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院子的廂房現(xiàn)在已經(jīng)投入使用，成了一個小作坊，柳瑞芳相當(dāng)于半個工，其余人是五個，兩個做裁剪雜活的，三個縫紉工，越來越熟練，一天能產(chǎn)出將近兩百件衣服，蘇祁林上次買的布足夠多，所以這些人就可著勁兒的做衣服。

    顧安平那邊賣不過來，就按照批發(fā)價賣給了攤位上幾個經(jīng)常詢問的人。

    蘇祁林覺得顧安平做的對，零賣浪費時間，不如快點賣了，資金回流，再掙錢。

    顧安平腿上的石膏拆了，年輕人恢復(fù)的快，骨頭長好了，就是近期不能大動，要注意一些。

    蘇祁林也沒要顧安平傷著還幫什么忙，在程家看著攤子就行。

    “爸媽，你們看，等百貨商場開起來后，咱們的小攤估計就顧不過來了。這個攤位看是過給哪個親戚，你們有人選嗎？”蘇祁林想著后面的計劃問柳瑞芳和程伯正。

    程伯正聽了蘇祁林說的話想說什么看了眼柳瑞芳沒敢說話。

    “唉，我看就給你二叔家吧?，F(xiàn)在弄的人仰馬翻的，天天折騰，眼看著家都散了，可憐了大牛，飯都吃不上。什么價錢就是什么價錢，我也不指望他們能感念咱家的好，就是別總想著占便宜了?！绷鸱伎戳搜鄢滩f道。

    柳瑞芳之前是堅決不同意給程仲義他們的，可這會兒他們家天天鬧，都成了村里的笑話了。程仲義來找程伯正都是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程伯正因為柳瑞芳生氣，也不敢說，這幾日愁的睡不著覺。

    老夫老妻的自然了解對方怎么回事兒，柳瑞芳心疼老伴也就軟了下來。

    程伯正聽柳瑞芳這么說，有些激動的看著柳瑞芳，被柳瑞芳瞪了眼。

    “嗯，媽，那行。這攤位是誰的，都登記過了，轉(zhuǎn)讓也得登記。我們是交了一年的錢，還剩下多半年。這事等二叔再來我跟他說說?！碧K祁林說道。

    要蘇祁林的意思才不會管那一家子，不過讓程伯正不cao自己弟弟的心是不可能的，柳瑞芳心疼程伯正這會兒也強硬不起來，讓兩個老人家安心給就給了，也不值什么。

    自家日子現(xiàn)在好過了，是自家努力，不過親戚太爛了，不幫襯也惹人閑話，誰家都有這么個親戚，穩(wěn)住了不添麻煩也清凈，既然如此，就做足面子功夫，買賣過戶給程仲義，仁至義盡，之后的事情他們怎么折騰，是好是壞，就看他們的造化了，以后再貪心不足，那就是不知足，不理會也沒人說。

    貿(mào)易市場那邊的攤位剛開始沒人要，后來邊邊角角都被買下了，私下轉(zhuǎn)讓費也比重新租一個貴多了。不過現(xiàn)在有個攤位能生錢，誰也不傻會將自己買的攤位讓給別人。

    買賣攤位賺錢遠(yuǎn)不如用攤位掙錢來的好。

    蘇祁林他們那個攤位，位置好，這段時間在慶豐縣城有了些名氣，大家買東西經(jīng)常會去那里，要是誰能得到這個攤位，起碼人氣基礎(chǔ)上比別家好，正常價格轉(zhuǎn)讓已經(jīng)算是照顧了。

    蘇祁林在貿(mào)易市場蓋了房子后就有人嗅覺靈敏，來問了轉(zhuǎn)讓的事。

    程仲義再來時，蘇祁林跟他談了下。

    “當(dāng)初是十塊錢一個月租的，還剩下的月份你將租金湊齊了給我，我就帶你去縣里做個登記，以后那個攤位就你們來管，進(jìn)貨買貨都自己來。可以嗎？”蘇祁林跟程仲義說。

