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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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畢,朱成翊那滿含愁緒的臉龐又重新露出了笑容,黑曜石般的眼睛閃閃發(fā)亮,少年青澀又深沉的聲音傳來“韻兒姑姑,我聽你的……我當(dāng)然聽你的……” …… 梁禛好不容易合了眼,才睡著不久,就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醒,夾雜著馮鈺急切的呼喚,“梁大人,梁大人……屬下有要事稟報?!?/br> 梁禛起身開門,馮鈺進(jìn)得房間便低聲回稟,“西南城門發(fā)現(xiàn)齊振蹤跡……”梁禛囫圇穿戴整齊,翻身上馬,一行人便朝西南城門奔去。 來到城外,但見一人高的蘆葦叢中一大片安營扎營后遺留的痕跡。梁禛立在當(dāng)中,低頭看了半晌,指著一堆起灶后的痕跡對身側(cè)的馮鈺說道,“齊振在此盤桓了至少兩日?!?/br> 雖然灶坑被齊振有意破壞,根據(jù)此間被當(dāng)作掩護(hù)而翻起的新土及遺散在外的灶灰來看,一定不是一頓兩頓的用量。顯而易見,齊振在此間停留頗久。只是這河間城外有什么值得他停留如此之久…… 馮鈺頷首,“既如此,是否說明朱成翊其實就在河間城內(nèi)?如若朱成翊與齊振同行,齊振犯不著在此扎營兩日……” 梁禛抬首,四下里看了看,“適才爾等說此處為河間城西南角?” “正是!此地北面為涿鹿溪,通往京杭運(yùn)河,涿鹿溪北面為清河村,村后就是涿鹿山?!?/br> 梁禛思慮片刻,咬咬牙關(guān),抓起繡春刀翻身上馬,“隨我搜查清河村?!?/br> 梁禛一行趕往蘆葦?shù)貢r,白音就知道了錦衣衛(wèi)一定做那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與朱成翊有關(guān)的東西,對錦衣衛(wèi)那幫鷹犬來說,清河莊被發(fā)現(xiàn)就是早晚這幾個時辰的事了。他一邊安排兵卒收拾行囊,一邊招呼朱成翊準(zhǔn)備撤離。齊韻什么都不收拾,只換了一身粗布衫,她走到朱成翊跟前,仰起頭,笑瞇瞇的望著他,“翊哥兒,莫要忘了昨晚咱們說的話?!?/br> 朱成翊滿臉憂慮的望著她,躑躅片刻,似是下定決心,“韻兒姑姑……如若勉強(qiáng),卿自行離去便是,翊不怪你……” 齊韻抬手捂上他的唇,制止了下面的話?!榜锤鐑鹤杂猩衩鞅S樱髞y軍心……”她妙目含嗔,眼波流轉(zhuǎn)。朱成翊呆呆的看了她半晌,捏捏她的手,轉(zhuǎn)身點了五名著便裝的侍衛(wèi)交給齊韻,便帶著眾人離開了清河莊。 五名侍衛(wèi)都是白音親自培養(yǎng)出來的,但都是漢人。為首的是一名喚做吳懷起的青年,他是金陵人,說一口吳儂軟語,配上他彪悍粗獷的體魄卻斯文俊秀的臉龐,給人一種奇異的詼諧感。眼看朱成翊一行轉(zhuǎn)過村頭的樹林,不見了蹤跡,齊韻朝吳懷起頷首示意,另幾名侍衛(wèi)抬來一頂破爛不堪的軟轎。待齊韻坐好后,吳懷起從身后取出一根嬰兒手臂般粗的木棍,俯首道,“姑娘非要如此嗎?” 齊韻含笑道,“小將軍勿要手下留情,翊哥兒能否成功逃脫在此一舉,切莫耽誤了時機(jī)?!?/br> 吳懷起一揖到底,“難為姑娘,吳某得罪了。”言罷舉起木棍朝齊韻左腳踝敲了下去…… 徐府。 