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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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盎堂潛進(jìn)水里,只留一張嘴在水面上大喊大叫,“雷神要劈死上神,連辯解的機(jī)會也不給!” 長情嚇得蹦開了,還未等她站穩(wěn),第二道天雷緊隨其后,劈在了她剛才站立的地方。 看來真的打算趕盡殺絕了,連陳情都不必,直接就定罪了嗎?她不服,舉起銅鈴向上砸去,“我要見天君,我有冤情要呈稟!” 雷澤來的雷神公務(wù)繁忙,沒時間代為傳話。于是鼓點打得更急了,萬道閃電破空而下,劈得神禾原寸草不生。 盎堂尖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上神再不跑,打成了灰可拼不起來。” 看來陸上確實沒有立足之地了,長情還是惜命的,轉(zhuǎn)身跳入小渠化成了一滴露水。盎堂搖尾游過來,大嘴一張,便將她含進(jìn)嘴里沉下了渠底。 地下水源四通八達(dá),其縱橫之態(tài),就像人體的脈絡(luò)。盎堂帶著她奮力穿梭,雷聲越來越遠(yuǎn),雷神找不見她,自然不能隨意遷怒旁人,只好草草鳴金收兵了。長情心里只覺得悲哀,她一向以為上面至少應(yīng)該是講理的,沒想到不問情由就要處決她。以后怎么辦呢,躲在水下也不是辦法,或者容她稍微休整一下,明天再出去說明原委。 不過魚嘴里的味道不怎么好聞,一陣陣腥膻直往鼻子里鉆。等到盎堂把她吐出來時,她都快暈過去了,趴在地上直倒氣。 一只干凈修長的手探了過來,那手的主人嗓音如清風(fēng),徐徐劃過她耳畔,“沒事了,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br> 長情勉強撐起身,活了這么大年紀(jì),居然會被一個少年的幾句話弄得鼻子發(fā)酸。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小小的魚,如何有能力對抗天地?但在她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時候,這話也讓她感到莫名安心。 少年的臉依舊如詩如畫,他專注地看著她,碧清的眼眸,澄澈得足以倒映汪洋。長情相形見絀,低頭看看自己,真是狼狽不堪,不提也罷。 她捂住了臉,羞于見人,云月彎下腰,將她攙扶起來,“才分開一晝夜罷了,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各方水族皆接到消息,說無支祁遁逃,天帝下令四海戒備。如今眾神都在搜尋你,說是你放走了水妖……是真的么?你為何要這么做?” 內(nèi)情說出來,不過徒增煩惱罷了。長情道:“我是受人蒙騙,并不是有意放走無支祁的。” 她顯然不大想說,他便不再追問了,只是仔細(xì)打量她的臉色,“長情,你可是受了傷?” 先前經(jīng)受了巡河夜叉一錘,那種震心的痛依舊在胸口盤桓。傷的是肩,但時候一久,半邊身子早已經(jīng)麻了。她不自覺抬手捂壓,隨口敷衍:“小傷罷了,不要緊……” 可是云月并不相信,牽起她的手道:“隨我回水府,小傷不治也會要人命的?!?/br> 雖然他避開了她的左手,但那種牽扯的痛同樣鮮明。長情倒吸了口涼氣,云月凝眉看她,“你還瞞著我么?” 長情無可奈何,只得承認(rèn),“是被巡河夜叉用巨錘打傷的?!?/br> 云月聽了微嘆,指尖點于她的傷處,一圈圈碧色的芒從原點向她周身擴(kuò)散,長情驚奇地發(fā)現(xiàn)疼痛比先前減輕了很多,沒想到一條魚,還能診治上神。 “你的內(nèi)力深不可測啊。”