什么可怕的!” 他提著刀當先沖上前,刀鋒高高揚起砍向崔不去。 崔不去斷喝:“裴驚蟄!” 幾乎在他聲音響起的同時,裴驚蟄從屋內掠出! 武義的速度比箭矢慢多了,他很快就被掀翻在地,裴驚蟄順勢拿住他,將刀架在他脖子上。 圍墻上的弓箭手本該在武義奔出的那一刻就朝崔不去射箭,但他們沒有。 許多人紛紛回頭望向來處,面露驚訝,陣容已亂。 來時的黑暗處,不知何時亮起點點火光,越來越大,越來越亮,從散亂的點凝聚為一團團火焰,隨之而來是由遠及近的呼喊聲,滾雷一般嚎嘯而至! 那場動靜不遠不近,沒有沖著這里來,但楊云的臉色霎時間蒼白如雪,他知道那股山呼海嘯般的狂潮涌向哪里了! 郡守府! “你連續(xù)兩年以捐糧免稅之策,上瞞朝廷,與大戶勾結分贓,獲利不少,若你肯懸崖勒馬,止步于此,原本不會釀出大禍,但人心不足,今年突發(fā)暴雨,始料不及,朝廷撥下災糧,你卻貪念一起,把災糧也給扣下,令數(shù)萬災民流離失所,許多人走投無路,涌向縣城,差點鬧出民變,正好這時朝廷派出御史巡查,你怕夜長夢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人殺了了事,只是亂民太多,一時殺不完,你只好將一些人關入大牢,等御史一走,再作打算,屆時只當大水一來,百姓來不及逃脫,大多數(shù)被水淹死,被貪墨的災糧也用不著再吐出來了,兩全其美,天下太平?!?/br> 崔不去語速極快,幾句話就將楊云的打算說得明明白白,仿佛親眼所見。 但更令楊云驚駭?shù)氖?,崔不去竟然兵行險著,讓人去把死牢里那些混著災民的囚犯全部放出來,放任他們去沖擊郡守府! 他這邊帶著人來殺崔不去,那邊老巢就被人剿了! 可以想象,那些走投無路的死囚和災民們,在有人放他們出來,登高一呼,甚至跟他們說郡守府有糧食,出了事有御史欽差兜著之后,那些人一定會瘋了似的沖向郡守府,將那里掀了個底朝天,崔不去的人肯定會混在其中,找到他書房里的…… 不遠處的動靜越來越大。 原本縮在家里不敢出來的民眾,有人忍不住偷偷打開窗戶往外窺視。 喧囂四起,喊殺沖天。 楊云甚至聽見其中有刀槍相撞的鏗鏘之聲。 大牢看守的兵器肯定被他們奪了,自己幾乎把人都帶出來了,留守郡守府的只有寥寥數(shù)人,他沒想到崔不去竟然這么狠毒,會用圍魏救趙的法子來破解困境。 郡守府毀了,他藏在郡守府的秘密,也都毀了! 楊云目眥欲裂,雙眼通紅,惡狠狠盯住崔不去的眼神如同望見殺父仇人,不共戴天。 “你知不知道那些災民放出來會有什么后果!整個光遷縣都會因此被毀,崔不去,你為了一己之私,竟要當?shù)満膺w的千古罪人嗎!” 這番顛倒黑白令人發(fā)笑的言辭,他竟說得理直氣壯。 士兵們人心惶惶,交頭接耳,根本沒留意楊云那些冠冕堂皇的話。 不遠處越來越亂,火光驟然從郡守府冒起,很快就升起一股濃煙。 楊云知道不能再這么下去了,哪怕崔不去手里已經(jīng)捏著他的秘密,只要這些人死了,秘密就永遠是秘密。 “弓箭手!給我放——” 箭字沒能說出來,他像一只被扼住喉嚨的公雞,瞪大了眼,瞬間變成啞巴。 一把刀抵在他脖頸上,干脆利落。 周圍驚叫聲四起,以楊云和行兇者為中心,眾人紛紛往后退去。 身著郡守府士兵服飾的人微微抬首,露出盔甲下面的臉。 是關山海。 在城中sao亂的動靜傳來時,楊云周圍的人不知不覺受了影響,原本站在外圍的關山海趁機混上前,大家都擔心亂民占了郡守府時,幾乎無人留意關山海已經(jīng)靜悄悄接近了楊云,站在能夠威脅到他的位置了。 脖頸傳來劇痛,楊云確信對方果真起了殺心,那一瞬間,求生的欲念占據(jù)上風,他大喊出聲:“住手!” 短促的兩個字暴露了他的心思,讓崔不去更加篤定自己做得沒錯。 不怕敵人怕死,就怕敵人不怕死。 崔不去環(huán)顧四周,冷冷道:“放下武器投降,首惡必究,脅從不問!” 周圍士兵被城中sao亂一鬧,禁不住也跟著惶惶起來。 除了楊云的心腹,其余那些人,根本不是楊郡守的死忠。 而楊云的親兵,礙于他被捉住,也不敢輕舉妄動。 站在門口的喬仙,方才晚了一步,沒有搶先擒住武義。 因為崔不去喊的是裴驚蟄的名字,而不是她的。 