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佟浩越抱著冬冬轉(zhuǎn)過身,四目相對,至少五秒,兩人都沒說話。 佟浩越眉一緊,先開口:“又生病了?” 蕭瀟的心一抽,趕緊搖頭:“沒有。佟先生,您回來了?!笔撬哪樕珣K白嗎?為何他皺眉的表情會令她有點不安,只一眼,他已看出她精神不佳嗎?他的關(guān)心太多,她無力承受。 佟浩越定定望著她,未說話。 蕭瀟別開眼,向冬冬伸出手,“冬冬,下來,大伯剛回來,很累的?!?/br> 佟浩越望著她的臉,他沒說,她也知道他剛下飛機(jī),至少她的眼里有過他。他將冬冬往她懷里送,她雙手接過,兩人身體不覺靠近,很近,只一瞬間又離開。那一瞬,在佟浩越心里留下一絲依戀,他好想她退開的動作能慢點,靠近的瞬間,他清晰地看到她眼里的疲憊,這幾天她怎么了?為什么會這么無精打采?眼神柔弱得令人心疼,他空下來的手差一點就撫上她的雙眼,慶幸他握緊拳,才沒作出令兩人尷尬的動作??墒茄凵竦年P(guān)切卻根本遮不住,他的目光無法從她的臉上移開。 蕭瀟摟過冬冬,抬眼正對上佟浩越關(guān)切的雙眼,如此飽含關(guān)心的眼神,暖得蕭瀟也怔住了。 佟浩越半惱半羞地皺起眉:“今天怎么來晚了?”突然一句怪責(zé),將兩人之間的暖流一下沖淡,蕭瀟輕笑,垂下眼,“有點事耽誤了?!彼欢ㄊ腔糜X了,哪來的溫暖,明明是責(zé)怪,她為自己居然為他眼中的暖意沉醉而羞愧。一定是她剛才太需要溫暖,才會看到一點亮光就當(dāng)成陽光,自作多情! 佟浩越望著她低垂的雙眼,心里暗罵,難得她眼中流露出別樣的感動,他卻怕被她看出他有多擔(dān)心她而故意冷漠。你在干什么! 蕭瀟摟著冬冬向佟浩越告別,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佟浩越連忙叫住她,“蕭瀟,我送你們回去?!痹挍_出口,他才發(fā)現(xiàn),第一次喚她的名字居然如此自然,仿佛在心底默念了無數(shù)遍,心中即感動又竊喜。 蕭瀟微笑搖頭:“不用了,謝謝。” 佟浩越堅持:“別客氣,我也想和冬冬再呆一會兒?!?/br> 冬冬也跟著說好,幫著央求mama。 蕭瀟無力抗拒,只好跟著佟浩越上車。 一路上,蕭瀟話很少,只聽著佟浩越一直在陪冬冬聊天,偶爾問到她,她才簡單回應(yīng)一句。 佟浩越透過后視鏡,明顯感受到蕭瀟精神狀態(tài)非常不好。 送到樓下,佟浩越目送他們上樓后,回頭對魏正鋒說,“查一下,連蕭瀟遇到什么困難?” 魏正鋒明白地點點頭,佟先生眼中的擔(dān)心是他許久未見過的。連小姐,你的憂愁直接影響到佟先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蕭瀟,你只是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 第15章 第十五章 賣房 晚上,連父看到連蕭瀟躲在陽臺偷偷翻看存折本,悄悄把陽臺門掩上,走近她身邊:“瀟兒,還差多少?” 蕭瀟還想將存折本藏身后,一看父親的眼神,也知道藏也沒用,只能輕搖頭,“還差七萬?!?/br> 連父一聽臉色頓時變得凝重,七萬,這對于他們家來說,真的是不小的一筆錢。 蕭瀟內(nèi)疚地趕緊摟著父親的肩膀,“爸,您別擔(dān)心,我有辦法?!?/br> 連父重重嘆口氣,“別騙我,你要有辦法,就不會這個表情了?!?/br> “爸……”蕭瀟欲言又止,是啊,父親是明白人,一眼就把她看穿了。 連父輕拍她的肩,“沒事,老屋一直都有人來問我價,我只是沒答理,聽說至少也能賣個十萬?!?/br> 蕭瀟驚詫地低叫:“爸!”父親居然想把老屋賣了,如果把它賣了,以后父母住哪兒?和她一起租房住嗎?不行,這可是父母養(yǎng)老的房子啊。 “爸,那房子不能賣?!笔挒t緊抓住父親的手,手中父親干枯細(xì)瘦的手指,刺得她心里好痛,父母都這么老了,她怎么再讓他們居無定所,不可以的。 連父卻很淡定,示意她別太大聲,小心讓屋內(nèi)的母親聽到。 “瀟兒,活到這把年紀(jì),還有什么看不透的?人死了就那一捧土,留這大的地方干嗎?