小謝氏幾乎又要厥過去了,當(dāng)她看見身著不知從哪里揀來的粗布衣裳,耷拉著左腳,滿臉鼻涕眼淚的外甥女,躺在徐府門口一頂破轎上時,她只覺自己心跳加速,喉頭哽咽,呼吸不能。她沖上去一把抱住齊韻,心肝rou兒的哭起來。直到老管家提醒她進(jìn)府說話,她才發(fā)現(xiàn)跟著齊韻一道進(jìn)門的五名身高體健的男人。 cao著金陵口音的吳懷起上前一揖,“奴才是隨金陵謝府三公子北上辦事的吳三兒,途徑此地,表姑娘被人擄走,我們與三公子也走失了。小的與周波幾人便在河間城四處探訪,昨夜終于發(fā)現(xiàn)了劫匪蹤跡,咱哥兒幾個順藤摸瓜終于救出了表小姐?!?/br> 小謝氏感激萬分,吩咐老管家回頭重賞五人。雖是家養(yǎng)下人,但忠仆難尋,畢竟齊韻算不得他們的正經(jīng)主子。小謝氏滿含熱淚安頓好齊韻,老管家找來接骨大夫替齊韻瞧腳踝。好在不太復(fù)雜,只是腳踝脫臼,肌rou有些損傷。接骨大夫正了腳踝,敷上膏藥后,又給齊韻腳踝綁上兩塊木板,避免齊韻不小心亂動了腳。算是收拾妥帖了,還沒來得及拉拉家常,徐在恒回府了。 徐在恒聽小廝稟報齊韻來了,立馬坐不住了。這可是錦衣衛(wèi)四處搜尋的關(guān)鍵人物!如果說齊振是頭號緝捕人犯,齊韻就是第二號緝捕人犯!可自家的夫人竟然在大庭廣眾下高高興興的把人引府里去了!當(dāng)他聽說夫人還重賞了救出齊韻的謝家護(hù)院時,徐在恒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徐在恒沖進(jìn)客房的時候,自己的夫人小謝氏親親熱熱的遞了一塊桂花糕給齊韻,正要像以往那樣拉著小手說話到天昏地暗。 徐在恒只覺額角突突直跳,想暴起,又生生忍住了。好不容易扯了一個笑,湊到齊韻跟前,低聲下氣的說: “好外甥女……昨兒個梁大人來了,他們四處尋你來著……韻兒看這么著成不成——咱先去梁大人處報備一番,你姨父再接你回府?!?/br> 齊韻等的就是這句話。她溫婉的笑著,糯糯的回道,“韻兒有勞姨父了,既然大人們尋來了,我自是該去拜訪的,我這就隨姨父同去罷,也省得姨父來回奔波。”言罷便要起身下床。 小謝氏一看丈夫居然要把自己的外甥女移交官府,哪里坐得住。騰的一聲立起來就要攔住齊韻,她只當(dāng)齊韻不知送交錦衣衛(wèi)的厲害,又不好當(dāng)著齊韻的面戳穿自家夫君的丑惡嘴臉,顫顫巍巍急的渾身發(fā)抖: “好韻兒莫急,你的腳不好走,又不是非要去報備一番,就讓你姨父去說一聲就成……咱躺下,莫要又崴了,以后可真就成長短腿了……” 徐在恒本擔(dān)心齊韻不愿意去錦衣衛(wèi),還在想怎樣進(jìn)一步誆了她去,以免自家成了肅王爺?shù)断略┗辏Y(jié)果齊韻竟然爽快的答應(yīng)了。心中巨石正待落地,自家夫人居然破天荒這么勇敢的沖出來,又把巨石給扯起來了。 徐在恒張口正要制止夫人,齊韻開口了,她握著姨母滑膩的手,輕笑道,“姨母莫慌,韻兒只是去讓梁大人看看,我好好兒的就成,既然官家都在四處尋我了,我躲著不露面可不成?。≈挥辛捍笕朔判牧?,我爹才能放心啊,這么些日子沒在家,也不知我爹娘情況如何。如我一味在此養(yǎng)傷,爹爹還不知會慌成啥樣了。姨母就放心吧!” 話音未落,徐在恒便連連點頭附和,并指派管家尋一頂軟轎來抬齊韻。軟轎擺在了齊韻面前,徐府尹便示意身旁的兩個嬤嬤把齊韻抬進(jìn)去。自己的夫君不停誘哄不懂事的外甥女去送死,小謝氏腦中的弦終于繃不住了,抱住齊韻死活不撒手。小謝氏哭的梨花帶雨,好像齊韻馬上就要被斬首了。 