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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世家貴妾在線閱讀 - 第78節(jié)

第78節(jié)

    她先前是總覺著自己要離開的,所以宋予奪回來后,便著意避嫌,再?zèng)]去見過宋家長輩??扇缃窦仁羌s好要留下來,那就不能再這樣下去,該做的事情總是要做的。

    她與云氏不同,沒有那么大的仇恨橫亙在其中,也沒必要做得太絕。

    宋予奪不由得一笑,低頭看著她。

    沈瑜翻來覆去地看著香囊,先是琢磨了會兒上面的繡紋,而后又將香囊挑開,從中取了些香料出來,湊近了些去聞。

    “這香囊也是要送人的?”宋予奪問了句,“還是自用?”

    他還記得,沈瑜在那攤子上買了足有四五個(gè)香囊,都是一樣的??煞讲怕犓P算著要送人的東西時(shí),卻半句沒提。

    沈瑜捻了捻指尖的香料,笑道:“是給晴云姑姑留的,她應(yīng)該會喜歡這種味道。”說完,又垂眼嘆了句,“只是不知什么時(shí)候能再見著她?!?/br>
    自從沈瑜離宮之后,就只有晴云想著法子出宮來見她的份,她自己是無計(jì)可施的。

    宋予奪對沈瑜的事情一向上心,聽了這個(gè)名字,就知道是年前宮中出來的那位姑姑,感慨了句:“你與她很是親近,想來她待你必然是極好?!?/br>
    宋予奪幾乎能確定,如今自己在沈瑜心中,怕是還比不過這位晴云姑姑。畢竟他與沈瑜也不過相識兩三年罷了,怎么都比不上宮中多年的交情。

    “是?!鄙蜩さ?。

    沈瑜很少向宋予奪提及自己在宮中時(shí)的事情,此番莫名被勾出幾分念舊的情緒來,便挑挑揀揀著,將當(dāng)年舊事向宋予奪提了提。

    她運(yùn)氣好遇上了晴云,雖說早兩年在掖庭時(shí)吃了不少苦頭,可自打入尚宮局后,就沒再受過什么罪。晴云待她極好,這么些年來也一直在盡力護(hù)著她。

    在清寧宮那幾年她一直安分守己,不露頭不惹事,雖說偶有麻煩,但都不算是什么大事。

    尤其是經(jīng)歷了這兩年的諸多事情后,當(dāng)年那些宮女們的勾心斗角,委實(shí)算不上什么,不值一提。

    宋予奪難得聽她提起這些事,聽得很是認(rèn)真。

    “我這些年受她照拂頗多,若沒她,如今還不知會是怎樣的境地?!鄙蜩さ?,“當(dāng)初我大病一場,若不是有她護(hù)著,怕也沒法在尚宮局安然修養(yǎng)那么長時(shí)間……”

    她這話說了一半就又止住了,宋予奪愣了愣,突然意識到她提到的大病是什么時(shí)候的事,也不由得一梗。

    其實(shí)兩人都不大愛提當(dāng)年舊事,沈瑜是懶得回憶那堆爛賬,宋予奪則是始終怕沈瑜會心有芥蒂。

    畢竟當(dāng)年之事上,沈瑜著實(shí)是受了不少委屈,還險(xiǎn)些將命都賠了進(jìn)去。

    然而或許是兩人親近了許多,沈瑜說話時(shí)也沒戒備,不經(jīng)意間就提及了。

    沈瑜重病之時(shí),宋予奪已經(jīng)離京趕赴西域,并不知道具體的情形??伤仓郎蜩と缃裆眢w不好,大半都是當(dāng)初留下的病根,時(shí)隔兩年尚且如此,可想而知當(dāng)時(shí)如何兇險(xiǎn)。

    宋予奪猶豫著開口道:“當(dāng)年……”

    “罷了,”沈瑜將香囊收了起來,低聲道,“都過去那么久了,不提也罷?!?/br>
    那件事上,沈瑜并沒怨過宋予奪,畢竟皇命之下他也別無選擇,而且如果當(dāng)初不是他施以援手,她怕是也活不下來。

    至于錦成公主,當(dāng)日離宮時(shí)她已經(jīng)算明舊賬,也沒什么忿忿不平的了。

    宋予奪沉默片刻,忽而又道:“今后我不會再讓你受這樣的委屈。”

    他聲音很低,像是自語,又像是承諾。

    但沈瑜還是聽進(jìn)去了,抿唇笑了聲,輕快地說道:“好啊?!?/br>
    從津山回京城,也就是兩三日的光景,就算有意拖延放緩了行程,但第三日傍晚還是回到了將軍府。

    其實(shí)認(rèn)真算起來,離開也不過半個(gè)月的光景,可看著這雕梁畫柱,卻仿佛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一回到修齊居,兩人方才坐定,宋予璇就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

    “怎么也不讓人提前送個(gè)消息回來?”宋予璇先是抱怨了句,隨后又打趣道,“這一去就是這么久,怕不是樂不思蜀了?”