她直勾勾看著他,“當(dāng)真只有五百年道行?” 他淡淡一笑,“當(dāng)真。只不過被困五百年,比別人更勤于修煉罷了?!闭Z畢依然來牽她,“走吧,外面人多眼雜,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行蹤。” 長情只得隨他走,他穿輕薄的禪衣,柔軟的絲縷綿綿流動飄拂,人像立在高山之巔,有從風(fēng)化云之感。水紋撩起他鬢邊的發(fā),露出精秀的耳廓和半邊脖頸,這魚大大超出了一般水族的靈明,竟有一片道骨仙風(fēng)的澹蕩。 想不明白,長情歪著腦袋還在思量。他手上略用了點力,回身一顧,眉眼間盡是溫和潔凈的君子之風(fēng),“長情在想什么?” 他似乎很喜歡叫她的名字,那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尤其醇厚可靠似的。長情哦了聲,“想怎么脫身?!?/br> 他復(fù)一笑,掌心的溫暖傳送過來,一路暖和進(jìn)心里。 引商早就候在水府大門前,看見他們回來,忙把人往內(nèi)引。府里侍奉的一干水族都被調(diào)理得極有分寸,沒有得到特許,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早知如此,上神在我們煙波府住上兩日就好了……”一想不對,又添了一句,“啊不,昨晚和我家君上成婚就好了。新婚燕爾如膠似漆,哪里有空跑到淮水放走無支祁!” 長情不喜歡他提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拉著臉道:“早知要死,便不投胎了么?再說我為何要與你家君上成親,你給我個理由?” 這話讓云月很尷尬,引商當(dāng)然要反駁她,但未等他開口,便被云月喝止了,“你去外面守著,若發(fā)現(xiàn)可疑的人,別擅作主張,即刻進(jìn)來報我?!?/br> 引商無奈道是,領(lǐng)命出去了。云月向長情揖了揖手,“水族純質(zhì),不知什么話當(dāng)講,什么話不當(dāng)講,要是觸怒了你,我代他向你致歉?!?/br> 長情擺了擺手,“我不與魚蝦一般見識,何況現(xiàn)在我落了難,是你們收留我,我應(yīng)當(dāng)感激你們才對?!?/br> 云月笑著搖頭,“種善因,得善果。要不是五百年前你救了我,今日也沒有我在此等候你?!边呎f邊抬手,引她進(jìn)了大殿。 殿里前夜辦過喜宴,現(xiàn)在那些大紅的彩綢都撤下了,一磚一柱潔凈得冰川一樣。他帶她往后去,重重鮫綃后是他的寢殿。長情進(jìn)門環(huán)顧,瑯玕的高床,云母的環(huán)云屏,還有那些大到花瓶,小到棋子的擺設(shè),無一不是用碧玉做成的。 “這么清淡的顏色,乍一看心曠神怡,時間久了不覺得單調(diào)嗎?” “習(xí)慣了,反正無人共賞,自己舒心便好?!彼屗陂L榻上坐下,牽起廣袖,將手落在她的領(lǐng)褖上,“失禮了,我要為你查看傷處?!?/br> 長情倒也大方,不像那些小姑娘般扭扭捏捏。她坦然坐著,坦然看著他,云月略猶豫了下,輕輕揭開了她的衣襟。 整個左肩已經(jīng)青紫了,可見夜叉下手頗狠。她也是個能忍痛的人,他原本以為像她這樣的神,早就喪失了作戰(zhàn)的能力,遇見一點傷便會小題大做,現(xiàn)在看來她比他想象的更果敢。 長情自己也低頭看,這片淤青覆蓋的面積甚廣,從肩到腕,從腋到胸,邊緣像發(fā)散的絲弦,隨著血脈走向向外擴(kuò)散。云月先前的救治可以減輕劇痛,但傷還在,也不知能不能消除。 她靜靜等了一會兒,卻不見他有行動。納罕地抬眼看他,發(fā)現(xiàn)他全無了平時的從容穩(wěn)重,伸出的手停在半途,滿臉都是羞赧之色。 長情有時候一根筋,她脫口而出:“臉這么紅……這里的水上頭啊?” 