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那東坡rou?！睂Ψ交卮鹫f。

    “我卻是只聞其名，不知其味?！币蝗诉z憾道。

    “前兩日我倒也有幸嘗過那罐頭，卻不是東坡rou?！痹趫鲇钟幸蝗苏f話了。

    “那你吃的是什么rou??？”

    “好吃嗎？”

    “哇，還是老頭你交游廣闊啊?！?/br>
    “我的那些朋友一個真心的都沒有，吃rou的時候都沒想過要帶上我?！?/br>
    “我那老友倒是不錯，弄不來一整罐，倒也給我弄來小半罐?！?/br>
    “哇！你那才是真朋友??！”

    一說起這個rou罐頭，石亭中的氣氛那叫一個嗨啊，吃過的得意沒吃過的羨慕，另外大伙兒對那rou罐頭的保存方法也都感到十分新奇。

    “陛下可嘗過了那rou罐頭?！笨偹氵€有人記得皇帝陛下這時候也在呢。

    “并未。”皇帝說道：“我心想你們這些人什么時候才能送一罐過來給我嘗嘗，結(jié)果等到現(xiàn)在都沒等到?！?/br>
    眾大臣：……

    “那個太學(xué)博士，可是叫陳冕？”皇帝陛下又問了。

    眾大臣：……

    “阿嚏！”宮墻之外的陳博士這時候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怎的，可是著涼了？”坐在他對面的友人問道。

    “無事無事。”陳博士端起酒盅喝了一口清酒：“小小著涼，喝幾口清酒驅(qū)寒便可?！?/br>
    “這西坡村的燜rou著實好吃?！彪y得今日不用上班，好友兩人湊到一處喝酒吃rou，好不愜意。

    “你且敞開了吃。”陳博士得意道：“我那里還藏了幾罐呢。”

    第166章 遠行

    陳博士的那幾個rou罐頭，最終也沒保住，都被皇帝陛下給上繳了去，至于陳博士本人，則被派遣到算學(xué)，要求待夠三個月。

    在現(xiàn)如今的這長安城的幾所學(xué)校中，陳博士原本任職的太學(xué)，乃是僅次于弘文館和國子學(xué)的一所好學(xué)校，后面還有四門學(xué)書學(xué)算學(xué)這些。

    在算學(xué)讀書的多是一些家境一般仕途無望的年輕人，所以才會選擇學(xué)算術(shù)，將來多是會成為一些政府部門里面的吏員，官吏官吏，在這個時代，官與吏之間的身份差距，又何止千里萬里。

    陳博士的那些好友也有開他玩笑，說他不給皇帝送罐頭才把自己整到算學(xué)去的。

    其實大伙兒都知道，陳博士這一回過去，主要任務(wù)并不是給算學(xué)那邊的學(xué)生上課，而是給那邊的教員上課，豐富他們的專業(yè)知識，至于這些知識要不要開課教給學(xué)生們，朝廷方面可能還要再做一番考量。

    皇帝陛下得了這些罐頭之后，也沒有一次性全部打開，他只開了其中一罐，與自己的皇后，以及皇后所出的三個兒子共同品嘗一番。

    剩下那些罐頭他是打算要多放一段時間，隔些日子開一罐，以此確定這種rou罐頭究竟可以存放多長時間。

    另外，皇帝又找來相關(guān)官員，跟他們了解了一下城州集市的事情。

    “聽聞去歲冬日，在城州一帶，羊價甚賤？”皇帝陛下如此問道。

    “尚不足長安羊價三成?！币晃还賳T回答說。

    “從城州到京城，運輸亦不算艱難?！被实郾菹掠值?。

    “城州在黃河北面，若要南下，可先借黃河走水路，在孟門關(guān)?？浚淖吆德?，亦可過呂梁山，借汾水南下……”另一位對于交通運輸方面十分了解的官員說道。

    其實對于河?xùn)|道關(guān)內(nèi)道那一帶的交通和地形，李世民也是十分了解的，他們老李家從前就是在這一片起的家，戰(zhàn)役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場，不了解地形那不是搞笑呢么。