    程仲義磨了好多天，終于得償所愿，有些激動，連連感謝，只是錢不在他手上管，都在婆娘手上，他暫時拿不出來，要回去跟苗翠蓮要來給了蘇祁林。

    結(jié)果到了第二天還沒見人來，蘇祁林也不急，百貨店那邊還有段時間開張，在這期間小攤那邊還是要開的。

    眼看著百貨商場要開了，人手不足是一個問題，程家這邊能頂事的就是柳瑞芳，但是她身體弱，還要照顧小七，走不開，顧安平倒是可以，不過總不能讓顧安平一個人看著吧。

    請幾個人幫忙是勢在必行的。

    他出的工資跟供銷社那邊的售貨員工資差不多，只是沒有城鎮(zhèn)戶口，也沒有那邊售貨員的福利保證，不過單單是工資說出來，消息散播出去肯定有很多人來。

    只是可信的人又有幾個？

    程伯正這邊的親戚都不頂事，尤其是程仲義，要是他哪怕有一點知恩圖報，不那么窩囊，蘇祁林都愿意拉一把，現(xiàn)在他磨纏著要了攤位那塊，就更不用考慮了。

    蘇祁林問了柳瑞芳，她那邊的親戚。

    柳瑞芳推薦了自家弟弟，人還不錯，蘇祁林就應(yīng)了。

    只是人手還不夠，蘇祁林腦袋了轉(zhuǎn)了幾圈兒，想到劇情里為人實誠膽子也大又懂得變通的一些人，有的是后來跟著程素心開工廠，還當(dāng)了管理層的，都是這附近的人，現(xiàn)在還都是在家種地的，看能不能請來。

    蘇祁林在幾個村子里跑了下，請到了兩位，一男一女，算是先期幫著賣東西招呼客人的，收錢的事兒還是交給更可信的人，讓顧安平收錢。

    請到了人蘇祁林松了口氣，去到譚澤廣那里將做好的貨架柜臺這些在第二日要去運輸隊上班時，運了過去，譚澤廣也跟著去了。

    那些貨柜需要按照，也就他熟悉，蘇祁林當(dāng)初是畫了圖的。

    譚澤廣負(fù)責(zé)帶著程伯正他們擺放貨架這些，一圈柜臺加上貨架，分了片區(qū)，雜貨區(qū)，服裝區(qū)，食品區(qū)等，最中間那塊兒的柱子那里一圈兒也安排了一個小圈兒的貨柜，賣的是緊俏稍貴的東西。

    全透明玻璃柜子，看著敞亮又好看，仿佛回到了后世的商店。

    這邊商店裝修著蘇祁林也讓顧安平在攤子那邊跟人打廣告，告訴他們以后去商店那邊，將要開張的日子告訴他們。

    蘇祁林在運輸隊上班，下班過去幫忙，弄了兩日才算弄好了。

    什么時候開張是找人看了個好日子，等蘇祁林下次出車回來就開張，空的時間，店里門外和里面還有些地方需要修飾，再散散潮氣，之后將貨都上架了。

    這一天中午吃飯時，張山峰來找蘇祁林說道。

    “小蘇兄弟，上次王書記說的事兒你想的怎么樣？王書記讓我找你問個準(zhǔn)話?！闭旧椒逭f。

    “我想好了，配合王書記做采訪，傳授致富經(jīng)驗?！碧K祁林說，這事兒他在首都時就想好了，只是這兩天忙著都忘記了，張山峰來，他才想起來。

    所謂的致富經(jīng)驗其實沒什么，大家都知道，只是看誰敢闖敢弄，沒本錢的，還需要本錢。

    “好小子，行，我就跟王書記說去，跟運輸隊請個假，下午吃完飯你跟我一起去，開個會，照個相，這件事是要登報紙的！”張山峰笑道，蘇祁林算是他的朋友，蘇祁林要是被表彰上報，他也光榮。

    蘇祁林和張山峰吃過飯后，一起去了縣委大院那邊。

    “想通了？”王振梁看到蘇祁林笑道。

    “是啊，帶領(lǐng)大家過好日子，這種為人民服務(wù)的事兒，光榮?！碧K祁林笑。

    場面話一說，皆大歡喜。

    慶豐縣是農(nóng)業(yè)縣，在省里處于中下水平，施行各家分地的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zé)任制比別的縣晚，王振梁新來想做出點業(yè)績，人也活泛，看了報紙結(jié)合現(xiàn)在的政策，心里有想法，恰好蘇祁林適時出現(xiàn)，跟王振梁那次說的話，合了王振梁的心意。

