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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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很好奇,兩人一起去順天府的路上就偷偷地問石詠。 石詠原本也只以為自家是石家遠房旁支,沒想到竟然關(guān)系會這么近。如此一想,肯定是當年二叔私娶二嬸,和族里鬧得太狠,這才會和永順胡同徹底斷了往來。 他聽見賈璉問,但因涉及到尊長,只能委婉地說,因為一點兒舊事,與族里鬧翻,就不往來了。 賈璉卻是個熱心的,當下拍著石詠的肩膀,說:“沒事兒,你不過是個小輩。尊長的事兒,也怪不到你頭上來。就算旁人要給你臉子瞧,這不還有我么?” 他們兩人先是跟著忠勇伯府的人去了順天府,在那里看著衙役將“拍花”的拐子收監(jiān)候?qū)?。隨后他們便一道去了位于永順胡同的忠勇伯府。 忠勇伯富達禮早就在伯府里候著。 他聽說榮國府璉二爺是自家恩人,心里很是感激。 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近日因為儲位不穩(wěn)的關(guān)系,忠勇伯府作為太子姻親,幾乎門可羅雀,甚至端午節(jié)的節(jié)禮也少收了好些。京里不少人家顯然對忠勇伯府避之不及。沒想到,這榮府的子侄不僅救了小兒子,而且還親自上門拜會。 “什么?榮府璉二爺還帶了個咱們家的堂侄兒?” 輪到富達禮吃驚了。 第15章 忠勇伯府就坐落在四九城中永順胡同的盡頭。京中百姓,直到現(xiàn)在還經(jīng)常管永順胡同叫做“石家胡同”,就是因為忠勇伯府的主人原本姓“石”。 當今太子妃的父親,“福州將軍”石文炳過世之后,石家長子富達禮蒙恩襲爵,沒有降等,依舊是三等伯,此外還任著正白旗都統(tǒng)。除了太子妃瓜爾佳氏之外,石文炳還有一女嫁與裕親王保泰做了繼福晉。石家一門,出了兩位王妃,也算是榮耀了。 石詠隨著眾人,一拐進永順胡同,便見胡同兩旁一水兒砌的青磚墻,胡同里很是干凈,可也透著點兒清冷。走不多時,路過一扇院門,突聽院墻里一片喧鬧,盡是孩童與少年人嬉笑打鬧的聲音。石詠就猜到石家族學,大概就是在這個位置。 他聽見身旁賈璉笑著與石安攀談:“說實話,族學都是這么熱鬧的,我們府里,也是一樣……” 石安登時干笑兩聲,覺得賈璉還真是會說話。 其實石家的嫡系子弟,像訥蘇的那些兄長們,有些被點了皇子伴讀的,那是沒辦法,去了上書房念書。其余的大多是專門聘了飽學的師父一對一教導(dǎo)。而族學里則是旁支子弟居多,在這族學里哪里是來讀書的,不過混幾天,稍許識幾個字,反正成丁以后就去求一求正白旗都統(tǒng),去做個旗兵,掙點兒祿米,一樣過日子。 待進了忠勇伯府大門,穿過寬闊的前庭,石詠倒也沒覺得這伯府有什么特別的。后世他連皇宮內(nèi)院這種地方都逛熟了,這座三等伯府,固然與他在紅線胡同的小院子天差地別,可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石安等人卻見石詠的態(tài)度坦然而大方,不僅目不斜視,甚至一點兒好奇的表情都不露,都暗暗稱奇,覺得他這副態(tài)度與他那一身式樣簡單的布衣頗為不符。賈璉則沖石詠一笑,目露贊許。 兩人在外書房見到了富達禮。 石詠覺得,富達禮對待賈璉,禮數(shù)非常周到,謝了又謝,言談間又十分溫和,似乎是將賈璉當自家子侄看待的。石詠琢磨了好一陣才想明白:賈家原本是正白旗包衣,后來蒙恩抬了旗籍,也還是在正白旗,而歷代正白旗都統(tǒng)都是石家人,兩家自然互有來往。 而富達禮對待石詠,則似乎在嚴厲之中帶著疏遠。 他只問了幾句石詠家中寡母舒舒覺羅氏和弟弟石喻的近況,就住了口。二嬸王氏的情形,富達禮一字未提,似乎世上根本沒這個人,喻哥兒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 “詠哥兒,今天得謝謝你幫著璉二爺救了訥蘇?!?/br> 賈璉在一旁瞪眼:明明是石詠先想起要救人的。 石詠卻偷偷給他是個眼色,搖搖頭。 他對這位大伯父沒有抱多高的期望:十多年不聞不問,只是因為今天他救下訥蘇的事兒,石家這兩支的關(guān)系就能馬上改觀嗎? 賈璉卻還有點兒不忿,開口道:“都統(tǒng)大人,不是我多事,我今天去過紅線胡同,見過石兄弟家里的情形。說起來這孤兒寡母的,生計也甚是艱難……” “生計艱難?”賈璉說到這兒,富達禮竟開口將他的話打斷了,“其實人活在世上,哪里就有活得不艱難的?” 