小謝氏高亢的哭聲振聾發(fā)聵,齊韻心中既感動又無奈,小姨母一直這樣單純,只希望姨父能一直真心待她,也希望姨父能官場順?biāo)?。姨母一腔熱忱的待自己,自己卻為了個落魄的廢帝轉(zhuǎn)頭利用自己的姨母。齊韻心中微酸,眼淚就要落下來…… 徐府尹氣的眼冒金星,真不知這該死的潑婦腦子里裝的是什么! 他顧不得再在齊韻面前裝腔作勢,時不我待??!自己把人犯送出去,和被錦衣衛(wèi)找上門來捉拿人犯,性質(zhì)可完全不一樣?。∷活櫳矸萦H自上前一把將齊韻從床上扯起來,推開小謝氏,在老管家的協(xié)助下終于把齊韻塞進(jìn)了軟轎。 一行人十萬火急的沖出徐府,直奔河間縣的錦衣衛(wèi)所而去。到得衛(wèi)所,只有幾個看門的,據(jù)說梁大人帶人都去清河村抓人犯了。徐府尹顧不得歇口氣,馬不停蹄帶著齊韻直奔清河村。才到村口,身后馬車轔轔,回轉(zhuǎn)一看,是小謝氏追來了。護(hù)犢心切的小謝氏終于沒有在重壓下習(xí)慣性的癱倒在地,她像一只護(hù)崽的老母雞,瘋狂的沖將上來,拉住齊韻的軟轎,就要把齊韻扯下轎。 徐在恒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么背時過,先是遭遇無妄之災(zāi),再是天字第二號人犯找上門來,最后自家夫人非要包庇人犯,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與自己拉拉扯扯,生怕別人不知道人犯跟自家的關(guān)系。 徐在恒拼命掙脫小謝氏的糾纏,正要指使護(hù)衛(wèi)打暈自己的夫人,梁禛來了。 徐在恒帽子歪了,官服扣子被扯松了一顆,脖子上一道刺目新鮮的抓痕。前兩日“病的無法下地”的小謝氏頭發(fā)散亂,釵子也不知哪里去了,滿臉是淚,哭聲從村頭直傳到了村尾。 梁禛一來便看見了這樣一幅場景,薄唇一扯,嗤笑道,“徐大人這是作什么?夫妻打架打過了半個河間城?也不怕有失府尹威儀?” “梁大人萬?!鹿賻砹她R韻,特在此等候大人示下……”徐府尹疲憊又恭謹(jǐn)?shù)刈饕净貜?fù),語氣里透著不可言說的輕松。 梁禛早瞧見一旁軟轎上著鵝黃云雁紋對襟長褙子的女子,頂發(fā)高梳,耳旁兩縷長長的發(fā)絲逶迤而下,那雙薄愁迷蒙的妙目淚光點點,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齊韻。 ☆、爭鋒 梁禛大喜,今日好事接踵而至,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適才清河村一番人仰馬翻,雖一無所得,朱成翊應(yīng)是逃了,但基本確定了朱成翊就在河間城,這就是好事,現(xiàn)如今出河間城必需錦衣衛(wèi)特制的路引,水路也同樣。想那城防守軍和水路關(guān)卡皆是北直隸總兵撥出的人馬,均是征戰(zhàn)四方的鐵血軍隊,可不是平時的守城官兵。朱成翊想從河間城逃脫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不能在清河村捉住朱成翊,也能在城里的其他地方捉住他。 甫一出村,又碰見徐府尹捉了齊韻來!這次任務(wù)里的三個目標(biāo)眼看就完成了倆!梁禛直想仰天大笑三聲!眉梢的喜悅藏都藏不住,連帶看著摳摳索索的徐府尹都順眼了許多。梁禛溫言對徐府尹道,“徐府尹辛苦啦!此次公干,肅王爺尤為重視,多虧徐大人鼎力相助,在下定要回稟王爺,給徐大人重重記上一功!” 