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因為送衣服事件，賀征被顧澄暉丟去了非洲勘查項目。蘇沐一直覺得，這件事情上，有點對不住賀征，所以忽然碰上賀特助，蘇沐有點尷尬，只禮貌的點頭。

    賀征來找顧澄暉，泄露時光方案的人找到了。

    蘇沐微訝，便聽到顧澄暉吐出幾個字；“姜伊婷？”

    賀征點頭。

    就在昨天，蒙豐居然再度搶先曝出了第二波宣傳片花。雖然內(nèi)容是實地拍攝的，但卻幾乎采用了和今安這次一樣的后期制作手法，這就十分耐人尋味了。

    “時光流轉(zhuǎn)”是之前時光團隊為這次拍攝特別提出的一個后期制作概念，即將其中的部分片段倒播，通過反向呈現(xiàn)來描繪海洋生物的靈動與唯美。

    兩次都撞車，便絕對不是巧合了。

    每晚在三棟106開會的人屈指可數(shù)，內(nèi)容必然就是從這些人身上泄露出去的。范圍，小之又小。

    ——

    而到這會兒被發(fā)現(xiàn)，姜伊婷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她明明已經(jīng)很小心了。她看著面前的女人，很詫異這個時候，會出現(xiàn)這這里的居然是蘇沐。

    “姜總監(jiān)一定很驚訝，為什么我回來？”蘇沐隨意的拉開一把椅子，坐在姜伊婷對面，“你盜用了我的方案轉(zhuǎn)手賣給蒙豐，難道不應(yīng)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蘇沐其實是個比較隨性的人。但在有關(guān)顧澄暉的事情上，又顯得特別斤斤計較。美人魚的方案里，有多少她的心血自然不必說，那里面還寄托著顧澄暉沒有完成的夢想，蘇沐怎么可能容忍旁人去隨意褻瀆。

    “姜總監(jiān)一定很奇怪，為什么你那么小心，還是露出了馬腳。你甚至刻意在大家面前做戲，讓我將懷疑的目光鎖定在老袁身上，可到最后，還是功虧一簣。”蘇沐頓了頓，“不知道姜總監(jiān)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物極則反，命曰環(huán)流。”

    姜伊婷沒有說話，蘇沐倒是輕呵了一聲，“我忘記了，姜小姐從小在美國長大，對咱們老祖宗的這些個名言警句肯定不太熟悉。那么，簡單說，就是——這次，你玩兒砸了?！?/br>
    時光方案泄露之后，關(guān)于“內(nèi)鬼”一說就已經(jīng)有了定論。只是那個時候，經(jīng)手方案的人太多，今安內(nèi)部又不太平，很難說是那撥人在這件事情上懂了手腳。直到今安的內(nèi)斗落定，整個團隊抵達(dá)長梅島，才開始計劃如何引蛇出洞。

    而“時光流轉(zhuǎn)”便是那個引子。

    備用方案的真正調(diào)整是關(guān)于補增珊瑚白化的鏡頭，所謂后期制作的手法升級，不過是個幌子。顧澄暉當(dāng)時告訴蘇沐，這個辦法一定能讓隱藏在團隊里的人露出馬腳，蘇沐還有些不以為然。

    “你憑什么肯定這個人現(xiàn)在一定就在長梅島？就算人在長梅島，又怎么會再一次冒險做相同的事情呢？”蘇沐覺得，如果是她，她必然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冒同一個險。

    顧澄暉當(dāng)時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男人輕蔑一笑，說：“人心不足蛇吞象。”

    蒙豐在這個上面吃過一次甜頭，總會惦記著下一次。只要蒙豐還有這個念頭，那個人就一定還會被驅(qū)使。

    蘇沐將一個牛皮紙袋丟在了桌上，里面是賀征帶來的東西，全部都是姜伊婷和蒙豐接觸的證據(jù)，“怪就怪你太心急了，不但謀財，還想害命?！?/br>
    事實上，姜伊婷這一次很小心，她和蒙豐所有的聯(lián)系幾乎都沒有留下痕跡，除了她鋌而走險，對蘇沐的潛水設(shè)備動了手腳，才讓今安這么快就鎖定了目標(biāo)。

    可蘇沐不明白，姜伊婷為什么要害她？

    明白自己是被下了套，姜伊婷反倒有些坦然了，“難得我還能讓顧總這么費心思，倒也不白白浪費了我這些日子的殫精竭慮?！?/br>
    姜伊婷的這話，讓蘇沐有些傻眼。

    “怎么？不明白？”姜伊婷嘲諷的笑著，“你和許茉這樣的女人，怎么會明白。我花了多少心血，放棄了多少東西，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結(jié)果呢，宋湛、顧澄暉，他們一個個的都忽視我的存在，我哪里比不上你？哪里比不上許茉那種女人？！”

    說道最后，姜伊婷都有些歇斯底里。

    蘇沐以為，姜伊婷出賣今安的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內(nèi)幕，可到頭來不過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哦，應(yīng)該是對幾個男人的求而不得。蘇沐頓時沒了興趣，覺得再待在這里，也是在浪費時間。