說著富達禮轉(zhuǎn)向石詠:“詠哥兒這也成丁了吧!你父親當初挺以你為傲的,他盼著你能撐起自家,你便不要辜負他的厚望才是?!?/br> 石詠聽見富達禮提起先父,趕緊垂首應(yīng)了,一偏頭,見到賈璉臉上一片忿忿不平的神色。 少時賈璉與石詠并肩,走出忠勇伯府的外書房。賈璉小聲問:“你們兩支祖上究竟是什么矛盾,關(guān)系竟僵成這樣?!?/br> 石詠心里明知是因為二叔私娶漢女之事,可是到了這當兒,他也不禁暗暗納罕:真的……就只是因為二嬸的事嗎? 他不由得回頭望望,見到富達禮坐在外書房里,似乎也在朝他這邊默默張望。 兩人由管事石安送出去,穿過伯府前庭的時候,剛巧遇見一名三十來歲的漢子,賈璉認得,當下打招呼:“慶德世叔!” 這人正是石詠的二伯父慶德,早先曾聽富達禮說起過。只見慶德一路小跑過來,沖賈璉連聲說:“不敢當不敢當!璉二爺可好?” 他的態(tài)度,與大伯父富達禮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待人太親切太熱絡(luò)了。只見慶德轉(zhuǎn)過臉就盯著石詠的面孔,贊道:“這是詠哥兒吧!” 他口中“嘖嘖”兩聲,說:“簡直和五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br> 石老爹石宏文在族里排行老五。 慶德說著,也伸手拍拍石詠的肩膀,笑著說:“今兒你的‘義舉’我剛聽說了。誰想得到竟是你救了訥蘇?果然見這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多到永順胡同來走動!” 石詠假作木訥,“嗯嗯”地應(yīng)了。慶德又湊近了石詠耳邊,小聲說:“怎么,是你大伯讓你吃排揎了么?且別管他,有什么事兒,來找二伯,包在二伯身上?!?/br> 石詠望著這位二伯,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這天石詠經(jīng)歷了不少事兒,卻因為“一念之差”,沒有帶著寶鏡去解悶,本來想著回去要被寶鏡埋怨的。 豈料寶鏡卻沒說什么,只是讓他將今天發(fā)生的事兒一樁一樁地講來,不要遺漏。 石詠一面講,寶鏡一面聽得津津有味。 待聽見賈璉允諾不將石家扇子的事兒外傳,寶鏡當即冷笑道:“那冷子興二話不說就將你賣了,如今只是換做個國公府的尋常子弟,你便這么相信他?” 石詠心想:今天經(jīng)過這么多事兒,他確實是對賈璉存了一份信任。賈璉這人,比那表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的冷子興之流,可要強多了。 聽見石詠說起他被人誤會是“拐子”的時候想法兒為自己澄清,寶鏡點頭,說:“你做得不錯。遇事冷靜機變,是極要緊的品格。這幾日里,你多少是有些進益的。” 這一句肯定簡直令石詠心花怒放,開心一陣,才反應(yīng)過來:武皇用人之術(shù),爐火純青,能令那么多名臣都俯首帖耳,這會兒用在他石詠身上,簡直是在用牛刀殺雞呢。 待再說到順天府和忠勇伯府里的見聞,寶鏡聽石詠形容了他兩位伯父天差地別的態(tài)度,倒沒有輕易下結(jié)論,反而嘖嘖地贊道:“有意思,有意思!” “這真是個絕好的例子!” 寶鏡笑道:“這世間最有趣的事,便是四個字——‘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看著是好人,卻未必會對你好;有些人看著刻薄,卻可能是真性情之人……” 石詠:原來這是四個字啊…… “你那位二伯,言語固然動人,可有任何實際的表示么?有否定下日子,帶你去拜見親長?眼看端午將至,又無過問你家過節(jié)的打算?口頭便宜,人人會給,你明白么?” 石詠連連點頭:“明白!” 他本就覺得二伯父慶德不大靠譜。 “而你那位大伯,哼哼,也有些欲蓋彌彰……我且問你,石家族里,近來是否遇到什么難題或是危機?” 石詠覺得腦海中陡然靈光一現(xiàn):原來竟是這樣。 武皇的意思,富達禮故意疏遠石詠,其實是在眼下的情勢下,有保全石詠的用意。真的是這樣嗎? 如此又過了兩天,隔日就是端午了,天氣熱了起來。石詠帶著喻哥兒,上午念了幾頁書,又習了字。下午天氣炎熱,兩人就支了個竹椅,在院兒里一棵槐樹下午睡。 石詠正迷迷糊糊地要睡著,忽聽外頭有人拍門,問:“請問這里是石家么?” 前有冷子興,后有賈璉,為了他家扇子而來的人們到此都是這么一句。石詠簡直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沖到門口,一拉門就想訓斥—— “石小哥!” 