    現(xiàn)在各地都在搞典型，推動經(jīng)濟(jì)，他也想推個典型出來激發(fā)縣里的經(jīng)濟(jì)發(fā)展。

    蘇祁林現(xiàn)在就是一個典型。

    “王書記，你說我當(dāng)這個典型會給我一點優(yōu)惠政策，啥政策？”蘇祁林問王振梁。

    “你小子就知道你無利不起早。優(yōu)惠政策，這樣說吧，你辦了個體商戶的營業(yè)執(zhí)照，給你免稅三年。但是有個條件，我將國營供銷社做了點改革，你出去進(jìn)貨時，買到了新鮮東西給供銷社留點，當(dāng)然少不了你的錢?！蓖跽窳赫f道。

    “呃，王書記，我就那么點本錢，進(jìn)貨給供銷社，能分多少點？”蘇祁林沒想到王振梁還提這茬兒，猶豫了下說道，想再要點福利。

    “你現(xiàn)在在運輸隊跑車，公車私用的運貨回來，我可都沒說啥。怎么樣，這個條件不過分吧？咱們的供銷社再不改革得垮了?！蓖跽窳赫f道。

    “為人民服務(wù)！這事兒我做。那我現(xiàn)在進(jìn)貨就是公辦了?。　碧K祁林說道。

    “行，算你公辦！”王振梁說道。

    兩人說定，蘇祁林也松了口氣，跨省進(jìn)貨什么的，現(xiàn)在似乎有點限制，弄的太大，怕真的定性投機倒把資本主義，有了王振梁這話，他也松了口氣。

    王振梁帶著蘇祁林去了辦公室，叫來了記者來采訪蘇祁林，有人專門記錄。

    蘇祁林就從當(dāng)初抓魚，賣雞蛋說起，添油加醋，重點是很辛苦，總結(jié)一句話就是只要能吃苦就能掙錢過好日子。

    “咱們農(nóng)村的人，多的是巧手的能人，我媽會編帽子，扇子，籃子，這些東西都可以拿去買賣。麥?zhǔn)蘸笪覌寧е鴐eimei們在家里做這些東西，我?guī)タh城里賣?！?/br>
    “咱們縣里有山有水，水里有魚，山上有野果子，有草藥，這些都是資源，都能利用起來。只要能吃苦就餓不死?！?/br>
    蘇祁林跟記者說。

    “聽說你是上門女婿？程家當(dāng)初那么困難，你怎么去當(dāng)上門女婿了？”聊了一會兒，記者問。

    “當(dāng)初政策限制，只能種地掙錢，我又老實本分，家里困難，真娶不起媳婦兒，這是事實。給程家當(dāng)上門女婿，主要還是我媳婦兒好，要是別家再寬裕，我也不會去的?！碧K祁林憨厚道。

    “那你現(xiàn)在這么能掙錢，后悔嗎？”記者又問。

    “我媳婦兒現(xiàn)在是大學(xué)生，家里日子過好了，怎么可能后悔？”蘇祁林道，心里暗暗吐槽這記者的八卦屬性哪個時代都一樣?。?/br>
    跟記者瞎說了一會兒，記者要給蘇祁林拍照，搞得有點太隆重了，還帶了大紅花，跟什么多光榮的事情。

    這是真的要圖像登報了啊！蘇祁林站在縣委樓前，露出一口白牙照了個相片。

    第54章 百貨商店

    做采訪當(dāng)?shù)湫? 這件事蘇祁林沒當(dāng)回事也沒跟人說, 弄完繼續(xù)回去上班，下班就去貿(mào)易市場那邊跟李民勇他們一起回去。

    蘇祁林在和李民勇收拾東西時, 有人來小吃攤這邊要一碗面，聽到人聲熟悉，蘇祁林看去, 原來是之前一直在小自由市場那邊倒賣票據(jù)的陸哥。

    “陸哥，你來吃飯??！你稍等，馬上給你現(xiàn)做一碗！”蘇祁林看到陸哥笑著打招呼，跟李民勇說了句, 火還沒滅, 面剩下一點, 開水下了, 再拌上就能吃。

    “這是你的攤子？我就說在自由市場咋不見你了，原來你在這兒了??！”陸哥看著蘇祁林挺驚訝的。

    “是啊, 這邊現(xiàn)在縣里宣傳過，全縣的人都知道這地方, 人自然多。陸哥你現(xiàn)在還在自由市場那邊？”蘇祁林說。

    “唉, 是啊。我沒租這邊的攤位，當(dāng)初覺得不劃算, 不如就在自由市場那邊擺地攤, 也天天有人來。沒想到，那邊現(xiàn)在越來越冷清，我就到這兒來看看。這里的確很熱鬧?！标懜缯f道, 神情有些蕭索，不像以前那么談笑風(fēng)生。