第8章 云月愣了下,發(fā)現(xiàn)自己失態(tài),愈發(fā)的不好意思了。定了定神重新結(jié)印,源源向她肩頭輸出靈力,那半邊肩膀因他的治療,逐漸退去淤青,顯露出本來的膚色。長情終于舒了口氣,待他收功,她已經(jīng)可以大開大合地甩動了。 她站在地心拓臂,歡喜地說:“不疼了,淵海君真有本事,多謝你?!?/br> 云月從腳踏上下來,理了理袖子道:“不足掛齒,往后小心些,切勿再和人對戰(zhàn)了。” 提起這個就傷心,她愁眉苦臉道:“我也不想和人打架的,那兩個巡河夜叉長得太丑,我一見他們就覺得他們不是好人。何況他們還阻止我取銅鈴,我一怒之下,就把他們打死了?!?/br> 云月嘆了口氣,“長得難看不一定是壞人,長得好看也不一定是好人,以后萬要記住這個教訓(xùn)?!?/br> 那雙活絡(luò)的眼睛轉(zhuǎn)過來,落在他臉上,“那么淵海君呢?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云月抿唇微笑,“你希望我是好人,我就是好人;你希望我是壞人,那我便是壞人?!?/br> 又來了,這樣的脾氣,就算大jian大惡,大概也很難惹人討厭吧! 長情現(xiàn)在有家歸不得,心里七上八下很煎熬。她無頭蒼蠅一樣亂轉(zhuǎn),一會兒仰天一會兒俯地,“我該怎么辦才好……靈力只能護(hù)龍脈一時,要是超出了時間,引得邪魔外道入侵,那世道就要大亂了?!?/br> 云月斟了杯甘露遞給她,“你如今自身難保,還惦記龍脈么?” “那是我的職責(zé),我已經(jīng)守了一千年了,如果哪天龍脈不再需要我,我就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價值了。”她端著杯子長吁短嘆,“我該上一回天廳,面見一下天帝。” 云月垂著眼睫道:“天帝恐怕不是想見就能見的,億萬云顛之上有無數(shù)天將把守,即便上去了,你也走不進(jìn)凌霄殿?!?/br> 是啊,相較那些正統(tǒng)的上神,她這年紀(jì)上去端洗腳水都不夠格,天帝怎么可能召見她!這事到最后如何收場,她不知道,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云月這時才想起問她,“你究竟是受了誰的蒙蔽?以你的修為,看不出他的真身么?” 長情緩緩搖頭,“我只遠(yuǎn)遠(yuǎn)見過一回龍神,那個人的身形氣度和龍神很像,又是在兇犁之丘上……” “所以你是為了淵潭的結(jié)界,才去兇犁之丘拜會龍神庚辰的吧?” 長情發(fā)現(xiàn)自己說漏嘴了,不由呆了呆。再否認(rèn)也沒什么意思,擺著手道:“不用謝我,我這個人很低調(diào)的。昨晚上岸后我想了想,那個結(jié)界囚禁了你五百年,五百年前你還小,正好老老實實在淵底修行,五百年后你已經(jīng)長大了,應(yīng)該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反正我閑著也是睡覺,入睡前再做件好事也沒什么??上в錾狭藗€騙子,他騙我去淮水取銅鈴,我和巡河夜叉大打出手,好不容易才把無支祁給放跑的,天界想砍了我也很正常。” 云月因她的話歡喜起來,每一寸眼波都在發(fā)光,灼灼望著她道:“長情是為我才闖下這彌天大禍的,是不是?” 長情遲疑了下,“好像可以這么說。但你萬萬不要自責(zé),我攪了你的婚事,本想拿這個作為補償?shù)?,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技不如人?。 ?/br> 他莞爾,那淺淺的笑如皓婉皎月,和聲道:“既然一切因我而起,那你就更應(yīng)當(dāng)留在淵海了,外面的事不必過問,我自然為你料理干凈?!?/br> 長情聽完,忍不住大笑起來,“你這yin魚的口氣真不小,我都解決不了的事,你能為我辦妥?”