    宋予璇如今也是察言觀色的好手,只看著沈瑜與宋予奪的相處,就知道兩人出去這趟感情應(yīng)是大有進(jìn)益,故而也敢放心來開玩笑了。

    她就宋予奪這么一個(gè)兄長,又極喜歡沈瑜,自是盼著他二人能更好的。

    沈瑜下意識地與宋予奪對視了一眼,而后笑道:“我這次帶了不少東西回來,來看看,可有什么喜歡的?”

    宋予璇很是配合,興致勃勃地隨沈瑜去了,宋予奪則是無奈地?fù)u了搖頭,并沒去摻和,轉(zhuǎn)而向心腹問起這些日子京中發(fā)生的事情。

    “那案子已經(jīng)定了,皇上罰了陳家,雖看在貴妃與三皇子的份上多少留了些情面,可陳家這次也是元?dú)獯髠!毙母够胤A道,“如今三皇子一黨都消停得很,再不敢多生事端。”

    宋予奪了然:“他們這是要觀望觀望皇上后續(xù)的態(tài)度,才能決定接下來怎么做?!?/br>
    “原本年前的時(shí)候,大皇子的差事接連出錯(cuò),三皇子一脈可是志得意滿的很,卻不料年后就出了這么一樁大事,算得上是前功盡棄了。”心腹大著膽子道,“聽人說,這是那位寧駙馬在其中可是出了不少力?!?/br>
    宋予奪乍一聽這個(gè)稱謂險(xiǎn)些沒能反應(yīng)過來,怔了一瞬,方才記起前不久寧謹(jǐn)已經(jīng)與錦成公主大婚,過了明路。

    方才宋予璇說他樂不思蜀,如今看來果真如此,竟然連這樣的大事都給拋之腦后了。

    心腹見他忽而低笑了聲,還以為是自己說錯(cuò)了什么,但觀其神情,又覺著這笑里還帶了三分情誼,更是摸不著頭腦了。

    “寧謹(jǐn)此番也是攻其不備,才能得手?!彼斡鑺Z正色道,“可三皇子也不是傻的,今后必定多有防備,怕是還有得耗?!?/br>
    心腹又將旁的事情一一回稟了,而后道:“前兩日,慎王府遣人來問您何時(shí)回京,但并未提及是有何事?!?/br>
    宋予奪想了想,心中倒是有些頭緒,道:“今日晚了,等明日備車,我到慎王府去走一趟?!?/br>
    他這邊在商議著正事,沈瑜那邊卻是在被宋予璇纏著問東問西的。

    “景色是好的,當(dāng)?shù)氐某允骋膊诲e(cuò),”沈瑜想來想去也沒能挑出什么趣事來,又不大好意思提自己與宋予奪的私事,便轉(zhuǎn)而問她,”這些日子你在京中,可有什么事?”

    宋予璇笑道:“無非就是那些后宅的事情罷了,也沒什么值得提的?!?/br>
    沈瑜親自將那些小玩意擺了出來,給宋予璇挑,隨口道:“那倒也好。”

    在經(jīng)歷過這么些事情后,能夠平平淡淡已實(shí)為不易,沈瑜是寧愿過得古井無波,也再不想有什么麻煩了。

    只可惜這世上的事情大都不能盡如人意。

    按著宋予奪的打算,他原是次日到慎王府去走一趟的。

    結(jié)果第二日一早,他還沒來得及出門,就接到了宮中的傳召,說是皇上要見他。

    第92章

    宋予奪被皇上傳召入宮。

    沈瑜沒多久就聽聞了這個(gè)消息,隨即眼皮一跳,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異樣。

    兩年前宋予奪自西域回京,皇上倒是屢次召見過他,大抵是為了問詢當(dāng)年在西域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珊髞韷m埃落定,將士還朝論功行賞,就再?zèng)]傳他進(jìn)過宮。

    宋予奪因著腿傷被皇上免了早朝,擔(dān)了個(gè)閑職,平素里壓根沒什么事情。邊關(guān)無戰(zhàn)事,自然也就用不著將軍,皇上雖偶有賞賜下來,可近些時(shí)候也是越來越少,仿佛都快要忘了有他這么個(gè)人一樣。

    如今卻突然又傳召他入宮,著實(shí)是讓人不得不多想。

    宋予璇過來這邊,聽了此事后,出言安慰道:“應(yīng)當(dāng)不是什么大事,阿瑜你不必太過憂慮?!?/br>
    其實(shí)沈瑜也清楚這個(gè)道理,更何況以宋予奪如今的身份地位,只要他自己不作死,那皇上必定不會拿他如何。