外頭站著“松竹齋”的掌柜楊鏡鋅,手中正拿了一方帕子,不停地擦汗。 “快,快隨我來!” 石詠趕緊問什么事。 “那對碗的主人……那對碗的主人要見你!”楊掌柜擦著汗說,“你家真是難找啊!” 石詠一想:那對碗…… 他不敢怠慢,趕緊轉(zhuǎn)身,去換了一身齊整的衣衫,這才掩了自家小院的院門,隨楊掌柜走出紅線胡同。 楊掌柜也不多說什么,直接問:“能騎馬么?” 石詠點點頭:“能!” 在現(xiàn)代的時候他很喜歡去壩上草原,在那里學過騎馬。只不過在這個時空里騎著,石詠莫名有點兒無照駕駛的感覺。 好在楊掌柜帶著他,與數(shù)名隨從模樣的人一起騎馬北去,很快進了四九城,所以大家的速度都不快。 石詠輕輕提著馬韁,跟著旁人,穿行在陌生的街道中,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報時的鼓聲與鐘聲。這稍許勾起了石詠對于現(xiàn)世的記憶。 他看看前面馬匹前行的方向,再瞅一眼從身旁一閃而過的國子監(jiān)牌樓,眼望著越來越近的一座宏大宅院。他心里清楚,自己正離雍和宮越來越近。 第16章 石詠望著面前這座規(guī)制宏大的親王府第,心中難免震撼。雍親王府氣勢恢宏,正門廣五間,金光燦燦的門釘縱九橫七,釘于朱門之上;門前一對高大石獅,威嚴矗立;正門墻頂碧綠的琉璃瓦則在初夏耀眼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然而石詠記憶中后世那座永遠香煙繚繞的喇嘛廟,卻并未就此模糊遠去。他曾經(jīng)在后世的雍和宮參與過修復(fù)工作,對這里熟悉無比。此刻無數(shù)細節(jié)瞬時涌上心頭,與眼前的景象一一對照,一下子令他幾乎辨不清什么是真實,什么是夢境。石詠便整個兒看呆了。 楊掌柜在一旁看著石詠這樣,忍不住心里暗笑,以為這石詠畢竟年輕,手上的活計再巧妙,見過的世面到底有限。他一扯石詠的衣袖,兩人一道,先在門房等候通傳,隨后有人引著,楊鏡鋅在前,石詠在后,兩人沿廊廡入內(nèi),穿過一進院子,來到一座翼樓跟前。前來接引的人就先退下去了,楊鏡鋅與石詠就只屏聲靜氣地在翼樓門口候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里面出來人請楊石兩人進去。石詠不敢明目張膽地東張西望,只能用余光瞅瞅,見這翼樓里陳設(shè)簡單,有案有架,架上磊著滿滿的書本子,看著是個外書房模樣。除了陳設(shè)以外,這書房里還隱隱約約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叫人聞了,心里的燥氣漸漸去了不少。 跨門檻進了內(nèi)室,楊鏡鋅先翻下衣袖,給立在室中的人打了個千兒。他余光一瞟石詠,眼角登時一跳——石詠在他斜后方,竟然雙手抱拳高拱,打算作個揖。 楊鏡鋅登時就慌了。 他萬萬沒想到石詠竟然于禮節(jié)之上一竅不通,趕緊往身后丟了個眼色。石詠瞥瞥他,這才有樣學樣地屈了右膝,垂手躬身,口中含含糊糊地跟著道了一句:“請王爺大安?!?/br> 對面的人登時冷哼了一聲。 天氣原本就熱,楊鏡鋅這一嚇,更是急出了一頭的汗——要知道,對面可是出了名的冷面王,為人冷面冷心,于禮數(shù)上又是極為端嚴挑剔的。 對楊掌柜而言,石詠是他帶來的人,雖說不過是個籍籍無名的小子,雍親王不喜便罷了,可萬一遷怒到他楊鏡鋅的頭上就大事不妙了。 而對石詠而言,他行這個“打千”禮下去,多少也經(jīng)歷了一番心理活動——作揖是自然而然的頭一反應(yīng),畢竟人與人之間平等相待的觀念早已滲入他的血液;而改行“打千”禮則是對歷史與人生的妥協(xié),石詠只在心里默念:看在您年紀比較大的份兒上…… 雍親王胤g,今年剛滿三十五歲。 他還從未見過石詠這樣呆氣橫溢的少年,來到自己面前,竟然雙手一拱,打算作個揖。 若依胤g的脾氣,豈有不吹胡子瞪眼的? 可再一想,石詠于雍親王府,既非奴役,又非客卿,石詠身上又沒有官職品級,是個普通旗人少年?!按蚯А倍Y原本是下對上、仆對主的請安禮節(jié),石詠唯一可以論起錯處的,就是他年紀小些,又是個草民—— 可既然是個年紀輕輕的小人物,又……有什么好計較的? 想到這里,胤g當即收了怒氣,語氣里不帶半點情緒:“你是石宏武的侄子?” 石詠見提及家里尊長,當即恭恭敬敬地低著頭,雙手垂在身體兩側(cè),點頭應(yīng)“是”。 胤g便覺舒服了點兒,點著頭說:“你們這一家子,亮工曾經(jīng)向本王提起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