說著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過意不去,但憑你的本事,差遠(yuǎn)了。明天還是讓我自己去領(lǐng)罪吧,不要把淵潭牽扯進(jìn)來。畢竟這里有那么多水族,上天發(fā)怒,不是你們這些精魅承受得起的?!?/br> 她大義凜然了一通,自顧自爬上床去睡覺了。大概在她看來,所有的傷害在一覺睡醒后都會痊愈吧! 云月靜靜坐在床前,靜靜看著她入眠。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在她沉睡時眺望龍首原,但像這樣近距離,還是第一次。 今天可能是她有生以來過得最慌的一天了,萬里奔走,去淮水打了一架,身負(fù)重傷回來,又惹得天界追殺。以往靜默的龍源上神,離開了那個困住她的牢籠,反而變得鮮活起來。禍兮福所倚,若沒有這通顛簸,她大約永遠(yuǎn)不知道自己體內(nèi)蘊含多大的能力。 但禍?zhǔn)乱殉隽?,總要解決,他站起身,慢慢走出了寢殿。 層疊的袍裾拖曳過光潔的玉石路,他行至長廊,負(fù)手向上望。天光還未放亮,隔著厚重的水幕,穹隆顯出一片深藍(lán)。 聲旁響起腳步聲,引商挑燈上前來,低聲問:“君上,此事當(dāng)如何處置?” 他語氣還是淡淡的,“龍源上神是受人蒙蔽,這筆賬不該算在她頭上?!?/br> “就怕龍神不是這樣認(rèn)為?!币痰?,“當(dāng)初水患是他奉命平定的,萬年來淮水入海,從未間斷。如今無支祁重新掌管淮水,他凍結(jié)了河流,使內(nèi)陸水流受堵暴漲,其余三瀆也因他受了影響……這次恐怕還是要庚辰出面,龍源上神說受人蒙蔽,交不出那個人,蒙蔽之說就站不住腳。庚辰若要追究,上神只怕難逃罪責(zé)。” 他哦了聲,“既然如此,那就別出淵海了,一輩子留在這里也無妨?!?/br> 想得倒挺好,引商囁嚅:“龍首原無人看守,世上的章程就亂了,改朝換代,父子相殺的事會再次發(fā)生,君上何忍?” 理論上來說,人間的生死逐鹿都和現(xiàn)在的他不相干,但長情害怕失去存在的價值,那么這事就不得不管。云月略思量了下,“你跑一趟吧,能按就按下?!?/br> 引商道是,“君上可要見一見龍神?” 云月哼笑了聲,“見他做什么?他將我困在淵底毫不手軟,我要是去見他,豈不又要被他追著打?” 引商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拿袖子掩嘴強忍,“庚辰并不知道君上真身……上神那里,可要告知真相?” 云月?lián)u頭,“外面一日不太平,就能多留她一日。其實現(xiàn)在的歲月于我來說正好,躲在這里與世無爭,什么都不做。不做便不會引發(fā)不滿,這世上事,一向是做得越多,錯得越多?!?/br> 是啊,一件事有正反兩面,利益牽扯下各有各的立場。一個決斷,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心悅誠服,看到過太多的爭執(zhí)和糾葛,逐漸便對某些人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厭倦了。 “君上放心?!币桃臼?,“臣知道應(yīng)當(dāng)如何處置,外面的血雨腥風(fēng)傳不到淵底來,君上可繼續(xù)與上神靜好?!?/br> 云月甚滿意,含笑點了點頭,“辛苦大禁了?!?/br> 引商奉命辦事去了,他一個人又站了會兒。天邊已看得見晨曦,只是四野被厚重的陰霾籠罩,淵潭上空的那方天被壓縮得小了一大半,流云飛浮,像敲在碗底稀碎的雞蛋清。他震了震衣袖,重新返回內(nèi)殿,珍珠垂簾后的人還在睡。他凝視她,恍惚想起初見時,她揚眼微笑的樣子,算不得絕頂美人,但單是那兩道眼神,就迷住了他所有的心神。 