活著才最重要,只要能跟你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多活幾年,我們住哪兒不都是一樣的嗎?就是可惜,不能給冬冬留點什么。” “爸!”蕭瀟望著父親,眼中慢慢濕潤,父母已經(jīng)為她倆姐妹cao了一輩子的心,晚年本該她們孝順,她卻沒能讓父母衣食無憂,還要在生病的時候,自己想辦法治病。她真的好內(nèi)疚,是她太沒用了。 連父摸著她的頭,安慰她:“別自責(zé),你已經(jīng)很努力了,一個人把冬冬帶大,我們都知道,不容易?!?/br> 蕭瀟心酸地?fù)е赣H,將淚深埋進(jìn)父親肩頭,哽咽地說:“也許,還有別的辦法?!痹俅蟮睦щy,她都可以獨自堅強(qiáng)面對,但親人理解的眼神,卻是她難以抵擋的硬傷,她不想哭,眼淚卻不聽話地狂涌而出。爸,我多想讓你和mama簡單快樂地過每一天,如果可以,我恨不得這病生我身上,對不起,爸。 連父拍著蕭瀟的背,“就這樣辦,房子能比你媽重要嗎?” 蕭瀟知道現(xiàn)在除了這個辦法,他們別無他法。他們本來就沒多少親戚,有的境況比他們還差,沒用的。 蕭瀟只好同意,還承諾將來一定努力賺錢給他們再買套房子。連父笑了笑,沒反對。 這一晚,蕭瀟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無眠到天明,雖然賣房的決定已經(jīng)下了,可一想到父母住了一輩子的房子就要賣掉,她心里就難受得揪著生痛。生活有時就像巨大的機(jī)器,無聲地碾過你,讓你筋骨盡碎,你卻還得硬生生地咬著牙吞下所有的痛楚,含著淚品味痛過后的領(lǐng)悟。天亮了,太陽照常升起,生活的齒輪依舊向前轉(zhuǎn)動,如果你倒下,它會繼續(xù)碾壓你,直至你消失。可是你熬過了今夜,熬過了明夜,再痛你依然站得起來,并且有可能跑到生活前面,那個巨大的齒輪就會被你拋在身后,痛苦也就慢慢成為你成長的烙印。 她是很痛,但母親身上的痛,從沒叫過,父親心疼母親的心痛,也從沒喚過,她有什么資格叫痛。生活,咬咬牙,就過去了。 蕭瀟將淚逼回去,一用勁起身下床,回身望著床上安睡的冬冬,對啊,她還有冬冬,無論遇到什么,她都不能忘記冬冬,為了冬冬,她都會好好活著。任何得失都只是暫時的,只要他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房子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蕭瀟先給一家人做好早餐,再把冬冬送到幼兒園,就在外面拿著父親跟的電話給房屋中介打電話說要賣房。 中介一聽是熟人,高興地連聲說很多人想找他們家這戶型,房子好脫手。蕭瀟故意把價格抬高了些,中介說先問問買家的意思,再聯(lián)系她。 蕭瀟像往常一樣,買了菜回家,父親看她表情正常,也沒多說,母親更是沒看出她有任何異常。 庭旭倒是打來電話,問她錢準(zhǔn)備得如何?蕭瀟說已經(jīng)借到了,庭旭問她如何湊到的,她不想讓庭旭再為了她和家人起沖突,只好瞞著他賣房的事,說是父親找親戚借的。庭旭連忙說找親戚借什么,他這有呢。蕭瀟聽得出他在硬撐,昨天他大姐那樣一鬧,指不定張家上上下下早把庭旭卡得半滴水都沒得喝的,他怎么還能幫她。她懂的,她不要他這么為難。她安慰庭旭,說父親之前幫過這親戚,所以這時找他們借錢,都很爽快答應(yīng),已經(jīng)解決了。 庭旭半信半疑地問,真的解決了嗎?蕭瀟堅定地說,真的。庭旭這才微微舒口氣說,解決了就好,要不然他這個準(zhǔn)女婿也太沒用了。蕭瀟心里暗說,這不是誰有用沒用的問題,誰都有誰的難處,庭旭家里人也有,她理解。 庭旭說晚上過來陪老人家吃飯,蕭瀟沒阻止,她知道他心里愧疚,她只能在心底默念,庭旭,對不起,下次如果我再遇到難題,我一定找你幫忙。 因為蕭瀟著急要錢,她私下給中介加了錢,讓他一定幫她賣個好價錢。中介也還地道,很快就給她回復(fù)。掛牌第三天,房子就敲定了買家,買家看完房子和房子手續(xù)后,說沒問題。蕭瀟和父親小心翼翼地瞞著母親,悄悄跟中介跑前跑后,終于把房子過戶的事辦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