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而她做不到把真實的自己,袒露在一個自己一無所知的人面前。 是以聽了這話后,她只滿眼感激地點了點頭,然后輕輕靠進他的懷里,主動補充解釋了一番:“妾身的武藝是小時候隨父親在北境的時候,跟著府里一位女師傅學的。北境民風開放,人人尚武,妾身天天看著,覺得有趣,便央著那女師傅教了我?guī)啄?。因當時有幾個調(diào)皮的鄰家孩子總欺負妾身,父親與母親便沒有阻攔此事,只是母親心里是很不贊同的,她是個極其看重禮教規(guī)矩的人,覺得姑娘家動手動腳的樣子十分粗魯無狀,便教導妾身,只能在遇到危險,迫不得已的時候才可以顯露身手,平日里絕不可以叫別人知道我學過武。我知道娘是為了我好,便答應會乖乖照做,這么多年來,也習慣了不對人提起這事兒,再加上平日生活安寧,極少遇到危險,也沒有什么機會出手,所以其實,妾身也不是故意想欺瞞您的……” 這番話九分真,只有最后一分假,蘇妗說得很順暢,卻并不能打消越瑢心里的疑慮。 因為比起她欺瞞自己不會武藝的事兒,他更在意的是“她為什么會大半夜出現(xiàn)在這個不該出現(xiàn)的地方”這個問題。因此聽了這番話后,他只微笑著點了一下頭表示理解,然后好奇似的問:“那夫人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上山來做什么?” 見他這么快就將這事兒翻了篇,半點不糾結(jié)也不生氣的樣子,蘇妗大大地松了口氣,心說這人猥瑣歸猥瑣,皮歸皮,大度倒還是挺大度的,思想覺悟也挺高,竟覺得女子會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這可比外頭那些看見姑娘家說話大聲點都要指指點點,說人家不夠斯文淑女的大豬蹄子們討喜多了。 又想著他接受能力似乎挺高的,再加上她也有心想探探他的底,蘇妗便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做出了一副難為情極了的樣子:“妾身……妾身是來……” 她低著頭,越瑢看不見她的臉,聽她這般吞吞吐吐的,不由眼神深了深。 這個問題,她又會怎么回答呢? 剛這么想著,蘇妗突然驚呼了一聲,越瑢低頭一看,就見吱吱叫了好半天也沒有人理它的白眉猴子正氣呼呼地咬著蘇妗的胳膊,上躥下跳地想把她往旁邊拽,一副“你個討厭的母人類,不許靠近我們家小哥哥”的醋樣。 越瑢:“……” 蘇妗也是嘴角微抽地看著這手腳并用,連尾巴都卷過來了的小家伙,心下啼笑皆非。 冬日衣裳厚,它咬不疼她,她剛才之所以驚呼出聲,不過是沒設防嚇到了而已。眼下見越瑢也看了過來,她便指了指這小家伙說:“妾身是跟著這只小猴子來到這里的。至于原因……” 她咬了咬唇,看了不遠處干柴堆旁的三顆鳥蛋一眼,聲音又細又低,聽著十分不好意思,“它送了三顆鳥蛋給妾身,妾身……妾身實在是有些餓了,這才想著上山找個地方,烤個鳥蛋吃?!?/br> 萬萬沒想到她會給出這么個答案的越瑢:“……烤,鳥蛋?” 他感覺自己腦子打結(jié)了一下,半晌才回神道,“餓了怎么不告訴廚房?想吃什么,叫他們做點送過來就是了。” 蘇妗實在是不想再繼續(xù)吃素了,索性趁此機會,含蓄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需求:“這么晚了,大家都睡了,妾身哪好意思再去麻煩人家,再者,今晚也不知為何,突然格外地想吃點葷腥……” 越瑢腦子又打結(jié)了一下,想吃葷腥怎么了,廚房里也有葷腥啊……等等,因為他對外的形象向來都是吃素不吃rou的,所以廚房每天給他們送來的都是素菜…… 猛然想起這事兒的越瑢頓時嘴角一抽,眼神變得奇異極了。 這白眉猴子是這山里的原住民,有一回跟其他猴子打架受了傷,被他意外撞上了。他隨手給它上了點藥便將它放回了山林,不想小家伙卻記住了他,從那天起便時不時地帶著禮物來找他。 一開始它帶來的都是些山里的野果,后來大約是見他不怎么喜歡吃果子,便無師自通地掏起了樹上的鳥蛋,尤其見越瑢收過一回鳥蛋之后,更是再也不摘野果?;艋羧思银B窩去了。因此蘇妗說的這話,倒是一下子將他心里的疑慮打散了大半。只是照她這么說,她是饞rou了,但是又以為他們道觀是吃素的,才會這般偷偷摸摸地上山來……所以其實,她根本就不喜歡吃素??? 