    蘇沐剛想起身，對面的女人便咯咯的笑了起來，那笑聲，讓人莫名覺得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怎么？被我說中了？坐不住了？蘇沐，你為你藏得很好么，你別忘記了，你爸是畏罪自殺，你媽現(xiàn)在還蹲在牢里，你有什么資格站在顧澄暉身邊？顧安兩家的少爺，多少人捧在手掌心里的人，你的出現(xiàn)，根本就是他人生唯一的污點！”

    蘇沐一句都聽不下去了，她驀地起身，推開椅子。就在姜伊婷以為她會落荒而逃的時候，蘇沐卻直直的站在她面前，一字一句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能夠成為蘇紹恒和方清的女兒；做的最正確的事情，就是回到這里，重新站在顧澄暉身邊?！?/br>
    說完，蘇沐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姜伊婷目光空洞的坐在椅子里，為什么？為什么即便有那么多的不堪，蘇沐這樣的人，還可以這么驕傲……

    蘇沐氣沖沖的從里面出來的時候，正好撞上了款款而來的許茉。

    “喲，這是誰惹我外甥媳婦兒了？”許沫雙手交疊在胸前，上上下下打量著蘇沐，“怎么，是不是突然和我有一種同仇敵愾的感覺？”

    蘇沐沒好氣的輕哼一聲，姜伊婷的這碗狗血太濃重，她著實干不下去。這會兒碰上許茉，突然覺得憋在心里的一口氣，有了發(fā)泄的渠道，旋即一手搭上許茉的脖子，“走，小姨媽，我?guī)闳ュ羞b快活去。”

    ——

    從長梅島坐大約半個小時的輪渡，便可到這附近最近的祥云鎮(zhèn)上。夕陽西下，連著東南一隅的小鎮(zhèn)都在夜色里變得光怪陸離。

    蘇沐和許茉勾肩搭背的走進一間酒吧。這個時候的酒吧人還不多，老板見是兩個漂亮女人，連忙熱情的迎上來，“兩位美女，想要喝點兒什么？”

    蘇沐抬眼看了看吧臺上五光十色的瓶子，“有沒有路易十三？”

    老板傻眼。他這店里所有的家當(dāng)加起來，怕是都抵不上一瓶路易十三。

    “發(fā)什么神經(jīng)?！痹S茉敲了敲她的腦袋，又好脾氣的告訴老板：“兩杯紅粉佳人?！?/br>
    對嘛，這才是我們鎮(zhèn)上姑娘最喜歡的。

    “嘖嘖，小姨媽，看不出來啊，你還是個內(nèi)行?！碧K沐挑眉，“以前常來這種地方？”

    許茉請嗤一聲，沒說話。

    蘇沐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哎，說說你和宋湛的事情唄？”

    提起宋湛，許茉瞬間炸毛，“我說蘇沐，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八卦？！”

    蘇沐順了順頭發(fā)，毫不在意道：“你才認(rèn)識我?guī)滋?？?/br>
    “艸?！痹S茉語塞，只能低罵了一聲。

    老板端上來調(diào)好的雞尾酒，清透粉嫩的顏色，倒是很找人喜歡。蘇沐淺淺嘗了一口，有些微甜。

    許茉倒當(dāng)真是一副駕輕就熟的樣子，酒紅色的指甲敲著杯壁，“唔，這酒的味道真劣質(zhì)?！彼裏o端的灌了一口，媚眼微勾，“想知道我和宋湛的事情？那你先說說，你接下來和我小外甥有什么打算?！?/br>
    蘇沐和顧澄暉之前已經(jīng)商量過這個事情，回云城之后，就去美國看念念，但顧念澄的存在至今許多人都不知道，蘇沐也只好撒謊：“沒什么打算啊，就各忙各的唄?！?/br>
    “都不打算見見家長？你倆這前前后后的，也有好些年了吧？”許茉用食指戳了戳蘇沐的眉心，“你可得抓緊吶，我小外甥行情好著呢?！?/br>
    一頓酒喝到最后，蘇沐臉不紅心不跳的，許茉卻已經(jīng)醉成了一灘爛泥，嘴里還罵罵咧咧的：“宋湛，你他媽就是個混蛋！”

    顧澄暉終于打通蘇沐電話的時候，人已經(jīng)坐在快艇上了。去祥云鎮(zhèn)的輪渡已經(jīng)關(guān)停，他只能租了一艘私人快艇過來。

    電話里的背景嘈雜，女人的聲音似乎有些氣惱：“小姨媽，他們都是混蛋……”

    第五十三章

    當(dāng)顧澄暉按照蘇沐給的地址趕到時，只覺得太陽xue在突突的跳。

    酒吧外面，兩個女人正勾肩搭背的靠在墻根，一人手里拿著一瓶酒，正你來我往，一口口一口往嘴里灌，口中還念念有詞。而周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你說，宋湛他是不是個混蛋？！”