世道艱難,要為她撐起一片天來。原來平凡的小情小愛,也有說不盡的千回百轉(zhuǎn)。以前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甚至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墮落嗤之以鼻。如今輪到自己了,五百年的三思而行,也沒能打消惦念,不管她是什么來歷,他都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提起袍裾,坐在腳踏上,一手撐著臉頰,一遍復(fù)一遍打量她。她不當(dāng)睡神可惜了,不知夢里見到了什么稀奇的光景,霍地伸出手比了個三,復(fù)又重重垂下去,鼾聲漸起。 云月輕笑,水下濕氣重,雖然為了迎她,他在水府外筑起了一面氣墻,但擋不住寒意,淵底依舊冷得徹骨。他垂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又駐足片刻,才挪到重席上看書去了。 一晝夜的奔波拼命,第二天醒來渾身都酸痛。長情睜開眼,撞入視線的是云絮般的帳頂。她愣了片刻,居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了。忙撐起來看,見幽幽珠燈下有白衣公子合眼打盹,纖長工細(xì)的手指托著腮,那模樣,恐怕宮中最好的畫師,也畫不出其萬分之一的神/韻來。 真是條好看的魚??!長情感慨了一番,忽然想起自己的處境,又變得意興闌珊起來。 搬腿下床,悉索的聲響吵醒了他,他起身走過來,輕聲道:“時候還早,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長情咧了咧嘴,“哪里睡得著啊,我正被滿世界通緝呢?!闭f完發(fā)現(xiàn)自己霸占了人家的床,把正主兒都欺壓到席墊上去了,頗難為情地摸了摸后脖子,“對不住,害你一夜沒能好好睡,我起來了,你去床上躺一躺吧?!?/br> 她睡過的床,想必還留有她的體溫,云月想起這個,心頭便一亂。只是不想讓她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推說自己常徹夜讀書,并不總在床上休息。 她整了整衣衫,看樣子要出門,他抬手?jǐn)r住了她,“外面很危險,不要隨意走動為好?!?/br> 長情知道他好意想收留她,可是事到如今,誰也幫不了她了。她推開他的手,“我也算有名有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不能一輩子當(dāng)個罪人。我想好了,去找龍神庚辰,向他道明原委?!?/br> 他極力開解她,“可你想過沒有,庚辰是否需要你的解釋?無支祁已經(jīng)跑了,他得花力氣去捉拿他,你的解釋絲毫不能減輕他肩上的擔(dān)子,反倒有可能讓他陷入百口莫辯的境地。” 這下長情傻了眼,“此話怎講???” 云月道:“你說有人變作龍神的樣子,但誰又能證明那個人不是龍神?若有人指控他監(jiān)守自盜,你這一去,非但不能洗清自己的冤屈,反倒會徹底得罪庚辰?!?/br> 長情沒想到這么簡單的事,還可以發(fā)展出無數(shù)橫生的枝節(jié)來,于是捧著腦袋哀嚎:“怎么會這么復(fù)雜?那些上神每天都在盤算些什么!” 云月語氣平靜,仿佛看慣了爾虞我詐,“神界和人界一樣,也有猜忌和勾心斗角。不同之處在于神更善偽裝,謊言千萬年不被識破,假的也變成真的了?!焙鋈话l(fā)現(xiàn)長情狐疑地打量自己,忙又堆起了溫良的笑,攜著她的手道,“你能來我淵底,是我做夢都想不到的。既然身在此處,不妨逗留兩日,等風(fēng)波過去了再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