那以前在府里…… 想到她先前說的那些話,越瑢突然明白了什么,敢情成親三年她一直都在故意迎合自己???!那她那些優(yōu)雅端莊,溫柔善良,還有體貼大方什么的…… 越瑢突然有種從來不曾認識過懷里這姑娘的感覺,他懵逼之余倒也不惱,就是覺得新奇極了。 正想說什么,白眉猴子一把將那邊地上的鳥蛋撈過來,塞到了他懷里。而蘇妗見此,也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滿臉疑惑地抬起了頭:“對了,世子怎么也大半夜到山上來了呢?還有方才那些師兄弟們,這么晚了,他們?nèi)ツ沁叺牧肿永镒鍪裁囱剑俊?/br> 方才只顧著懷疑她了,完全沒想到自己也暴露了的越瑢:“……!” 第27章 越瑢是來觀察手下暗衛(wèi)們的訓練情況的。 ——沒錯,蘇妗剛才看到的那些外門弟子,就是鎮(zhèn)北王府,準確地來說是他,養(yǎng)在長生觀里的親兵暗衛(wèi)。 他家破爹位高權(quán)重,行事剛正,多年來不知礙了朝中多少人的眼。不僅天子視他為眼中釘,許多朝臣也是恨不得將他往死里踩。尤其如今天子年邁,趙王與太子的皇位之爭越發(fā)激烈,在軍中和民間都有著如山的聲望,卻一心想著獨善其身,不肯——當然也是不能站隊的鎮(zhèn)北王府處境就更加危險了。 這些暗衛(wèi)是越瑢給自己家人留的最后一條后路——永興帝雖然心眼比針小,還很剛愎多疑,但治理國事的能力還是有的,并不是那等置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熱中卻不顧的昏君。如今的大楚雖然算不上繁榮昌盛,但比起戰(zhàn)亂不斷的先帝年間,百姓們的生活卻已經(jīng)好太多了。 鎮(zhèn)北王府世代忠骨,做不出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安寧于不顧的謀逆之事,可也不是那等迂腐愚忠,會伸長脖子等著被宰的蠢人。真要到了退無可退的那一天,他就帶著手下這些個親兵護著家人遁入山門,逍遙隱居去。 當然,他家破爹那邊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的,只是暗中盯著他的眼睛實在是太多,不像長生觀,位置偏僻,遠離塵世,又背靠深山老林,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再加上還有他師父這個長生觀觀主幫他們打掩護,一切自是更加順利。 只是正是因為順利,此事就更不能讓蘇妗知道了,因此越瑢只眸子一閃,不動聲色地說:“為夫是來找小白的?!?/br> “小白?”蘇妗眨眼,看向那只白眉猴子,“您是說這只小猴子?” “嗯。它是前不久我從山里救回來的,因眉毛上有兩道白毛,我便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小白……”越瑢溫聲將自己和白眉猴子之間的淵源說了一邊,末了才親昵地摸了摸白眉猴子的小腦袋笑道,“別看它個子不大,卻十分好斗,為夫怕它又跟別的猴子打架,便每隔幾天都會上山來看看它有沒有再次受傷。說來今晚我本想叫上夫人一起來的,可想到山路難走,天色又已經(jīng)晚了,便又打消了念頭?!?/br> 白眉猴子被摸得高興直叫,整只猴都掛在了越瑢身上。 小哥哥愛干凈,從前都會逼它先洗澡,然后才愿意摸它,可是今天居然……吱吱!好開心!以后它是不是都不用再洗澡啦! “……”越瑢看著這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小家伙,恨不得馬上將它拎去河邊搓洗一番。然而眼下不是時候,便只能不著痕跡地將它旁邊扒拉兩下,口中繼續(xù)解釋道,“之所以特地穿了一身黑衣,也是怕別人看見了會奇怪,畢竟咱們先前還沒換回身體呢?!?/br> 這解釋聽著沒什么破綻,可蘇妗卻不是很相信——看猴子為什么非要要大半夜地去看,明明白天更方便不是嗎?且就算白天忙著修行,沒時間,可看小白的樣子,分明對他的屋子很熟悉,這說明它經(jīng)常會去找他玩。他真要想見它,根本沒必要特地上山,準備點小白喜歡吃的東西在屋里等著,它自然就會找來了。 