    蘇沐點頭，“是，宋湛混蛋！顧澄暉也是個混蛋！”她仰著脖子喝了一口酒，一年掰著手指頭，一邊念著名字：“林天怡、李希月、黎維維、姜伊婷……小茉莉，你說，我是不是應(yīng)該回來？我不回來……豈不是要便宜了這群小婊砸！”

    “就是！”許茉煞有介事的點頭，“絕對不能便宜這群小婊砸！”

    ……

    越說越不像話。

    站在一旁的賀征聽得頭皮直發(fā)麻。

    酒吧的老板瞧著來人，估摸著是這倆姑娘的朋友，苦著一張臉，“您能想想辦法，趕緊把這兩位姑奶奶送走，我小本生意，還要開店賺錢養(yǎng)家呢，今晚的酒錢我都不要了，成不？”

    顧澄暉走近，屈膝蹲在蘇沐面前，女人醉眼朦朧的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男人，“唔，小茉莉，你看～”蘇沐扯了扯許茉，“這鎮(zhèn)上的男人長得還真不賴。”

    許茉有一搭沒一搭的看了眼，“還行吧，比我小外甥差遠(yuǎn)了……”

    蘇沐偏頭，“還真的和你小外甥有點兒像啊……”說著，她伸手拍了拍顧澄暉的臉，“帥哥，你叫什么名字？”

    饒是顧澄暉再好的脾氣，這會兒看著像個酒鬼一樣的蘇沐，耐心也已經(jīng)快被耗完了，干脆抓著女人的手，一把把人扛在肩上，回頭看了賀征一眼，“把許總扶起來?！?/br>
    祥云鎮(zhèn)算是個小有名氣的景點，鎮(zhèn)上的客棧特別多。顧澄暉就就近選了一家，剛走進去，客棧老板就被嚇傻了眼。

    這大半夜的，兩個喝醉的姑娘被這么拉扯著來開房，老板心里直打鼓，琢磨要不要報警。正想找自己媳婦兒商量下，高個子的姑娘突然捂著嘴巴。然后——

    哇的一聲，吐了男人一身。

    顧澄暉皺眉，周身的氣壓低了又低，“三間房?！?/br>
    三間房？

    老板看著面前的四個人，三間房，那誰和誰一間？

    顧澄暉現(xiàn)在多余的話一句也不想說，只囑咐老板，“我付你雙倍的房錢，幫我找一個靠得住的女服務(wù)員，照顧一下后面那個女人。”

    許茉還在罵罵咧咧，十句話里，有九句是在問候宋湛。

    老板覺得這男人不像是壞人，一咬牙，點點頭，“成，我讓我媳婦兒來幫忙。”

    顧澄暉拖著蘇沐進了房間，反手鎖上房門，直接把人丟在了床上，開始低頭解襯衫的扣子。

    被仍在床上的女人仍然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大約是吐過，人稍微清醒了一些。

    蘇沐用手撐著身子微微起來，便看到一片精壯的胸膛，濕漉漉的眼睛微抬，終于認(rèn)清楚了來人：“顧澄暉？”

    顧澄暉看著面前的女人頂著一張漂亮的臉蛋，清澈的眸子里泛著水光，被酒水浸潤的紅唇愈發(fā)瀲滟。

    這個女人才是混蛋！

    顧澄暉順手抄起床上的被子，蓋在蘇沐頭上，遮住了那張讓他亂了呼吸的臉。

    蘇沐不依，兩只手亂揮，往下巴拉被子，整個人似乎都興奮了起來；“顧澄暉，你終于肯脫給我看了！”

    客棧的隔音效果很差，顧澄暉無奈的捏著眉心，下一刻，一具溫?zé)岬纳眢w就貼了上來，“蘇沐，別胡鬧?！?/br>
    “恩～”蘇沐哼哼著表示抗議，“給我抱抱，就抱一會兒?！?/br>
    溫香軟玉在懷，顧澄暉忍得很辛苦，而蘇小姐真的只是抱抱，單純的想要抱抱。

    等顧澄暉發(fā)現(xiàn)懷里的女人不再鬧騰時，蘇沐已經(jīng)呼吸平穩(wěn)，沉沉的睡著了。

    這算這么回事？

    她自己撩起的火，就這么不管不顧了？

    “唔……混蛋……”睡夢里的女人還在囈語，顧澄暉不禁啞然，他到底是對她做了多混蛋的事情，讓她這么掛在心上。

    給蘇沐掖好被子，折騰了大半個晚上，顧澄暉終于長長舒了一口氣，轉(zhuǎn)身走進浴室，有火不能發(fā)，總還得澆熄不是？

    ——

    祥云鎮(zhèn)的清晨是從鼓樓的的鐘聲開始的。每天早晨七點，這里的鼓樓都會準(zhǔn)時撞鐘七下，雄渾的鐘聲只鼓樓傳播至小鎮(zhèn)的每一個角落，新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鐘聲敲到第六下的時候，被子里的人拱了拱，第七下，被子里的人終于探出腦袋。蘇沐盯著雪白的天花頂，一時有些回不過神。她環(huán)顧四周，陌生的環(huán)境，似乎像是酒店；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完整的穿著，應(yīng)該也沒有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