    今日他找這幾位大臣過來，主要還是為了跟他們談一談在城州那里辦一個rou罐頭工廠的可行性。

    長安城的人口連年增加，周邊地區(qū)別說放牧了，光種糧食都不夠吃的，于是這也便導(dǎo)致了長安城中糧價rou價的高漲。

    眼下形勢還不算特別緊張，但若是任由這種情況發(fā)展下去，長安城的糧食問題遲早有一天是要爆發(fā)的。

    現(xiàn)如今有了第六谷，糧食產(chǎn)量上去了，這個問題稍稍也得到了一些緩解，但皇帝陛下還是覺得，要是能把吃rou的問題一起解決一下就更好了。

    另外，這個rou罐頭的生產(chǎn)應(yīng)該也能給他帶來一定的經(jīng)濟利益，在軍事方面同樣也是一個助力。

    皇帝陛下要開rou罐頭工廠，但他現(xiàn)在并不知道rou罐頭的做法。

    如果是直接把東西裝到罐子里，應(yīng)該是存放不了那么久的，再說他也注意到了，這種罐頭瓶在打開的時候，還會發(fā)出“嗤”地一聲輕響，這里頭，必定是有什么竅門的。

    該如何跟那塊棺材板兒開這個口呢……

    皇帝陛下也是有些為難。

    在離石縣西坡村這一邊，羅用這時候卻是不知道長安城那邊發(fā)生了什么事的。

    這兩日村子里的人都很高興，因為王當(dāng)他們回來了，還帶回來不少價廉物美的羊絨，以及他們當(dāng)?shù)睾苌倌軌蚩吹降囊恍┫∑嫱嬉鈨骸?/br>
    王當(dāng)與羅用商量，說他們也想在羊舍那邊開一間店鋪，羅用很爽快就同意了，那一片現(xiàn)在都是羅用的土地，要在上面建個小房子什么的，根本也不用與誰打招呼，建就是了，不過他們要給羅用店鋪營業(yè)額的一成作為土地和市場的租金以及保護費。

    有了這個店鋪以后，王當(dāng)他們將來若是從外面運回一些不太好及時脫手的貨物，就可以放在這個店鋪里出售。

    別看西坡村這個地方，客流量不如離石縣城，買賣卻也是比較好做，來這里搞批發(fā)的商賈們的購買力往往也都比較強。

    更別說在那許家客舍還住著許多士族郎君，那些人身上有錢啊，就算是貴一些的物什，只要能入得了他們的眼，那就不愁賣。

    這幾日，羅用也沒少與王當(dāng)?shù)热碎e聊，了解了解二娘她們在涼州城中是個什么情況，順便也聽聽他們這一路的所見所聞。

    羅用問王當(dāng)在那涼州城中什么東西最好賣，王當(dāng)回答說越貴越精致的物什越好賣。從涼州城到西邊那些國家，路途遙遠運輸艱難，若是價錢低廉的尋常物什，又如何能夠支撐得起那樣高昂的運輸成本呢。

    在外頭走了兩三個月，好不容易回來了，王當(dāng)他們也是打算要好好休整休整的。

    下一次再去涼州城的時候，他們還要帶一批羅用這里出產(chǎn)的艾草皂。另外，他們還向一些有經(jīng)驗的制傘匠人訂購了一批絹布面的折疊傘，這種折疊傘做起來相對沒有那么容易，在離石縣當(dāng)?shù)?，也只有少?shù)真正手巧的人能做，相對的，價錢自然也就更高一些。

    說實話，這一來一回兩三個月，辛苦是真的很辛苦，賺也是真的很賺。

    興奮之余，王當(dāng)?shù)哪切┑苄謧冊诮酉聛淼囊欢螘r間里，就沒少跟西坡村的村民們吹噓，說那涼州城如何如何，他們這一路又如何如何，小故事說得有模有樣的，弄得許多村民都在心里生出向往來。