徐在恒聞言,立時頓首在地。真真是歷經(jīng)萬難,撥云終見日啊!徐在恒都覺得自己的眼淚馬上就要奪眶而出了,兩日前那場風(fēng)波總算是過去了…… 在場的各位都很高興,包括齊韻也很高興,她和翊兒馬上就可以出城了!她萬分期待接下來的幾日在錦衣衛(wèi)衛(wèi)所的生活,心里甚至有種隱隱勃發(fā)的沖動亟需找到出口,也許這種沖動就是戰(zhàn)場將軍所言的戰(zhàn)斗的渴望吧…… 只有一個人很不高興,豈止不高興,簡直是絕望!這人就是小謝氏,她分明看見了兩個十惡不赦的大賊人當(dāng)著她和外甥女的面,討論怎樣把她那至今尚蒙在鼓里的嬌弱外甥女拆吃入腹!她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她唯一的親jiejie跟著齊祖衍眼看就要倒霉了,他們嬌花般的女兒就在自己眼前落入萬劫不復(fù)的九重地獄!在有一線生機(jī)的時候,她尚能憋著一口氣沖殺于陣前,現(xiàn)在希望徹底破滅,她不敢想象她的韻兒會遭遇什么,小謝氏一口氣上不來,一頭栽倒在地…… 徐在恒放心了,示意婆子把夫人抬進(jìn)馬車。齊韻見姨母倒地,心中澎湃激蕩的沖動似乎終于找到了出口,瞬間化為眼淚奪眶而出。她拖著左腳,翻出軟轎,朝向姨母,撲倒在地,熱淚洗面,哽咽難言。齊韻將心中對姨母的疼惜、愧疚統(tǒng)統(tǒng)化作滾滾熱淚拋灑于地。一時間場面凄慘無比,旁觀者無不為之動容…… 梁禛平復(fù)了心中的激蕩,示意徐府尹可以退下了,轉(zhuǎn)身來到齊韻面前,蹲下身子,看她咿咿唔唔好似要哭到天荒地老,心中暗笑,還女軍師呢……太祖皇帝夸人的話果真信不得,活脫脫一個水壇子才對…… 又等了半晌,見她哭勢依舊強(qiáng)勁,沒有衰減的跡象。終于忍不住了,“莫哭了,跟本官說說罷,汝及汝兄皆為何事離京?” 眼見就要當(dāng)場審案了,錦衣衛(wèi)立馬開始清場,等把里三層外三層的村民都清理得干凈了,梁禛還是沒等到他想要的回答。咿咿呀呀的哭聲猶如絲線穿入人耳、延綿不絕,帶走人的皮rou、魂靈…… 暴脾氣陡然升起,梁禛怒喝一聲,“閉嘴!” 一陣靜默……之后換來更加壓抑的哽咽,無聲的抽泣。如此長時間的一個哽咽,讓梁禛突然擔(dān)心她會不會被一個哽咽憋死了…… 算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當(dāng)街對疑犯上刑的事,錦衣衛(wèi)還做不出來。既然她只會哭,就把她帶往衛(wèi)所,讓她哭個夠吧!于是梁禛起身,示意部下班師回衛(wèi)所。 伴隨魔音穿耳的女子抽泣聲,梁禛回到了衛(wèi)所。正要準(zhǔn)備安排人帶齊韻去耳房關(guān)押,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梁大人可是當(dāng)我為罪犯了?” 轉(zhuǎn)過頭,梁禛見著鵝黃衣裙的齊韻斜坐在馬車上,那只綁著木板的左腳懸在半空。齊韻雙目充血,凝脂般的鼻頭也隱隱泛紅,卻挺腰直背,神態(tài)淡然,似乎正坐在正房跟一個下人說話,而不是在錦衣衛(wèi)衛(wèi)所等待被人安排。 梁禛奇道,“哭好了?”踱步回到馬車旁。 “帶她去茶房,我稍后便來問話?!边@句話卻是對馮鈺說的。 不等梁禛回身,清冷的女聲再度響起,“梁大人可有駕貼?” 梁禛一滯,鳳眼微瞇,轉(zhuǎn)過身與齊韻對視,若是熟悉他的人便知,這是指揮使大人要發(fā)怒的前兆。