她也看見本來應該去趙氏茶坊搜查證據(jù)的關山海,卻假扮成郡守府的普通士兵混進來。 在她懵懂茫然的時候,在許多人都以為崔不去這次會束手無策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一步步布下暗棋,完成整盤棋的收官。 這時,容卿終于派上用場。 義正言辭,大聲疾呼,痛斥楊云,保證不追究閑雜人等,一番慷慨激昂之后,弓箭手終于扔下手中武器,接著是外圍的士兵,一層層,最終僅余楊云的親兵圍著他,卻已顯得勢單力薄。 喬仙原以為自己對崔不去的能耐已有足夠認識,但時至此刻,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仍是低估了。 最近幾次,崔不去經(jīng)常與鳳霄合作,鳳二府主高調而張揚地在他身邊出現(xiàn),這使得許多人產(chǎn)生錯覺,認為合作之所以能成功,更多仰賴鳳二的武功,畢竟誰也無法忽視鳳霄的耀眼。 甚至云海十三樓的人,也自然而然將更多注意力放在鳳霄身上,但他們都錯了,崔不去固然不會武功,但病弱也可以成為他的掩護。 楊云意識到自己也小看了敵人時,已經(jīng)晚了。 崔不去似有所覺,他轉過頭,與喬仙四目相對。 “您,是何時派人去攻占縣衙大牢的?”喬仙困難地續(xù)上后半句,“為何不告訴我們?” “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贝薏蝗サ谋砬橛行└呱钅獪y。 沒有人留意到兩名左月衛(wèi)的消失,他們武功平平,又幫不上大忙,只能跑跑腿,三天兩頭不見人影是正常的,連喬仙都沒有在意,但在楊云氣勢洶洶殺過來時,偷襲攻占縣衙大牢,放出死囚災民,那兩人已經(jīng)足矣。 喬仙本該是頭一個得到消息的人,但她卻被蒙在鼓里,淪落到與容卿無異。 想及此,她呼吸一滯,眼睛撞進對方冰雪清明的目光里,頓時如墜冰窖。 “尊使……”您什么都知道了? 崔不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甚至沒再看她一眼,他回過身,披風揚起,手卻決然揮下,為今夜楊云未能繼續(xù)的行動接上一個后續(xù)。 “皇命在此,將楊云親兵全數(shù)拿下!” 不費吹灰之力。 楊云面如死灰,搖搖欲墜,看著自己的親兵胸口中刀,慘叫倒地。 潰敗如惡疾傳染,瞬間令士氣消散,更何況他們效忠的對象還在敵人手里。 眼看大局底定,裴驚蟄將武義五花大綁,又上前協(xié)助關山海收拾楊云,他見崔不去騎上楊云的馬,下令眾人前往郡守府收拾局面,連忙也尋了一匹馬跟上。 “我們去郡守府,一起嗎?”他路過喬仙,彎腰伸手。 喬仙一怔:“尊使沒答應讓我去。” 裴驚蟄奇怪反問:“你是左月局的人,我都能去了,你更不必說吧?!?/br> 喬仙猶豫片刻,沒去搭裴驚蟄的手,她輕身一躍,人就坐在裴驚蟄后面,反客為主抓起韁繩。 “駕!” 裴驚蟄:…… 他頓時覺得自己與喬仙的角色顛倒過來,自己更像被護在懷里的佳人。 喬仙沒留意他的別扭,只見他東張西望,蹙眉道:“你在看什么,別扭來扭去?!?/br> “奇怪,郎君呢?”裴驚蟄在人群中找不到熟悉的蹤影。 在他看來,風云酒肆再怎么難纏,鳳霄都去了大半天了,也該回來了吧? 這一場變故從頭到尾,竟沒有鳳霄的位置。 …… 鳳霄走入風云酒肆時,天色還紫藍相間,掛著晚霞。 酒肆只有一層,還未入門就聞見酒香四溢。 里面人不多,但也不算少,攏共十來個,分三四桌,圍坐閑聊,低聲敘話。 鳳霄的到來并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沒有人朝他望去一眼,大家各聊各的,仿佛鳳霄不曾存在。 鳳霄不高興了,他堂堂風華無雙瀟灑倜儻,自稱天下第二就無人敢稱第一的翩翩佳公子,幾時被人這么忽視過? 他盤膝坐下,拍著桌大聲道:“東家呢?伙計呢?都死光了嗎,上酒!” 也許是他的態(tài)度過于唐突,其他客人終于朝他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