    不過向往歸向往，村人肯定是不會輕易放棄土地去成為一個行商的，所以常常都是聽過了就算。

    不過也總有那么一些人，會真正將這些話聽到心里去的。

    這一日，羅用上午的時候到坡上去挖溝，下午又給住在許家客舍那些人上課，好容易晚上得些空閑，村里的殷老漢卻找了過來。

    殷老漢這回過來找羅用說的，便是他那孫女殷大娘的事情，殷大娘早先被人擄走，好容易追了回來，現(xiàn)如今整天就在家中織毛衣，很少在村子里走動，羅用都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有多長時間沒見過這個小姑娘了。

    “哎，都是大人造的孽啊，我家大娘這般，將來在咱們當(dāng)?shù)匾彩遣缓脤て偶?。”殷老漢嘆氣道。

    像他們家大娘這樣的情況，真正愿意接受他的人家是很少的，若果真有那樣的人家，殷家這些大人難免就要想一想對方的意圖，也是怕她遇著歹人，又擔(dān)心她出嫁以后受氣聽閑話，如果是在本地找婆家，這種情況幾乎是沒有辦法避免的。

    “阿翁是想讓她去涼州城？”羅用大約也猜到了對方的打算。

    “只是又要與三郎添些麻煩。”那殷老漢說道：“若怕這織毛衣的手藝被人學(xué)了去，待她過去那邊以后，便不叫她織毛衣了，只管使喚她做些粗活便是，過個兩三年，若是能在那邊尋個忠厚本分的人家嫁了，我們這些大人心里便也安穩(wěn)了。”

    “聽王當(dāng)?shù)热苏f，我阿姊在那邊也是有意要做羊絨買賣，你家大娘若是要去，應(yīng)也合適。”羅用說道。

    “果真！那便再好不過了！”殷老漢十分高興，看來他家大娘去涼州城的事情是有門了，而且去了那邊以后還可以繼續(xù)織毛衣，有這手藝傍生，將來想在那邊尋個人家，相對會容易一些。

    “只是涼州城畢竟不比石州當(dāng)?shù)兀褪俏野㈡⒃谀沁?，我都不能護她周全，凡事都要靠她自己，你家大娘若是過去了，便也是一樣的?！绷_用可以讓王當(dāng)幫他把殷大娘帶去涼州城，但是過去那邊以后的事情，他是保證不了的。

    “能去涼州城便好，能去涼州城便好，總歸是條路子，在咱這邊她已經(jīng)沒路走了，還是去涼州城好。”殷老漢高興道。

    就在西坡村的灌溉系統(tǒng)完工那幾日，王當(dāng)他們終于又要再一次啟程了。

    殷家那邊，除了殷大娘，還有殷蘭也要跟著一起去。據(jù)說是那殷蘭自己想去，羅用也同意了，二娘她們既要在涼州城那邊做羊絨買賣，像這種會織毛衣的本村小娘子，她是多少個都不嫌多的，而且殷蘭這小姑娘向來是個穩(wěn)妥的，安排她在二娘身邊，讓她手底下多個得用的助力，羅用也更安心些。

    至于殷大娘，從前也是個開朗的女孩子，經(jīng)過那件事以后整個人就安靜了下來，但總歸還是個好孩子，也沒有怨天尤人，對于那么多人出去尋她，從歹人手中將她奪回這件事，她心里始終是存著感激的。

    她的遭遇也是令人唏噓，唐初這時候雖然民風(fēng)開放，就算是發(fā)生了這種事，也不至于活活把人給逼上絕路，但是閑言碎語總還是少不了的，羅用也覺得把她送去涼州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臨別那一日，羅用坐在驢車上，看著殷家人送這兩個小姑娘出遠門。

    兩個小姑娘都挺堅強，都是經(jīng)過事的，也沒有哭，就是那殷蘭頻頻往她meimei殷朵兒那里看，殷阿婆見了，便摟著殷朵兒對她說：“你且放寬心，家中還有阿婆和你們伯娘嬸娘照料呢?！?/br>
    兩個小姑娘跟隨行商的隊伍越走越遠。