因為盡量縮小朱成翊逃跑一事可能帶來的負(fù)面影響,此次公干只有以擅離職守為名,抓捕齊振的駕貼。齊祖衍好歹還有一個當(dāng)朝首輔之名,總不能以他女兒擅自探親為由去抓人。 見梁禛默不作聲,須臾,齊韻再度開口,“既無駕貼,緣何押我?”梁禛的濃眉皺得更緊了,卻找不出話來反駁她?!拔乙丶艺业?!我要回京———爾等送我回京!” 梁禛一大早就出門公干折騰到晌午,本就疲累,又忍受了一路的魔音穿耳,好脾氣都被折騰光了,聽聞最后一句話,氣極反笑,“汝乃何人?堂堂錦衣衛(wèi)豈能受爾等帶罪之人隨意支使?” 齊韻妙目圓瞪,殷紅的小嘴微微顫抖,顯見是發(fā)怒了。她縱身跳下馬車想要沖過來,卻忘記自己左腳有傷。哎喲一聲栽倒在地,疼的小臉皺成一團(tuán),嘶嘶直抽氣,她又氣又疼,似乎又要開哭。梁禛怕了那哭聲,轉(zhuǎn)身就想走,突然想起自己確實沒有抓捕人犯的駕貼,底氣不足。雖說錦衣衛(wèi)辦案,哪怕沒有駕貼,做了就做了,旁人能奈我何!可對方為當(dāng)朝首輔家眷,還是名柔弱女子,如此欺負(fù),委實不妥。若被監(jiān)察御史參奏一本,雖不會傷經(jīng)動骨,卻也夠惡心人了…… 難得放下身段,梁禛一步回到齊韻身邊,探手想將齊韻扶起??赡苁峭吹奶?,齊韻壓根就是扶不起的,左腳縮得像個鵪鶉。河間城的衛(wèi)所都是一水的大老爺們兒,哪有丫鬟婆子,梁禛眼見嬌嬌的大家閨秀如此狼狽,竟也生出幾分憐惜之心。便索性探出兩手將她打橫抱起,不走耳房,轉(zhuǎn)而往客房走去…… 適才馮鈺從府尹宅邸獲得反饋,齊韻是被北上的金陵謝家家養(yǎng)護(hù)院救回來的,據(jù)說是從流民手上帶回的。王爺返京,確實滋生出不少流民,與鬧災(zāi)的流民不同,不少流民是從外地混進(jìn)京畿地區(qū)的,就想打打京城那些非王爺派系官員的秋風(fēng)。一朝天子一朝臣,眼見京城就要變天,人心浮動,大家都惶惶不可終日,京畿的治安環(huán)境確實令人堪憂。 根據(jù)現(xiàn)有的情報來看,齊韻似乎只是運(yùn)氣不好發(fā)生了這些變故,與朱成翊并無直接關(guān)系。但梁禛依然不放心,準(zhǔn)備親自再審訊齊韻,并把齊韻帶在身邊,待抓捕朱成翊和齊振后,一道返京。 懷中的女子,腰肢柔軟,體態(tài)輕盈,梁禛走動間幽香絲絲浸滿而來。他不由低頭查看,但見她眼睫低垂,淚光點點,嬌喘微微,腮凝新荔,鼻膩鵝脂??赡苁且驗檫B日來日夜對著她的小像,看著這張臉,便沒來由的生出一股熟悉感…… 梁禛木然的移開視線,急速前進(jìn)…… 齊韻腳痛,被梁禛抱著走倒也沒覺得什么不妥。她垂眼暗自思量,僅靠幾句話就讓梁禛開出路引是不現(xiàn)實的,適才之事也只是為了提醒梁禛他的名不正言不順。顯然,這個提醒是有效的,這是好事,端看今夜吳懷起他們的情況了。 是夜,齊韻如愿留在了西廂客房,梁禛甚至派來醫(yī)官為她看了傷,還著人給她送來了洗漱的熱水。雖無丫鬟伺候,齊韻也不著惱,老老實實進(jìn)了被窩,擎等著晚間的行動。 迷糊間聽得窗外噼駁作響,間雜著鼎沸的人聲和來往的潑水聲。聲音從南面的耳房傳來,齊韻擔(dān)心了大半夜,現(xiàn)在終于成事了,一時松快無比,便沉沉睡去。原來梁禛為搜捕朱成翊調(diào)走了大量錦衣衛(wèi),去搜城,衛(wèi)所里只留了不多的一隊人馬,還大部分守在了齊韻住的西廂房。南面耳房是臨時關(guān)押人犯的,里面沒有人,梁禛便沒在此處布防。沒想到耳房居然起火了,大伙便趕去滅火,只可惜人都去滅火的時候,火勢已經(jīng)很大了。