當然他也可能就是想順道上山透透氣,可一想到方才那兩隊神神秘秘的外門弟子,蘇妗便隱隱有種他是為了他們而來的感覺。 至于這里頭的原因…… 想到鎮(zhèn)北王府在大楚的地位,以及朝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蘇妗心中一頓,沒有再往下想,只乖順點頭,聲音溫軟地說:“原來是這樣,世子想的真周到?!?/br> 見她被自己忽悠住了,越瑢很滿意,又微微一笑,高深莫測地說:“至于方才那些師弟們,修行乃逆天之舉,想要成功,必須要先努力吸收天地靈氣,凈化己身,然后才能正式開始修煉。這一天之中,唯有夜里的靈氣最是濃郁,因此他們才會這個時候到山上來?!?/br> 換做從前的蘇妗,聽到這么玄妙的話大概已經(jīng)肅然起敬,但現(xiàn)在,約莫是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經(jīng)徹底崩壞的緣故,她只有一種聽到神棍在瞎掰的感覺。 不過這神棍是她男人,是她得努力討其歡心,抱其大腿的人,因此蘇妗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學著從前的樣子,露出了崇拜向往之色:“原來如此,師弟們真是辛苦了,世子從前也是這樣修行的嗎?” “是啊,為夫當年也是這么過來的……” 越瑢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了起來。 蘇妗一本正經(jīng)地胡亂附和了起來。 兩人之間因為發(fā)現(xiàn)了彼此真面目而略顯詭異的氣氛突然變得和諧極了。 不僅和諧,還特別真實,真實得蘇妗幾乎都要以為之前的那一切疑慮,都是自己想多了。 越瑢也是看著眼前這無論自己說什么,她都能配合地接上去,并從頭到尾都一副“夫君說的對,您可真厲害”模樣的姑娘,心下恍恍惚惚的,有種自己之前都是在做夢的感覺。 然而臉上的傷口還在疼,之前打架留下的酸痛感也還沒消失…… 青年暗嘖一聲,感覺神奇極了,心里對蘇妗的疑慮也不知怎么全都變成了莫名的笑意。 從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她演技這么好呢? 還有,她明明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樣,為什么卻半點試探之意都沒有?是早就知道了他的秘密,還是純粹只是不想知道太多? 越瑢這么想著,目光微微一閃,緊接著越說越夸張——什么自己曾在半夜修行時遇到一山中虎妖,險些被抓走吃掉啦;什么自己曾遇到山中花精托夢,要他去救一個被困在山谷里的獵戶啦,反正是怎么不靠譜就怎么說,到最后甚至稱得上是荒謬了。 蘇妗:“……” 蘇妗聽得直想翻白眼,同時也越發(fā)肯定了“這人就是個神棍”的念頭。不過面上卻仍是配合極了,該驚呼的時候就驚呼,該拍手的時候就拍手,演技生動自然,沒有半點故作出來的浮夸。 這下輪到越瑢沉默了,不過沉默過后,他心里就越發(fā)來勁了——這么多年了,他還沒在演技上遇到過能跟他旗鼓相當?shù)娜四兀?/br> 又見蘇妗仰著頭,一臉期盼地看著自己,一副還沒聽夠的樣子,青年微微一笑,明智地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其實……” 剛要說點別的,不甘被兩人忽略的白眉猴子吱吱亂叫之余,突然“啪嗒”一下把手里的鳥蛋砸在了地上。 蛋殼破裂,蛋液流到了地上。 一心想著烤鳥蛋的蘇妗:“……?。?!” 雖然她很快就穩(wěn)住了表情,但一直用余光注意著她的越瑢卻是沒有錯過她一瞬瞪圓的眼睛。 他心中驚奇的同時忍不住翹了一下嘴角,隨即便伸手拿過了白眉猴子懷里另外那兩個鳥蛋:“小白,不可以亂扔……” 話還沒說完,手腕不著痕跡地一歪,兩個鳥蛋便意外似的滑了出去。 “!”蘇妗大驚,幾乎是想都沒想就伸手接住了那兩個鳥蛋。 越瑢看著她那一瞬間大變的臉色,還有那一閃而過的生怕沒東西吃了似的緊張樣兒,心里憋不住哈哈大笑,面上卻只繃著臉不好意思道:“險些摔沒了夫人的夜宵,幸好夫人眼疾手快身手好?!?/br> 雖然他表現(xiàn)得毫無破綻,但蘇妗還是有種他是故意在試探自己,想看自己緊張出糗的感覺,畢竟他身手這么好,怎么可能連兩個鳥蛋都拿不???