    這一次沒有牛車可以坐，好心的定胡漢子將她們的行李綁在自己的木車上，然后這姐妹倆便肩并肩走在隊伍中間，這一路，她們都要靠兩條腿走著過去。

    第167章 素心池

    殷大娘姐妹倆這邊剛剛上路，而在涼州城那邊，羅二娘她們已經(jīng)帶著幾個人做起了豆腐買賣。

    這些日子以來，涼州城中的羊絨價錢節(jié)節(jié)攀升，羅二娘現(xiàn)在也不怎么收購了，也沒有再雇人幫忙加工羊絨。

    先前收購回來的那些羊絨，有目前剩下的那四個幫工，還有趙家那些女眷幫忙，完全能夠在入秋以前加工完成，全部將它們加工成羊絨線。

    朔州趙家也是從貧困中崛起的家族，日子真正過得好一點的，也就是最近不到十年的時間。

    而且像他們這樣的商賈之家，講究的就是一個敢闖敢拼的勇氣，以及堅韌不拔的毅力，趙家的女眷與趙家的男人們一樣，都很能吃苦。

    趙琛的父親趙畦有一個非常大的優(yōu)點，那就是作為當(dāng)家人，他在自己兒子以及侄兒的婚事上，從來都只看人品，不看門第。當(dāng)然，嫁女兒還是要稍微對親家的家境有點要求的。

    這也是從趙畦的父輩那里延續(xù)下來的傳統(tǒng)了，所以最近跟二娘她們住一個院子的這些女眷，出身就各不相同，有高門大戶出來的，也有小門小戶出來的，甚至還有一個挑擔(dān)腳夫家的閨女。

    趙家人沒有什么驕奢的風(fēng)氣，在自家客舍還沒有建造好的時候，這些女眷也很樂意幫羅二娘她們做些手工活，給自己和家中的小孩兒們掙些零花錢。

    為了感謝趙家人對自己的照應(yīng)，羅二娘也把紡羊絨線的手藝教給了她們。

    不再大批量地收購羊絨之后，二娘她們也比先前空閑了許多，因先前為雇工們張羅伙食的時候，做過幾回豆腐，反響也十分地?zé)崃?，于是這段時間空閑下來以后，她們便想做一些豆腐來賣。

    二娘現(xiàn)在手里頭這四個雇工里面，有一個姓烏的婦人，她夫家姓奚，就住在離二娘她們這個院子沒幾步遠的地方。

    那奚氏父子幾個都是勤快的，人也和善，早先二娘她們出貨進貨的時候，他們?nèi)羰且娭耍家^來搭把手。奚家還有一個老太太，年歲大了身子骨也不太好，整日就待在院子里，打掃打掃屋子，編編草鞋，喂喂他們家那幾只雞，偶爾也會挎?zhèn)€籃子出去買菜，倒是不會跟別的老太太那般，整日在巷子口閑坐，東家長西家短地說個沒完。

    二娘對這一家人印象很不錯，所以決定要做豆腐賣，需要雇人幫忙的時候，她首先就想到了這奚姓一家。

    這一日，她與阿烏提了這件事，言是想請她男人和兩個兒子幫忙做豆腐，每日除了兩頓吃食，另外再給三文錢，問阿烏中意不中意。

    阿烏自然是滿心歡喜，她男人和兩個兒子在外邊給人搬貨，最好的時候也就是這樣了，有時候出去給人當(dāng)腳夫，吃苦不說，也比較危險。

    再說在別處做活，哪里有羅二娘她們這里伙食好，別說工錢，光是那一天兩頓飯，都能有人愿意做這個活。

    阿烏的男人和兒子也是愿意的，這個活計離家近，沒有危險又十分安穩(wěn)，吃得也好，他們父子三人每天還能掙下三文錢，這在涼州城中已經(jīng)算是一份很不錯的工作了。

    做豆腐的場所，就不好再在這邊院子里，畢竟這也不是二娘她們自己的院子，院子里還住著許多人呢，豆腐一做起來，又是豆腐筐又是石磨又是大鍋大灶的，院子里人進人出，又占地方又鬧騰。

    二娘她們賣了最近剛剛織出來的幾套羊絨毛衣褲，剛好近來羊絨的價錢也上去了，這幾套毛衣褲也賣得了好價錢。有了這些錢，加上前些日子賣羊絨也掙了些，又與趙琛借了些許，然后二娘她們便在外頭靠近街道的巷子里，買下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