偏今晚吹的是東北風(fēng),冬季本就干燥,火乘風(fēng)勢,打著卷兒呼呼直撲西廂客房…… 齊韻睡的很死,她不會夜觀星象,也算不出今晚要刮東北風(fēng),在西廂已然陷入一片火海的時候,齊韻毫不知情。馮鈺指揮救火忙得暈頭轉(zhuǎn)向,待到千戶羅成說了一聲,人犯還在西廂房時,馮鈺一個激靈,大呼不好!抄起水桶往自己頭上一淋,便往西廂沖去。 待馮鈺尋到齊韻所在廂房,破門而入時,齊韻剛被熱醒。她茫然的坐在床上,沒想明白自己房間怎么也點著了。馮鈺來不及說話,端起春凳旁昨夜沒倒的水,潑到齊韻蓋著的被子上,三下五除二用這濕被子把齊韻裹成了個蠶蛹,扛起齊韻就沖出房門。 夜深露重,又值隆冬。齊韻身穿系襟小紗衣,下身是輕薄的紗褲,被子也是濕的,冷風(fēng)一吹,變成了冰坨被拋在一旁,赤著足…… 梁禛趕到時,一眼便看見了在寒風(fēng)中抖成了篩子的齊韻。梁禛沖到齊韻身邊,拉住她的手腕,就要細(xì)細(xì)查看。但見她雙臂抱胸,縮在墻根,小臉已然被凍得發(fā)青,上下牙齒打磕的聲音老遠(yuǎn)就聽見了。身上的紗衣帶子在混亂中已被扯斷,露出脖頸大片凝脂般的肌膚和妃色鑲邊繡荷花肚兜的一角。頸脖上鮮紅色的玉佩吊繩勾勒在她如玉的肌膚上,透出妖冶如火的誘惑…… 梁禛大驚,解下自己的大氅就把齊韻裹了起來,也不知她這副樣子呆這里多久了…… 齊韻已然被凍的五感遲鈍,她渾然不知自己已春光大xiele。只覺得手腳都不是自己的,渾身沒有一處不冷的刺痛,她很想爬去火場烤烤,但是腳走不動,手也沒知覺。她只知道,馮鈺把她扔在這陰涼避光的地方就跑去救火了,自己只能待在這里看著熊熊火源發(fā)抖…… 看著自己“熟悉”的女子這般狼狽的模樣,梁禛竟然生出一種疼惜的錯覺,心底柔軟一片,他在心里把馮鈺翻來覆去的罵了幾遍后,突然想起應(yīng)該帶齊韻去客棧取暖。于是梁禛看也不看奮力在火場救火的戰(zhàn)友,依舊打橫抱起齊韻準(zhǔn)備上馬。上馬前他迅速上下掃了一眼齊韻,確認(rèn)并無不妥后,瞟了一眼十尺開外的部下,見無人注意這邊陰暗的角落,便翻身上馬。 馬背上的梁禛心緒萬千,今日多虧馮鈺英勇,如若不然,現(xiàn)在的自己就該正在替齊韻收尸?;鹌鸬臅r間和地點都很詭異,耳房是關(guān)押疑犯的地方,今日,本就是要將齊韻關(guān)入耳房的,要不是自己因缺乏駕貼拿人,有點心虛,臨時換了關(guān)押地點,馮鈺就算再英勇也是救不出齊韻的。且耳房幾十年如一日,都沒起過火,今夜耳房無人,偏還起火了。更巧的是,縱火賊似乎算準(zhǔn)了錦衣衛(wèi)沒人手,挑選這大家都忙的時候下手。難道有人要齊韻的命? 在這河間全城都在大搜捕的時候還能有如此悍匪,簡直令人嘖嘖稱奇!莫非自己以往的思路果真有誤?梁禛第一次認(rèn)真的反思自己是否在此次公干中帶了個人偏見去看待問題。 梁禛不知,此時引他懷里憂思不斷的女子,并沒有梁禛想象的劫后余生的惶恐不安。裹著梁禛的大氅,背靠梁禛火熱的胸膛,齊韻的身體終于有了點知覺。于是她開始回味自己算計梁禛的計劃是否還有需要改進(jìn)的地方,得盡量避免出現(xiàn)今晚的狀況啊,再這么折騰,會不會把自己折騰壞了…… 不過經(jīng)歷今晚這樣的危險也不能說沒有益處,自己差點殞命,梁禛一定不會懷疑到自己的頭上來了,哪有歹人放火把自己也一并弄死的,也算是解了后顧之憂。根據(jù)自己之前的打算,放火投毒等自殺工作需要進(jìn)行好幾場,才有可能逼出梁禛的路引。