    她了解宋予奪的性情,安分守己,近兩年更是明哲保身,不摻和任何政事。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皇上想要他來辦什么事情,所以才特地將他宣進(jìn)宮去。

    可饒是如此,卻仍舊不自覺地有些擔(dān)憂。

    宋予奪這一去就是許久,直至午后,方才回到家中。

    宋予璇則是一直在修齊居這邊陪著沈瑜,下月就是她的婚期,所以府中的大多事情都移交給了沈瑜,自己安心備嫁。

    左右無事,因而就留在這邊同沈瑜一道等著。

    眼見著自家兄長進(jìn)了門,神情模樣倒還好,并不似有什么大事,她便笑道:“兄長此去可是有什么要緊事?阿瑜在這里巴巴地?fù)?dān)心了半晌?!?/br>
    以沈瑜的性情,就算是真有此事,也斷然不會主動(dòng)提的,如今被宋予璇這么直接戳破,又是無奈又是羞惱地橫了她一眼。

    宋予奪一怔,隨即笑了,眼底的那分陰霾也徹底散去:“皇上不過是叫我過去問些事情,沒什么妨礙。是我疏忽,未曾留話給你,讓你白擔(dān)心了?!?/br>
    沈瑜被他倆一唱一和的弄得沒了脾氣,無奈笑道:“沒事就好?!?/br>
    宋予璇先前是在沈瑜這里閑話,如今見自家兄長回來了,便隨即找了個(gè)由頭離開了,不打擾他二人。

    及至送走了宋予璇,沈瑜方才又問他道:“皇上召你,可是與早前咱們在去津山路上遇著的那樁事有關(guān)?”

    她一語中的,宋予奪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是了。顧訣將那山匪壓到府衙去,查明了案情,隨即就回京來回稟了皇上?;噬下犅勎乙仓来耸?,便宣我進(jìn)宮去問了幾句?!?/br>
    先前他在宮中,沈瑜想來想去,近來也就只有這么一樁事,可如今聽他說起之后,又覺著有些蹊蹺:“若只是為了此事,皇上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特地召你進(jìn)宮聊這么久……還留你在宮中用了飯?”

    按理說這事不該她多問的,可沈瑜并沒顧忌那么多,想到哪就問到哪兒。

    倒也不是她近些年飄了,歸根結(jié)底,也都是宋予奪給慣的。

    宋予奪倒并沒覺著她多話僭越,只是稀奇。他早就知道沈瑜很聰明,可卻沒料到,她在政事上也有這么敏銳的觸覺。

    “的確還有旁的事情,”宋予奪原是打定了主意不向旁人提及此事,可如今沈瑜問起來,他卻還是說了,“皇上有意,讓我來管禁軍。”

    眼皮又是一跳,沈瑜驚疑不定地問道:“皇上怎么會突然想起這茬?”

    要知道這禁軍統(tǒng)領(lǐng),向來是皇上極信任的心腹,這幾年也從沒換過人。如今卻想要讓宋予奪來掌管,這背后蘊(yùn)含的意思,可就太多了。

    但隨即,沈瑜又略微放下心來。

    皇上既然愿以將禁軍交給宋予奪來統(tǒng)領(lǐng),這也意味著,他是信任宋予奪的。

    “不好說,”宋予奪搖了搖頭,“但我并沒應(yīng)?!?/br>
    宋予奪的反應(yīng)倒是在沈瑜的意料之內(nèi),她輕聲道:“若是如此,皇上不會怪罪嗎?”

    “我的腿傷尚未好,又荒廢了兩年,的確也擔(dān)不起這重任?;噬弦沧屘t(yī)診治了,我所言非虛?!彼斡鑺Z神色自若,“便是皇上,也沒法苛求?!?/br>
    沈瑜的目光落在他腿上,欲言又止。

    她一直有所猜測,疑心宋予奪的腿傷早就好了,只是不知因何緣由一直刻意隱瞞著。可如今這一遭,卻讓她懷疑自己是想得太多。

    “我原以為……”沈瑜斟酌著言辭,輕聲道,“你哪位皇子都不站,是擁護(hù)著皇上?!?/br>
    滿朝文武,在奪嫡之事上不過三種態(tài)度。

    一是偏嫡長,站在大皇子那一邊;二是推賢明,偏幫著三皇子;剩下的,自然就是兩邊不靠,遵從皇上的意思。

    沈瑜早前一直以為宋予奪是第三種,可如今卻突然覺著,他仿佛并不是。

    這一想法來得猝不及防,說出口后,將沈瑜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話若是落在旁人耳中,幾乎能成宋予奪不忠的佐證了。

    沈瑜慌慌張張地辯解:“我不是說……”

    “我知道,”宋予奪打斷了她的解釋,扯了扯唇角,露出個(gè)似笑非笑的神情,“可你并沒說錯(cuò)?!?/br>
    這話幾乎將沈瑜給砸懵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