    “這邊三六號，也能擺攤?！碧K祁林說。之前他從陸哥這邊打聽了不少消息，還找他弄到了好幾張縫紉機票，買到了縫紉機，所以對陸哥還是很客氣，陸哥在搞黑市的時候就開始倒賣票據(jù)，也是膽子大頭腦靈活的，沒想到這次看走眼了。

    做生意就是這樣，眼光不準(zhǔn)就要栽了。

    別老現(xiàn)在做小生意賺錢，過幾年也會賠錢。

    “我倒賣票的，也不用攤子。現(xiàn)在票是越來越?jīng)]啥賺頭了，還能賠錢。前段時間，我收了不少rou票，還有布票這些。可是你看看現(xiàn)在，貿(mào)易市場這邊啥都有賣的，誰還要那些票啊，我聽人說縣里要取消rou票了，以前的rou票都要收回去……”陸哥長吁短嘆的。

    “陸哥，你不是有點本錢嗎？也去做個什么，不管是小吃攤還是百貨，現(xiàn)在都挺好的?！碧K祁林說。

    “一把老骨頭都折騰不動了。要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進(jìn)貨，我都怕我回不來了?！标懜绯钪f道。

    他不敢去做，蘇祁林勸說也沒用，只是心里感嘆，一個時代真的要過去了。

    第二天蘇祁林要出車，帶了柳瑞芳準(zhǔn)備的東西和趙師傅一起出發(fā)。

    別人出車是離家工作，多少有些痛苦，蘇祁林不一樣，出車去首都，相當(dāng)于去見媳婦兒，可是興致勃勃的。

    這次的錢主要囤貨了，蘇祁林來時拿的錢是賣貨的錢，還有這些天顧安平他們掙的錢，有六千多塊，蘇祁林路過省城的時候都用來買了去深市那人的錄放機還有磁帶，這東西短時期內(nèi)會非常暢銷，供不應(yīng)求。

    蘇祁林跟那人建立了持續(xù)的交易關(guān)系，讓他專門進(jìn)這些東西只賣給他，蘇祁林能夠一口氣要完，不怎么壓價，那人也樂得跟蘇祁林交易，把時間約好了，到時候見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蘇祁林在趕往首都的路上時，慶豐縣的報紙印刷出來了，張山峰在程家攤位買過東西知道在哪里，特地去送了份兒報紙。

    “叔你看看，這在咱縣里可是頭一份兒呢。光榮著呢?！睆埳椒鍖蠹埥o了程伯正說。

    報紙上有蘇祁林的一張站在縣委大樓跟前的黑白照，內(nèi)容主要是蘇祁林口述的那些，還有記者加的一些描述，以及背景介紹。

    上報紙這事兒，之前程素心和程慧蘭都上過，不過兩個人都是名字上了，沒照相，這會兒縣里為了搞活經(jīng)濟(jì)，蘇祁林這則新聞在頭版頭條的位置，相當(dāng)顯眼，占了很大一個板面。

    程伯正看著也是驚訝不已，他們這女婿啥時候成了全縣學(xué)習(xí)的榜樣了啊！

    程家在程伯正小時候是地主，程伯□□過私塾，自然認(rèn)字，看著報紙上說的挺高興的。

    顧安平也沒想到蘇祁林會上報紙，這事兒太稀奇，全縣除了領(lǐng)導(dǎo)也沒幾個人。

    下午他們收了攤子回家，程伯正把報紙給柳瑞芳讀著。

    “慶豐縣致富能手蘇祁林，將三中全會的精神發(fā)揚光大。吃苦耐勞，不怕艱難險阻，不怕冷嘲熱諷……”

    “當(dāng)問到蘇祁林同志，他為什么能先一步致富時，他是這樣說的：我沒啥本事，就是有一雙能跑的腿，和能動的手，這個大家都有。有本事的是我的家里人，是他們支撐著我。他們勤勞，心靈手巧，我媽和我meimei們，會……”

    “我媳婦兒能在家里只有一個雞蛋的時候把這個雞蛋給我吃，身上穿著好幾年前帶著補丁的衣服，我有啥理由不好好努力？不好好想辦法掙錢讓全家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