照今天的情形看,所需要的自殺行徑估計可以縮減好幾場…… 梁禛將齊韻帶到自己所在的客棧,客棧老板低著眉,不敢抬頭看梁禛懷里被狐皮大氅裹得密密實實的嬌小人影,那人臉朝梁禛右胸藏著,滿頭青絲遮不住,從大氅邊緣絲絲縷縷蜿蜒而下。應(yīng)該是個美人吧,不然這位大人也不會藏這樣緊了…… 老板一路想著,一路恭謹(jǐn)?shù)貙⒘憾G引到了他的隔壁房間。 梁禛的房間是客棧最好的向陽房間,如今齊韻就住自己隔壁,這回應(yīng)該絕對安全了吧…… 梁禛一邊想著,一邊招呼客棧小二拿來湯婆子,烤火爐子,更多的棉被……還有姜湯、補(bǔ)充體力的粥食、雞湯……最好再來一個婆子…… 婆子來之前,總得要有人照顧小姐。梁禛第一次做伺候人的活,他努力回憶家中婢女的行為,并將這些舉動應(yīng)用到齊韻身上。他手腳笨拙的將齊韻從自己的狐皮大氅中剝了出來,準(zhǔn)備給她換上更暖和的棉被。大氅落地,一陣?yán)錃庖u來,齊韻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系襟小紗衣已然門戶大開。她下意識的扯過衣襟遮擋前胸,濃烈的羞恥感迅速包圍了她,小臉騰地一下猶如火烤。她試圖推開梁禛伸過來的手,頭越來越低,巴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個球,嘴里衲衲的念叨“我自己來……你出去……” 梁禛手里拿著棉被,試圖把齊韻包起來,被她冰涼的小手推開。因身著薄衫凍了太久,四肢僵硬尚未徹底恢復(fù),齊韻本應(yīng)走向他手上棉被的冰涼柔軟的手,猝然撫上了他的手背。梁禛原本瞅著齊韻滿臉通紅,扭扭捏捏的模樣也覺得別扭起來,手腳都快不知道往哪里放了。鼓起勇氣拿了被子來包她,驀地觸到她冷冽刺骨的手,心下一凜,也不顧齊韻無力的推拒,三兩下便把她包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夜半三更的,掌柜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女人出來接活,只能派了自家夫人前來協(xié)助梁禛照顧小姐,一番折騰后,齊韻吃飽喝足后終于安穩(wěn)的躺下了。此時天邊已現(xiàn)魚肚白,梁禛該去衛(wèi)所了,梁禛冷酷嚴(yán)肅地以工作態(tài)度認(rèn)真對待照顧女人的掃尾工作,看著他一絲不茍給自己捏著被角的手,齊韻心中涌上隱隱的不安。 她并沒有太多時間去分析自己心中的不安來自何處,因為明日便是和吳懷起約定的第二波自殺時間,她必須在今日內(nèi)給吳懷起以提示,標(biāo)明自己的所在。依約定,此次他們的方式是——下藥。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你撐滿了五章,還有力氣再撐五章嗎? 來來來,告訴我你的感受~~~ 推薦好友的文:《嘉柔公主情史》by水中素笠: 美貌妖艷公主重生復(fù)仇史,男主打臉啪啪啪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齊韻未躺多久便起身了,雖覺得頭有些昏沉,她還是讓小二送來一大桌飯食,強(qiáng)迫自己吃掉半桌后,實在撐不下了。頭又暈的厲害,昨夜凍太久,受涼了,待辦完事后發(fā)發(fā)汗就好了,齊韻這樣安慰自己。她來不及休息,強(qiáng)打精神四處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