再加上她曾親眼見到過他幼稚的一面…… 蘇妗嘴角抽了抽,面上卻只優(yōu)雅自如地捧著那兩顆鳥蛋直起身子:“世子謬贊了,妾身也不過是不忍糟踐小白的一片心意罷了。說來這三顆鳥蛋其實是小白送給您的,妾身都不知道,原來您也喜歡吃鳥蛋呢。” 小白是猴子,又不吃鳥蛋,要不是知道他喜歡吃鳥蛋,怎么會特地掏來鳥蛋送給他? 猝不及防被揭了一層皮的越瑢:“……” 他想說不不不我不喜歡吃鳥蛋,我們神仙都不吃葷的!但這話顯然已經(jīng)沒有可信度了,因此他眸子微微一閃后,便索性面露尷尬地承認道:“其實不止鳥蛋,為夫也挺喜歡吃rou的,只是師父說沾多了葷腥不利于修行,所以才不常吃。” 蘇妗有些意外又不那么意外——意外的是沒想到他會這么干脆承認,不意外的是他也喜歡吃rou。又想到明明是兩個愛吃rou的人,卻坐在一起吃了三年的素,她就忍不住有點哀怨——這話你為啥不早說!早說我就不用總陪你吃素了! 越瑢感受不到她心里的怨念,只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大大方方地生起了火烤起了鳥蛋。 小白本來想拉他去看自己的“寶庫”的,見他怎么都不跟自己走,很是生氣,但兀自氣了一會兒之后,還是沒出息地轉(zhuǎn)頭回自己的“寶庫”,把自己攢了好多天的十幾個鳥蛋都捧了過來,然后圍在越瑢身邊吱吱叫著求夸獎——看,這都是你不在的時候,朕給你打下的江山呀嘿! 雖然很嫌棄它沒有洗澡,身上臟兮兮的,但看在那些鳥蛋的份兒上,越瑢還是抬手摸了它兩下,把小家伙美得仰著脖子直叫。 噼里啪啦的柴火燃了起來,在黑夜中騰起溫暖奪目的光芒,蘇妗聞著那漸漸濃郁的蛋香味,口水不停泛濫,只是還記得自己要保持形象,便努力轉(zhuǎn)移了話題:“對了,妾身突然想起來,咱們方才換回身體之前撞到了頭,之前交換身體的時候,也曾撞到過腦袋……莫非這一切,都跟撞到頭有關(guān)?” 蘇妗好奇心雖重,卻習慣了不去探究,對她來說,想辦法維持住安寧自在的現(xiàn)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因此比起越瑢的秘密,她更想知道她和越瑢為什么會互換身體,以及以后還會不會再出現(xiàn)之前那樣的情況。 越瑢倒是對她比較感興趣,不過聽到這話,還是回了神:“應該是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的,不然不會這么巧。至于具體的,明早去問問師父吧?!?/br> 蘇妗點頭,見火堆旁的鳥蛋烤得差不多了,不由偷偷咽了一下口水。不過面上還是一副不疾不徐,淡定從容的樣子。 越瑢見此很是想笑,這鳥蛋香得晚上剛吃過rou的他都有些發(fā)饞,更別說連著吃了那么多天素的她了。 這姑娘,演技當真不一般。 他也沒有再逗她,用樹枝將烤得差不多了的那兩個鳥蛋撥弄出火堆涼了一會兒,然后用帕子拿了起來,朝她遞去:“吃吧?!?/br> “多謝世……” 話還沒說完,一旁正抱著個不知道從哪來的果子在啃的小白已經(jīng)“吱”的一聲跳起來,將手里的果子氣呼呼地砸在了蘇妗的身上。 那是朕給小哥哥打的江山,不是給你這個母人類的!你不許吃! 蘇?。骸啊?/br> 眼瞅著小家伙還要去搶蘇妗手里的鳥蛋,越瑢眼睛一瞇,抬手按住了它的脖子:“小白乖,不許對夫人無禮?!?/br> 就算她行事有些可疑,那也還是他認證過的媳婦兒,不是旁人能隨意欺負的。 當然,猴兒也不行。 小白一聽,委屈得直叫,蘇妗看得好笑,抬手將它抱過來,給它起了撓癢癢:“鳥蛋是它尋來送給世子的,它不想給妾身吃也很正常。世子先吃吧,妾身先與它認識認識,興許等我們倆熟了,它就愿意分我一個了?!?/br> 小白一開始還掙扎,后來就翻著肚皮不動了。 噫,這個母人類撓得它舒服…… 越瑢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剝了個鳥蛋喂到她嘴邊:“它同意了,夫人吃吧?!?/br> 蘇妗低頭看著小白,見它斜著眼睛盯著那鳥蛋,卻沒有再叫,不由不好意思似的笑了起來:“妾身自己來……” 話還沒說話,越瑢就把那蛋送到了她嘴邊:“吃吧,你手都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